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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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就看见右首打头的:太子,五百年山参一枝。
她“哈”的一声笑说:“这个太子挺会送礼。阿兄的药膳中就有百年山参,阿嫂说补气最好。对吧,老师?”她抬眸笑嘻嘻的。沈清猗还没正式教她,她却已先将老师叫上了。
沈清猗心里哼了声,淡然道:“记得没错。”
“咦,还送了钟太傅的《宣元表》?”萧琰眨了下眼,往下一溜看到齐王的礼,啧,王石军的手帖,加上顾常侍的真迹,这份礼又比太子重了!
萧琰哎呀一声,“这个齐王跟阿兄有亲?”她记得四哥的那位公主母亲和太子、齐王都不是同母吧,论起来齐王没有比太子更亲的理。
萧琮抽出张空白笺纸,提笔写下“河西十万兵马”,展给萧琰看了一眼,笑得清悠,“能不有亲么。”
萧琰眨了下眼,哈的一笑,伸手在空中写了个“太”:他想当太子?
萧琮唇一弯,将那张笺纸折了,解说道:“太子是元后所出,齐王是当今皇后所出。”
这话说得可真够白了——沈清猗看着茶盏眸光幽浮,萧琮待萧十七果然是极好的。
萧琰唉了一声气,皱了眉毛替兄长担心事,“这礼收着可真烫手,还不能不收。”
萧琮笑着点拨她,“没事,咱们礼尚往来就是了。”
萧琰眼一亮,哈哈笑道:“没错,回礼相当就是了。阿兄,你准备回什么礼?”忽又牙疼,“王右军,顾常侍,哎……”谁能跟书圣、画圣相比呢?
“清猗以为呢?”萧琮微笑看向妻子。
沈清猗声如冷泉,叶出两字:“年代。”
萧琰一下明白了,“不错,可以选年代古远的名家。不过,选谁好呢?——杜齐相,崔子玉,张伯英,蔡中郎,钟太傅?”这五位都是汉魏名家,其中杜、崔、张三位皆有草圣之誉,张伯英和钟太傅则与王右军、王大令父子同列书中四贤,而蔡中郎创了飞白体,也是钟太傅隶书的师学者,论起来这五位的书法真迹都不下于王右军手书的珍贵,而且还尤有过之,因为存世更少。萧琰相信以兰陵萧氏的底蕴必定收藏有这些真迹,即使不全,也有其中之二三。
第四〇六章 圣子与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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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 昨日成亲的新人就是四哥?!
她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病怏怏、温润如君子的阿兄娶媳妇了?
商清瞥她一眼,“怎么,你四哥不能成亲?”
“不是……”萧琰眨了下眼; “总觉得; 好遥远。”又嘟嚷着表示不满,“上回见四哥,也没听他提一下。”
“你以为你四哥什么都和你说。”商清轻飘飘的语气,用白巾拭了唇。
“咳; 也不是。只是这么大的事,嗯; 终身大事……”萧琰有些怏怏的; 觉得自己被亲爱的兄长忽视了。
难怪萧琤这家伙有小半年没来景苑骚扰她,莫非是替四哥去迎亲去了?萧琰心里有些嫉妒。
商清朝食只用一碗莲子羹,起身走过女儿身边时; 伸手在她怏怏的小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四哥身体不好。”成亲有什么好说的。
萧琰顿时神色一振,原来她不是被兄长忽略了。扬起眉认真道:“四哥的病会好的。”
商清清淡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你四哥待你好,你希望他好也算应当。”
萧琰拿起手巾擦了嘴,起身追在母亲身后; 道:“四哥成亲了,我应该去道喜吧?”
商清侧首乜了她一眼。
萧琰嘻嘻笑着; 扯着母亲袖子; “我悄悄去; 不让别人看见。”
商清乜了她一眼。
萧琰眨着眼,讨好的笑,“我练完武,写完玉清经再去。”
商清哼了一声,拂袖进了书房,坐榻上看书不理会她。
萧琰扑到她怀里,蹭来蹭去。
商清嫌弃的拍开她,“都这么大了,还往怀里蹭。”
萧琰哼哼,“再大也是您女儿呀。”
“以后蹭你夫君,哦,夫郎……”商清忽然侧头看她,“你以后是嫁还是娶?”
萧琰理所当然的扬眉,“当然是娶,好孝顺您呀。”您可是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嫁了,您岂不一个人了?
商清轻嗤一声,回转先前的话题,“以后蹭你夫郎去。”
萧琰嘴角抽了下,对母亲这种“一根筋”颇有些无语,也回转先前的话题道:“才不,没有阿母身上香。”
“胡说,士族郎君每日至少熏三道香。”
“那是熏出来的香!”萧琰赖在她怀中,“我以后要找个天然香的,还要靠着软绵绵的,好舒服的。”
“你确定你说的是夫郎,不是隐囊?”
萧琰扑哧一声,乐得打滚笑。
商清如来神掌拍她背上,语气轻飘飘的让她打个寒颤,“还不去练武?”
“唉哟!”萧琰一骨碌爬起来。
商清看了她一眼,“今日起,加抄《徹视经》。一个月后,可去。”
萧琰脸一苦:又加抄一部经?
须臾又欢喜起来。
母亲答应了啊。
***
承和院。
书房里很静。
萧琮如往常般半倚在书案后的长榻上看书。
沈清猗跽坐在书案东侧,手里翻阅着萧琮历年来用药的方子,都是孙先生所开。
越往后翻,她的眸子越是寒深幽沉。
萧琮手中的书卷半天没有翻页。
书房内只偶尔有药方翻动的细微声音。
萧琮走神的样子落在沈清猗抬起的眼中。
她微微好奇,却没有询问。
毕竟,她和他在昨夜之前还是陌生人。
萧琮忍不住了总会开口。
在沈府,沈清猗就已经学会了隐忍。
萧琮微微直了下。身,便见侧边年少的新婚妻子垂眸认真的神情,眼底的凛冽因为长睫垂下遮挡住,便显出了一种清静端华的气质。
他咳了一声,坐直。
沈清猗起身过去,伸手掖了掖他背后的锦缎隐囊,“还是靠着吧,坐着舒服些。”
萧琮往后倚了倚,微笑道:“阿沈适才看药方良久,可看出点什么?”
“孙先生开的药……”沈清猗斟酌了一下用词,“很是,妥贴。”
“咳……”萧琮咳笑两声,“是中正平和吧。”他又笑,“孙先生当年曾说过,我用他的药,死不了,却也好不了。呵呵……”
“你这病要根治,却也不是无方。”沈清猗皱着未描黛有些清淡的眉毛,“只是用药需猛,恐怕有些凶险……”
她回想起九个多月前的事。
那是在建康城的沈宅。
父亲从扬州悄悄带了她去建康城。
观月赏舞的楼阁高台上只有一人逆光而立,身材挺拔修长,眸子幽邃不明,高远如天意难测。
“沈十七?”男子的声音醇厚悦耳,却带着逼人的威势。
“是。”
“听说因你生母出身微贱,连累你在沈氏处境不佳?”
“儿不因母苦。”沈清猗平静道。
“听说你医术精湛?”
“经年琢磨,有些心得。”
“孙先生说你性敏而善断,可惜因嫡母之故,不为沈氏所重。”
沈清猗垂下眼皮,“孙先生谬赞,小女只是当断而断。”
“好个,当断而断!”萧暎Ф溉谎鍪状笮Α
片刻,他止住笑声,负手道:“我与你父沈纶以诗文相交多年,互成莫逆。当年我家四郎出生后,你父亲来信说,他日有嫡长女,必嫁我萧氏嫡长郎。几年后你父果然有了嫡长女,便提结亲之事。于是,两家换了庚帖,定下这门亲事。”
他声音一顿,目光陡然锐利,气势凝重直压过去,“两个多月前,你父来信,说沈五得了怪疾,一脸恶疮,久治不愈,不得已愧然提出退亲。”
沈清猗神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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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曾在一卷古籍上见过。”沈清猗神色从容镇定,“说起来,这种怪症倒也不难治。只不过,治愈后脸上会留些麻点,过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消了。国公府若等得,过个半年再来迎娶五姊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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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势沉沉如山压下。
沈清猗袖底握拳,眸子却依然寒冽如雪,声音镇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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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猗仰起头,寒眸如雪,冷冽镇定,“国公双目如炬,小女这点心思自是看得通透。家姊自幼承宠,性情骄纵,沈氏上下容她让她,萧氏却是未必。萧四郎君缠绵病榻,更需妥贴关顾,家姊的性子只怕不大适合。小女只是希望家姊经此一挫,知些天高地厚,收敛些性子,省得嫁过去后让萧氏为难,坏了两家交情。”
“哦,这么说来你倒是用心好的很。”萧暎Ю湫Α
“国公明鉴。”沈清猗竟是应承了这句“赞美”,寒冽眸子夷然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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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猗颔首垂眉,“国公雅量。”海涵她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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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猗抬眉,眸光冽冽,“国公英明,想来兰陵萧氏不需要精致维护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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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敛心神,垂眸沉沉。
管它剑走偏锋,还是用药奇险,治好了萧琮,才有她和母亲的活路!
她手背倏地一温,萧琮攥过暖玉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清俊的脸庞上一双眸子温润柔和,“你有信心,用药便是。”我若有个意外,也必保得你们母女安全。
沈清猗凝视着这个苍白虚弱的兰陵萧氏继承人,心中暗潮涌动,起伏不平,声音却是冷冽平静: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所以,萧琮,不想连累我的话,就拼了命搏一个活字!
***
清宁院。
萧琰收刀,三月还有春寒未尽,她的身上却是一片白气腾腾。
第四〇七章 一光明,一刀()
请到晋/江看正版。拥护3。15,打倒伪劣货! 楼上正房的槅扇门开着; 萧琰走进去; 在屏风坐障后自个脱了锦履,赤芍给她递了热巾子拭手。
闲息间的长榻上已经搁着十几匹益锦,大红、金红、朱紫、金橘色、孔雀绿、宝石蓝紫金云纹; 还有五色锦; 七色锦……都是如水般光滑的锦面; 纹路光泽; 色彩鲜妍; 看得萧琰眨眼不止。
“太艳了吧?”她目光溜来溜去,很是犯愁。
因母亲喜欢素净的颜色,萧琰受母亲影响,也多是着浅色的衣裳; 像今年入秋时做的那件翠绿裘; 就是她衣橱里最鲜艳的服色了。
沈清猗半倚着凭几坐在矮榻上; 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眸子溜来溜去就是拿不定主意; 闻言唇角一勾; “十七放心; 再亮的颜色也盖不过你天然的颜色,任选哪色锦,穿你身上只会昳丽不会流于艳俗。”
白苏和菘蓝都低头忍笑; 但也觉得少夫人说的是实话; 十七郎君无论穿哪色; 都是“人衬衣裳”美姿容啊!
萧琰被调笑得无语; 与沈清猗走得近了,便渐渐知晓她这位四嫂性子的确清冷,但兴致来了也会调笑人,这种时候千万莫要反驳,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阿嫂选了哪样?”
沈清猗素指点了点那匹七色八花纹锦,语气有些促狭,“十七要挑这色么?”
萧琰噎了下,有些耍赖的坐到榻上,“阿嫂你帮我选吧,……呃,你刚说的那色就算了。”
沈清猗右手支颐瞅了她一会,伸手指了指最下面一匹枣红色的小团花锦,“这色如何?”
“好。”萧琰松口气,这个比五色八花锦好多了,不假思索的点头,又补充道,“阿嫂说好,自然是好的。”
沈清猗忽的笑了笑,又伸指点了下,“那一色如何?”
那是匹云白色的锦,却用金线织着大朵的菊瓣,雅致又吉祥,确实是匹好锦。
萧琰咳了声,“……还好。”她不喜欢衣服上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