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都哭了ii·废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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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天,大胸女却穿得格外凉快,她不知道听安慕楚说了什么,捂着嘴咯咯笑得像只母鸡。安慕楚特绅士地护送她上车,跟我擦肩而过。
直到车走远,安慕楚还在那儿殷勤地挥手呢。
我走上前,冷冷地道,人都走了,装什么殷勤。
安慕楚看到我跟撞到鬼似的,连着后退几步,惊讶道,林洛施?
我满身都是一路披靡而来的雨水,湿哒哒地朝下滴。
不怪安慕楚吓一跳,我打娘胎出来都没这么狼狈过。
我说,安总,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安慕楚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下手表,啊,不行啊,我现在要去见一客户,你来晚了。
说完,安慕楚笑眯眯地看着我,狐狸眼里全是戏虐。
禽兽!绝对一禽兽!我心里把他千刀万剐凌迟了几万遍,然后我听到自己从牙缝儿里吐出一句特温柔的话,那安总,你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再约下次?
安慕楚想了想说,明天中午十二点怎么样?还在这个地方。
那好,请安总一定要记得。
为了防止自己下一刻把头盔砸这孙子脸上,我迅速转身骑上大宝马走了。
我没回公司,这跟从泥水里打了几个滚儿出来一样的形象,太惨不忍睹。我直接回家洗澡换衣服,收拾完发现已经下午四点,然后我发现打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喝口水呢,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公司真应该给我发个奖杯,奖杯上刻五个字“中国好员工”。
我决定下楼吃点儿东西,刚在一家小餐厅坐下,电话忽然响了。
我接起,是虞美人。虞美人是两年前蒋言分派来做我书的编辑,这两年里她帮我看稿修稿,建立了革命友谊,我一直以为她起码得三四十岁,严肃的脸上应该还戴副黑框眼镜。谁知道,我回来后在概念跟她一碰面,我差点儿大跌眼镜。人家是一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姑娘,穿层层叠叠的雪纺,说话细声细气,跟一仙女似的。
虽然我们没有深交,但她也算我回C市后的第一个朋友了。
我还没说话,就听到虞美人在电话那头哭。
我吓了一跳,虞美人特注意形象,平时连笑都不露齿,不要说哭了。
我说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虞美人抽抽噎噎,洛施,我妈住院了,要做手术。
我大概知道点儿虞美人家里的情况,单亲家庭,她与母亲相依为命。
怪不得她哭成这样,我说你先别哭,天大的事人撑着,阿姨得的什么病?能治吗?
能。虞美人说,可是我没钱。
我知道虞美人,她没别的爱好,对名牌的追求却是兢兢业业。什么东西都要用有牌子的,就连一包纸巾,都要日本代购,有次她抽了张给我用,我压根儿就没感觉出跟心相印有什么不同,加上代购费,价格贵了不止五倍。
都怪我,平时就爱买些没用的东西。虞美人在那头继续哭。
我安慰她,你别难过,大家不是经常说,只要钱能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事。我身上还有点儿钱,先借你。如果不够,你可以跟公司提前支点儿,我们公司比较人性化……
安抚好虞美人,我挂了电话,然后用手机网银给她转了钱后才开始吃饭。
吃着饭有点儿伤感,我们都长大了,父母却慢慢变老了。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近几年的感受却特别强烈。
三年前,我爸出的那场事故,半条胳膊被机器绞断。
那时,我特别怕我爸扛不住,先天残缺不可怕,可怕的是后天残疾。尝过百味再去感受无味,看过了彩虹再去感受黑暗,听过尘世喧嚣再去感受寂静,都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
而我妈却告诉我,我爸那段时间最痛苦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家里的清贫,他看病花去了不少钱,也不能再从事以前的工作,失去了固定的薪水。亲戚朋友也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而那时,我又决定辍学。我爸整个人极近崩溃。他一辈子安守本分,他曾说过很多次,他不期望我有多高的成就,只希望我像那些乖顺女孩儿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工作、嫁人,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可他却连我的学费都供不上。而我那时辍学的心又那么坚定。
我还记得,我跟他说辍学的那个晚上,他罚我跪院子里,说让我跪一夜。但没过半个小时,我妈就把我拉进了屋子,我知道是他默许的。
我说,爸,你相信我,我不上学也能闯出名堂。
其实说这句话时,我心里比谁都空虚,可子弹出了枪膛就没有回头路。最后他始终没拗过我,给了我两千块说,如果钱花完了你还没找到工作,就回来好好念书。爸爸有钱供你念完书。
我背水一战,再也没回过校园,因为我知道那两千块是家里最后的钱。
这些年我拼命工作,发誓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
因为我长大了,而爸妈却慢慢变老了,慢慢地病痛开始找上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生病时不敢去医院,去医院又要算计着钱,因为钱又舍不得看病。
所以,每次一发钱我就会先转账到我爸账户。
我希望他能安心,我希望他能明白,他的女儿长大了,不但可以照顾自己,也可以照顾他们了。
我会为他们撑起一片天,就像当初他们为了我,剪断自己的翅膀不再飞翔一样。
第二章 重逢
【1】该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会不期而遇。
我开始每天上班先到概念打卡,然后骑上大宝马去双娱报到。
我发现,我低估了安慕楚的禽兽程度。
我太善良了,我以为有了第一天落汤狗的折磨,第二天安慕楚怎么着也不至于太为难我。谁知,当我第二天准时赶到中岛时,发现安慕楚对面早坐了一媚眼长腿的女人,俩人卿卿我我在吃饭。安慕楚看到我,打了个手势让我坐边上等着。我只得老实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侍者走上来问我点什么,我让他把菜单拿来,想着点杯便宜的果汁喝好了。
谁知,我把菜单整个翻了一遍后受到了惊吓,这里最便宜的是咖啡,一杯卡布奇诺要一百二,怪不得这个偌大的咖啡厅吃饭点没几个人,我怀疑这咖啡里兑了黄金。我一天的工资就够喝杯咖啡,我合上菜单,心里五味杂陈。
侍者亲切地问我,女士,需要些什么?
我看了眼安慕楚,他压根儿就没朝我瞥一眼,我心里怒吼了几遍“孙子,安慕楚就是一孙子”后,镇定地抬起头对侍者灿然一笑说,我在等人呢,先给我一杯柠檬水吧。
就这样,我跟安慕楚死磕了几天,他每天换个约会对象。
第一天,他还跟我解释忘了跟我谈事,吃饭一开心过了时间点,后面就完全把我当透明了。我也不怕,我一杯接一杯地喝柠檬水。我已经打好主意,你百折不挠,我水滴石穿。你锲而不舍,我卧薪尝胆。我就不信拿不下你这个火山。
不过,估计这一周侍者看我都看腻了。那天他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女士,不好意思,你这桌有客人定位了,能不能麻烦你……
我看着安慕楚这次挺及时地转过头,一脸奸笑。
我立马站起身说,让位是吧,好,我朋友到了。
说完,我直奔安慕楚那桌。
今天跟安慕楚约会的是一个萝莉,如果穿上校服肯定一未成年,被我往桌前一站吓了一跳。
我也没理会她异样的眼光,拖开凳子坐在安慕楚旁边。
我以为小萝莉怎么着也得问问我的来历,搞不好我是安慕楚这个花花公子的另一个女朋友。谁知小萝莉心理素质特好,看安慕楚不介绍,她也不问,继续笑眯眯地吃着东西,毫无尴尬。
倒弄得我有点儿尴尬了,低头开始玩手机,小萝莉中途淡定地嗲声嗲气跟安慕楚说话,慕楚哥哥,给我讲点儿好玩的事吧。
好玩的事?安慕楚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前的牛排,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好玩的事很多,不过最近倒有件事特别好玩。
快讲讲。小萝莉兴奋道。
安慕楚说,前几天我开车,不小心蹭了辆机车,蹭掉了点儿漆。那辆机车不怎么值钱,但那个女车主又凶又悍,开口勒索我一万。一万块吧……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我不喜欢被勒索的感觉。
安慕楚停顿了下,喝了口红酒。
啊?小萝莉愤愤不平,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我因为赶时间,就拿给了她。
啊?给她钱了?
嗯。安慕楚话锋一转,懒懒道,不过,善恶有报,很快,当天下午,我就又碰到了女车主,她来双娱谈合作……
啊?然后呢?小萝莉的兴致显然被吊了起来,她兴奋地追问。
然后,我决定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她去公司找我,我让助理说在家,她跑家找我,我让助理给了个郊外我根本不去的地址,她跑郊外,我让管家告诉她我在市内。
哈哈,慕楚哥哥,你好坏啊。小萝莉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坏?那接着女车主怎样了?
接着,我装出和她谈合作的样子,每天都约她谈事,却次次爽约。
哈哈,那她岂不是要被气死?小萝莉一脸的幸灾乐祸。
是的……我站起身,举起眼前的杯子,一杯水淋在了安慕楚头上,镇定地对小萝莉说,幸好还没死。
我不管安慕楚会不会打我,我觉得特别难受。本来我想着大家都是年轻人,公私分明,一码归一码,就算有点儿误会冲突也不至于做得太绝。但现在才发现,我太天真了,一开始他就把我当猴耍,我还抱着满肚子希望以为我能水滴石穿,心诚则灵。
我可以忍受安慕楚对我做的所有过分事,甚至可以接受他不高兴直接甩我一耳光,但我不能忍受他这样凌辱我的自尊。
自尊是不值钱,可没有自尊,整个人都不值钱。
再怎么着你也把我当人看是不是。
我还没从对安慕楚失望的情绪里缓过来,脸上“哗”的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被泼了满面红酒。我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小萝莉,没想到她这么彪悍。
她把酒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指着我劈头盖脸地开骂,你算哪根葱啊,牛什么啊你,谁还不会泼人一脸水啊。你在这里上演什么灰姑娘戏码呢,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女人,一脸的阳春白雪孤芳自赏,其实比谁都脏!
她面目扭曲咬牙切齿,我真怀疑她不是维护安慕楚,而是曾经受过什么伤害。灰姑娘?她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勾引安慕楚?想象力这么丰富她怎么不去当作家?
小萝莉说话声音格外尖锐,满屋子稀稀拉拉的客人都朝这里看来,我特想反击回去。但环顾着他人幸灾乐祸的眼光,我突然发现,他们肯定不会觉得这里发生什么跟自尊有关的事,撑死就是男女关系的爱恨情仇。我突然有点儿无力,我想我不能这么低端。
事谈不成就谈不成,但这气,我是受不了了。
所以,我拿起手边的包,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萝莉却一脸防备地后退一步,生怕我还击她似的。
我发现,你不想跟人计较时,会变得格外高大。
我真诚地看着小萝莉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安慕楚,一字一顿道,我也讨厌你们这种人,自以为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不动就以践踏别人的自尊为乐趣。你们都当自己是大爷,但不是谁都高兴当孙子。
说完,我转身欲走,却差点儿撞到一个人身上,我本能地避开走,那个人却伸手温柔地拉住我,一把把我拉到他面前,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温柔地帮我擦掉脸上的红酒。
如果之前我不过是有些难受,那么在仰头看清来人脸的那一刹,我变得格外难受,特别难受。
我张了张口,却喊不出他的名字。
陆齐铭……
这个曾在我心口徘徊过无数日夜的名字,像一把刀一样,深深地扎在我的心脏深处,很痛,可那些巨大的痛,都抵不上这个人站在我眼前痛。
虽然我知道,很多事情无可逃避,该遇到的人,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会不期而遇,更何况生长在同一座城市。
我每天出门前,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亮丽,像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可我想过一万遍我们的重逢,却都不是以这样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
陆齐铭小心翼翼地帮我擦着脸,他沉默温柔的动作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把纸巾丢在餐桌上,迈开步子准备冲上去。
我一把拖住他,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我一直觉得陆齐铭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可以化解一切暴戾的东西,所以当初他轻易地化解了暴戾的我。
但现在,我却变得温润如玉了,更确切地说是懦弱了。
我拉住他,字不成句,齐铭,别,我没事。
陆齐铭看着我,眼里漫天漫地的心疼。那一瞬,我以为我重新回到了十七岁时。他是将我救赎的少年,我是那个躲在他身后被他保护的少女。
可是,我很快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摇头,我没事,我们走吧。
陆齐铭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拉着我离开了。
一直没说话的安慕楚却突然在身后叫住我,他说,林洛施,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当大爷的,大爷都是从孙子走过来的。
【2】他此刻的所有温柔,都是你自作多情的错觉。
我没有回头,从陆齐铭出现的那一刻起,我便忘了所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