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传-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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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芮虽久居番阳,远离江北战场,却对秦庭诸事都较为了解,加之一直关注战势,心中有了主意,便面见项羽,劝道:“承上将军虎威,如今章邯大败。秦二世宠信赵高,而那赵高却最是嫉贤妒能,此次章邯必定难逃秦庭责斥。想我前日在秦为官之时,便眼见广陵尉菊率死守广陵,最后以身殉国保住城池,秦庭竟然以广陵拖延旬月才得以诛贼为由,下旨严办菊氏子侄。诸多种种,倘若上将军派人投书劝降,那章邯必然心动。”
项羽怒声道:“章邯杀我叔父,大仇未报,我本欲取他人头来祭叔父在天之灵,尔等如何能这般为他计议?”
吴芮初来乍到,见项羽这般顽固,而在座的将领谋士们竟然也不帮着劝说,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再说那秦二世依旧宠信赵高,而赵高根本就没将章邯的奏折禀报秦二世。还是几个宫女太监闲谈兵败的事,偶然被二世听见了,连忙叫赵高进来问话。
赵高心中猜疑道:我将章邯的奏折压下了,皇帝如何得知?难道那章邯背着我派人禀报?章邯竟然敢越过我直接上奏,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他对秦二世说道:“那章邯身为统帅,统管朝廷兵马,臣忝为内相,不能远察军情。传闻章邯兵败,臣至今未见任何军报,其中详情不得而知。想那关东群盗,皆系乌合之众,章邯手拥重兵却不能荡扫,请陛下下召严责。”秦二世信以为真,立即派文吏拟写诏书,痛斥章邯,指责他玩忽职守,纵盗逞凶,命他即刻出兵扫平楚军,否则严加论罪。章邯读了诏书,又恨又怕,连忙命长史司马欣赶往咸阳,面奏皇上。
赵高听说章邯派人入朝面奏,更加气恨,干脆命守门将卒将司马欣赶出皇宫。司马欣无奈,只好回到军中禀报经过。章邯气得牙根都肿了,心中寻思道:如今赵高把持朝政,只管蒙蔽秦二世,我再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打败了必然是死,就算是打胜,那赵高定然也会设法陷害,横竖是活不长。正想得心急,帐外有人传来书简一封,只见上面写道:
“章大将军麾下:仆闻白起为秦将,南征邬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今且益多,彼赵高但知阿谀,今事急,亦恐二世课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在外日久,必多内隙,无功固诛,有功亦诛。且天道亡秦,无论智愚,并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持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联盟,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岂不愈于身躯伏钥,妻子为戮乎?惟将军图,故赵将陈余再拜。”
章邯读了又读,不禁泪如雨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如此拼力保秦,换来的竟是磨刀霍霍、诬陷迫害,还不如投降项羽做一个开国功臣算了。想着便命人拟了乞降书,送往漳南。项羽见了章邯的乞降书,拍案大怒道:“我与那章邯不共戴天!尔等今日竟还有胆乞降?回去告知你那贼首,快快前来受死,尚可赦免军中士卒!”话音刚落,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将来使拖了出去。
众将官在一旁根本就插不上话,一齐把目光转向范增,范增却将目光移向帐顶,做出一副充耳未闻的姿态。这也难怪,项羽向来粗暴倔强,有谁敢在他盛怒之时来捋他的虎须呢?大帐内寂然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面面相觑。突然,一个缓和平稳的声音说道:“上将军息怒,项公之逝实出有因,有道是刀枪无眼,众人各为其主,此仇并不是上将军家仇,乃是秦楚之间的国仇。倘若今日能放章邯一条生路,便可免去数百万军民的刀兵之苦,也能使将军不战而屈人之兵,速成大功以早日入关,何乐而不为之?”
项羽正在盛怒之中,看看说话的人正是吴芮,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表情略略缓和了一点:“番君此话听上去入情入理,实则有些妇人之仁。那章邯损我军数十万之众,又杀我叔父上柱国,倘若就此放过,如何告慰那些英勇殉国的将士们的在天之灵?”吴芮没想到项羽竟会如此说话,这分明是指他小立军功,所以没有资格说话么?转念一想,倘若此时与他翻脸,自己也不好下台。一路跟随项羽的英布深知项羽讲话向来口无遮拦,见扫了岳父颜面,连忙说道:“上将军既然盛怒难平,不如立即派末将渡过三户津,攻打棘原。”项羽这才转脸道:“番君莫要忌怪,本帅实在是难以放下与那章邯之间的深仇大恨。趁那贼首心有戚戚之际,由蒲将军率人马开道,本帅亲自领兵去取章邯的人头!”
许易身为吴芮的谋士,自然细心为吴芮思谋,回到帐中见吴芮脸色依旧阴沉着,便问道:“番君何故愁眉不展?”
吴芮长叹一声道:“上将军为人骁勇,却是心胸顽固狭隘,武断专横,现下虽然节节顺利,日后恐怕也难以笼络人心。”许易接口说道:“当日项氏立楚裔为王,在下还道是俘获人心的喜事,如今看来,将来的事态令人堪忧啊。”吴芮说道:“故尔行到半途,我又分出梅向西寻助沛公,易兄当是知我用意了?”许易摇头思索道:“百姓传言那沛公实乃仁义之师,奈何他出身卑贱乡里,如今号令诸侯共同伐秦,世代楚将的项氏似乎稍占优势。”吴芮笑道:“大丈夫迈迹自身,岂能因人成事?想那秦二世胡亥,龙子凤孙何等尊贵,下场又当如何?”许易释然道:“番君深谋远虑,在下实在不及万一。”
章邯在营中等待使者回来报告消息,心中忐忑不安,正寻思着项羽不知是否同意乞降,外面有兵卒闯进来仓皇失措地禀报道:“楚军人马已经渡过三户津,由蒲将军率领来攻我营了。”章邯连忙穿盔戴甲,一边说道:“还好,只要项羽和当阳君英布没来,尚可抵挡一阵。”
章邯刚带领人马走出营门不到两里路,便与蒲将军战在一处,激战了个把时辰,正想着如何敌退楚军,项羽带着英布杀到了眼前。章邯一见这两个煞星,心中惊惧:不好!根本不敢接仗,连忙转头就跑。
幸好楚军只是略微追杀了半里路便收兵回营去了,章邯逃回营中清点人马,又损失了数千以上。
章邯又急又怕,前有项羽大军压境,后有赵高想方设法要将他置于死地,屡次乞降都被项羽驳回,难道真的没有生路了吗?章邯正急得没了主意,都尉董翳说道:“不如请司马长史前去劝说,当年项梁在栎阳获罪,司马恰巧在狱中当差,曾救过他一命,或许项羽能念及旧情,保将军一个周全。”章邯连忙派司马欣再去乞降。
司马欣来到楚营,先找到范增,与他说明原委。范增心中明白,如今楚军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兵多粮少暂且不说,将士们奔波征战凭的就是破釜沉舟的那股锐气,坚持了这么多时日已经很疲惫了,项羽不肯接受章邯投降,主要是碍着叔父的面子,所以才一再为难。于是他又带司马欣找到德高望重的番君吴芮,商量好如何劝说的话,这才一同来见项羽。项羽虽然与章邯有不共戴天之仇,毕竟是刀枪无眼,众人一齐劝说,加上司马欣又于项梁有救命之恩,便也不好再斗一时之气,便接受章邯到洹南请降。
二 坑秦兵英布造孽 破函谷项羽入关
章邯带着董翳、司马欣等人来到洹水南岸(今殷墟),准备让项羽检阅受降。
项羽命令属下将官把楚军旌旗重新整理,又特别选出部分,排练队列,换上新盔新甲,摆出一副极其威武的阵势,这才叫上各国诸侯,一同来到洹南。
章邯跪在路旁痛哭流涕,历数秦庭罪孽以及自己的不是,尤其大大颂扬项羽的英明神武,说得项羽心花怒放,连忙好言安慰道:“将军不必多心,既然今日你等弃暗投明,本帅自然不能因私废公,若得趁此灭秦,自当与将军同富贵。”
说罢命人将章邯部将登记造册。项羽封司马欣为上将军,领兵二十万作为前驱,又立章邯为雍王,留置营下,自己领兵四十万,直取关中。
驺无诸私下与吴芮谈论道:“项羽为楚将,怎可越俎代庖,对降将封王进爵,俨然不将怀王放在眼中。”吴芮连忙制止道:“仁兄怎可如此说话?将在外君命尚能有所不受,章邯乞降乃是天大的好事,而怀王远在彭城,倘若怀王在此,必定也要如此封赏,无可非议,无可非议啊。”
他的言语诚恳至极,驺无诸对于吴芮的关心很是感激,连连拱手道:“番君老成谋事,某自愧不如。”这本来是私下里一段极其普通的议论,偏偏被项羽的心腹听在了耳中。项羽得知后笑道:“吴芮确实持重,忠义可嘉;驺无诸老迈,难免昏聩,任他说去吧。”话虽这么说,项羽心中对吴芮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项羽收服章邯,将章邯的秦军部卒悉数编入军中。项羽手下士卒中,大部分都是秦朝兴盛时候驻守四方的旧部。秦始皇在位的时候,外地吏卒被征调入都,常常被咸阳都城中的秦军欺侮。如今风水轮流转,章邯投降楚军,昔日嚣张跋扈的秦军成了他们的阶下囚,加上项羽本就是个暴将,对手下士卒从不约束,自然是一报还一报。
秦军本就听闻项羽曾经屠杀降兵的诸多事例,整天被趾高气扬的楚军呼来喝去、非打即骂,心中都十分惊恐。
有一天,司马欣属下的兵卒聚在一起议论道:“章将军投降楚军,自己倒做了王,连累我等自投罗网,在此受尽辱骂欺凌、作牛作马。楚军能打败秦庭我等也轮不到好处,万一打不过,到时候有家难回,秦庭却也定然不会放过我等家中亲人。”这种言论在秦降军中流传开来,军心极度不安。
这天,大军刚刚在新安驻扎下来,各个诸侯国的将领一同来向项羽禀报安营事宜。齐国曾经发生内乱,所以当时虽然离定陶不远,却没有发兵救助,项梁身亡,齐王田市害怕项羽责怪,总是想方设法讨好项羽。偏偏项羽最爱听奉承话,他忙把部将听来的传言说给项羽听,其他各国诸侯纷纷附议:“将军英明神勇,那些秦军竟然不知好歹,私下说出这等叛逆言论,分明是眷念秦庭,蓄谋造反!”
项羽听得七窍生烟,却不动声色地说:“诸位不必再言,我自有打算。”等诸侯们退出大帐,项羽立即召英布、蒲将军入帐。两人见项羽面色铁青,连忙询问原因。项羽说:“秦兵虽已投降,却是贼心不死,竟然私下传言议论,似乎很是不服。”
英布接口说道:“末将也听人传言过,奈何非亲耳所听,不好议论。”项羽狞笑道:“如今大军西指潼关,倘若秦兵到了关下突然发难,来个里应外合,我军岂不插翅难逃?看来只有先下手为强,今夜你二人带兵围住秦营,将所有人全部杀死,只留下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与大军一同入关,看他如何作乱。”英布与蒲将军对视一眼,面有难色。英布说道:“前日将军屠杀襄城官兵,已惹来颇多微词,后又杀降无数,现下秦营兵卒足有二十万,恐怕招来非议啊。”项羽瞪着豹眼说道:“正因为如此,才不与那帮谋士偏将通气,单单传你二人。大丈夫谋事,怎可拘泥小节?如若秦兵临机发难,我军岂不功亏一篑?成就大业,定不能心怀妇人之仁!”英布还想以杀降不祥为由争辩,项羽转身坐下,偏过头去根本不看他:“英将军不必再言,只管依令行事!”话已至此,英布也不好再说什么,与蒲将军二人领命退下,到营中准备人马。
吴芮和许易巡察属下的营地,信步走到英布营中,却发现气氛不对,将士们步履匆匆、衣甲齐备,手中兵器更是蹭亮溜光,仿佛隐含着杀气。
正好碰见蒲将军出来,见了番君连忙施礼道:“番君来到营中数日,只因战事繁忙,不及面谢知遇之恩。”吴芮双手扶起蒲将军,问道:“将军步履匆匆,营中杀气腾腾,可是有何军情?”蒲将军是个老实人,向来只管听英布号令,虽然番君并非外人,乃是英布的岳父,却也不敢相告,便如实答道:“此事关系机密,长安侯特别嘱咐不能外泄。”说罢面带难色。
许易看出蹊跷,连忙说:“将军军务繁忙,且不打扰,还是让番君找英将军好询问。”蒲将军连连告罪,然后匆匆出去了。吴芮和许易便找到英布,英布见岳父和军师进来,连忙施礼。
吴芮单刀直入,劈头问道:“贤婿今夜似乎有行动,敢问是攻打何处?”吴芮素来仁厚,倘若据实相告,他必然要找项羽出言阻拦,想那项羽骄横跋扈,定然又要让他难堪。英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