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3:激战北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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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盛宣怀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早在孙文甫一上任,由于大总统府镚子也无,孙文遂下令庄蕴宽立即没收盛宣怀的私人财产。当时庄蕴宽心想,我和老盛虽然是亲戚,可革命这么大的事,不能徇私啊,那就没收……
不曾想,庄蕴宽没收了亲戚的财产之后,就接到了盛宣怀从日本拍回来的电报,骂曰:庄蕴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人家孙文孙中山现在正委托我做联络人,向日本借款,你却私自没收了我的财产,我和你有仇吗?有仇你也不应该这么个报法吧?马上把钱还给我,不然要你好看!
当时庄蕴宽就傻了眼,噢,这孙文果然是足智多谋,你这边逼我没收亲戚的财产,那边却和我亲戚打得火热,让人以为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这招也太损了……老子要登报!
有分教,亲戚一怒,真相暴露,大家摊牌,各自走路。庄蕴宽气急败坏,干脆撕下脸皮,和孙文摊牌了,这已经够让孙文难堪的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此时孙文最不想见到的人,找上门来了。
洪门领袖。
黄三德。
【13。悲催的债主】
话说那洪门一支,本是反清复明的江湖组合三合会的变体,因为清廷的强力打击而流落于南洋及檀香山,不幸遭遇到了孙文孙中山,于是孙文加入洪门,修改章程,并不停地逼黄三德掏钱支持革命暴动。黄三德被孙文挤干之后,孙文干脆出售洪门在各地的堂口,让黄三德欲哭无泪。
但民国忽然间出现于地平线上,让黄三德欣喜若狂,多年来辛苦辛苦的投资,终于有望收回成本。
于是黄三德疾奔南京,来找孙文分红。
黄三德的要求非常之简单,就三条:
第一:南京政府必须偿还历年来所借洪门的革命经费。
第二:南京政府必须履行承诺,承认洪门是合法的革命团体,不可以再以黑社会视之,要准予洪门公开注册,开张营业。
第三:南京政府必须承认那些牺牲在共和事业中的洪门弟子的贡献,至少也得给他们一个烈士称号,让死者安息。
话说孙文在大总统府亲切接见了黄三德,一听就这么三条,大喜,立即吩咐道:好办,你马上去找胡汉民拿钱。
黄三德大喜,立即去找民政部长胡汉民,可胡汉民暂回广东了,只好耐心等着,不久胡汉民回来,黄三德如飞赶到:胡汉民,孙文吩咐过了,让你还钱!
钱……南京政府镚子也无,胡汉民最害怕的就是这个钱字:……什么钱?
黄三德:你同盟会从洪门借的革命经费。
胡汉民:……有这事?
黄三德:当然有,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胡汉民:我赖什么账?钱又不是我借的,谁朝你借的你找谁要,找我干什么?
黄三德气结:孙文吩咐让你还账的……
胡汉民:谁吩咐你的,你找谁去,我这里反正是一文钱也没有。
黄三德大诧,又回去找孙文,却如何找得到?花费了许多日子,终于找到了。孙文一见他大喜:三德兄,南京政府欲发革命债券,三德兄岂有意乎?
黄三德焦头烂额:少来了,你先把旧账还了再说!
孙文大诧:什么旧账?
黄三德:你装什么糊涂?是你以前从洪门借的,到现在也没还。
孙文:我不是让胡汉民还给你了吗?
黄三德都快要气哭了:他不肯还,他说谁借的找谁要去。
孙文:……这个胡汉民怎么这样,真是太不像话了,你再去找他,就说我大总统孙文说了,这钱他必须要还……
孙文又把黄三德推了出去,黄三德仍然是花费许多时日,才逮到胡汉民,胡汉民仍然是那句话:谁借的找谁要,我没钱!黄三德再回来找孙文,孙文再把黄三德推到胡汉民处,胡汉民再推回来……可怜洪门大魁首,竟如陀螺一般,被孙文和胡汉民两人推来推去,玩得不亦乐乎。
推来推去,黄三德终于被推得崩溃了,他吼叫一声:孙文,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我我我我要揭穿你这个大骗子的真面目。别忘了,你在檀香山时曾下密令,命我杀掉康有为,被我断然拒绝……
盛怒之下,黄三德真的秉烛熬油,趴在书桌前写了部《洪门革命史》,内中披露了大量孙文的私隐,当然也详述了孙文密令他暗杀康有为却被他拒绝的过程。只是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后来居所失火,信札烧掉,证据遗失……再也无法断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黄三德只是诸多的债权人之一,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孙文并不介意。但伍廷芳爆料他毁约,庄蕴宽爆料他把国土送给日本人,这两桩事才是真正的麻烦。孙文眼看事情越闹越收不了场,遂曰:吾今日为自由百姓了也……遂与胡汉民等党人,一同骑马,出城狩猎。
这权力,不移交是不行的了。
【14。革命的逻辑】
孙文移交权力之后,天大的麻烦,遂纷至沓来。
第一个遭遇到麻烦的,乃同盟会中老是和孙文顶牛抬杠的宋教仁。
宋教仁陷入麻烦之中,是因为他还不够疯狂。早在他随九人小组赴北京迎请袁世凯,却因为兵变而不得不放弃之后,南京同盟会就登时炸了锅。等蔡元培、宋教仁诸人从北京返回,南京同盟会召开了会议,会议决定:干啦,派南京政府的陆军总长黄兴,统率南方革命军出发,以迎请袁世凯为名,摧枯拉朽,一股脑儿将北方的北洋兵统统干掉……
平心而论,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想出来的主意。以南方革命军的力量,连薪水都没得发,正面临着大规模兵变的可能,居然有人想到让这支军队去打袁世凯苦心经营多年的北洋,这怎么可能?
所以宋教仁以为绝对不可,所谓统兵北上,纯属痴人说梦,那北洋不打你个满地找牙,算是便宜了你……而且,倘若此时兴兵,中国必然分裂,同盟会未必能够负得起这个历史责任。
可宋教仁的话还没有说完,与会的马君武就已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宋教仁的鼻头大骂道:
住嘴,你这个袁世凯的说客,你这个出卖南京革命事业的投机分子!
骂声未止,马君武已经猛扑过去,啪啪啪,照宋教仁脸上一顿暴打。
宋、马二人长期不和,宋教仁总是和孙文顶牛,马君武最恨宋教仁,所以暴怒动手。而宋教仁又何尝是吃亏之人?顿时扑上,按住马君武狂打,众人急忙上前,将两人分开,却发现宋教仁后发制人,果然是吃了大亏,眼珠已经被马君武打到了淤血。
宋教仁被打伤入院。
宋教仁与党人的冲突,标志着同盟会的分崩离析。要知道,孙文始创同盟会,其目标是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而今清室已然退位,民国已经建立,同盟会的历史使命也已经完成。这时候的同盟会中人,就会陷入成功所带来的茫然之中,一半的人举止无措,莫知所衷,从此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另一半的人则欣喜若狂,从此投入到他们一直想投入到的事业中去。
前者,如马君武,他本是个诗人,一名意志坚定的君宪派,只因为康有为的门人假冒女人,让他陷入情网,苦求良久,才发现对方是个男生,暴怒之下,从此与康党一刀两断——他是为情革命,若不革命,情无所托。所以他一定要找个借口,将革命进行到底,虽然清室退位了,但他及时迅速地将袁世凯列为下一个革命目标,这就是袁世凯的悲剧了。
后者,如宋教仁,于他而言,革命只是个手段,并非是最终目的——哪有没完没了的把命革下去的道理?你同盟会中人靠别人的捐款赞助,拿革命当职业,可老百姓总得种粮食种菜,想办法生活下去吧?革命最终的目的是建设,这就注定了宋教仁与马君武等人之间,从此隔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于是也铸成了宋教仁那必然的悲剧——他既然不再革命,迟早会被人把他的命革掉。革命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第四章 如何成为一个好土匪
【01。革命军转型为土匪】
人这种东西,异常之奇妙,能够相互影响,互相感染。
如宋教仁和唐绍仪经常在惜阴堂开会,掰扯得时日久了,宋教仁的思想就渐渐趋于立宪,滑离了革命的轨道。而唐绍仪那倒霉蛋,却因为与这些革命党人混得太熟,与袁世凯的距离也是渐行渐远,表现得越来越像个革命党。
但同盟会在袁世凯身边混,那是很闹心的。表现在唐绍仪身上,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四国大借款。
说到借款,那是因为早在辛亥首义之前,操蛋的清政府就已经破产了,全靠从列强那里借钱维持局面,现在轮到了唐绍仪替清政府擦屁股,才知道内阁总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总而言之,摆在唐绍仪面前的历史任务就是:把喧闹不已的革命军转型为失业人员,但这个活儿不好干,目前黄兴为南京留守,负责替解散了的南京政府收拾烂摊子,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儿,结果是黄兴门外,刺客如过江之鲫蜂拥而至,举枪向着黄兴砰砰砰狂射——就在唐绍仪赴任的当口,黄兴已经两次从刺客的枪口下侥幸逃得性命。
太惊险了。
伴随着刺客的到来,就是民军大乱。
该来的,总归要来。
南方聚集着数量庞大的乌合之众,俱号称民军,孙文起初想忽悠这些人北伐,但这些人精明得很,才不会上战场去玩真的。既然兄弟们不想上战场,那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知道了就不会革命了。正因为脑子空空,大脑钝化,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莫名其妙地亢奋起来,所以才会呜嗷怪叫着加入民军。想侥幸撞个大运,别人统统万骨枯了,自己却一将功成,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可等聚集起来这些人才发现,南京孙文政府是没钱喂他们的,北京袁世凯那边有钱也不给。到了这一步,才明白过来最缺心眼的是自己,恼恨之际,难免就要爆发了。
爆发的时日,在1912年4月12日,那一日临近黄昏,江西兵第二十七团、二十八团突然吹起了集合号,士兵们狂奔到操场列队,就见一个姓陈的排长,带来一个奇怪的人。说起那人之怪,简直是怪异到了极点,所有的人站在远处看此人,都感觉到此人脸上有浓密的胡须,可再细看,却是光洁溜净,寸毛也无。明明人家脸上光洁溜净,婴儿屁股一样光滑,但所有的人看着他,却总觉得他脸上应该有胡子。
应该有,怎么会没有呢?
此人究系何因,生成如此怪异模样?
当时大家看不清楚,事后也无人说得清楚,总之是怪怪的,怪到了难以解释的程度。
有分教:密杀连环党复党,凶险突冲兵杀兵。南京城中的所谓江西兵暴乱,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种神秘的气氛之中。
【02。看热闹也会死人】
朦胧的暮色之中,就见那脸上明明没胡子,但所有人都感觉有胡子的怪人,往队伍前一站,以威严的声音说道:弟兄们,你们辛苦了,现在你们有个名字叫民军,但以前的你们,有一个更响亮、更威风的名字。那时候你们叫江防军。而你们的大帅,就是北洋赫赫有名的张勋。可是南京一战,你们与长官失散了,流落到这里,成为了孙文的部队。可据我所知,孙文似乎无意管你们的温饱,他只想着快点儿把你们送上战场,和自己的北洋兄弟自相残杀。我知道你们不肯,所以南京政府就想出了更坏的法子,要一文钱也不花,将你们打发回家。弟兄们,你们自己想想,这对你们公平吗?
众士兵齐吼:不公平!
那人道:既然不公平,你们打算怎么办?
士兵们再吼:老子要提枪杀上街去,讨回公平!
那人拍掌:弟兄们,说得好。现在我命令,立即行动,三十七团奔花牌楼,走清凉寺。三十八团奔下关,取路劝业场,然后合兵于城南,步步血战,杀回我们的老家!
今夜行动的口号是:同胞!
凡上街士兵,禁止抢劫,禁止淫掠,若有人民受到袭扰,杀无赦!
我们只是回家,我们无意杀人。
行动!
两团士兵立即行动起来,霎时间南京城中,枪声大作。
却说那南京城中,每日里谣言不断,忽有人说沪军洪承点要反,忽有人说广西王芝祥部要反,搞得宪兵紧张万分,天天派人在洪承点、王芝祥的军队附近转来转去。害得这俩人见人就解释:我不想造反,真的,真的不想,骗你是小狗……正解释之间,突然花牌楼、下关两路传来激烈的枪声。至此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有人说我们要造反,原来这谣言就是江西兵放出来的,是他们要反,所以先栽赃我们,真是不讲道理!
于是沪军洪承点提兵奔花牌楼,广西兵则杀奔下关,宪兵从暴乱的江西兵后面包抄,切断这两支叛军的联系通道。霎时间南京城变成了一个大战场,这一交手,江西兵可就吃了大亏。
从当时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