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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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乐乐脸色一片惨白。
“相思姐姐，相思姐姐……”小昭弟和小昭妹一路从楼下吆喝着跑上来，喊得整栋别墅都震荡了起来。
“找死呢，没命的喊！”相思气得红眉毛绿眼睛的。
“奶奶叫你，限你一分钟之内飞奔过去。”
就这样，相思在没有问出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心情复杂的被拖走了。
她一走，乐乐明显松了口气，可是回头看见肖葵的时候又陡然一惊。他靠在阳台上抽烟，太阳绰绰明亮的光芒把他的侧影勾勒得异常坚硬，粗砺的坚硬里有他不能按捺的慌张与忧郁在一明一灭。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呆掉了。她估计，他大抵也在想着什么。纸包不住火的，她一早就应该明白。
“那个相思，果真是你妹妹？”他含着烟问，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走出去，从阳台上可以看到下面欢快跑着的三个人，他们正向一片荒草地跑过去，那里有一棵高大却伶俜的桦树，在视线的最端正最遥远却又非常显眼的地方。而肖葵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乐乐战战兢兢的望着他，她越看他越觉得内心被什么剜割着，她结了一层很薄的保护网，他随手一撕就能撕破它。“肖葵对不起，我不该——”
“不该放这个小疯子在我们家撒野的，有她的地方准就一个乱世。”他摁灭烟头，转过脸来，笑了。
“就这儿？”相思停在那块荒草丛生的园子外面，傻了眼。
“对啊！”小昭弟不知打哪儿冷不丁拎来一篮子的工具摔到相思的脚跟前，贼头贼脑的说：“这些小锄头小铲子都是我们问种草的莫叔叔借来给你使的。”
“嗬，干这种勾当你们倒挺热心的嘛！”相思丢过去几个白眼，捡起锄头来就往园子里一跳。
“来来来！”这时候婆婆被月瑶推着轮椅过来了，笑呵呵的说。婆婆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来，“这是‘乌龙卧墨池’的花籽，既然你自己愿意来帮我种花，赔偿你摔破的那盆黑牡丹，你就得好好干让我满意啊！“
“这事儿好说！我打小就能种芝麻绿豆，小花小草就不在话下啦！”
婆婆和月瑶相视而笑。
“我也相信她能种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肖葵居然也跑这儿来凑热闹了，还添油加醋的说：“你的本事也不止种种小花小草这么简单，是不是啊，祝——相——思？”
相思狠狠的倪他一眼，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又是来拿她开涮的。
婆婆手里打开的小纸包蓦地跌到地上，花籽洒了一地，相思连忙蹲下去捧起那些花籽来，当她重新将花籽装好了站起来的时候，怨怨的说：“婆婆你小心点啊，这种花籽可稀罕了，搞不好……咦？婆婆你咋啦？”相思拿手指头在婆婆面前晃了两晃。
婆婆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一把攫住相思的手激动的问：“你叫什么，说清楚你叫什么？”
相思被婆婆枯瘦的手抓得生疼，被她紧张而急迫的样子吓着了，小声回答：“相思，婆婆，我叫相思啊！”
“相思？”婆婆声音喑哑。
相思把手缩回去，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她看到月瑶也是一脸惊诧。
“怎么了嘛？！”相思被忽然凝滞的僵硬气氛给弄糊涂了，“叫相思有什么错？这名字又不是我取的。”
“那是谁取的？”
“我爸啊！”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婆婆穷追不舍的问。
“祝天然。”
婆婆像着了魔似的呢喃起来，“祝天然，不对，他不应该叫祝天然。你问清楚了没有，你爸爸叫祝天然？”
“我自己的爸爸我怎么会搞错嘛！”
这时候月瑶俯下来在婆婆耳边说：“妈，别太敏感了，都过去二十年的事了，再说我们的小相思早就——”
婆婆的脸色黯沉沉的，把头埋了下去，被月瑶推着走了。
相思这才喘了两口气，刚才那阵势真叫人穷紧张的。
“看来你的影响力还不小嘞！”肖葵好整以暇的说。
“我？”相思嗤笑一声，“我也会有影响力？别逗了吧！”
“你看你对我奶奶，对我妈都有影响力啊！”他说着，走到她面前，有一句话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飘落到她的耳边，他说：“至少，现在对我也有了！”
她倏忽看到他的眼睛里，在这里，有一串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真诚像汩汩的小气泡从清明的水里冒了上来。她从来不知道溺水的感觉，却感觉到溺在他的目光里了。
说白了相思打算呆这儿整理这块荒园子的目的最初是为了饲机接近乐乐，她猜想乐乐一定是和她分开的这段日子里经历了什么天翻地覆，比如像恶俗的电影里的女主角在一次车祸的撞击中撞失了美好的记忆一样，所以被软禁在这里了，也或者是中了什么圈套，比如被那个该死的富家公子肖葵给包养了什么的……呸呸呸，相思越想越觉得自己卑鄙，乐乐怎么会是那种出卖自己高贵的灵魂的人呢？
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然后把乐乐救出去。
其实那块荒园并不太大，她也只需要整理一小块地方出来就好了。她每天在那里除草，松土，搭花棚，小昭弟和小昭妹常常围着她团团转，把她折腾得够呛。他们一会儿刨条蚯蚓往她衣服里一丢，一会儿抓只毛毛虫来放到她锄草的锄头柄上，相思每次都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可那两孩子偏偏就更加阴魂不散。相思每天最高兴的就是坐在刚刚打理好的园子旁边的草地上，让雨后松软的太阳沿着额角缓缓淋下来，那暖洋洋凉丝丝的感觉像被一根狗尾巴草挠着心窝儿，身体里的快乐一如松动的土壤里一枝枝萌发的幼芽，带着早春似的新鲜，她喜欢听从花园的另一端那个大别墅里传出来的叮叮咚咚的钢琴声，简直不敢相信那竟然是乐乐弹奏的，虽然她早知道乐乐是个音乐天才，乐乐喜欢唱歌喜欢吹笛，甚至能用小树叶吹奏一首歌曲来，她以前把乐乐当神一样的崇拜瞻仰，她觉得像乐乐那么天质聪慧灵巧，又美丽高雅的旷世奇女子要呆在农村就太冤了，所以她打算溜到洛阳来的时候也拼命的扯上乐乐一起来。
那音乐真好听，虽然像自己这样的音乐白痴根本不懂得欣赏，至少她知道乐乐梦寐以求的东西都仿佛甘霖一样降落到她的生命里，使她如讥似渴。
相思失神的站起来往园子里去，脚下忽然一绊，洒水的橡胶管从水龙头上猛地脱落，大股的水喷洒出来溅湿了她一身。她在水雾中听到小昭弟和小昭妹猖獗的笑声，她拎起一只花洒来就向躲在花棚后面的孩子冲过去。不料脚下太滑，又轰然摔了一跤。
“看——看我今天不扁得你们——满地找牙！”她咬牙切齿的趴在地上呻吟。
相思洗了头穿着一身睡衣坐在电脑前面。
“我又被整了！”她在QQ上发出去一条信息，哭得稀里哗啦的。
“要我英雄救美吗？”小色立刻回过来，外加一颗红心一鼓一鼓的flash图片。
“远水救不了近火！”
“你怎么知道是远水，也许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呢？！”
“说得我毛骨悚然！”
“应该是‘心旌动荡’。”
“油嘴滑舌，你对所有女孩子都这样的吗？”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叫我牵挂，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
“歌词啊！小傻瓜。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别的女孩子。你呢，我的小宝贝？”
“不许叫我小宝贝！”相思忿忿的发过去这句话，嫌它太轻佻。
“好好好，小心肝！”
“也不许！”
“那，小豆子？”
“像太监。”郁闷。
“好吧，你是我的‘小红豆’。”
“勉强可以接受。”
“好了，回答我吧小红豆，你也像我一样吗？”
相思望着电脑的蓝色屏幕发呆，手指在键盘上摸了又摸，还是没有打下一个字，那边可急坏了，发了一连串火红的问号集中攻势攻击过来。
“小红豆你还健在吗？”
“尚在人间！”
“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居然对我说话敢不专心！”
“因为我怕我回答你了你会爆打我一顿。”
“我不舍得，不过，你得让我死得瞑目才行！”
“我——”
“你劈腿了？”
“我——”
“另结新欢了？”
“嗯吧！”
“嗯吧是什么鬼意思？！”那边急血攻心。
“意思就是，也许吧。”
那边也许也愣了半天，两个人都在电脑面前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发过来一句话，一句凉飕飕的话：“看见外面的雨了吗？”
相思不由自主的往阁楼的小窗子外面看了一眼，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摔下来撞击着窗台上花的叶子，夜一点点被浸湿。这个夏天的雨水比往常都要丰沛。
“是的。”她回答。
“那是我眼泪。”
眼泪，酸溜溜的感觉，她咀嚼着这个有些慎重的词，仿佛它是个陌生人一样忽然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像个大大石榴一样砸得她心疼，虽说眼泪这东西只在小时候常常有过，长大以后就挺大摇大摆的和她分家了。
“相思，有人找你！”梅子在楼下扯起嗓子喊。
“谁啊，这么深更半夜的。”她离开电脑，穿着双拖鞋蹦达着跑下楼去。
来者正是霍小小，那个笑容有些牵强的女子。
“我们聊聊吧！”她开门见山的说。
于是她们两个就着靠门的一张桌子旁边坐下来。相思冲了两杯热咖啡，一杯递给霍小小，她自己呷了一小口，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外面的雨下得十分频密，雨点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而霍小小的头发和脸颊都有很多地方被淋湿了，她却仿佛丝毫不被影响，眼神比她手中攥紧的力量还要坚硬。
相思给了她一条干毛巾，问：“你没带伞的吗？下这么大雨，要找我明天也行啊！”
“我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只是走到半路忽然下雨，正好离这儿近，就跑进来躲躲了。”
“哦！”
“不过——”
“不过什么？”相思打了个冷噤。
“不过我还真想知道你的进展如何。”
“我已经照你说的办法混进了梅雨山居！可是你不晓得我有多倒霉，我自己的事啥眉目都还没有就被俩小屁孩儿整得天愁地惨了。”
“你喜欢他吗？”
“谁？”
“肖葵。”
相思的两条腿在桌子底下颤了一颤，随即笑得跟朵干巴巴的花儿似的，“没有的事，我说过乘放暑假的时间混进梅雨山居只是为了接近乐乐，你没看到她现在被软禁了吗？”
“我只看到她很乐意被软禁。”霍小小说得干脆利落。
相思又是一怔。
“难道你一直以来都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奇怪你的这个所谓的‘姐姐’！”
“什么意思？”相思的声音忽然变得滞重起来。
霍小小把一杯热咖啡一口气灌了下去，站起来到门口看了看，雨水变得细了，像银白色的丝线，一小根一小根的交织，把整片天空布置得细腻柔软。她感觉自己的心思忽然像这场雨一样涣散，必定要一颗颗陷进泥土中。
“雨小了我要走了！”
“你话没有说完！”相思跟出来。
她回头委婉一笑，透过蒙蒙雨丝，给了相思一句话：“我的意思就是，你们毕竟不是亲生姐妹。”
这句话将相思整个的思绪都冰冻了起来，从头到尾都硬邦邦的。她感觉到身体里巨大的回音在横冲直撞。
回到电脑前面，小色的一句二号大的字像一排灼目的大灯笼一样照着她的眼睛。
“小红豆我们见面吧！”
十四
这个星期心情不错，又多写了一张，也同样献给大家
花棚搭起来不是一件简单事，相思把种草的莫师傅也借来了，莫师傅轻车熟路不费吹灰之力，相思省了不少心，于是有时间坐在那块空旷的荒园里发呆，奇怪今天乐乐怎么没有弹钢琴。
天气热起来了，太阳热辣辣的烤着她的脸，她扔下锄头掏纸巾来揩汗，不料将口袋里的那只比目鱼也带了出来，她捡起比目鱼躲到园子中间的那棵大桦树下。她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小色说过的话，说他是一条淹死的鱼，而她是一条活灵活现的鱼，他们两个真的是注定的一对儿吗？那么，她要不要和他见面呢？和网友见面不管怎么说就像在和灵魂打交道一样，让人摸着也不真实。
太阳够狠的将大把大把的热从杨树的树叶中间抖落下来，相思却感觉到手心里的清凉，那是比目鱼泛着一层微薄的凉。
“莫师傅，过来歇会儿吧！”她扬扬手喊。
“嗳！”莫师傅把花棚的骨架都弄好了，远远的说：“天气热花棚不用盖薄膜，种一些紫藤可以给种子些阴凉，紫藤这东西蛮得很，一会儿就能把这棚子盖起来。”
“莫师傅你懂的真多。”
“我一辈子都在梅雨山居伺候这些花花草草的，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了。”他沾沾自喜的说。
“这个梅雨山居已经有很多年了吗？”
“是啊！梅雨山居是老太太和老爷子结婚的时候搬进来的，老太太和老爷子可恩爱了，这‘梅雨山居’四个字就是取自于他们的名字，老太太叫卫雪梅，老爷子叫肖潮雨，这样一合就成了‘梅雨山居’了。你不知道老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