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by 子默 [年上]-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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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悠然道:“他那样深的眼神,一定是个懂得爱的人,让他粉碎了我的心,我也甘愿。”
张子期做呕吐状:“妹啊,你别恶心我,啥叫深的眼神?我靠,眼睛好看点就懂得爱?我眼睛也不难看啊,你要是有受虐倾向早告诉我啊,我打人骂人都有一套的。”
李青吐吐舌头:“不管,我只喜欢柏林,你替我传达。”
张子期怒发冲冠,还要保持风度,总不能让小女子看出他吃醋,说出去,他更加没脸。
一大盒巧克力丢到柏林桌上:“李青那花痴给你的。”
柏林看都没看,只说:“替我谢谢她。”然后再拿出十来盒:“你们喜欢吃哪种自己挑。”同寝的小子们一哄而上。
张子期气倒,这巧克力要是送给懂得珍惜的人,比如张子期,还不感动哭了,送给柏林,不过是一声有礼貌的谢谢,只表达柏林的教养不表达柏林的感激的谢谢。
张子期一拍桌子:“喂!你要是不喜欢人家,不要收人家的礼好了,随手转予他人,算什么意思?”
想必一个木头人也有三分火气呢,何况柏林不过是修养好些,当下把李青的礼物送到张子期面前,提高了声音:“我不要,谢谢。”
张子期一呆,坏了,这如何向李青交待,一时间目瞪口呆,半晌才心虚地:“我,我又不是你们的邮差,你自己去还给她好了。”
柏林白他一眼:“怎么说?我不要,你拿回去送给张子期吧?”
张子期涨红了一张脸:“我才不希罕!”
柏林再一次笑了,张子期发现自己千言万语确实比不过柏林一笑。那笑容不但女子看了会发呆,男人也一样会发呆,他笑得那样容让与了解,你怎么好再同他吵。
不过张子期这一仗打败,再提不起精神讽刺柏林,而且面子上总有一点过不去,用不了多久,大家都知道张子期同柏林不睦,原因,倒不太清楚。
后来李青知道这件事,又送了张子期一盒巧克力:“听说你为了那盒糖同柏林吵了一架?”
张子期用手按住额:“上帝,虽然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我们寝室的墙也太透风了吧?这不成了全透明生活了吗?”
李青笑眯眯地:“你这个人最古怪,同你在一起,你总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张子期急切地解释:“不不不,你是我妹,我怎么能看你被人轻视。”
李青的笑容变苦,啐了张子期一脸:“我呸,最轻视我的就是你!”
张子期再一次目瞪口呆:“我?我有轻视你?你,你,你这个!!!”
气急,无话可说。
李青问:“子期子期,我问你,我最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最好的朋友又是谁?”
张子期沉默一会儿:“咳,这个,考试总要事先给个范围吧?哪有这样海阔天空地出题的,你再告诉我一次,我准记得牢牢的。”
李青问:“柏林喜欢什么颜色?”
狗娘养的喜欢紫色,让张子期第一次听说一个男的喜欢紫色,当场笑到地上去,柏林那张脸都成紫色。
李青又问:“柏林爱吃什么?”
靠,那狗爱吃榴莲,吃过之后一室香,害得张子期以为自己被褥脏到如此不堪地步,破天荒地大清洗了所有衣物,后来在柏林床下发现榴莲壳子,张子期差点没揍那狗东西。
李青再要问,张子期怒道:“我知道,我全知道,那狗东西爱玩电子游戏,最好的朋友是小学一女同学,我靠,你不是想证明我爱的不是你,是柏林吧?”
李青笑:“我不过是说,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事,稍加留心就应知道,你对我的了解,唉,足以证明,你对我丝毫不感兴趣。”
张子期喃喃地:“我靠,早知道这也算分数,我最好连大便用几张纸都问清楚。”
毕业时,张子期发现自己居然与柏林分在同一个事务所,同一个组,当下脸确青:“冤家路窄。”
不过,柏林有柏林的好处,那小子不爱说话,表现的机会全在张子期处,那小子又爱翻资料,且认真,逼着张子期读完他得到的所有资料,张子期虽然颇有烦言,可事实证明柏林是对的,张子期几次利用柏林的资料把对手打得哑口无言,二人组合渐渐有点名气,张子期渐渐也就忘了大学期间受的恶气。
柏林找资料研究条款,兼同上司下级同事打关司。本来同人打交道是张子期的长项,可是张子期太快意恩仇了,张当然并不傻,他也懂得明哲保身那一套,可是他在法庭上太如鱼得水了,自觉在事务所有一定份量,于是就把谨言慎行那一套给忘到脑后去了。所以,与同事交流就成了柏林的事。
柏林很策略地同张子期谈过这个问题:“有时也需要别的组的同事配合。”
张子期将长腿放到桌子上,双手在脑后交叉,写意地:“我们是最好的。”
柏林无奈,只得同人多陪送两个笑脸,许多人说:“柏林,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大家也知道,同张子期正面冲突是可怕,首先张子期牙尖嘴利,与他争执讨不到好去,其次,张子期是所里的台柱子,有理无理,老板们只看他赚到的钞票就已决定了。所以,柏林的笑脸不过是给他们个台阶。不懂下台的,会死得很惨。
柏林的好处不仅如此,加班时,柏林出去半个小时,取来的是加蛋的热汤面,不是那种所谓老汤,上面加少量形迹可疑的蔬菜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份量十足的妈妈牌鸡蛋柿子面。
冒着热气,香喷喷。
张子期二话不说,抢上三分之二,狂吃。
边吃边含糊地问:“哪来的?不是买的!肯定不是买的。”
柏林道:“加了一个月的班,你不是吃腻了外卖?我借用了一下楼下食堂。”
张子期瞪圆了双眼,拿筷子头掏掏耳朵:“你说啥?你做的?”
柏林微笑。
张子期暴乐起来:“不不不,你逗我!”
柏林不语。
张子期大笑,以手捶桌:“柏林,你有这手艺,难道以后娶老婆是要供起来的吗?”
柏林道:“如果爱一个人,当然希望尽我所能让她安适,难道对一个女孩子说我爱你,是为了骗她回来做免费保姆的吗?”
张子期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柏林,当然,他的嘴巴有吞咽本能,仍在不断地大口地咀嚼与吞咽,张子期吃了又吃,半碗面下肚,终于倒出嘴来发言:“柏林,你说的那种爱情是放屁,刚出来时挺有味,屁大会儿功夫,你就找不着它了,就算你结了婚,把这个屁放到密闭的盒子里,你总在盒子里渐渐也闻不到这臭味了,所以,你少跟我扯,我告诉你,我娶个老婆,我供给她好吃好喝好穿戴,她得给我做好后勤工作,这才叫公平,公平而中庸,只有平庸的事才能长久,你的那个屁爱情,即不可能发生,发生了也不过是一股子冲动,早晚要变味。”
柏林被他屁来屁去地说得恶心,顿时一碗面只得放到桌上,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他这下子还要后退两步呢。
张子期见他放下面碗,顿时心头大快:“你不吃了?是吧?嘿,我不嫌弃你。”把柏林的面倒到自己碗里,又发洪论道:“就凭这碗面,柏林,你要是个女的,我就娶你。”
柏林脾气那么好,也怒了:“你他妈的,别噎死!”站起来,到窗口看日落去了。
太阳火红地夹在云彩缝里,那满天粉紫的霞光,把柏林的半边脸染得好不艳丽,竟显得他半边脸吹弹得破般地白皙,那也不算什么,柏林的神情沉静而忧伤,仿佛心头有碗大的伤口,他不过在伪装从容,虽然人人都知道现代社会,没有人身负血海深仇,可是柏林就是让人觉得他真的真的有故事。
张子期一边吃着柏林做的饭,一边发出冷嘲热讽来笑话柏林,可是他的心里却禁不住骂道:“奶奶的,这小子硬是有气质,虽然咱以前真不知道气质是啥玩意,可是柏林往窗前一站,啥动作没有,就站在那儿,硬是有种与众不同的调调,这调调没别的形容,只能说是气质,难怪女孩子们如见蜜糖的苍蝇一般往他身上扑。”
然后张子期脑海出现了一个不太好描述的幻想,那个幻想刚一露头,张子期就差点把一口面条全吐来,他咳了两声,脸涨得通红,柏林回身:“怎么?呛到了?”倒水来给张子期喝,张子期面红耳赤,心里特想抽自己两嘴巴,看也不敢看柏林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剩下半碗面,张子期去卫生间洗手,手上被柏林刚刚碰过的地方一直回忆那个触觉,令得张子期伸手搓了又搓,希望该块皮肤恢复正常感觉功能,然后张子期往热面孔上扑冷水,绯红消尽,张子期瞪着镜子,发现自己眼中布满血丝,似一头变态色狼。疯癫癫的张子期忽然沉静下来。
呵,这些年来,一帆风顺,家境好且父慈子孝,功课一流,事业小成,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性格开朗大方,待人真诚友善,张子期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幸运深感庆幸,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他对自身的一切十分满意,包括他对女人对爱情的不感冒。他为自己从不犯贱感到骄傲。
现在他终于明了,他是不会爱上一个女人的,但他并不是不懂爱。
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张子期感到恐惧,他内心深处清楚,他生命中所缺少的那种缺憾美已经来了,每个人心头都有一根刺,黛安娜不被爱,卡米拉老丑,查尔斯好似到死都会是太子。高贵如斯不能免除生命之痛,凡人如张子期怎么可以没有痛苦?
可是,这种痛,未免也太过份。
张子期苦笑:“兄弟,你是否因别的都太容易得到,所以不珍惜?你这一生唯一得不到的东西,可能就是男人的爱情了。”
柏林来刷碗,看张子期对镜沉思,不禁笑道:“对镜贴花黄?”
张子期恨透柏林,如果没有这个人,他也许一辈子不会觉悟,就当他是个冷血不会恋爱的男人好了,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不爱老婆的男人多了,爱老婆的男人才是濒危动物。
张子期冷冷道:“怎么?我不能照镜子?只有你这样的奶油小生才能照镜子?”
柏林一愣,血立刻涌上他白皙的面孔,那沉默的愤怒让张子期惊痛后悔,张子期退后一步,离开。
出门后,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好似柏林把饭碗当纸饭盒扔了。
***
张子期忽然变得成熟而稳重,兼且沉着一张脸,那张脸本来就比较长,这一沉下来更加拉得老长,面长似驴,脾气似驴,干活也似驴。其威严不可侵犯之状让同事望而却步。
柏林实在看不过眼,刺了他几句,他倒又不出声。要劝他呢,他又目中无人地眼望帐本,永不知他是在听还是根本听不到。柏林气急,一只手按住他肩膀,推了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张子期吓了一跳,不但瞪大了眼睛,而且真的跳起来,瞪着柏林,柏林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倒是一惊,鉴于张子期一贯的活驴脾气,怕这小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柏林后退了一步。
张子期跳起来,看着漂亮的柏林小子吓得后退,他有一点悲哀,怎么可能呢?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一个男人对男人,怎么可能?
可是那种想拥抱他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张子期怕自己的脸上露出异样来,只是瞪了柏林一眼:“干嘛?我正忙!”
柏林见张子期反应正常,也放下心来:“你最近是怎么了?情绪不太对。”
张子期打个呵欠:“工作压力大呗,柏林,你来收尾吧,我要睡觉去了。”
柏林少见张子期这样示弱,更是惊讶:“怎么?你身体不舒服?”
张子期再瞪他:“我健康正常就不能偷点懒?明儿还要上庭呢!”
柏林过去拍拍他后背:“好了,走吧走吧,这里交给我。”
张子期取过衣服,离开办公室,后背暖洋洋的,那被另外一个人的手掌拍过的地方,暖洋洋的。
北方的阳光清爽地照过来,空气冷冷地,干爽地,张子期低声劝自己:“忘了吧,可以做到的,忘了吧,那个人没那么可爱,那其实是个讨厌的家伙,这不过是一种冲动,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想想看,如果他知道你的想法,会怎么样?连朋友都做不成。其实应该趁还没有感情,早早离开,可是,第一,对一个男人来说,工作永远是最重要的。第二,我实在实在是想留在他身边。”
张子期叹了一口气,真的,如果可以离开,也就不必心惊了。
就这样朝朝暮暮,他总在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