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25年-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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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H出去玩的时候，一路坐的都是出租车，从未想过车毁人亡的事情，也并没有担心什么，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感觉。
想起高中时常玩的测试的游戏，如果有豪华轿车、摩托车、自行车，问我选哪一个，我每次都要选择坐摩托车。我说，我喜欢迎着风的感觉！
冬天的海，其实没什么好看，却冷得入骨入髓。风不大，浪也不高，海水也不蓝，雾气浓重的海天之间，时不时有鸟儿在飞，一只或者成群结队，在殷红的太阳下面，静静地徘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远处有六七个人聚在一处站在海边，但不多时，这一群人也消失了。
兴城的海，属于渤海，海岸线是圆形的，海滩也没有很宽。滩上一片片的白色，那是被海水冲上来的腐蚀了的贝壳，靠在旁边的水泥堤坝下面，还有两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贝壳，贝壳上面斑斑点点，丑陋得很，竟让我联想到大屠杀时堆起的人的骷髅，裸露在阳光下，被海风吹，被海水冲，然后被堆在那里，湮没在游人的笑声中，最后消散在岁月的流逝中。
站在潮湿、冰冷的沙滩上，涌上来的海浪打湿了鞋子，我却很开心。极目远眺，尽情让整个人放松。孟在一堆岩石旁边，放下包，从里面拿出来两捆香，蹲在那里点起来，然后吩咐我，“小蝉，帮我看着点人，我怕有人管，不让我弄。”我嘴里答应着，四处望着，心里想，这样的天气，除了像我们两个这样的傻子外，谁还会来这里呢？孟在旁边点香的时候，我掏出电话，
“喂，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大声地喊，极力让自己变得兴奋，其实我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兴奋的感觉了。不知从何时起，任何事都不会让自己异常地兴奋起来。
“是海浪声吗？”H的声音中略微有一丝快乐的气息，我能觉察得到。他的每一丝变化，我都能清晰并准备地捕捉得到。
“嗯，”我努力地点点头，“我在海的这一边呢？你在哪里啊？”其实在我心里的答案应该是，他在海的那一边。
“我在亲戚家里面。”他这人就是这样，我想要答案总是不切实际，却又听起来浪漫至极，而他却常给我最实际的答案，却又那么亲切与真实。
“你在海的那一边呢！”我给他纠正答案。宜笑了，我也笑了。
挂了电话，孟把点好的香用沙子埋好，然后双膝跪地，上半身及头俯地，拜了起来。我并不知他拜了多少下。总之是很久。我没有觉得他可笑，也没有觉得他做这件事有何意义。但是，我却被他的虔诚打动了。必然有种力量在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做一些事情，以达到某种目的。孟参加研究生考试，算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在考试前来拜海，是听了那个杭州女朋友的妈妈的话，他在给我说是女朋友妈妈告诉他这么做的时候，脸上别有一番幸福的感觉，或者说是一种一定有作用的感觉。我没有专心帮他看着有没有人来阻止他这样做，而是站在海边，看着鸟儿，看着无边的旷远发呆， 然后就自顾自地在旁边不远处走走。
孟过来时，我的手已经冻得发红了。他把大拇指举给我看，上面有好大的水泡。因为他没有常用打火机的经验，居然买那种带滚轮的旧式火机，结果把手磨起了水泡。我陪他走了走，走不远，因为还有那辆三轮车在等着，我们两个就开始往回走，孟边快步地走，边给我拣贝壳，我自己并没有想要贝壳，但他拣了，我也就收着。
“司机师傅会不会等不耐烦了”我说。
“应该不会吧，我们还是很快的吧。”孟说。
“嗯，是啊，不过这么冷叫他等，也是不好意思，但是，他也来看看海嘛。”我说完笑了，孟也笑笑。
司机师傅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相反却带着真诚的笑容，对我们说：“你们今天来得真是时候，不然每天来这里，要进去这边，每人要收五块钱呢。要想来看海，春天或者夏天嘛，这时候多冷啊！”
“不，我有正经事，来拜海的”孟说。
孟买好返程的车票，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两个就在车站外面走走，一家旅社门口站着一个年纪大约26、7岁的女孩子，向我们喊，要不要住店。孟说，不然我给你买几个热茶蛋吃吧，我说我不要吃鸡蛋。问问看有没有热豆浆吧，结果除了茶蛋上面冒着热气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冷的。我说，进候车室里吧。县城的侯车室，稀少的旅客，几排红椅子都空着，坐下后，我说，你看，那边有热水。孟说，是啊，可是没有杯子。然后我们两个想了想，一齐想到，买碗面吧。面买回来，我跑去热水那边，却不知哪一个水笼头是开水，也不知灯如何显示才是水开了，旁边一个男孩看我为难的样子，告诉我，等那边绿灯不亮了，水就开了，我说，是啊，然后其中一个女孩又说，谁说的，灯亮才是开的呢。这下子又弄得不知所以然。等了等，放开水用手试了下水温，感觉还算烫，心想，就这样吧，管它是不是有100度。用未知的水泡了面，双手捧着走回去，孟在吃桔子，然后递给我一根肠说，把它泡在里面，等下你吃。泡好面，我递给他，他开始说不吃，在我强迫之下，喝了口汤，然后猛喊辣，我笑了笑，想起来H也是怕辣的，吃韩国炒年糕的时候，我都把外面那层有辣椒的佐料先吃掉，再把年糕给他吃。我开始吃面又喝热汤，然后把泡好的肠用叉子叉给孟吃，最后吃不下就全丢给他吃掉。两个人吃一碗面，总有种很知足，很珍贵的感觉。
四个小时的车程，感觉上要比来时快得多，也许是因为天黑了下来的原因吧。末班的206人不多，我坐在靠后门的坐位里面，静静地注视着路灯下的大街。沈阳冬天的晚上，行人总是稀少。偌大的城市，静得让人觉得像是座空城，只有路灯闪着寒冷的光，一生独自守候在固有的角落里。
晚上到家后便开始上网。不多时，孟也上线了。我问他有没有和女朋友聊聊，他说她出去了，他想睡，不等她了。其实孟倒底为了什么一定要考上研究生，我不清楚，我只在他口中知道，他的这位新结识的女朋友是硕士毕业，孟说，我一定得考上，不然差距太大了。也许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本来已经准备放弃考研的孟再一次投入精力去学习，虽然他说，就算将来他们两个人的事不成，能考上研究生也是好事，但是如果没有这位女朋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要再一次努力考试。这不由得让我想到自己，虽然我看真情像是个爱情至尚论的人，但是，与他这位自认情商不高的人比起来，我却不如他那么有付出实际行动的果敢与勇气，甚至还可以做到千里迢迢去拜海。如果我早一点做到他这样，也许我和宜的今天将不会是如此地不可预知了。
看来，我也要选个良辰吉日，在心里去虔诚地拜拜海了！
我们怎么了
豆芽的长势看好，越发的粗壮起来。第一批被用来做实验的豆芽，没能成功，刚刚长出不长的芽来，就眼见着颜色暗黄起来，只是我没舍得扔掉，把它们随手丢在一个盆里。有心栽花花不放，无意插柳柳成排。这几天，盆里的豆芽渐渐地也陆续长出长长的芽来，虽然细瘦，略带病态，可总算是成长了，而且，还长出嫩绿的叶子来了。我坐在这里，手里拿了把剪刀，一棵棵地去剪掉豆芽生出的根须来，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清晨七点多，天下起瓢泼大雨，小区本来绿化极好，经过雨水的冲刷，越发地令人心旷神怡。然而我的心却因昨晚的谈话，而变得越发沉重，仿佛蒙上了一层层厚厚的尘埃。不禁呆呆地问自己：我们这都是怎么了？
昨晚彻夜未眠，中午接到好友的电话时，我正准备补觉，因为连着两个晚上，我一共才睡了七八个小时。因为是有十年未见的好友，那股兴奋劲刺激了大脑神经末梢，顿时睡意皆无。小敏又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到了，我慌忙换好衣服，飞奔下楼，然后跑步到了她等候的地方。正值中午，天热得很，见到她时，我已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喘吁吁。十年，意味着什么？恍如隔世，彼此从对方的脸上，尽力去寻找当年的影子，尽力去寻找有多少是自己熟悉的，又有多少是自己陌生的。
小敏的状况还是不错的，自己开了家美发店，雇了三个店员，不大不小，也算个老板了。又在沈阳买了房子，把户口调进城里。这对于一个只初中毕业的农村女孩儿来说，应该是值得人羡慕的。小敏说，她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没太大波折，从小店搬到大店，一点点地学习如何经营，更主要的是学习如何为人处事，小敏还给我讲到她如何处理和员工之间的关系。她说，要实行人性化管理，以前她对店员很严厉，总是摆脸子，而且有一次，一个手艺不错的店员因为迟到，她发了火，结果那个店员第二天就不干了。事后，小敏说，自己回想一下这样做是不对的。所以，她现在改变了方式，要哄着店员，你多给员工50块，她就会给你多赚回来100块，这是她亲眼见到的。前些天，小敏带着员工去世博园玩了半天，她说，总共算上，不过只花了500多块，可是当天员工用半天的时间就又给挣回来了300块。
不知为什么，一到我家里，小敏突然就觉得压抑起来，她一直在问着为什么，我知道她是有心事的，因为忧虑就写在她的脸上。我们谈着各自在这十年当中的变化，她双手抱在胸前，在我身边走来走去，不住地叹息。嘴里在说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生活真是让我难以想像了。然后她就开始用她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生活方式，自然是难以理解的。可是我呢，开始还可以忍受，到后来，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真是忍无可忍了，激动着喊到，我怎么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有我自己的事业，而且任何人也别想来阻拦我完成它！然后就心跳不止，几近虚脱，我知道自己是不能激动的，否则真怕心脏会在下一刻停止跳动。小敏静了一会，并没有生气，然后起床，去客厅喝水，边走边说，我真想和你大吵一架，哪怕你明天不理我。
小敏一直对人对事心存忧虑。她担心自己将来的婚姻生活会有波动，她不愿看到女人离婚，她害怕男友将来会变心。她渴望着天长地久，对将来存在着种种恐惧。她渴望着幸福与安逸。是的，女人都需要安逸。
可是怕没有用。我对小敏说，不要去想，就算我现在把种种的假设都想到，然后去分析真正发生，你会如何处理，那也是徒劳，倒不如等真正发生时，再去面对，随机应变。小敏不置可否。她又问我，你说两个好几年的感情真的说没就没吗？我说，感情这东西，是很奇怪的，有时候，说有就有，说没就没，有无只在刹那间。小敏又沉默了，不知她能否懂得我的意思。
心一直是悬着的，不光为我，也是为她自己。她一直说自己真的不希望象咱们这样的女孩儿不幸福，因为她看到太多不幸了，更不希望身边的朋友们不幸福。我说为什么咱们这样的女孩就不幸福呢？她说，因为我们的起点低，而要求高。我不理解，她解释道，举个例子，一个女孩儿，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的，结果人家毕业就能进一家很好的单位工作。我说，哦，那只能说是她的背景，而并不能说是我们的起点。那再比如，如果我不工作，我根本在沈阳活不下去，可是别人呢，即使懒一点，什么都不做，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一样过得开心。我说，那没办法了，那是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的。小敏又说，关键的还是生活圈子，如果你想打算长久地在这个城市住下去，那你就必须得去建立你自己的生活圈子，我们是没有生活圈子的，没有从小的亲威朋友在身边，所以得去建立。这一切不都是说明我们的起点真的很低吗？我无语了，只能说，或许我是对的吧。可是，我翻了个身，这样活着太累了，为什么凡事都要进行这样细致入微的思考与分析呢。 就说，我不愿这样去生活，我只想活得自在些，而且，我从没有过高的要求，我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起点低。
接下来又是缄默。这一夜两个人就这样直到凌晨时分才隐隐约约睡了过去。
雨下得很大，小敏自始至终都没有平静过，她一直在重复着这样的话，在我心里，始终认为你是挺幸福的，可是看到连你也这样，我真的对自己更没信心了。早上起床后，小敏突然干呕起来，大概因为在凌晨的时候，我们每人喝了一盒蒙牛纯牛奶的原故。我是一点感觉没有的，或许因为她的胃不好，亦或长时间没喝纯奶的原故，所以竟不舒服起来。看她那个样子，我是茫然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