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些回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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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又大些了。我怀着一颗惆怅的心情,拉着一车货,往汽车站一路小跑。要绕出厂区,其实有很远的一段路。跑了一会儿,有点累。最近一直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猫晚。有点虚弱。我看看身后的货车,心想,就这么回去,还不被水给泡了。于是,一横心,把真维斯脱下来,改在那些盒子上。我用两个袖子扎在小车的杆上绑牢了,免得被风吹走。心想,要是我那香港老板看到我如此的忘我工作精神,也不知会不会有所感动。那天,我里面穿了件阿迪的白色套头衫。还是很早以前买的。自从我跟我爸撕破了脸,我就没再往自己的行头上花过不必要的钱,出国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会买些好牌子的新衣,我妈和男友也这么想,就想着怎么也是去发达国家留洋了,也得体面些。但是,我坚持没让。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这个状况,花这钱,没啥意思。
渐渐,我感到皮肤上有了丝丝冷意。心想,这么件好衣服真是糟蹋了。风很大,我的眼镜上沾满了雨水,我也看不清什么了,就这么机械地走着,我想起了妈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生日是这样过的,心里会怎么想。于是,心头一酸,不知道是为妈妈还是为自己,差点没出息的掉下眼泪来。
好容易到了公车站,我赶快钻进亭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镜,又擦擦脸上的雨水,然后给老丁打了个电话,让他一会儿去地铁站接我。真是挺冷的。我蹦了几下,心想,死公车快点来啊,等回去了得煮碗面条,放点辣椒和醋,妈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喝了一杯牛奶。
接下来的时间,我坐在车站的凳子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回去要不要吃个面包上面还要撒上厚厚的起司,不知道为什么,我超喜欢吃起司,尽管对于很多中国人而言,这个味道有些怪,一会儿想,到底要不要盘个店,一会儿又想,我男友下班了吧,他和我妈今晚吃什么呢?一会儿,又想起那张漂亮的脸,那女倒不是一般的盖。
远处开来一辆车,我靠,莫不是传说中的本特立?近了,近了,我靠,真的是本特立啊。我伸长脖子,看着这辆银色的房车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
车,却在我面前停住了。等等,你们别乱猜,车窗并没摇下。
差不多过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前面的门开了,下来一个西装男,华裔。张口用英语问我:“小姐,用我送你去地铁站吗?”
我有点吃惊,也有点害怕,我看了看前后,这是厂区,下着雨的中午,没有几个行人,连车也不多。别不是遇到名车诱奸吧?
我有点紧张,下意识右手伸向牛仔裤口袋,那里有一把瑞士军刀,从我到英国第一天起,我一直随身带着这把刀,原因很简单,在这片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异国他乡,保护自己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反应。
“谢谢,不用了。我在等公车。”
西装男被我回绝有点尴尬。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顿一下,他又问“中国人?”
“是。”靠,我更紧张了,别以为能用老乡牌骗我上车。
他开始说话,广东话,“没关系,雨这样大,我把你搭到地铁线上好了。”我当时因为给香港人打工的缘故,有意留心学粤语。但是,直到现在,只是可以听,却不会讲。
但是那天,我虽然听懂了,却装得不明白的样子,“对不起,我说普通话。”我仍是用英语。
那男的似乎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就如看官们期望的那样,后面的车窗降下。
那张刚刚震过我的精致面孔,微笑着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就在这短短的半小时中,我已经下意识的想过她很多次了。反正,我下面的话说完后,让我自己想有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我脱口而出,说,“哦,是你呀。”
居然还是普通话。
我那个呀字还没完整发完音,我就两眼一晕,大脑一片空白,我靠,你说人家认识你吗?!你说我怎么这么白痴啊。
我想我的脸估计都成猪肝了,耳朵烫的我觉得好像中耳炎都要犯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节骨眼儿上,我听到一句标准的普通话传来,“呵呵,是我啊。”她跟我说话,还是大陆的。我更晕了。我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用手指蹭鼻子。她又说话了,声音很柔和,“你去几区?顺路送你一段吧?”顿了一下,“雨挺大的。”
我觉得,按小说中的情节,我应该是马上对这一“非分”请求予以笑纳,钻进车中,然后……,镜头切换,我的那一车货,孤零零的躺在公车站,外面风雨飘摇。
事实是,我继续装大头蒜,“不用了,公车马上就来了,我卖的往返票。”指你丫的!装蒜,你哪有票?“不过,谢谢你。”还装得要有礼貌,玩儿不卑不亢,别以为你有钱我就被你灭一头。“原来你也是国内来的啊?”你说我这算什么?你想干什么?有这么装得吗?
她又笑了,似乎想了一下,“嗯,是呀。”
我赶紧说“很高兴认识你。”谁跟你认识了,你知道人家谁啊?
“你真不搭车吗?你看你都湿透了。”她似乎看上去心肠很好的样子,“你乘地铁吗?我可以把你送到地铁站。”
她好像很善良啊,你再这样拒绝人家,多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心里这样跟自己说。其实,你们也看出来了。绝对是自我安慰,找借口罢了。而实际内心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想了很久,真的想不起来。或许,我压根就没什么内心活动。她的本特立咣荡一停,我脑细胞就被杀死50%,她一降下车窗,又死40%,基本上剩下10%支持着我的思维。一个正常人智利水平下降了90%,是不是弱智青年都算不上了吧,应该是白痴了。
“哦,是呀,我搭地铁的。”嘿嘿,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
“真的方便吗?”我还在装。
“嗯,上车吧。”车门噔,弹开了。她往里诺了些身子。
而我这个白痴青年,又做了件丢人事儿,我一把抓起我的小车,准备就这么连人带车一块儿进去。靠,就算人家是房车,有你这样的吗?
就在我拉开车门的瞬间,西装男一把结果我的小车,微笑着且有不容置疑的说,“小姐,我帮你方后面好吗?”
哦,我晕,蹭了下鼻子,朝她尴尬的笑了下。居然,我居然跟着那男的去了车尾,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要给人家打把手。雨下的很大,西装男的肩头和下摆已经是两个颜色了。而我还在手忙脚乱的没事找事儿,一下把小车按一按,一下又把风衣取下垫一垫放在小车朝上的铁杆上。总之,其实可能人家10秒钟就搞定的事,让我又给蹭了半天。
没办法,我就是一个这么能装蒜的主儿。
等后箱终于关上后。我那剩下不到10%的智商支配着我的两条跟不是自己的腿的不知什么玩意,终于进了车中。
我正想着我该怎么不卑不亢的表现出一副富贵不能淫的圣人样,她已经递给我一张面巾,“擦擦吧。”然后,对前面说,“丹尼,谢谢。”
车开了。
而我,还他妈的什么名车诱奸,看样子早致生死于不顾了。
有位看官似乎想知道我的身世。前面说过了,我的父母并非从政。我父亲从商,母亲是教师。我的家或是学校,还是不说了吧,以免对号入座。我母亲可以提一下,几十年前,在她没有跟我姥爷举家被流放到新疆兵团前,她住海淀,“大院”里的孩子。小学是玉泉路,中学是那所藏在园林一角带住校的101。她是初中离开的北京,之后去了新疆,再之后当兵,后来再回到家乡时,结婚,生下我之后,念了北师大。至于父亲,我不想提他,因为他已是一个我不想再去想起的人。他的一切和我无关。
而对于“住中南海的孩子;一般都是在国外长大; 往下;就是初中或高中去美国读书;再往下;就是初中高中去欧洲读书。”
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准则。从我母亲的朋友看来,也并非绝对。不过,在我刚上高中时,的确周围留行着把孩子往美国送的一股潮流。我家也凑热闹的给我在高一即将结束时办了一个在西雅图的带寄宿的中学申请。可惜,那个时候我刚开始我的恋爱,后来,母亲也觉得国内的教育并非真的如此差,也觉得我还小。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提不起来的没出息相吧。总之,后来不了了之。
你们别把我想成所谓的豪门望族。我的上一代或许是。但是,我不觉得我是,从来没有这个意识。来到英国后,我更不觉的。当我拿着刷子卖力在餐厅刷马桶时,我只代表我自己,一个成年的,独立的个体。
至于美国,我去过一次。大前年。那次去的短短几日,目的是去看学校。把美国飞了个对角线。也去看了很多年没见的宁宁阿姨和洋洋阿姨的两个儿子。他们都比小时候懂礼貌了很多。当然。只是相对而言。明年上半年,我会再去,可能会待很久,公司给我的计划上是这样安排的。我个人并不喜欢美国。纽约和伦敦随都繁华,但我更喜欢伦敦的狭窄街道和阴冷的湿润空气。在纽约的几日,我时时有头晕的感觉,虽然伦敦也堵车。而我之所以仍同意了公司的调派,一是为了那些还不错的海外工作补贴,另一个原因是,参加完这个计划,再申请派去中国,就有了别人没有的经历。我想念中国,因为母亲在那里。
今天一早,我的两个学生拿着写好的论文来见我。在哈欠连篇中,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跟他们谈上边的问题。实在不好意思,两个小时中,跑下楼快十次,去吸烟。不知道我的两个小家伙有没被我吓着。真是有辱斯文。
送他们走后,我赶快换上衣服进了实验室。一直到快12点。回到办公室,正靠在椅子上准备睡会儿,听到手机再震。上面有四个未接来电,3个从语音信箱打来的,而第一个,号码是隐藏的时间是11点47分。
我打去我的语音信箱,提示有一个留言。之后,在漫长的4分钟里,电话里除了传来一些淅淅嗦嗦的杂动,好像听到汽车的过往,门开的声音,开抽屉的声音,并没有人讲话。越到后来,我越紧张,心里隐隐觉得希望听到些什么,有希望不是。最终,留言结束了。
我心情奇差。我觉得自己有些末名的躁动,心好像跑到了胸腔的上半部。我喝水,我抽烟,我蹭翻了桌上的报纸,我从上面踩过,没有心情也没有意识去捡。
我翻开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聊聊天,晚上是周末,我想约谁出来喝一杯。我从A翻到Z,却找不出该打给谁。终于。我拿起衣服,背起包。我想回家。
Zoe见我锁办公室的门,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仓卒的说,我恶心。
我把钥匙交给她,说,我下午不来了,下周一brief的东西我写好了,在桌上的那堆文件夹里,我也在邮箱里给你传了一份,如果没收到你可以直接进去找。
或许是几天连着没睡好,又或是别的,我可能真的脸色很差。Zoe很担心,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给她打电话。我很喜欢这个只比我妈妈小几岁的秘书,她对我的或许是有意而为,或是她本就善良的那些小动作,经常让我感到很温暖。她会在给我送打印材料的第一页放上些有关吸烟后遗症的资料,见我笑,还隔着玻璃床冲我挤挤眼。有时,她会在我去实验室或是回来的时候,拉住我,帮我翻好白大褂下窝着的衬衣领子,然后说,“亲爱的,你今天看上去so nice(对不起,我找不出一个词能好的代替英文的nice)。”
快走进走廊之前,我回头看她,她仍在我办公室门口,两手捧心做出玛利亚的姿势,我冲她挥挥手,拐进走廊进了电梯。
刚在车里坐下,我还没把香烟摸出来,手机就又震起来。我慌忙的从口袋里翻出,有点失落,仍是Z。“对不起你刚走就给你打电话,你知道我真的吓坏了,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吗?天啊,你的脸是那么的苍白……”
我的脸苍白吗?我看了看后视镜,我忽然想起,那天,沈芳也跟我说过这句话。
我接过纸巾,擦擦刚沾上的雨水。其实并不是很湿,也或许是之前被雨淋了,头发全贴在脑袋上,给她一种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吧。
这时,我才发现为什么,丹尼阻止了我把小车搬进车里的举动。因为车地板上,是一块看上去很高级的地毯。我有点犹豫,不知是不是应该把脚抬起来,弄脏了怪可惜的。于是,我偷偷把脚抬起,只用两个脚后跟支在地上。
沈芳好像发现了我的局促,我听到她笑了一下,我看过去,她的眼里带着笑意,有一丝顽皮。她并没有说什么。顿了一下,指了指我,“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