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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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村庄民房楼之间的距离很窄,在楼前泊车的时候,心烦气躁的钟文欣居然撞碎了前大灯。这只是前奏,伤的只是汽车。接下来伤的就是钟文欣自己了。
那幢民房楼的梯阶又陡又窄,钟文欣心烦气躁地往上爬。她刚刚上了几个台阶,就马失前蹄地跌趴下来。膝盖碰疼了,整个手掌都擦破了皮……
钟文欣挣扎着爬起来,心里涌动起狂暴的愤怒和悲凉的伤感。
疯了,疯了,她苦笑地自嘲着,她觉得血冲头顶,周身抖颤,眼前竟有些晕眩。就在那一刻,她似乎懂得了洪开源当年何以会向韩冰如此这般地狠下毒手。如果钟文欣的手里有一把刀,她或许也会用它划向那个姑娘的脸蛋儿。
当那扇房门打开的时候,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咦,钟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请进,请进来。”魏彩彩满脸惊奇。
这就是晓雄说的那个“老家的表妹”,这就是钟文欣亲手安排在自己的公司做事的姑娘,钟文欣即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钟文欣不动声色地走去,从容地在椅子上落座。
“哦,你就住在这儿啊。”钟文欣打量着小屋。
“是,是,我刚到汀州来,租的民房,条件不好。”魏彩彩慌着给钟文欣上茶。
钟文欣舒了口气。好了好了,对付这么个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太棘手的问题。魏彩彩的饭碗是钟文欣给的,此刻钟文欣坐在这里就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钟文欣直言不讳地开口说道,“小魏,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关于晓雄的事。”
“晓雄,晓雄是谁?”魏彩彩茫然地反问。
魏彩彩在装样吗?钟文欣有些懊恼,她沉下脸说,“我想你应该认识晓雄,你的工作是晓雄托我安排的。”
“晓雄?噢……”魏彩彩似乎猜到了什么,“你说的是石大川吧?他是我的男朋友。”
“石……”钟文欣恍然想到,晓雄是会有另一个名字的。
“嗯嗯嗯,就是你说的石大川吧。”钟文欣改口说道,“你是不是到‘都市海湾’小区28号楼找过他?”
“是的,我去过。”
魏彩彩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扇深褐色的防盗门,门上的拉手是一个铁灰色的狮子。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为什么?”
“那不是什么公司,那是我临时买的一套二手公寓房。他现在是和我住在一起。”
听了这句话,魏彩彩就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木呆呆地愣住了。
怪不得呀,怪不得石大川从来不在这里过夜,怪不得石大川总是不冷不热,不即不离地对待她。他这是真的,真的是另有女人呀!
魏彩彩心里绝望地想着,嘴里却说,“不会吧,不会……”
“怎么不会?”
“我去过那儿,给我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不错,那是我雇的男佣人。”
绝望的感觉让魏彩彩透不出气,她实在难以面对这样的事实。她近乎自欺般地喃喃着,“我往那里给他打过电话,是他接的,是他。”
钟文欣嘴角挂着笑说,“你可以再打打看。”
就像无意识的木偶一样,魏彩彩不由自主地动作起来,将电话打通了。
“喂,哪,哪里?找,找谁?”
不是石大川,是那个结巴舌,是那个砂纸打磨铁器般的嗓音。魏彩彩不说话,她绷紧了嘴,仿佛在用沉默做着最后的固守。
钟文欣伸手拿过了电话,她要向魏彩彩做最后的一击。
“喂,是伍伯吧。”
“是,我。”
“让晓雄接电话。”
“他,他早上就出去了。说,说是很快回,来。可是现在还,没有。”伍伯忙不迭地解释。
钟文欣不听了,她收了线,略一思索,便对魏彩彩说道,“走吧,跟我到那套公寓看看去。”
魏彩彩就鬼使神差地跟着钟文欣走了。
魏彩彩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曾经见过的那幢公寓楼看上去怪怪的,线条和颜色都有些失真。楼梯的台阶踩上去软绵绵的,让人生出踏空的感觉。站在那扇有着铁狮子拉手的防盗门前,眼睁睁地看着钟文欣用主人的姿态掏出钥匙开门,魏彩彩竟觉得那钥匙那门都不过是木片做的道具。
那个被叫做伍伯的男佣恭敬地迎过来,低眉敛目地和钟文欣说话。那声音很闷,很远,魏彩彩仿佛是沉在水底,耳朵里灌了水,什么也听不清楚。
“来,看看我和他的这套房子吧。”钟文欣转过身对魏彩彩说。
魏彩彩只看到对方的嘴在动,然后便茫然地跟着对方走。
这是卧室。门一打开,魏彩彩就看到了双人席梦思床。咦,那床会分身呢,向左,向右,向前,向上,都分别现出一模一样的席梦思床来,犹如对接着的连体怪物。在每张床的床头方向,都有两个搂抱着的裸体男女在笑。魏彩彩认出来了,女人的脸是钟文欣,男人呢,是石,大,川!
天呐,那是些镜子。卧室四面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做成了玻璃镜,双人床和床头上挂着的双人照就那样在镜子里旋转起来。
天旋地转,魏彩彩摇晃着,脑袋向后一仰,就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如果不是那堵墙,她会栽倒的。她勉勉强强地站在那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拒绝石大川的影像,她拒绝这个残忍的事实。
她艰难地呼吸着,石大川的气息却丝丝缕缕地钻进来,在她的肺腑间窜动。它们撕着她,扯着她,让她痛彻心脾。
“你都看到了,你都明白了,用不着我再说什么了吧。”
钟文欣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着。那情形就像站在拳台上,向倒地的对手“数秒”。
魏彩彩忽然睁开了眼睛,“你想怎么吧?”
“我要你退出来。”
魏彩彩沉默不语。
钟文欣不无紧张地盯着她说,“只要你答应,你就可以留在我的公司,我还可以给你加薪。”
魏彩彩咧咧嘴笑了,那笑痴痴的,憨憨的,凉凉的。
钟文欣急切地说,“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这是个普通人家的起居室,不起眼的沙发和茶几,不起眼的矮柜和电视,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架钢琴。它卓然地站在那儿,犹如鹤立鸡群。
从见到韩冰的第一眼起,钟蕾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他。他的身架高大而挺拔,他那浓密的长发很艺术地松垂着,望上去犹如榕树的气根。他的鼻子和下巴都有些尖,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他的眼睛滚圆滚圆的,然而却似乎有一点儿……
有点儿什么呢?钟蕾未及细想。她已经恍惚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在一个忆不起来的什么时间,在一个忆不起来的什么地方,她和他见过面,见过。
曾经有过的无数次的想象与眼前的这个人叠印起来,合而为一了。熟悉而又陌生,陌生而又熟悉,是他,就是他啊。
爸爸,爸爸,钟蕾在心底热切地呼喊。钟蕾怔怔地出神,韩冰说话了。
“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石大川看了看钟蕾,钟蕾也看了看他。当然当然,这个问题应该由钟蕾回答。
钟蕾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惶惶地四下张望着,仿佛在求助。
她看到了那架钢琴。
“我想,我想给你弹琴。”这句话脱口而出。
韩冰会意地笑了。唔,这位像是不速之客一样闯进来的女孩子也是来学钢琴的吧。
韩冰家里不乏上门拜师求教的学生,于是,他便不经意地向钢琴那边摆摆手说,“哦,好的,你可以试试。”
真的要在韩冰面前弹琴,钟蕾又生出了怯意。
石大川在他的手心里用力握了握钟蕾的指尖,那力量仿佛传递到了钟蕾的身上。
“好的,那就请你指教了。”钟蕾尽力稳住了自己。
钟蕾在琴凳上坐稳了,然后打开了琴盖。恍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了母亲的那架钢琴前。
弹什么呢?对,就弹那首《爱的罗曼斯》吧,这是韩冰曾经教她母亲弹过的曲子。
钟蕾实在是太紧张了,她的喉咙发干,手指僵硬。她弹出的琴声听上去也是又干又硬,断断续续,就像干面包掉着渣屑。
勉强地弹了一会儿,终于弹不下去。钟蕾停下来,涨红着脸说,“对不起,我可以重新开始吗?”
韩冰皱皱眉,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石大川立刻在旁边扬起了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做出个V字形,向钟蕾表示“胜利”。
钟蕾看到那个“胜利”了,她稳稳神,再次敲响了琴键。这一次,她终于将《爱的罗曼斯》从头至尾地完成了。
“怎么说呢,姑娘,你还没有入门,”韩冰斟酌着词句,“我现在不教初级班的钢琴,等你把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掌握了,那时候再来找我吧。”韩冰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要送客了。
钟蕾急了,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妈妈是你教过的学生。”
“你妈妈是谁?”
“钟文欣。”
“……”
韩冰犹如挨了一棍,愕然地愣在那儿。稍顷,他恢复了常态,他探究似的重新打量了一番钟蕾,然后谨慎地对钟蕾说,“姑娘,请你到这边来。”
钟蕾随他进了书房。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韩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于是,钟蕾又一次觉得对方的脸上似乎有些异样。
韩冰开口发问了,他压低了的嗓音显出了几分浊重,“这么说,你是钟文欣的女儿喽?”
钟蕾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钟蕾。”
“哦,钟……”韩冰沉吟着,他蓦地将话锋一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是她让你来的?”
“不。”钟蕾摇摇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他亲手抄写的钢琴练习曲,泛黄的纸本是一页页泛黄的记忆,似乎已经脆弱得不堪翻动。他的手在抖动,他的嘴唇在抖动,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腿……全都抖颤不已,他整个人就像一片霜风中的黄叶,似乎随时都会坠落。
韩冰的神情让钟蕾变得冲动起来,没错,没错!他的神态将一切秘密都泄露无遗了,他的表情已经印证了钟蕾的猜测。钟蕾焦灼地等着,等着,等着韩冰张开宽大的臂膀,对她叫一声,“我的女儿!”
钟蕾会喊着“爸爸”,扑进他的怀里。
然而,韩冰却很快地将那琴谱还给钟蕾,狐疑地说了一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那语调里含着烦躁的敏感,还有一种冷冷的警觉。
钟蕾愣住了,片刻之后,她坚决地回答道:“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父亲。”
那语调里含着委屈,还有一种隐隐的愤懑。
“够了,够了。”韩冰忽然神经质地爆发了,“你们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你们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叫韩蕾。”钟蕾执拗地重申。
对于韩冰来说,浮华的浪漫早已褪尽,就连怀旧也是多余的奢侈品。他早已变得很实际了,他早已变得很世俗了,他用粗鲁的词语直截了当地做了回答。
“好吧,既然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还没有笨到那种地步,我每次和你母亲在一起的时候,都使用了工具,工具。”韩冰怒气冲冲地瞪大了眼睛,“至于我离开她之后她又有了什么男人,至于谁是你的父亲,你应该随谁的姓,这些问题你去问她好了,问她!”
韩冰的那张脸犹如放大了一般,显得几近变形。
钟蕾终于发现这张脸看上去为什么有些异样了,那是属于这张脸上的一只眼珠在作怪。那是一只始终冷冰冰的眼珠,那是一只始终死僵僵的眼珠,那是一只没有生命的假眼。
由于它的缘故,韩冰整个人都显得生硬而虚假。
刹那间,钟蕾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被人打烂的花盆,温暖的生命犹如渗漏的水一样从体内流失殆尽,她就那样变得又枯又干。
“对不起,是我错了。”钟蕾用枯干的声音说。
韩冰方才怒气冲冲的高声嚷叫惊动了女主人,她带着儿子推开了书房的门。
“爸爸,爸爸!”
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扑进了韩冰的怀里,韩冰的脸上即刻变得柔和起来,他伸手抚着那孩子的头发,显得无比慈爱。
女主人仍旧站在那儿,用疑惑的目光审视着钟蕾。
钟蕾应该离开这里了,然而她只是徒劳地在小沙发上晃了晃,居然没能站起来。石大川不失时机地走进来,从沙发上扶起了她。
“我们走。”钟蕾的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
“好的,我们走。”石大川紧紧地挽住她。
那是一个有力的臂膀,那是一个宽大的胸膛,钟蕾觉得自己身体的所有重量都靠在了石大川的身上。哦,我的黑马王子,钟蕾在心里感叹着,我多想让你就这样陪着我一直走啊,今生今世就这样相依相靠地走下去,走下去……
汀州植物园又出现在了“威姿”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大门前空阔的停车场,高大葳蕤的雪松排开着迎宾的仪仗,钟蕾和石大川就是在这儿相会的,此时他们又要在这儿分手了。
钟蕾的脸上满是怅惘,满是伤感,这让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从韩冰家里出来时,钟蕾只说了一句,“他不是”,然后便一路沉默了。仿佛是要和她分担那份极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