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义-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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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坤忙即奏闻,过了三日,帐外报钦差大人到来,由卢坤出营相迎,钦差不是别个,乃是户部尚书宗室禧恩,盛京将军瑚松额。卢坤先请过圣安,随接钦差入营,寒暄已毕,禧恩先开口道:“兄弟奉命视师,到此已闻大捷,真是可贺。”卢坤道:“不敢不敢,这都仗皇上洪福,将士勤劳,所以一举成功呢。”禧恩道:“现在逆首赵金龙,想已擒住。”卢坤道:“这却尚未。据提督罗思举来报,已讯过赵逆妻子,说是中枪身死了。”禧恩道:“罗思举太也糊涂,未曾擒住赵金龙,如何报捷?老兄现已出奏否?”卢坤道:“坤已照思举来文,于三日前出奏。”禧恩道:“倘将来赵逆未死,反变了欺君罔上,兄弟定要得了真犯,方可复旨。”说现成话,最是容易。卢坤道:“现闻思举已搜访逆尸,不患不得确据。”瑚松额插嘴道:“卢制军亦太相信属将了。逆首未得,如何奏捷?”一吹一唱,无非妒功。卢坤默然不答。忽报罗思举回营求见,卢坤命即传入,思举入帐,向钦差前请了安。禧恩便问道:“你就是提督罗思举么?”思举答了一个“是”字,转对卢坤行礼。卢坤起立还礼,命他旁坐。思举未曾坐定,禧恩复问赵逆已拿住否?思举道:“赵逆已死,只有遗尸。”禧恩摇头道:“尸首哪里靠得住?”总要寻隙。思举道:“现已得了真尸,身上尚佩剑印,请钦差大人验明。”赖有此耳。禧恩便同瑚松额出帐验尸,并验剑印是实,再命俘虏细认,都说无讹。禧恩还想驳诘,只一时想不出话。
忽蓝山又来急报,由卢坤接过一瞧,捧交禧恩,禧恩阅毕,笑道:“赵金龙算是真死,赵仔青又来了。我说叛傜;还没有净尽呢。”卢坤道:“幸逢大人到此,就请大人出令,坤亦愿效前驱。”禧恩道:“大家同去可好。”当下同至衡州,由禧恩命,仍令罗思举为前锋,余步云为后应,往剿蓝山。两人方领命前去,京中诏旨已到,卢坤罗思举平傜;有功,赏戴双眼花翎,并世袭一等轻车都尉。禧恩见了此诏,免不得称贺一番。隔了几天,罗思举捷音已至,说是生擒赵仔青,禧恩便向卢坤道:“罗提督确是一员良将,不枉老兄青眼。”越是小人,越会转风。卢坤道:“这也全仗大人栽培!”自是置酒高会,朝夕谈心,与卢坤格外莫逆,卢坤也只得虚与周旋。及罗思举回到衡州,禧恩瑚松额,都出来相迎,非常客气。思举道:“赖钦差大人威灵,得活擒赵逆仔青。”禧恩道:“这是罗提督的功劳,何必谦逊。”前后大不相同。当下推出赵仔青,讯明确实,命即磔死。
忽京中又来诏旨,命禧恩瑚松额率余步云,赴广东剿连州八排傜;。禧恩瑚松额不敢不去,只得与卢坤相别,移师广东。原来八排傜;的作乱,也是为奸民衙役激迫而起。八排傜;向有黄瓜寨,被奸民衙役劫夺,因到官厅起诉,连州同知蔡天培,断民役偿傜;千二百金,民役不偿,寨傜;遂出掠报复。天培即向粤督处告变,粤督李鸿宾,令提督刘荣庆,署按察使庆林,率兵二千堵御。荣庆主抚,庆林主剿,意见不合。会新任广东按察使杨振麟到省,闻楚师告捷,将士同膺懋赏,遂也起了贪利徼功的思想,怂恿李鸿宾出师。鸿宾遂偕提督率兵进剿,八排傜;首八人,出山跪迎,愿将黄瓜寨逆傜;献出,请即回师。鸿宾佯为应允,至逆傜;缚献到军,一律斩讫,兵仍不退,反奏称:“杀贼七百名。”傜;众大愤,负嵎;死拒,官兵进攻,峒险箐密,接连遇伏,自相惊溃。三路皆败,游击都司等官,死了数十。兵士死了千数。清廷因褫李鸿宾、刘荣庆职,命禧恩瑚松额移师往剿。
禧恩等到粤,初意也想奋力进攻,嗣后探得傜;峒奇险,不易深入,只是虚报捷音,所奏杀贼,皆数百计,其实按兵不动,并未尝经过一仗。专会说人,要自己去做,却如此搪塞。会闻卢坤移督广东,计程将至,心中未免焦灼起来。他在湖南时诘责卢坤,未获首逆,此次恐卢坤要来报复,你也要慌了,然何不效阿林保的计策。忙令杨振麟赴傜;寨招抚。傜;众惩八人故事,不肯出来,官兵又惩李刘前败,不敢进去,旬日不见一傜;,禧恩愈加着急,只催振麟克日招降,迟则严参。一派官话。振麟无法,只得把库内银子取来乱用,出示布告叛傜;,如肯投诚,当有重赏。傜;众还疑是诳言,振麟又令熟傜;赴寨,作了抵质,傜;众方有一二人出来尝试,果得银洋盐布,领受而归。于是傜;众贪利踵至,十日间得数百人。并缚黄瓜寨附近傜;三人出献,算作首逆。禧恩遂奏报肃清,不欺君者如是,不罔上者如是,令人可笑可恨。俟卢坤一到,交印即行。可称狡猾。
南北暌违,道光帝自称明察,终究被他瞒过,加封禧恩为不入八分辅国公,赏戴三眼孔雀翎,瑚松额余步云,均世袭一等轻车都尉。王大臣等,又上表庆贺,还有宫内的全妃钮祜禄氏,用了七巧板儿,排出“六合同春”四大字,献呈御览。道光帝大喜,即封钮祜禄氏为皇贵妃。后人有宫词一首道:
蕙质兰心并世无,垂髫曾记住姑苏。
谱成“六合同春”字,绝胜璇玑织锦图。
全贵妃得此宠遇,未知后来如何,下回再行续叙。
中国大患所在,第一项是个欺字。夸诞锢蔽,皆由自欺而致。宣宗一平西域,即铺张扬厉,行受俘礼,绘功臣像,上母后尊号,勒石大成殿外,夸耀达于极点,要之一欺人而已。上欲欺下,下亦欺上,札隆阿容安禧恩瑚松额等,无在非欺,即那彦成长龄诸人,当时称为功首,亦曷尝实事求是乎?幸而浩罕小国不足道,土傜;乌合尤不足道,苟且即可了事,敷衍尚能塞责。宫廷上下,且以为河清海宴,可以坐享承平,庸讵知大患之隐伏其间耶?回傜;平,宣宗愈骄,朝臣愈佞,上下愈以欺饰为务,而中国始多难,本回固一束上起下之转捩文也。
第五十回 饮鸩毒姑妇成疑案 焚鸦片中外起兵端
又过一年,皇太后六旬万寿,命礼部恭稽祝典,格外准备。届期这一日,道光帝率王公大臣,诣寿康宫行庆贺礼,皇后钮祜禄氏,亦率六宫妃嫔,诣太后前祝嘏,奉皇太后命,宫廷内外,一概赐宴。
道光帝素知孝养,见皇太后康健逾恒,倍加喜悦,亲制皇太后六旬寿颁十章。皇后钮祜禄氏,向来冰雪聪明,诗词歌赋,无一不能。这会因御制皇太后寿颂,她也技痒起来,恭和御诗十章,献上太后,道光帝越加快意。
独这皇太后别寓深衷,当时虽不露声色,后来恰与道光帝闲谈,说起皇后敏慧过人,未免有些惋惜模样。道光帝甚为惊异,细问太后。太后恰道出缘由。略说:“妇女以德为重,德厚乃能载福,若仗着一点材艺,恐非福相。”太后未免迂腐,然也不无见识。这句话,亦不过一时评论,没甚介意,偏偏传到皇后耳中,竟不以为然。她想:“本身已做国母,又生了一个皇子弈詝;,虽是排行第四,然皇长子皇次子皇三子等,统已夭殇,将来欲立太子,总轮着自生的皇儿,皇儿嗣位,自己若是在世,便也挨到太后的位置,难道还算没福么?”为此一念,遂不知不觉的,与太后成了嫌隙。
胸中有了三分芥蒂,面上总要流露出来;每日遵着宫制,到太后前请安、说长道短的时候,不免含着讥刺。看官!你想太后是个帝母,又是钮祜禄氏的亲姑,岂肯受这恶气?有时当面训斥,有时或责道光帝不善教化。帝后两人,素来恩爱,道光帝得了懿旨,免不得通知皇后。那时皇后越加懊恼,见了皇太后,也越加挺撞。妇人多半固执,观此益信。两宫嫔监,又播弄是非,摇唇鼓舌,无风尚是生浪,况明明婆媳不和呢?
蹉跎数载,诽语流言,布满宫阃,到道光十九年腊月,皇后偶患寒热,皇太后亲自临视,详问疾苦,颇也殷勤。过了年已是元旦,皇后病已少瘥,起至太后前叩头贺喜。过了二日,太后特派太监,赐皇后一瓶旨酒,皇后谢过了恩,把酒酌饮,很是甘美,竟一饮而尽,到夜间不知怎么竟崩逝了。毕竟红颜薄命。当时宫中传出上谕道:
皇后正位中宫,先后事朕多年,恭俭柔嘉,壷;仪足式,窃冀侍奉慈帏,藉资内佐,遽尔长逝,痛何可言!着派惠亲王绵愉,总管内务府大臣裕诚,礼部尚书奎照,工部尚书廖鸿荃,总理丧仪。钦此。
相传道光帝遇了后丧,非常痛悼,心中也很自动疑,但因家法森严,不便异论;且素性颇知孝顺,只好隐忍过去,皇太后却去亲奠三次。猫哭老鼠假慈悲。道光帝命皇四子弈詝;守着苫块大礼,居侍梓宫。是年冬,封静贵妃博尔济锦氏为皇贵妃,就将皇四子交代了她,命她小心抚字。静贵妃奉了上命,自不敢违,又兼皇后在日,曾蒙皇后另眼相看,至此皇四子年甫十龄,一切俱宜照顾,便提起精神,朝夕抚养。只这位道光帝伉俪情深,时常哀戚,特谥大行皇后为孝全皇后,嗣后不另立中宫,暗报多年情谊。并拟立皇四子为皇太子,这是后话。后人却有宫词记孝全皇后事,其诗列后:
如意多因少小怜,螘;杯鸩毒兆当旋。温成贵宠伤盘水,天语亲褒有孝全。
丧事才了,忽东南疆吏报称西洋的英吉利国,发兵入寇,为此一场兵祸,遂弄得海氛迭起,贻毒百年。堂堂华夏,竟被外人窥破,把我五千年来的古国,看做一钱不值呢。言之痛心。这英吉利是欧罗巴洲中的岛国,平时政策,专讲通商。本国内的交通,固不必说,他因环国皆水,造起许多商舶,驶出外洋,这边买卖,那边贩运,得了利息,运回本国,遂渐渐富强起来。
明末清初的时候,欧洲的葡萄牙国、荷兰国、西班牙国、法兰西国、美利坚国,多来中国海面互市,英吉利人,也扬帆载货,随到中国,适值亚洲西南的印度国,为了英人通商,互生嫌隙,两边开仗,印度屡败,英人屡胜,印度没法,竟降顺英国。印度的孟加拉及孟买地方,专产鸦片,英人遂把这物运到中国,昂价兜销。
这物含有毒质,常人吸了,容易上瘾,起初吸着,精神陡长,气力倍生,就使昼夜干事,也不疲倦;及至吸上了瘾,精神一天乏一天,气力一日少一日,往往骨瘦如柴,变成饿鬼一般,此时欲要不吸,倒又不能。半日不吸这物,眼泪鼻涕,一齐迸出,比死还要难过。因此上瘾的人,只会进步,不会退步,从前明朝晚年,已有此物运入,神宗曾吸上了瘾,呼为福寿膏,晏起晚朝,把国事无心办理。但输入不多,百姓还轮不着吸,到英国得了印度,遍地种植,专销别国,他自己的百姓,不准吸食,单去贻害外人。外洋的国度,晓得此物利害,无人过问,独我中国的愚夫愚妇,把它作常食品,你也吸,我也吸,吸得身子瘦弱,财产精光。既剥我财,又弱我种,英人真是妙算。嘉庆时,英国遣使至京,乞请通商,因不肯行跪拜礼,当即驱逐,通商事毫无头绪,应四十六回。只鸦片竟管进来。道光帝即位,首申鸦片烟禁,洋艘至粤,先由粤东行商,出具所进货船,并无鸦片甘结,方准开舱验货,如有欺隐,查出加等治罪。随又饬海关监督,有无收受鸦片烟重税,应据实奏闻;又申谕海口各关津,严拿夹带鸦片烟;又定失察鸦片罪名。三令五申,也算严厉得很,无如沿海奸民,专为作弊,包揽私贩,仍然不绝。且因清廷申禁,那包卖的窑口,反私受英人贿赂,于中取利,大发其财。自道光初年到了中叶,禁令无岁不有,鸦片烟的输入,无岁不增,每岁漏银约数千万两,于是御史朱成烈,鸿胪寺卿黄爵滋,先后奏请严塞漏卮,培固国脉。道光帝令各省将军督抚,各议章程具奏,当时没有一人不主张严禁。湖广总督林则徐,说得尤为剀切,大略言:“烟不禁绝,国度日贫,百姓日弱,数十年后,不惟饷无可筹,并且兵无可用。”道光帝览奏动容,下旨吸烟贩烟,都要斩绞;并召林则徐入京,面授方略,给钦差大臣关防,令赴广东查办。
这位林公系福建侯官县人,素性刚直,办事认真,自翰林院庶吉士,历级升官,做到总督,无论何任,他总实心实力的办去,一点没有欺骗。实是难得。此番奉旨赴粤,自然执着雷厉风行的政策,恨不把鸦片烟毒,立刻扫除。两广总督邓廷桢,也是个正直无私的好官,与林则徐相见,性情相似,脾气相投,遂觉得非常莫逆。则徐问起鸦片事件,廷桢答称已奉廷旨,吸烟罪绞,贩烟罪斩,现在已拿得无数烟犯,禁住监中,专待钦使大人发落。则徐道:“徒拿烟犯,也不济事,总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