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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清史演义-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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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而断绝通商,并未断绝;内而查拿犯法,亦不能净尽。无非空言搪塞,不但终无实济,反生出许多波澜。思之曷胜愤懑,看汝又以何词对朕也。特谕。
则徐览毕无语。幕友在旁瞧着,不禁气愤,随道:“大帅这般尽力,反得这般批谕,令人不解。”则徐叹道:“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古今来多出一辙。林某自恨不能去邪,所以遭此疑谤。现既奉谕申斥,不得不自去请罪。”随即磨墨濡毫,草拟请罪折子,并加附片,愿戴罪赴浙,投营效力,当下交给幕友誊清,即日拜发。甫发奏折,又来严旨一道:
前因鸦片烟流毒海内,特派林则徐驰往广东海口,会同邓廷桢查办。原期肃清内地,断绝来源,随地随时,妥为办理。乃自查办以来,内而奸民犯法,不能净尽;外而私贩来源,并未断绝。本年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直隶、盛京等省,纷纷征调,糜饷劳师。此旨林则徐办理不善之所致。林则徐、邓廷桢着交部分别严加议处。两广总督,着琦善署理,未到任以前,着怡良暂行护理。钦此。
越数日,大学士署理两广总督琦善到任,此时粤督印信,已由林则徐交与怡良;怡良复交与琦善。琦善接印在手,别样事不暇施行,先查刺林则徐罪状,怎奈遍阅文书,无瑕可摘;随召水师提督关天培,总兵李廷钰等入见,责他首先开衅,此后须要格外谨慎,方可免咎。关、李等气愤填胸,只因总督系顶头上司,不好出言辩驳,勉强答应而退。琦善摆着钦差架子,也不出送。
忽巡捕传进英领事义律来文,琦善忙即展阅,阅罢,急下令将沿海兵防,尽行撤退;并旧募之水勇渔艇,一律解散。还是怡良闻着此信,赶到督署探问,琦善把义律来书,交与怡良瞧阅,口中却说道:“兄弟并不是趋奉洋人,只圣上已经主抚,不得不从圆一点。照英领事的书中,要我退兵,我只得把兵撤退,推诚相与,方好成全抚议。”明明是畏敌如虎,反说得与己无涉。怡良道:“夷情叵测,不可不防,还求中堂明察!”琦善拈须笑道:“兄弟在直隶时,已与义律面约休战,还怕什么?”
小骗碰着大骗。怡良无可再说,随即告别。
琦善方欣欣得意,专等义律来署议款。等了数日,毫无消息,只有属员来报,或说是获住汉奸,或说是捕到私贩,或说是英舰出入海口,侦探虚实。惹得琦善性起,大怒道:“好好一个中国,都被这等混帐东西,闹成这种模样。是自己说自己。此后若再来尝试,定不姑贷!”属员碰着这个顶子,大家都回到衙中,吃着睡着,乐得安逸,不管闲帐。
琦善又招了一个粤人鲍鹏,作为翻译官,差他往来传信。鲍鹏曾在西商处,充过买办,为义律所奴视,琦中堂偏当他作奇材看待,言无不听,计无不从,因此义律越知琦善无能,日夜增船橹,造攻具,招纳叛亡,准备角战。琦善却一些儿不防,一些儿不备,只叫鲍鹏催促义律复音。
这日,鲍鹏带来复文一角,琦善即命鲍鹏译出,内说:“前索六款,统求准议,还请割让香港一岛,畀英国兵商寄居,是否限三日答复!”这封书,便是外人所说哀的美敦书,是挑战的意思。琦善顿足道:“这都是林则徐闯出来的祸祟,他既要我准他六款,还要什么香港一岛,如何是好?”鲍鹏道:“香港是海口荒岛,就使允给了他,也没甚要紧。”分明是个汉奸。琦善道:“这个却未便照准。”鲍鹏道:“书中限期,只有三日,三日不复,他便要率兵进港来了。”琦善道:“你却去对英领事说,叫他静心伺候,待我出奏,再行答复。”鲍鹏应命而去。琦善却令幕宾修了一个模糊影响的奏折,拜发出去。
隔了两宿,鲍鹏回报义律不肯遵命,说是:“且开了仗,再好议和。”琦善大惊,正在慌张,沙角炮台将陈连升,赍文请援,琦善不愿发兵,仍遣鲍鹏赴英舰议和。鲍鹏阳虽应命,暗中却往别处耽搁了好几天,琦善还道他磋磨和议,不加着急,忽由飞骑来报:“陈副将连升,与英兵开战,轰毙英兵四百多人,后因火药倾尽,力竭身亡,连升子举鹏与千总张清鹤,统已阵殁。沙角炮台,已失陷了。”琦善道:“有这么事!”竟象作梦。接连又报:“大角炮台,亦被英人陷没,千总黎志安,受伤出走。”琦善皱眉道:“我已着鲍鹏去止英兵,什么鲍鹏不来,英兵只管进攻。”
语未毕,署外传进手本,乃总兵李廷钰求见。琦善道:“我没有传他回省,他来做什么?”真心昏蛋。传递手本的巡捕,答称李镇台说有紧急事情,因此进省禀见。琦善方命传入,相见毕,廷钰禀道:“沙角、大角两炮台,俱已陷落,英兵已进攻虎门,请大帅急速发兵,由卑镇带去把守!”琦善道:“我奉旨前来议抚,并不是与英开战,怎好添兵寻衅?”梦人说梦话。廷钰道:“英兵不愿就抚,奈何?”琦善道:“我已着鲍鹏前去相商,谅无不成,明后日便可没事,老兄不必过虑!”廷钰道:“大帅不要过信鲍鹏,鲍鹏前曾私贩烟土,犯过罪案,倘再被他通洋舞弊,恐怕祸患不浅。”琦善闭着目,只是摇头。廷钰下泪道:“虎门系粤东门户,虎门一失,省城万不能保。廷钰等死不足惜,大帅恐亦未便。”说到这一句,琦善方张目道:“据你说来,是必要添兵的。现调兵二百名,给你带去,可好么?”廷钰道:“二百名不够分布。”琦善道:“再添三百,凑成五百,想总够了。”好象买卖人论价,可笑之至。廷钰方起身告辞,琦善又道:“老兄带了五百兵出去,只可黑夜中潜渡,若被英人得知,责我添兵,那时万不肯就抚了。”廷钰又气又笑,告别出外,急赴虎门守威远炮台去了。
琦善正遣发廷钰出署,见鲍鹏进来,好象得了宝贝,忙问抚议如何?鲍鹏答称义律必欲照约,方许退兵。琦善道:“你如何今日才来?”鲍鹏道:“卑职前日奉命前去,义律只是不见,守候数日,方得见他,磋商许久,仍无成议。只是请大帅允准要约,非但把炮台归还,连定海亦即交付。”琦善道:“你再去与他商议,前六款中,烟价偿他若干,广州可以开放,香港亦可婉商,余事待后再谈。”鲍鹏去了一会,又回报:“义律已经首肯,请大帅出订和约。”琦善道:“话虽如此,但我尚未奏准,如何与他订约?”鲍鹏道:“可去订一草约,然后奏准未迟。”琦善从鲍鹏言,借查阅炮位为名,与义律会于莲花城,愿偿烟价七百万圆,并许开放广州,割让香港。义律亦许归还定海,及沙角、大角两炮台。双方议定草约,琦善还署,即咨伊里布接收定海,一面即据义律来文,说出不得不抚情形,奏达清廷。
道光帝未经大创,安肯遽允?即命御前大臣弈山为靖逆将军,提督杨芳、尚书隆文为参赞大臣,赴粤剿办,并降旨道:
览奏,曷胜愤懑。不料琦善怯懦无能,一至于此!该夷两次在浙江、粤东肆逆,攻占县城炮台,伤我镇将大员,荼毒生民,惊扰郡邑,大逆不道,覆载难容。无论缴还定海,献出炮台之语,不足深信。即使真能退地,亦只复我疆土,其被戕之官兵,罹害之民人,切齿同仇,神人共愤;若不痛加剿洗,何以伸天讨而示国威?弈山、隆文兼程前进,迅即驰赴广东,整我兵旅,歼兹丑类!务将首从各犯,通夷汉奸,槛送京师,尽法处治。至琦善身膺重寄,不能声明大义,拒绝要求,竟甘受其欺侮,已出情理之外;且屡奉谕旨,不准收受夷书,胆敢附折呈递,代为恳求,是何居心?且据称同城之将军、都统、巡抚、学政及司道府县,均经会商,何以折内阿精阿、怡良等,并未会衔?所奏显有不实,琦善着革去大学士,拔去花翎,仍交部严加议处!钦此。
琦善接旨,不由的身子发抖,又闻伊里布亦奉饬回任,料知朝廷变了和议,将来如何答复英人?惶急了数天,忽又接到京中家报,说是家产都要籍没了,心中一急,昏晕倒地,不省人事。家不可忘,国恰可卖。正是:
内家而外国, 义本同休戚;
误国即误家, 身败名亦裂。
未知琦善性命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焚烟之举,虽未免过激,然使省省有林、邓,则善战善守,英何能为?且但患畏葸,不患孟浪,本出自宣宗之口,林、邓二公,不过奉上而为之耳。何物穆彰阿,敢行炀蔽,妨贤病国,纵敌殃民,弛一日之大防,酿百年之遗毒。不知者谓鸦片之祸,起自林文忠,其知者则固谓在彼不在此也。琦善奸党,右穆左林,隳车实,长寇仇,莫此为甚。读此回,令人惋惜,又令人愤激;虽本事实之不平,亦由抑扬之得体。
第五十二回 关提督粤中殉难 奕将军城下乞盟
    琦善读毕,眼泪复如泉水涌下,随道:“我与怡良,无仇无隙,如何把我参奏?且他的奏稿中,不知说的什么说话,真是可恨!”责人不责己。当下着人到抚署中,抄出怡良奏稿,回报琦善,由琦善接瞧道:
自琦善到粤以后,如何办理,未经知会到臣,忽外间传说:“义律已在香港出有伪示,逼令彼处民人,归顺彼国”等语。方谓传闻未确,盅惑人心,随据水师提督转据副将禀抄伪示前来,臣不胜骇异。惟大西洋自前明寄居香山县属之澳门,相沿已久,均归中国之同知县丞管辖,而议者犹以为非计,今该夷竟敢胁天朝士民,占踞全岛,该处去虎门甚近,片帆可到,沿海各州县,势必刻刻防闲,且此后内地犯法之徒,必以此为藏纳之薮,是地方既因之不靖,而法律亦有所不行;更恐犬羊之性,反复无常,一有要求不遂,必仍非礼相向,虽欲追悔从前,其何可及?伏思圣虑周详,无远不照,何待臣鳃鳃过计。但海疆要地,外夷公然主掌,并敢以天朝百姓,称为英国之民,臣实不胜愤憾!第一切驾驭机宜,臣无从悉其颠末,惟于上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钦奉谕旨,调集兵丁,预备进剿,并令琦善同林则徐、邓廷桢妥为办理,均经宣示。臣等晤见时,亦请添募兵勇,以壮声威,固守虎门炮台,防堵入省要隘。今英夷窥伺多端,实有措手莫及之势。现既见有夷文伪示,不敢缄默,谨照录以闻。
琦善瞧完,又气又惧,急得手足冰冷。忽有水师提督关天培,递来急报,说:“英舰复来攻虎门,请派兵速援!”琦善此时,已如死人一般,还有什么心思去顾虎门?随把急报搁起,一概不管。
原来英领事义律,已闻清廷主战消息,与伯麦定议续攻,趁奕山、杨芳、隆文等未曾到粤,即调齐兵舰,高扯红旗,向虎门进发。水师提督关天培,正守靖远炮台,一面飞速请援,一面督军防御;遥见英舰如飞而至,天培督令军士开炮,炮声数响,倒也击着英舰数艘,可恨未中要害,只把铁甲上面,打破了几个窟窿。英舰冒险冲入,两下里炮声震天,轰个不住。天培手下,多中炮倒毙,只望援军前来接应,谁知相持多时,毫无援音。英舰得步进步,所发炮弹,越加接近,宛如雨点雷声,没处躲避,蓦然间一颗飞弹,从天培头上落来,天培把头一偏,那弹正中左臂,接连又是数颗弹丸,把天培身边几个亲兵,大半击倒。兵士便哗乱起来,你逃我走,个个要管自己的性命。天培左臂受伤,已忍痛不住,又见兵士纷纷溃败,大呼道:“英人可恶,琦善可恨!天培从此殉国了。”一恨千古。就将手中的剑,向颈上一抹,一道魂灵,直升天府。
英人乘胜登岸,占据了靖远炮台,转攻威远、横档两炮台。两炮台上的守兵,已自闻风奔溃,总兵李廷钰,副将刘大忠,禁止不住,也只得退走。眼见得两炮台尽陷,虎门失守,英人将虎门各隘,所列大炮三百余门,及上年林则徐购得西洋炮二百余门,统行夺去;并且长驱直入,进薄乌涌。乌涌距省城只六十里,镇守员是总兵祥福,率同游击沈占鳌,守备洪连科,竭力拒战。杀了一两日,寡不敌众,弹药又尽,祥总兵及麾下二将,临敌捐躯,同时毕命,大帅怕死,裨将虽死无益。省城大震。幸亏参赞大臣杨芳,率湖南兵数千至城内,杨参赞素有威名,人心赖以少安。
是时畏懦无能的琦善,已由副都统英隆,奉旨押解进京,只怡良尚任巡抚,即与杨芳相见。当下谈起琦中堂议抚事情,怡良道:“琦中堂在任时,单信任汉奸鲍鹏,堕了英领事义律诡计,一切措置,力反林制台所为。林制台处处筹防,琦中堂偏处处撤防,所以英人长驱直入。现在虎门险要,已经失去,乌涌地方,又复陷落,省城危急异常。幸逢参赞驰至,还好仗着英威,极力补救。”杨芳道:“琦中堂太觉糊涂,抚议未成,如何就自撤藩篱?现在门户已撤,叫杨某如何剿办?看来只好以堵为剿,再作计较。”怡良道:“英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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