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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姜姬-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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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宾回到姜元那里后,有些忿忿不平,可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他仔细观察着姜元的神色,觉得他甚至还有一丝愉悦和轻松。

    看来“夫人”果然是他杀的。

    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污点,但何必如此着急呢?大概是想在进莲花台前处置掉她吧,不然等回去之后,到底要不要让她当“夫人”呢?

    现在没了“夫人”,那个男孩就不值一提了。如果其母是夫人,就算是农民家的女孩子,也算来历清白。现在人已经死了,说他是奴隶生的就是奴隶生的。

    一直到天快亮时,冯宾才回到冯家的车里。冯甲已经醒了,披头散发的正在骂冯瑄。冯宾进来,满脸疲惫,对冯甲说:“要出发了,你去跟车,我要睡一觉。”再看冯瑄的剑放在一旁,上面还有血污,冯瑄的脚和衣服上也有草梗泥土,道:“你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冯瑄正在喝汤,他要饿死了,此时放下碗,一抹嘴,笑道:“爹,你不是想要那小子的命吗?”

    冯宾皱眉,坐下说:“你今晚去杀他了?在哪里?”

    冯瑄道,“他趁夜杀了陶夫人,我恰好在那里,就追过去了。”

    “人杀了?”冯宾道。

    冯瑄摇头,“刺了他两剑,人叫跑了。”

    “跑了,就不要管了。”冯宾道。

    冯甲道,“今天怎么了?在大公子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冯宾摇头,沉吟片刻,看向冯瑄:“……你观女公子,是何等样人?”

    冯瑄放下碗,郑重道:“其心之高,可比山岳,其心之深,可比幽渊。”他沉思道,“我与她相处数月,其心性举止,或可称聪慧,却也无特异之处,但……”他看着冯宾道,“姜元与她相比,虽为父女,殊不及也!”

    以前冯瑄这么说,冯宾与冯甲都不以为意。但今天,冯宾却信了。

    他把姜姬刚才是如何处置那个从人,如何对姜奔、如何对焦翁,全都告诉了冯瑄与冯甲,叹道:“她当时要焦翁砍其双手……”陶夫人曾是姜元的女人,姜姬要砍那人的双手,可以说是在维护其父。这就堵住了冯宾的嘴,让他不能再维护那个从人。而手被砍掉后,那人自然而然就会相信她的威胁。

    “姜奔从今之后,应该也会成为她的从人了。”冯宾道,“姜武刚刚受伤,她就立刻能把姜奔重新拢回来。这等心计,这等……令人心惊!”

    冯甲都有些愣了,半晌才道:“……颇类其母。”

    冯宾道,“如果当年永安公主能有女公子如今的能耐,现在留在凤凰台的就不是朝阳公主了!”

    冯甲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说姜姬有这样的野心吗?

    只有冯瑄,自己吃完饭,叫来从人侍候他更衣洗漱,再拿起仍沾着血渍的宝剑,又准备出去了。

    冯宾叫住他:“你又要去她那里?不要去!”

    冯瑄回头要说话,被冯甲拦住,说:“你去,我来劝你爹。”

    冯瑄走远,听到冯甲在他后面对冯宾说:“你我都不喜冯营,怎么如今你却要学他吗?”

    冯宾道:“如果女公子是个男儿,我绝不拦他!”

    冯甲道,“她手中不是还有个姜旦吗?若姜旦长成后有她三分,也足够了。”

    冯宾道:“若是她,你当姜旦能长大吗?”

    冯瑄走在路上还在想冯宾的最后一句话。

    会吗?

    他想起之前他把姜旦送回去时,姜姬一夜没睡,双眼红肿,见到姜旦仍露出温柔的笑,伸手把他抱在怀里,哄他睡觉。姜旦问起陶夫人,姜姬轻声说:“她去给你煮汤了,睡吧。”

    另外两个女奴仍惊魂未定,看到车里只有昏迷的姜武,不见陶氏,就四下张望,姜姬也让她们吃放在盆里的饼,喝水,让她们先睡觉。

    她可能是他们这个“家”里最坚强的一个,却也是最脆弱的一个。

    冯瑄不免去想,不知她可需要一个人扶她一把?

    如果……

    姜姬一夜没睡,等姜旦醒来后,就让姜奔抱着他,送他去给陶氏磕头。

    今天走了以后,可能他永远都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姜武到早上也没醒,身上变得滚烫起来。姜姬看他嘴唇干裂,知道他这是缺水了。可除了拿水滋润他嘴唇,可他仍然会缺水。她只能用水擦他的腋下与大腿内侧来帮忙降温,可别的,她也做不了。

    他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昏迷下去……然后死了……

    她一直抱着他,一刻都不敢放下。她还记得昨天有人突然冒出来时,是先击倒了姜武,等姜武手中的油灯落地后,他才趁暗一下子就击中了陶氏,陶氏受袭,喊了一声“跑”就转身抱住她,因为她离陶氏最近,把她扑倒在地后,骤暗之下看不清东西的姜姬还没反应过来,等她能看清之后,就看到姜武死死抵住那个人,两人正在缠斗。

    姜武一直坚持到那个人逃走才倒下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坚持下去。

    她摸着他滚烫的面颊,他的呼吸比起昨晚变得更加短促和滚烫。

    他会死吗?

    姜姬轻轻靠在他的脸上,感受着他的呼吸。

    他还活着,现在还活着。

    冯瑄走到车前,看到姜姬在亲吻那个养兄。

    他走过去轻声说,“公主,他还没醒吗?”

    姜姬不想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眼睛还看着姜武,一刻也不移开。

    冯瑄道:“要让他醒过来才行。公主,可能让某一试?”

    姜姬抬起头,直视冯瑄,“你要干什么?”

    冯瑄从头上拔下一根铜簪,“用这个刺他指间,令其醒来。”

    姜姬反应过来,对,有这种做法。比起他可能有的内伤,刺指间已经算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了,等他醒来后,至少可以喝水服药。

    虽然现在没有治内伤的药,也不知道他到底伤在何处。

    姜姬没有用冯瑄的铜簪,喊来姜奔,道:“去找几根竹子来。”

    姜奔从昨天就没有离开了,姜旦回来后,姜姬让他去担水,拿饭,照顾姜旦等等,一直把他栓在这里。

    姜奔昨晚去挖了一晚上坑,刚才就一直靠在车辕上睡觉,听她说要竹子,答应了一声就去找了,也没顾上问要竹子干什么。

    冯瑄没有离开,把铜簪插回发间,道:“某的手稳,也曾为别人这样施救,一会儿还是由某来吧。”

    “正在拜托先生。”姜姬道。

    冯瑄温柔的望着她,轻声说:“公主,你要珍重自己。”

    姜姬看了他一眼,仿佛有些感动的应了一声:“嗯。”

    车队出发了,姜姬的车也跟上去了。

    姜奔已经从水源处找到了几株幼竹和老竹,他不知哪个合用,全都给砍了回来。

    冯瑄正坐在车内,细细的把竹子的枝桠削平,再把竹子劈成合适的竹片,边缘打磨锋利,然后由姜奔握住姜武的手,由冯瑄把细竹针钉进他的指缝间。

    钉一根时,姜武的手连颤都没有颤一下;第二根时,他的手动了动。

    姜姬捧着他的手欣喜的亲上去,几乎要哭了。

    姜奔在旁边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又似乎心中有一丝触动。

    冯瑄继续钉,终于在钉到第四根手指时,姜武睁开了眼睛。

    姜武醒了,他仍很迷糊,连姜奔都认了好一会儿。硬给他喂进去了两口水,他说恶心不想喝。

    冯瑄已经把竹针都□□了,拔完竹针,姜武好像更加清醒了。

    姜姬拆了很多布,把车内都给铺得厚厚的,让姜旦与姜武都躺在车里休息。

    姜谷与姜粟也累了,见姜武醒来,都放心了,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姜姬却更加有精神了,冯瑄看她双目炯炯,道:“某昨日追上一人,刺了他两剑,叫他跑了。”

    姜姬看向他。

    “不过,某没看到他的脸。”冯瑄握着剑,将剑上的血渍露给她看。

    姜姬道:“跑就跑了吧。”日后总有机会。

    冯瑄道:“不过……他看到某了。”

    姜姬道:“那先生要小心了。”

    冯瑄道,“公主以为他会来杀我?”

    姜姬摇头,“不,我以为他会借着这两道剑伤,污蔑冯家。”

    冯瑄笑道,“是啊,只怕冯家又要做蒋家的踏脚石了。”不过他也不看好冯乔能当王后,还是别嫁了,到底也是他的妹妹。

    怜奴捂住胳膊上的伤口,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他跪在姜元脚下,“不是,奴回来时没让人看到,是那冯瑄看到奴就一剑刺来!半句话也不让奴说!”

    姜元皱眉道,“你是说……他是看到是你才杀的?不是因为你被人撞见?”

    “不是!”怜奴肯定道,“奴当时已经离开很远了,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剑也扔了!手无寸铁才会被他刺中!”

    姜元惊疑不定,“他为何要杀你?你与他有仇吗?”

    怜奴道:“奴才十五,那冯玉郎早就不在国都了,何况奴在蒋家时是不能出门的!”

    姜元喃喃道:“既然不是与你有仇……又见你就杀……那……”

    怜奴抱住他的脚,小声道:“会不会……会不会是想……让爹爹身边只用他们的人呢?”

第29章 王后() 
怜奴藏在了姜元的车上,他的右臂与右腿都有一道剑伤,右腿上那道深可见骨,当时他竟然能带着这种伤偷偷潜回营地,溜回到车上来,其心志之坚令人惊叹。

    姜元不免更加看重他,不但将他藏在车内,还特意给他找来伤药,亲手为他裹伤。

    车内有人,姜元不再在车内见人,每日都与龚**策马畅谈。

    龚**“送”了七天才终于被劝回合陵,临走前,龚獠去送他,龚**饮下一杯水酒,问他:“这几日营中出事,公主想必惊慌忧惧,你要好好安慰她。若有所需,尽可送信回来。”

    龚獠面现迟疑,龚**道:“怎么?是冯家那小子找了你麻烦?”

    龚獠摇头,令从人避远些,对他道:“爹,公主没有惊慌忧惧。”

    龚**道:“我记得那个死去的夫人一直住在她的车里,想必感情深厚。她没有伤心落泪?”

    伤心是有,落泪也有。

    龚獠迟疑着点头,龚**笑道:“那你有没有安慰公主?”

    龚獠也点头。

    龚**道:“这不就可以了?你担心什么?”

    龚獠道:“公主……不似平常女子。”

    龚**道:“她当然不是你以前见过的女人!你不要胆怯!告诉她,你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她自然就会感动的。”

    龚獠道:“……若公主所求,我办不到怎么办?”

    龚**笑道:“办不到就不要办,只要更加温柔,多送礼物,公主不会怪罪你的。”

    龚獠总觉得陶夫人遇袭之事有内情,而从那天之后,大公子新收下的那个仆人也不再出来,据说一直在车内躺着,食水都由大公子亲手端到车内,让人侧目。

    龚獠道:“我总觉得大公子对陶夫人太过薄情了。”人死了,他问都没有问一句。

    “这有什么?”龚**笑道,“我只问你,在你房内的女人,除了你妻子,你还记得几个?”

    这就不好意思了。龚獠只记得两个的名字,其他的留在他心中的印象不过是“那个腮上有痣的”“那个喜穿绿裙的”“那个有一头好头发的”,若有一日从人来报其中一女死了,只怕他只听名字也认不出是谁。

    “何况,有那帐中小儿在,大公子心神俱为其所牵,哪还会挂念旁人?”龚**大笑道。

    龚獠皱眉:“那小儿只有一只眼……大公子怎会……”太不挑了吧?

    龚**:“只要皮光肉滑,少一只眼睛算什么?再想想,毕竟是蒋淑之子。”

    龚獠这才接受了这个解释,也在心里道,若是蒋淑之子,少一只眼睛……确实不算什么。

    龚**走后,龚獠就日日都来拜访姜姬,早上露水还没落,他就带着美食过来,一直到晚上姜姬要休息了才走。来得多了,他就发现姜姬其实对鲁国所知不详,他说什么,她都很有兴趣的听,津津有味。而姜元那里对姜姬既不像是捧若珍宝,也不像是置之不顾,十天里,总有两天,姜元会给姜姬送些东西。

    而姜姬当面收下,之后就随手放在一旁,再也不会拿出来。有的更是顺手就给了别人。他都收到过一盒奇石,个个鸡卵大小,上面天然的纹路仿佛虎豹牛马,颇有奇趣。

    若是只看姜元,他对姜姬如此,龚獠早就不必再来了。可越与姜姬相处,他对姜姬的兴趣越大。

    同在车队中,他也曾与姜元对坐,一起谈笑饮酒,凭心而论,姜元待人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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