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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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落子道:“没事,想起我四嫂在药殿。不过她现在在长安,三清宫就算内乱,也与她无关。”
李毓祯一笑,白子落在棋盘上,眸子有些幽深,“沈至元?”
“嗯。”萧琰落下黑子。
李毓祯跟着落下白子,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抬眸盯着萧琰,似笑非笑的,“你对沈至元倒是关心。”
萧琰听出她话中的不悦之意,不由抬眉,有些无语道:“她是我四嫂,一家人,当然要关心。”
李毓祯:“你坐我对面,眼中见我,心中只能有我。不能想其他女人,或男人。一家人也不行。”
萧琰拈着白子:……
好想拍她脸上。
眉毛抽了抽,决定不和她计较,黑子落在棋盘上,问道:“龙虎山和茅山?”
——是以刺杀皇帝和太子立罪,现在就剿灭,还是如上清宫般,先由道门处置?
李毓祯冷笑,白子落下,“阁主说,武力有时候不是最好的手段。”
萧琰听她声音寒澈如冰,又蕴着杀意,抬眼望进那双幽深莫测的眸中,便知她有了算计了。
萧琰不问她有何计谋,只说道:“需要我的时候说一声。”
李毓祯冷寒面色散去,看着她低笑,声音旖旎,眸波荡漾,“我时时都需要你。”
萧琰又想将棋子拍她脸上。
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不正经。”
李毓祯一脸正色,“我和你说情话,很正经。”
萧琰有恼意也发不出了,拈起颗黑子敲了下棋盘,“该你了。”
两人下的是快棋。
李毓祯一笑,落下白子道:“书院这边,还不能动。”
“……有顾忌?”萧琰沉眉,落子。
李毓祯道:“郑王肃王背后,还有人。”动作微缓的落下白子,声音里透着凉,“是皇族辈分最长的一位前辈,当年就有着很高威望。现在,还不能动手。”
萧琰捏着棋子,心里忖着是哪位皇族宗长。天策书院的每一代先天并不都显名于外,一些先天隐于幕后,很少为人所知。世家也是如此,先天宗师是家族最大的底气,谁会全部亮出来呢?
李毓祯没有隐讳,“是太。祖嫡子,高祖胞弟。”
萧琰眉毛一耸。
太。祖嫡子、高祖胞弟,这辈分,这身份,的确能压人。
她捏了会棋子,落子道:“你顾忌的,不仅仅是这位宗长吧?”
虽然是皇族嫡支最高的宗长,很有威信力——如果公然撕破脸,恐怕会在皇族中掀起很大的波潮——但太上皇这方筹谋这么久,双方迟早要公然决裂,不趁着这次刺杀皇帝太子的事件定下对方的谋逆罪名,站在道德高点动手……必定是有着另外的顾忌。
而这个顾忌,应该才是主要原因。
李毓祯落下白子,“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萧琰指间一顿,抬眼道:“那就是,近期不会动手。”
要动的,是阴谋阳谋,不是武力。
萧琰自觉的将自己放在“武力”的位置上,那些谋算人的事,一非她擅长,二与她纯粹道心不符。
李毓祯抬眉看她,“怎么,你有事?”
“不是。”萧琰摇头道,一边落子,“我是想,你这边暂时用不着我,我想出宫和母亲住一段时间。你若有事,着人到公主府叫我便可。”
李毓祯沉眉恼道:“你是想避开我。”
“这是原因之一,省得你不正经。”萧琰很老实的道。
李毓祯气笑。
她又道:“最主要的,我想多些时间陪伴阿娘。”
李毓祯再次气笑。
“好啊,萧悦之,我若是不应了你,就成了阻挠你们母女相处的恶人了?”
萧琰一脸“你说的对”。
李毓祯很想将棋子拍她脸上。
蓦地扑过去,朱唇落下。
棋盘上的棋子哗啦落榻。
萧琰气恼,推开她,斜眉怒道:“李昭华!”
李毓祯按住她肩,又在她唇上吻下,萧琰没能避过,眉间蕴怒,一掌击在她后脑勺上。
李毓祯没有避,在她唇上咬了一下,这才放开,一脸痛楚表情道:“悦之,你可真心狠。”
萧琰冷哼一声,她这一掌只用了五分力,能伤到她才怪了。手指抵上她肩井穴,威胁道:“再不起身,戳你个窟窿。”
萧琰说的是真话,李毓祯再不放开她,她真会戳她个窟窿。反正破个洞死不了人。
李毓祯手臂一拂,将棋盘移到一边去,起身坐在萧琰身边,一脸忧伤的道:“你想避开我。我伤心了,你得补偿。”
萧琰气得牙痒,“补偿你个鬼!”
李毓祯:“我要你,不要鬼。”
萧琰:……
好想揍人。
她抚了下额,起身离李毓祯远了些,“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出宫去母亲那边。”
李毓祯看着她,笑道:“你和姑母母女情深,我怎么会拦阻你出宫。”
她有许多善后事务要处理,估计这几个月内都没多少时间和萧琰相处,纵然想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却不会强留她,生出抵触。
逼得太过,距离反会越远。
但她也不会任由萧琰离去,乐不思宫。
李毓祯起身,走到沉香木书案前,从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一方螭钮盘刻龙纹的羊脂玉小印,底部篆刻“昭华之珍”四个字阴文,叫进门外侍立的越秋,吩咐道:“图绘此印,传东宫诸门禁卫:执此印者,出入东宫无阻。”
越秋应道:“诺。”接过小印,跽坐到书案旁边的小案前磨墨铺纸,提笔描绘。
李毓祯走回长榻前,对萧琰道:“遂你意了。”右手抚胸,“萧悦之,你就会往我心口戳刀子。”
萧琰气恼道:“我可没强吻你。”到底谁更恶劣?
李毓祯哀哀道:“我只是吻你唇,你往我心上戳刀,到底谁更痛啊。”
萧琰:……你还占理了?
顾自转身,收拾榻上散落的棋子,归拢到棋罐中。
李毓祯怎会容她不理自己,近前去伏她背上,双手搂了她腰,朱唇附在她耳边道:“我心痛。”
萧琰没能挣脱,回肘击她胸肋上,没好气道:“你的心是金刚石,再戳也裂不了。”
李毓祯下巴搁她肩上,“金刚石也会痛的。”
萧琰回身,右手按住她颈穴,防止她胡作乱为,说道:“那我让你戳两剑。”
李毓祯:“我舍不得。”
“……”
萧琰心里气恼,又有着无力。
手指却是坚定有力的将李毓祯的双手从自己腰上扒拉下去,“好好说话。发乎情,止乎礼。”想起长乐宫的事,就想揍她一顿,嘴唇抿了抿,神色有些不善。
李毓祯见她颜色便知她所想,叹道:“你若气恼那事,再戳我几刀。”
萧琰哼一声。
越秋笔锋一滞,心里冒汗,难道萧十七君真要刺殿下几刀?
萧琰岂会不知道李毓祯,戳她几刀又如何,这人心里完全没有“后悔”二字,“节操要自省,把你切块了也没用。”萧琰横眉瞪她,决定出宫前一定要将那幅字送到光华殿,挂在她寝帐内,日日自省,夜夜诵念。
先抄上一万遍。
李毓祯看着萧琰的神色,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
次日凌晨,雪停了。
宫中一片雪白,宫人们忙着清扫宫道。萧琰照例卯时起练刀,清扫宜秋宫宫道的宫人完全没发现一颗万年青树上有人在练刀。
李毓祯卯初时分就出了东宫,先去宁寿宫向太上皇请安,再去紫宸殿向圣人请安,服侍父亲用了药,又一起用了早膳,卯正二刻,起辇前往宣政殿。
宣政殿为中朝正衙,比紫宸殿议政殿宏阔,是大朝会和朔、望(初一、十五)朝参的政事殿,今天不是朔望日,但政事堂昨日已下了朝参令,此时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分列殿中,听得三声钟响,便见太子身着朝服入殿,坐到置于丹墀第七阶的金龙黄袝榻上,随着内侍高喝一声“参——”,百官伏拜下去,一叩首,齐呼:“参见太子殿下!”
除了知晓内情的几位相臣外,其他人都生出疑虑——圣人为何没有御殿?
便听内侍宣道:“众臣听诏。”
群臣又跽跪下去。
便见中书舍人元雍健步上前,从内侍手中接过诏旨,转身立于丹墀前,身姿俊拔,展开诏旨高声宣读。
群臣垂首而听。
心中均震,竟是太子监国诏。
难怪圣驾不御殿,原来是圣躬违和。
圣人会让太子监国这是众臣早有预料的事,但谁都没想到,圣人竟在太子册封的次日,就干脆的放了权,难免让人猜疑:圣人的病到底有多重?
但无论皇帝病重与否,都意味着,从今日起,朝政进入李毓祯时代。
从那位锋锐犀利的眉眼中,很多人感到了一股凛冬的寒意。
寒流,真的要来了。
第二四四章 至道()
李毓祯监国第一日,下了四份诏书。
第一诏,免天下各州府明年赋税一成钱粮。
这是履行朝廷的承诺。
这一诏下去,天下百姓都欢庆。
军中也欢庆,因为军中虽然享受不到免赋税的好处,但从将官到最低级的兵卒,都得到了一份恩赏津贴,从明年正月发到十二月,同样享受一年的好处。
第二份诏书,是发给岭南西道的感谢和赐赏诏书,表彰他们积极踊跃救援秦国公主的忠君忠国的行为,令岭南西道统计上报救援者的名单,朝廷颁下赏钱帛粮诸物,以为感谢和恩赏;并且在免去一成赋税的基础上,又恩加岭南西道半成赋税恩免,表彰岭南西道的民风忠朴淳厚,方能育出忠义百姓。
岭南西道的百姓都欢腾起来,虽然当初人们奔赴北部湾救援秦国公主时并没想着要什么报酬,但谁救了人都希望得到一句感谢,
第三份诏书,则是给北部湾海岛遇难的天策中将临川郡王和高适等靖安司卫,表彰其功,哀悼其逝,奉入忠烈祠,享受国家祭祀。
这两份诏书,让天下人觉得新任太子是个重情义的,那些牺牲的靖安司卫的家人,也在伤痛中得到了最大的安慰,能进入帝国忠烈祠,这是最高的荣耀,就像文臣死后以进忠贤祠为荣,武臣死后皆以进入忠烈祠为荣,功绩永被帝国铭记,牌位受国家香火供奉,而且家人也会被记入到户部的功臣烈属册中,享受忠烈家属的优待,家中无论从事耕种工商还是子女入学,都能享受到朝廷优待。
而第四份诏书,是一份宣告诏和通缉诏令。
朝廷宣告天下,大唐国内还有邪教分子在活动,并犯下滔天大罪:一则勾结外国,在北部湾设陷伏击秦国公主,致秦国公主重伤昏迷,临川郡王和靖安司卫多人遇难;二则勾结国外武者和国内奸邪,在太子册封礼上谋刺皇帝和太子;三则勾结国内奸邪,在京城和诸多州府纵火,烧毁民宅数千栋,伤亡百姓达万人,其罪十恶不赦。朝廷通令各州府各县严查邪教组织和团伙,缉拿邪教徒及其勾结的国内外奸邪之徒,诏令大唐军民百姓积极举告可疑者,凡提供线索或捉拿邪徒的,朝廷均有赏格。
此诏一下,全国百姓都愤怒了。
提起邪教,大唐人没有好感。
当年高宗皇帝下《禁邪教诏》,明确将大食教列为邪教,严禁在大唐境内传播、信仰,因朝廷宗教司的大力宣传,全大唐百姓都知道大食教就是“你不信我,我就让你死”的邪教,以慈爱全世界为名,用刀剑推行他们的真理,道教佛教也讲慈爱、仁善,但没有强迫人信教的,更别说用刀剑迫使你信教,而大食帝国还多次发动战争,以军队侵略他国推行他们的“真理”教,这是骨子里崇尚武勇并以自己的文明和强大而骄傲的唐人绝对无法接受的,对大食教的恶感可想而知——当然这也得力于帝国宗教司不懈怠的将大食教邪魔化的宣传。
诏书很快下达各地。
在大唐经商和居住的大食人就发现自己遭遇了一个凛冽的寒冬,无论出行还是居所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被发现有做拜教活动或宣扬大食教的言语、行为,都立即会被唐民举报,很快全家人都会被官府带走;那些加入唐籍但没有改信道佛教、修习儒学的大食裔唐民,也感觉到了周围审视的目光,一旦有诵念教经或向西朝拜的活动,就立即会被列入邪教嫌疑犯,被官府抓走。不管这些嫌犯的身份背景如何,和哪个大人物有交情,没有哪个官员敢徇私,这是涉及刺杀皇帝和太子的大罪,后面盯着的靖安司不会和你讲人情,官员们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给再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