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王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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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芋见王三整日进出,便说:“当今天下纷乱,姑爷起事声势颇大,番君又在番阳招兵,恐怕要个出意外就不好招架。你整日闲逛,看着听着什么异常,须要立刻禀告番君才是。”
裕秋比菊芋年长,平日十分关心时事,性格颇得吴芮真传,便也点头:“我父亲为人忠善,总怕有人生妒。菊芋说得对,你要多多留意。”这天,王三正在番阳南郊游逛,碰见一伙年轻人吵吵嚷嚷地过来了。他定睛细看,其中几个竟然还是他乞讨时熟识的伙伴,急忙上前招呼。那群少年乞丐见了熟人,穿着还如此光鲜,都羡慕不已。王三心中得意,就将番君如何善待他的事讲叙一遍。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人感慨地说:“那长沙郡守还到处放言说番君如何假仁假义,如何诓骗愚弄百姓。看看咱王三兄弟,被愚弄得天天吃饱饭,倒也是件美事。听了我的话,潜出来可算对了吧?”
王三听说与番君有关,急忙寻根问底。大家七嘴八舌告诉王三,番君招兵的事传扬得越地诸郡都知道了,许多越人不堪秦暴,纷纷效仿义军攻县拔乡,群情十分激涌。当时南海尉任嚣病重,召龙川令赵佗道:闻陈胜等作乱,秦为无道,天下苦之,项羽、刘季、陈胜、吴广等州郡各共兴军聚众,虎争天下,中国扰乱,未知所安,豪杰畔秦相立。南海僻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吾欲兴兵绝新道,自备,待诸侯变,会病甚。
且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郡中长吏无足与言者,故召公告之。南海龙川令赵佗便以“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为由,诸杀秦吏,俨然自踞一方。长沙较之衡山郡更是远离中原,又有赵佗为例,长沙郡守便也蠢蠢欲动,思谋独立。长沙郡守以抗秦为名敛集兵饷,百姓们一开始当然愿意,连日始终不见有所行动,郡中官吏依旧如故,兵役、赋税却因战争年月的缘故,较之先前竟重了许多,而此时的天下已经一片抗秦战火。
百姓岂是可以反复愚弄的?众人见郡守虚称抗秦,疑他诓骗百姓是为了稳定秦朝势力,其中稍有威望的人登高一呼,各乡立即纠结起来,与郡府官吏对持。
到底还是官家势力强盛,百姓们发动起义却只能是一时,热情、勇气很容易遭到挫败,几场冲突下来不能动摇官家,只好忍气吞声。吴芮贤德爱民、文武双全的名气越传越远,引得许多小成气候的乡民势力前去投效。长沙郡守见治下民众纷纷奔番君旗下而去,便命兵卒在洞庭湖方圆数百里各个路口把守,凡是出往衡山郡方向的人,一律抓起来盘问,不得聚众投奔番阳。他们这些乞丐可不管那么多,哪里可以吃饱饭就往哪里钻,抓到天牢也要管饭不是?所以就冒险来番阳看个究竟。
王三寻思着菊芋的话,认为这个消息一定重要,急忙把那帮乞丐引到营下安顿,就来找吴芮了。
吴芮听罢王三的禀报,面无表情,却急忙赶回县衙。梅知道番君一般在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总是若无其事的,便一路小跑去找许易前来商议。许易听了王三的讲叙,分析道:“长沙郡乃秦庭署理,向来与番君无甚瓜葛,偶尔来往也是面和心隙。郡守其人阴险狡诈,别看他识文断字,却是残暴无德的私利小人,一定想借此大做文章。”
梅湖听着恼怒:“番君何必担忧?蝇营狗苟之辈,想来也无甚德行。不如属下带些兵马杀过去,宰了那猢狲倒干净。”一直沉默不语的吴芮,语气严肃道:“表兄怎能如此说话?开口闭口就是杀,你能杀得了长沙郡一人十人,你还能学那秦庭将一干人等全体坑杀么?”
许易赶忙出来圆场:“番君担忧得是,悠悠众口,杀是杀不尽的。不如我亲自去长沙郡一趟,设法慑服他。”吴芮急急地摇手:“不好不好,怎能让易兄冒此奇险?”梅也觉得自己过于卤莽,便拱手请命:“我带上三五个护卫一同前去,万一有什么闪失也好照应。”吴芮这才应允:“须要处处小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刀兵相见。”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将王三也带上,万一智取不成,马上回来禀报,不得逗留。”许易等人不敢怠慢,回到家中收拾行装,当日就出发沿江而上,经洞庭湖前往长沙。
越地地广人稀、山川纵横,所以地界非常大,长沙郡距离番阳足有千里。许易想起番君一再嘱咐,加上人手太少,也不敢大张旗鼓,大家换上平常百姓的粗布衣裳,装做百姓进了下携。下携乃是长沙、衡山、豫章三郡交界的一个小镇,虽然比不上番阳热闹,却也还算繁华。许易和梅湖、王三,装扮成一家三代住在客栈里,带来的五名护卫则扮成客商住在隔壁房间。
白天出门一打听,郡守果然派人到处张贴告示,训喻百姓们要安分守法,不得集结成帮。许易带着个头矮小的王三在一个摊子上吃烧饼,王三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五个了,还闹着没吃饱。许易作势责打他,他索性往地上一躺,大哭大闹起来。
卖烧饼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头子见小孩哭得可怜,就劝许易说:“老兄弟,看他哭成这样,这么大的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是老兄弟身上钱不够了,就再拿一个去吃吧。”说完拉起往三,往他手里又塞了一个烧饼。
王三破涕为笑,三口两口吃光了烧饼,又眼巴巴盯着老夫妇看。许易这个做爷爷的,脸上挂不住了,一巴掌打过去,王三又哭了起来。老妇人叹着气说:“若是往年,吃顿饱的也没什么,可如今这世道不行了。我们摆个摊子卖烧饼,本就勉强糊口,现在每天要交一百铢的税银,实在是难以生存了。”许易听罢,问道:“我们爷孙刚从衡山来看闺女,番君不是下令年过六旬者减税一半么?”老头子忿忿地说:“老兄弟你还不知道啊?咱们这郡守打着聚兵抗秦的旗号,变着法子搜刮钱财准备盖新官署呢。”
许易和王三听了暗笑,表面上却感激涕零地连连拜谢,还许诺一定还归还多吃的烧饼钱。老夫妇慷慨地说:“再苦也不能难了孩子,你爷孙二人好走,趁天还没黑快去找你家闺女吧,天黑了镇上又要走兵,抓着了没好果子吃。”
许易和王三回到客栈和梅湖会合,谈起各自的见闻,大同小异。许易心生一计,在王三和梅耳边细细交代一番,两人听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称是。众人立即出发,日夜兼程来到长沙郡治所在的临湘。
临湘接连两日怪事连连,百姓们议论纷纷——先是郡守府中后花园的花草一夜之间全部枯死;接着是郡监家鱼池里的金鱼,一上午死了个精光;当天下午,郡府走廊上的鸟全死在笼子里,接着护院的恶狗也全都僵硬了,更离奇的是所有死物身上都没有半点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长沙郡守倒还镇定,他的夫人杨氏可受不了,急忙带着三牲供品到东灵观去拜老君。谁知刚走带东灵观门口,脚脖子痛了一下就摔在门槛上。观里的道士们见摔倒了郡守夫人,赶忙去扶,可怜杨夫人被人扶起来,刚一抬头就被吓的尖叫一声晕死过去。原来,堂上烟熏雾燎地供奉着老君像,突然迎面向着她倒了下来。众道士不明就里,被那镀金的老君像狠很地砸倒在地。
就在众人吓得噤若寒蝉的时候,东灵观外的一棵大树上,有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掉下树去。这便是是王三和梅湖,当然,那些离奇死亡的花草动物,都是王三用许易特制的弹弓发射飞针的功劳,针上涂有蔡郎中特制的药液,那些生命力不是很强的动植物一旦沾染,一个时辰之内必定非死即枯。
临湘县的怪事很快就传开了,百姓们都欢天喜地,认为是老君显灵来世间救苦救难了。
郡守的面子很是挂不住,他一直对世间的鬼神之说半信半疑,可这一连串的怪事看上去似乎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不由得有些张惶无措,却又无计可施,只是反复用“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来安慰自己和眷属亲信们。但杨氏自从那天亲眼见老君显灵,无论旁人如何劝慰,仍是吓得夜夜噩梦不断。
几天之后,当许易从四处打探的随从们嘴中得知这些情况后,不禁莞尔一笑,便着手进行第二步工作。这天,他将头脸抹成棕色,跛着一条腿,倒还真像个走南闯北的方士。王三帮他举着画有八卦的幌子,缓缓来到周家后门,边转悠边授意王三高声吆喝。正好有一个老妈子看见了他们,想起夫人的毛病,便去禀报。
杨氏正怕得不得了,忙把他们请进来,看到许易仙风道骨、王三精灵乖巧的模样,赶忙将怪事告知二人,求许易指点迷津。
许易问了问怪事发生的时辰,又讨要了郡守和夫人的生辰八字,便装模做样地掐着指头,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精光,口中喃喃有词却是囫囵不清。杨氏看着急了,连忙催问有什么疑难。许易这才开口问道:“尊夫是家中独子,却有个小名叫三妮,可有此事?”杨氏一听,大为惊奇:“外子的堂上双亲早逝,这是夫君幼时讳称,仙长从何处得知?”
许易微微一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王三在一旁说:“此乃天机,岂是尔等俗人可以洞悉?”许易睁眼训斥道:“黄口小儿,不得对王妃无理!”王三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言声了。杨氏听到“不得对王妃无理”,心中疑惑,急忙问是什么意思。许易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察觉天机,不可尽泄。”说完又闭上眼睛。王三四下张望着,在房间里转悠,还一边用鼻子嗅。杨氏被他的神情弄得不自在了,不由得也嗅了嗅:“这房间刚熏过香,可是有何不妥?”王三不屑地笑了笑:“去那些凡污俗秽,用熏香自是不错,可鬼使神功岂是熏香所能奈何?”杨氏一听着急了,赶忙请求道:“两位活神仙,请一定要救救我们。外子虽然固执,却也不是恶人。近几日的怪事离奇的很,我寻思着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两位神仙既与外子有缘,请务必详加指点。”许易见火候已到,便爽快地说:“一个缘字说得好,我们师徒姑且勉力一试吧。”说着命王三摆开道场,装模做样地设坛作起法起来。其实,他们两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郡守回来。
王三将事先浸了药水的黄纸摊在香案上,许易提起事先浸了药水的笔,蘸着清水在上面笔走龙蛇,纸上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只见黄纸上清水走过的地方渐渐泛起红色,杨氏看得心惊肉跳,赶忙伏地连连磕头。
众人正忙着,郡守回来了,他家世代屠夫,长得虬髯黑面,他原本以为世代屠牲,身上自会带有一股煞气,鬼神难得亲近,心里对驱鬼捉怪的行径不无反感。
他刚走到房门口,只见房内烟熏火燎,一个中年道人正念念有词,不由得大怒:“何方妖孽作祟?还不快快滚出去。”他的声音很大,许易和王三倒没什么,却把杨氏吓了一跳。杨氏见丈夫要赶活神仙走,急得慌了手脚,从地上一路爬到丈夫脚旁,抱着丈夫的腿边哭边说:“近日怪事连连,幸亏两位活神仙来拯救,不能赶走啊。”郡守见妻子哭得花容失色,觉得颜面尽失,一脚将她踢得老远,口中骂道:“妇人之见!”杨氏连忙爬起来辩解:“神仙说妾是王妃命,妾怕错过了神仙,往后耽误夫君的大事啊。”郡守是个急功好利的人,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动,嘴里却还是说:“再不走就叫人打你出去。”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了些。
王三拉起许易作势要走,许易长叹一声:“天道机缘,错过了可惜。”说完回身喝道:“三妮子你不要猖狂,贫道特地来指点于你,信与不信总要等贫道将话说完吧。”郡守大吃一惊,心想:我这个名讳是因为父母连生两子都没长大,好不容易才生下我,特意取个女孩的名字做乳名,多年没人知道,怎么就被这老道算出来了?
郡守迟疑着,他这番心思被许易看在眼里。许易上前一楫手,说:“尊驾顺手写个字,贫道说得不好,不用尊驾驱赶,贫道自然会离开。”
杨氏连连点头:“是是是,仙长说得是,算不准再走也不迟。”无奈之下,郡守顺手提起许易画符的笔,蘸着清水在香案上写了个三字。许易探头一看,纵声大笑:“罢了罢了,尊驾的命贫道还是不看的好。”郡守疑惑地问:“方才非要看,怎的又不看了?莫非是看不出名堂,故意诓我来的?”
许易收住笑脸,摇头说道:“泄露天机已属不益,倘若再吃你一刀,那就大大不妙了。”说罢就要走。杨氏急忙拉住许易的袍袖哀求:“神仙莫要怪我家夫君,他是个急性子。倘若说得不中听,定然不会为难您二位。”说完乞求地望着郡守。郡守勉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