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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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我的阵地,正看见王四宝:“我的枪!把我的枪拿来!段彪呢!”
王四宝刚要去拿枪,又被我后一句叫了回来:“营长,我没看到段连长,都打乱套了!”
我从交通壕探头往外看,怒江的江滩上到处都是日军,他们的炮火支援也在不间断地轰炸着我们的阵地。
段彪拎着枪从硝烟中冒出来:“安子,我们底下有一百多鬼子,都他娘的有避弹板,打不到这群孙子!”
日军把渡江器材临时改成了避弹板,一般步枪子弹对他们还真是形成不了多大杀伤。
“把掷弹筒都调过来!”我大喊着。
摆成一溜儿的掷弹筒,嗵嗵嗵的连续发射,总算是暂时延缓了日军的进攻。
段彪开了十几枪,好不容易射倒了一个日军,骂着:“妈拉个巴子,这么打可是要累死了个屁的!”
黄文烈风风火火的出现在我们身后,大喊着:“安营长,马上发起冲锋!这么打下去,等鬼子冲上了阵地,你们也打不死人家十个八个!”
我们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日军展开短兵相接,用人数优势改变战局。
“弟兄们,全体上刺刀!跟我上!”我扔下自己的狙击步枪,换了一支中正步枪。
几百丘八大叫着,从交通壕跃出去,冲向了江滩上的日军,我临冲出去之前,对炮兵喊着:“阵前三百米!立刻炮击!”
我的话音未落,炮声已经响了,炮弹在日军群中炸开,这不是我的命令,这是黄文烈预先已经安排好了的炮火掩护。
我对这个临战不慌的团长有了一丝佩服,佩服还没过一秒钟,黄文烈已经手持步枪从我身边越过,冲到了日军群中。
团长打冲锋?
我愣了一瞬,已经有一个日军怪叫着冲了过来,斜刺里段彪直接撞了过去,一刺刀干翻了那个日军,还不忘回头教训我:“战场上发呆,你小子活腻歪了!”
第20章 拼杀()
日军并不想和我们拼刺刀,他们开始后撤,然后在一个有效的距离里,半蹲着开始向我们射击。
黄文烈甩出去一个手雷,借着炸起来的烟雾继续冲上去,我们也都有样学样,先甩出手雷再冲进硝烟中。
身边不断的有倒下的同袍,我们开枪还击,加速冲过去,刺刀子弹什么能用就用什么,倒下一批再上一批。
黄文烈满脸的血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日军的血,他现在丢弃了他的步枪,正举着他的毛瑟二十响在烟雾里不停的打着连发,从他身边冲过去的同袍们很快和日军展开了近身肉搏。
刺刀刺入皮肉的声音,身体互相撞击的声音,临死之前的惨叫的声音,几百米的江滩上,现在是活脱脱的人间修罗场。
我被一个日军撞翻在地,我都来不及反应,那家伙已经一脚踩在我胸口上,凶神恶煞一般举起步枪刺刀猛然刺下。
我以为自己这回算是死定了,但是更加凶神恶煞的段彪从后面冲上来,单臂卡住那个日军的脖子用力一拧,我清晰的听到那个日军脖子咔喇断裂的声音,他几乎一声没吭就软倒在了我身上。
我费力的掀开他,段彪喘着粗气:“安子,你枪法还凑合,干这个可真是不行!老子救你两回了啊!”
我举枪砰的一声射倒了一个准备偷袭段彪的日军,笑着说:“还你一回!”
一个多小时的拼杀,我们干掉了日军三分之二还多,剩余的十几个抵挡不住,朝着江边退了下去,在江滩上依靠散兵坑再重新组织进攻。
日军的战术可以说既老套又实用,缓兵之计被他们从东北用到了西南,最可恨之处是,这么呆板不变的战术也能屡试不爽!
我们有准备了,他们不打,又是斡旋又是和谈的,等你觉得他们可能真的不再进攻了,这些王八蛋又会忽然的冲出来直接吃掉你!
就像今天,我们都以为日军已经是准备和我们隔江对峙,没想到他们又一次的故技重施。趁着我们松懈,突然的强行渡江,他们甚至已经抢下了摊头阵地,若不是湍急的怒江延缓了他们的后续增援,结果怎样也真是难说。
经过三天两夜的反复拉锯冲锋,攻过怒江的日军基本被消灭在江滩上,而忽然上涨的怒江水,也让有心增援的日军后续部队,彻底放弃了这次进攻。
事实上,在这次进攻未果之后,日军再也没有发起过像样的进攻。他们开始强征西岸的老百姓给他们修筑工事,于是在一段时间里,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摩云岭上,比日军还要多的中国老百姓繁忙的身影若隐若现。
“妈拉个巴子,鬼子这是要修长城吗,怎么抓来了这么多老百姓”段彪恨恨地望着对岸。
“飞机侦查说,日军在修建大量的碉堡话说也真是啊,修什么碉堡能用这么多人”我在心里画着问号。
日军的示弱,表现在了他们战略行动上,他们的主力开始有意无意的收缩到了大城市。日本人比我们更热衷于中国的兵法,什么增灶减灶用的烂熟,一些看似旌旗招展的县城村镇,实际上都没有多少日军驻守,更多都是战意模糊的伪军在担当主力,虚张声势的空城计在日占区并不少见。
日本人一心效仿满清,试图一鼓作气占领中国,殊不知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满清所以能够成功侵占了中国两百多年,主要是因为那时候是冷兵器时代,对于资源的消耗和现在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而日本又不是一个能源大国,一旦被拖入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去,捉襟见肘日渐式微就在所难免。
现在的怒江两岸,除了偶尔的冷枪冷炮,基本上已经陷入了僵持对峙的局面。
因为“带兵有方又身先士卒而屡破倭寇”,黄文烈如今的声望与日俱增,深得上峰器重,连带着当日极力举荐他的汪庭岳都沾了光。
汪庭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出现在了临勐,他现在的身份是军部下派的少将督导专员,对前线部队有权进行干预指导。
对于黄文烈来说,汪庭岳对他有着知遇之恩,是在他最为不堪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的那个人。所以在汪庭岳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时,他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这种和阿谀奉承只差一步的行为,可是从未在黄文烈的人生中出现过。
“汪专员,文烈幸不辱命,没有给汪专员丢脸!”黄文烈一脸的坚毅敬着礼。
汪庭岳笑着:“很好,很好啊,现在那些准备看你笑话的人,都已经开始为你拍巴掌了。”
“势利小人,不值一提。汪专员,请到我的指挥所歇息。”
汪庭岳摆摆手:“不忙,咱们还是先去阵地看看去。”
一行人簇拥着汪庭岳来到了见龙湾阵地,汪庭岳和每一个他能够碰触到的丘八握着手,微笑着:“辛苦了,弟兄们。没有你们的舍生忘死,就没有大后方的安宁,我代表军部,也代表我自己,在这里给大家鞠一躬!”
略有些发福的汪庭岳站在交通壕内,几乎是以90度的角度深深一躬,这样的亲和力十足的长官,迎来了丘八们热烈的鼓掌。
跟随汪庭岳同来的,还有昆明各界劳军代表,他们带来了整桶的银元,整猪整羊,各种的额外物质准备着犒赏三军。
汪庭岳大手一挥,说道:“吃的用的就由你们团长另行分配,银元是要现在就发放的!”
这是节日一般的快乐,每个士兵三块银元,军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四块。
经过我身边时,汪庭岳停下来:“我记得你,在特训营的时候好像还只是个中尉,没想到这么快已经是少校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我:“谢汪专员夸奖。”
汪庭岳看了看我的胸标:“安思虎!嗯,好,好名字!也果然是一员虎将!”
发放银元自然有各个连排长发放,汪庭岳在黄文烈陪同下,一行浩浩荡荡又赶去了其他阵地。
“安子,你的!”段彪喜气洋洋把几块银元揣我衣兜里。
我知道段彪在临勐有个相好的,因为囊中羞涩他已经好久没去了,如今发了赏银,估计这家伙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
果然,段彪递给我一支烟:“安子,我告个假啊,一会儿去趟临勐。”
“告假找团座大人去,我哪有这个权力。”我死气活样的缩在角落里。
“你别在那装犊子,上次团长就说了,跟你说一声也行。”
“是吗?我还有这权力?他也不怕我把整个团都放了假。”我摸着口袋里的银元,心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回去一趟,上次回去什么也没做成,如今没什么事了,肚子也吃饱了,那根不安分的神经又在抓心挠肝一样的让人坐立不安。
段彪看出了我的心思,就有些猥琐的笑着:“要不,咱哥俩一起走?”
花花肠子被人一目了然,反让我不好意思承认,我嘴硬着:“团座大人去领会汪专员的精神去了,你走了,我再走了,阵地没人了。”
段彪对我嗤之以鼻:“安子,你就装犊子吧啊,我发现你们读书人最能装犊子,不分白天黑夜的装。不去拉到,老子走了。”
我扔他一把土,弄了他一脖子也弄了自己一脸,段彪把枪扔给我:“等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第21章 烽火家信()
我拎着狙击步枪,在交通壕里往来巡视着,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忙碌一些,借以打发掉这无聊的时光:“嗳,观察哨上光膀子的是哪个王八蛋!找鞭子抽吗?把衣服穿上!”
两个炮兵正在修理损坏的轮子,我让王四宝找几个人帮着抬着炮管。王四宝嘟囔着:“他们炮兵牛的很,从来不帮我们修筑工事,倒要我们帮他们”
“没有炮火掩护你们怎么打冲锋?顶着子弹冲?”我踹着王四宝不情愿的屁股。
我们迎来了战争的间歇期,虽然看起来会有一点点枯燥,但是起码不用再去搏命拼杀,不用再枪林弹雨,如果可能的话,我都想就这么捱过这场战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我看来对岸的日军也是很高兴的,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连挑衅的冷枪冷炮都在减少,东西两岸心照不宣的营造着和平的假象。
如果不是日军还在控制着滇缅公路,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命脉,我想这样的和谐局面,可能真的会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
“营长,快来,快来看看,小鬼子太不是人了!”毛小豆忽然愤怒地叫起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他们什么时候是过人”我拎着枪走了过去。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畜生般的场景,日本兵正在将一个几乎无法站立的老百姓抬起来,扔进了几十米下的怒江,而且不是只有这一个,是很多有伤病的、无法参加劳动的老百姓,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扔进了涛涛的怒江。
我们的肺都要气炸了,却是无可奈何,这个距离上即使开枪,敌人有掩体遮挡,普通步枪根本无法命中。要是用重机枪扫射,也不一定打得到日军,但是一定会伤及无辜百姓。
一个日军军官样子的家伙呜哩哇啦咆哮着,指了指我们这边,随后日本兵停止了继续往江里扔活人。我猜并不是这个日军军官良心发现,而是担心我们这边有照相器材有战地记者,记录揭发他们令人发指的行径。
毛小豆忍不住砰的开了一枪,不出意外的,子弹只击中了距离目标半米远的地方。不同产地的中正步枪质量参差不齐,像这种射程只有二三百米的中正步枪并不少见。对岸的日军听见这边的枪声,立刻开始还击,三八枪砰砰在我们阵地上打的烟尘四起。
现在就是这样,像小孩子打架一样,你轰我一炮,我还你两炮,你打我一枪,我还你几枪。不会有更大的冲突,甚至很多的友军阵地都在警告士兵不要随意开枪,以避免遭来报复。
黄文烈回来的时候,顺便捎回来了一摞子书信,往我脚下一扔,说道:“安营长,把这些信发下去。”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在漂泊的军旅生活,尤其是在刺刀枪炮下,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后,慰藉心灵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一封来自远方亲人的信件。
所谓一级压一级,我把信件又扔给一个连长:“把这些信发下去!”
我坐在黑暗中,茫然地看着忽明忽暗的摩云岭,身后是丘八们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和低低啜泣声。
乐吧,哭吧,但愿他们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不如意,都能在亲人们的牵挂中找到寄托得到宣泄。
我站起身,转身想要躲开这个悲喜交加的时刻,身后传来那个连长的叫声:“营长,这还有你的一封信。”
我愣住,停下的脚步,有些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