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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宋史演义-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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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了。这一席话,说得丁谓无地自容,双颊俱赤。马屁拍错了。当时不便发作,暗中很是惭恨,因此有意倾准,时常伺隙。既而准与向敏中,均加授右仆射,准素豪侈,贺客甚多,敏中独杜门谢客,真宗遣使觇视,极力褒美敏中,不及寇准。
天禧四年,真宗忽遇风疾,不能视朝,事多决诸刘后,准引为己忧。一日,入宫请安,乘间语真宗道:“皇太子关系众望,愿陛下思宗庙重寄,传以神器,亟择方正大臣,预为辅翼,方保无虞。丁谓、钱惟演,系奸佞小人,断不足辅少主呢!”真宗道:“卿言甚是。”准乃退出。看官阅过上文,已可知丁谓奸邪,惟钱惟演未曾见过,应该补叙明白。惟演即吴越王钱俶;子,博学能文,曾任翰林学士,兼枢密副使。他见丁谓势盛,与结婚姻,情好甚密,因此寇准连类奏陈。准既奉旨俞允,即密令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并欲引亿辅政,总道是安排妥当,可无变卦,一时心满意骄,竟从酒后漏言,传入谓耳。谓不觉惊诧道:“皇上稍有不适,即当痊可,奈何令太子监国呢?”当下转语李迪,迪从容答道:“太子监国,本是古制,有何不可?”谓益加猜忌,竟运动内侍,入诉刘后,只言准谋立太子,将有异图。刘后已隐怀奢望,闻着这个消息,当然忿恨,也不遑报知真宗,竟从宫中发出矫制,罢准相位,授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改任李迪、丁谓同平章事。史称真宗失记前言,因致罢准,后云罢相三黜,皆非帝意,语近矛盾,何如称为刘后矫旨,直捷了当。真宗尚莫明其妙,自恐一病不起,尝卧宦官周怀政股上,与言太子监国事。怀政出告寇准,准怅然道:“牝后预政,天子失权,教我如何摆布呢?”怀政道:“监国不成,何妨竟请太子受禅。”准不待说毕,亟摇手道:“你越说越远了。”怀政见左右无人,又密语道:“公何故这般胆小?今上明明语我,欲令太子监国,倘竟奉今上为太上皇,传位太子,我想今上亦是愿意,有什么难行呢?”准又摇手道:“内刘外丁,权焰薰天,谈何容易?”怀政奋然道:“刘可幽,丁可杀,公可复相,看怀政去干一番呢。”看事太易,奚怪无成。但怀政究系内竖,倘侥幸成事,为祸更烈,寇公奈何未思耶?准复劝阻道:“此计虽好,但事或不成,为祸不小,还请三思为是!”怀政道:“事成大家受福,事不成有我受祸,决不牵累公等,请公勿虑!”准始终不与主张,临别时犹谆嘱小心。幸有此着,得保首领。怀政拂袖竟去。
准自怀政去后,杜门不出,唯暗侦宫廷消息。过了数日,忽闻怀政被拿下了;又越一日,怀政发枢密院审讯,竟直供不讳了。那时准捏着一把冷汗,只恐株连坐罪,随后探听确凿,只怀政一人伏法,不及他人,才稍稍放心。原来怀政秘谋,被客省使杨崇勋闻知,崇勋竟转告丁谓。谓即与崇勋微服,夤夜乘着犊车,至曹利用家计议,且欲乘此除准,利用因澶州议和时候,受准训斥,也挟有微嫌,应第二十二回。当即商定奏牍,待旦上陈。有诏捕怀政下狱,命枢密院讯问。可巧这日谳员,派着签书枢密院事曹玮,玮即曹彬子,累积战功,此时因边境安宁,入副枢密,当下坐堂讯鞫,止问怀政罪状,不愿株连。怀政亦挺身自认,毫不妄扳,于是具案复奏,罪止怀政。曹玮原是贤吏,怀政也算好汉。丁谓等大失所望,复密启刘后,拟兴大狱。适值真宗略痊,刘后不便擅行,只乘间怂恿真宗,激动怒意。真宗力疾视朝,面谕群臣,欲澈查太子情弊。群臣面面相觑,莫敢发言,独李迪上前跪奏道:“陛下有几子,乃有此旨?臣敢保太子无二心!”语简而明。真宗听了,不禁颔首,乃只命将怀政正法,随即退朝。丁谓尚不肯罢休。复与刘后通谋,讦发朱能怀政,伪造天书,由寇准欺主入陈一事。准遂遭贬为太常卿,出知相州,一面遣使往捕朱能。准受诏后,暗自太息道:“不遇大祸,还算幸事。丁谓!丁谓!你难道能长享富贵么?”因即束装出都,往就任所。谁知福不双逢,祸偏叠至,朱能竟拥众拒捕,经官军入剿,始惶惧自杀,准又连带加罪,再贬为道州司马。这种诏旨,均由刘后一人擅行,至真宗病愈以后,顾语群臣道:“我目中何久不见寇准?”仿佛做梦。左右以坐罪加贬为辞。真宗方知是刘后矫制,但欷歔;太息罢了。小子有诗咏寇莱公道:
臣道刚方叶利贞,只因多欲误身名。
河阳三尺分明在,应悔忠言不早行。
寇准既贬,丁谓益肆无忌惮了,下回续叙丁谓罪状,请看官续阅便知。

本回为王旦、寇准合传,两人皆称名相,而旦失之和,和则流;准失之刚,刚则褊;要之皆非全才,而患得患失之心,则旦与准皆不免。旦之所以同流合污者在此,准之所以屡进屡退者,亦何尝不在此?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旦与准若知此道,则和可也,刚亦可也,何致事后自悔,遗令披缁,阿旨求荣,坐罪迭贬耶?其余叙及诸人,贤奸不一,皆为本回之宾,然亦可因此而示优劣。通俗教育,于此寓之,固不得仅目为小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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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王沂公劾奸除首恶 鲁参政挽辇进忠言
    却说丁谓揽权用事,与李迪甚不相协。谓擅专黜陟,除吏多不使与闻,迪愤然语同列道:“迪起布衣至宰相,受恩深重,如有可报国,死且不恨,怎能党附权幸,作自安计?”于是留心伺察,不使妄为。是时陈彭年已死,王钦若外调,刘承珪;亦失势,五鬼中几至寥落,只有林特一人,尚溷迹朝班。谓欲引林特为枢密副使,迪不肯允。谓悻悻与争,迪遂入朝面劾,奏称:“丁谓罔上弄权,私结林特、钱惟演,且与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搅乱朝事。寇准刚直,竟被远谪,臣不愿与奸臣共事,情愿同他罢职,付御史台纠正。”这数语非常激烈,惹动真宗怒意,竟命翰林学士刘筠草诏,左迁迪知郓州,谓知河南府。翌日,谓入朝谢罪,真宗道:“身为大臣,如何或迪相争?”谓跪对道:“臣何敢争论!迪无故詈臣,臣不得不辩。如蒙陛下特恩赦宥,臣愿留侍朝廷,勉酬万一。”居然自作毛遂。真宗道:“卿果矢志无他,朕何尝不欲留卿。”谓谢恩而出,竟自传口诏,复至中书处视事;且命刘筠改草诏命。筠答道:“草诏已成,非奉特旨,不便改草。”名足副实,不愧竹筠。谓乃另召学士晏殊草制,仍复丁谓相位。筠慨然道:“奸人用事,何可一日与居?”因表请外用,奉命出知庐州。
既而真宗颁诏:“此后军国大事,取旨如故,余皆委皇太子同宰相枢密等,参议施行。”太子固辞不许,乃开资善堂议政。看官!你想太子年才十一,就使天纵聪明,终究少不更事。此诏一下,无非令刘后增权,丁谓加焰,内外固结,势且益危。可巧王曾召回汴京,仍令参知政事,他却不动声色,密语钱惟演道:“太子幼冲,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人心亦未必归附。为中宫计,能加恩太子,太子自平安了。太子得安,刘氏尚有不安么?”先令母子一心,然后迎刃而解。惟演答道:“如参政言,才算是国家大计呢。”当下入白刘后。后亦深信不疑。原来惟演性善逢迎,曾将同胞妹子,嫁与刘美为妻。银匠得配贵女,真是妻荣夫贵。因此与刘后为间接亲戚,所有禀白,容易邀后亲信。王曾不告他人,独告惟演,就是此意。
过了天禧五年,真宗又改元乾兴,大赦天下,封丁谓为晋国公,冯拯为魏国公,曹利用为韩国公。元宵这一日,亲御东华门观灯,非常欣慰。偏偏乐极悲生,数残寿尽,仲春月内,真宗又复病发,连日不愈,遣使祷祀山川,病反加剧,未几大渐,诏命太子祯即皇帝位,且面嘱刘后道:“太子年幼,寇准、李迪,可托大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至此,已不能成辞,溘然晏驾去了。总计真宗在位,改元五次,共二十六年,寿五十五岁。刘后召丁谓、王曾等入直殿庐,恭拟遗诏,并说奉大行皇帝特命,由皇后处分军国重事,辅太子听政。曾即援笔起草,于皇后处分军国重事间,嵌入一个权字。丁谓道:“中宫传谕,并没有权就意思,这权字如何添入!”曾正色道:“我朝无母后垂帘故事。今因皇帝冲年,特地从权,已是国家否运,加入权字,尚足示后。且增减制书,本相臣分内事,祖制原是特许。公为当今首辅,岂可不郑重将事,自乱典型么?”理直气壮。谓乃默然。至草诏拟定,呈入宫禁。刘后已先闻曾言,不便改议,就把这诏书颁示中外。太子祯即位柩前,就是仁宗皇帝,尊刘后为皇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中书枢密两府,因太后临朝,乃是宋朝创制,会集廷议。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坐帝右侧,垂帘听政。丁谓道:“皇帝幼冲,凡事总须由太后处置,但教每月朔望,由皇帝召见群臣,遇有大政,由太后召对,辅臣议决。若寻常小事,即由押班传奏禁中,盖印颁行便了。”曾勃然道:“两宫异处,柄归宦官,岂不是隐兆祸机么?”名论不刊。谓不以为然。群臣亦纷议未决。哪知谓竟潜结押班内侍雷允恭,密请太后手敕,竟如谓议颁发下来。大众不敢反对,谓很是得意。雷允恭即由是擅权,还亏王曾正色立朝,宫廷内外,尚无他变。
嗣封泾王元俨为定王,赞拜不名。元俨系太宗第八子,素性严整,毅不可犯,内外崇惮丰采,各称为八大王。俗小说中误称德昭为八大王。命丁谓为司徒兼侍中尚书左仆射,冯拯为司空兼侍中枢密尚书右仆射,曹利用为尚书左仆射兼侍中。三人朋比为奸,谓尤骄恣。刘后因册立时候,李迪谏阻,引为深恨。谓事事欲取太后欢心,更因与寇准有嫌,索性将两人目为朋党,复添入迪、准故友,奏请一一坐罪。太后自然照允,即命学士宋绶草诏,贬准为雷州司户参军,迪为衡州团练副使,连曹玮也谪知莱州。王曾入语丁谓道:“罚重罪轻,还当斟酌。”谓捻须微笑道:“居停主人,恐亦未免。”曾乃不便固争。原来准在京时,曾尝将第舍假准,所以谓有此说。谓又授意宋绶,令加入“春秋无将,汉法不道”二语。绶虽不敢有违,但此外却还说得含糊。及草诏成后,谓意未足,竟提笔添入四语,看官道他甚么话儿?乃是“当丑徒干纪之际,属先帝违豫之初,罹此震惊,遂致沈剧。”这种锻炼周内的文字,颁示都中。都人士莫不呼冤,也编成四句俚词道:“欲得天下宁,须拔眼前丁。欲得天下好,不如召寇老。”谓不恤人言,遣使促迪速行,又令中官赍敕诣准,特赐锦囊,贮剑马前,示将诛戮状。准在道州,方与郡官宴饮,忽郡倅;入报中使到来,有悬剑示威情形。郡官却不禁失色,独准形神自若,与郡官邀中使入庭,从容与语道:“朝廷若赐准死,愿见勅;书。”中使无可措辞,乃登堂授敕。准北面拜受,徐徐升阶,邀中使入宴,至暮乃散。中使自去,准亦即往雷州。
是时真宗陵寝,尚未告成,命丁谓兼山陵使,雷允恭为都监。允恭与判司天监邢中和,往勘陵址,中和语允恭道:“山陵上百步,即是佳穴,法宜子孙。但恐下面有石,兼且有水。”允恭道:“先帝嗣育不多,若令后世广嗣,何妨移筑陵寝。”中和道:“山陵事重,踏勘复按,必费时日,恐七月葬期,不及遵制,如何是好?”允恭道:“你尽管督工改筑,我走马入白太后,定必允从。”心尚可取,迹实专横。中和唯唯而退。允恭即日还都,进谒太后,请改穿陵穴。太后道:“陵寝关系甚大,不应无端更改。”允恭道:“使先帝得宜子孙,岂非较善?”太后迟疑半晌,复道:“你去与山陵使商议,决定可否?”允恭乃出语丁谓。谓无异言,再入奏太后。太后才准所请,命监工使夏守恩,领工徒数万名,改穿穴道。起初掘土数尺,即见乱石层叠,大小不一。好容易畚去乱石,忽涌出一泓清水,片刻间变成小池,工徒大哗。夏守恩亦觉惊惧,不敢再令动工,即遣内使毛昌达奏闻。
太后责问允恭,并及丁谓。谓尚袒护允恭,但请另遣大臣按视。王曾挺然愿往,当日就道。不到三日,即已回都;时已近夜,入宫求见,且请独对。太后即召曾入内。曾叩首毕,竟密奏道:“臣奉旨按视陵寝,万难改移。丁谓包藏祸心,暗中勾结允恭,擅移皇堂,置诸绝地。”此是王沂公用诈处,但为锄奸计,不得不尔。太后闻言,不由的大怒道:“先帝待谓有恩,我待谓亦不薄,谁知他却如此昧良。”随语左右道:“快传冯拯进来!”未几冯拯进见,太后尚怒容满面,严谕冯拯道:“可恨丁谓,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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