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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夜,我们颂扬爱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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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站起来走过马路,上了车,默默地坐在发烫的座椅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唐师傅急忙跟过来。他拉开车门,将一条刚在小摊上的冷水桶里浸泡过的湿毛巾递给我,然后在驾驶室内坐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热!好热!’我仍然一动不动,目光有些呆滞,心里却在痴痴地想:‘她怎么就不来了?害我白等了半天,还花了200元钱。我真他妈愚蠢……’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唐师傅,打算对他表示一下歉意。谁知他理解错了,不等我开口,便迅速地抢着说:‘小夏,你看我们在这里差不多呆了半天了,你朋友最终还是没来。干脆我们不要等了,我陪你单独去练一下好吗?’很明显他担心我会找他退钱。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勉强笑了笑。这时听见他又说:‘或者,我们都不去练了,中午大家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饿了。不如再去我家让我老婆炒几个拿手好菜,我陪你喝点酒,将所有的烦恼统统忘掉吧!’听了这话,我方才知道原来他外表看上去麻木不仁,实际上内心却有数得很,他大概早已猜到我苦苦等候的是一个女人。

(7)

“那一天辛婕竟然接受了邀请却并没有赴约,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它不仅约束了我进一步追求她的念头,而且彻底打乱了我的生活。我仓促地结了婚,有了小孩,不久又离了婚。后来我再次经历了结婚和离婚。不知为什么,在个人情感问题的处理上;我总是感到迷失和怅惘,就像只无头苍蝇,寻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目标。家庭对我来说仿佛只是个驿站,而我却老是扮演着驿站中那位可怜的蓄势待发的旅客。如今这件事已过去了很多年,但我还是会禁不住常常想起那个酷热的下午,试想要是那天她真的赴约将会出现什么情况,也许,我从此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然而,生活真如此简单吗?
“我想不通她既然不愿赴约又为什么要答应我?难道只是为了敷衍我,让我当时不再纠缠她。‘不,不可能。’我坚定地对自己说。我始终不愿相信这种简单乏味而又令人失望的解释。我觉得刚开始时她应该是很乐意、很真诚地答应我的,但后来回去仔细一想,感到这么做不太合适,于是迫于压力,最终不得不放弃。如果可以拿两种解释来作选择的话,我更宁愿相信后者。
“不久我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玄塘庙,同时也离开了安全组,从此失去了和她见面的机会。多年来只有在梦里,我还会重新回到那布满凹凸不平的青石板阶梯的小镇,回到那终日喧嚣不已的轮渡码头;我时常梦见自己站在小镇的街口痴痴地等待,然而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却始终无法见到她那美丽的面容,她就这样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讲到这里,夏先生双手捧脸,并用手指轻轻地揉弄着自己的眉宇和额头。显然,他有些疲倦了。这时,姐夫问道:“杨杨,怎么样啊?夏总说的你全都记下来了吗?”我翻动着手中的笔记本,查看着里面的记录,回答说:“还好”。于是他们开始闲聊起来。
我们选择的这个包房光线很好,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照进来,使人感到很舒适。窗外是生态园新栽培的成片的果林,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鲜亮葱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清新感。这时,夏先生提议出去走走,我们都欣然接受。
吃晚饭的时候夏穆突然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一瓶酒来,提议和姐夫干几杯。姐夫平时在家从不喝酒,但今天显然不便推托。那酒是洋酒,我以前和川外的同学一块儿在酒吧里喝过,但都加兑了冰块或脉动等饮料,因为洋酒往往看似温柔,实则暗藏杀机。今天见他们二人什么也不兑,就像两个土包子那样只知道一味拼命地灌,我就猜到准出问题,但又不便干涉。果然不久姐夫就醉了,一塌糊涂。我打电话叫他驾驶员来,好不容易才将他弄回了家。

(8)

“从那以后大约有整整七年我没见过辛婕,但也从未有一天真正忘记过她。”第三次谈话刚一开始,夏穆先生就讲了这句铿锵有力的开场白。他眉头深锁,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那时我们三人正居高临下地坐在一个名叫“浣溪沙”的农家乐阁楼里,眺望着脚下郁郁葱葱的南山。南山在长江南岸,看上去并不高,但是却有峰;宛延曲折,突兀有致。这里不仅林木蓊郁,四周充满了鸟语花香,而且曾被媒体誉为替城市过滤尘埃的“肺”。当时正临近黄昏时分,夕阳还未将自己最后的一抹余晖散去,披满苍松翠柏的重峦叠嶂背后,金色闪亮的长江横亘在天际,就像一幅美丽而炫目的图画。据说蒋介石和宋美龄抗战时期建造的公馆就坐落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现在已是珍贵的文物了。
到这里谈话是夏先生提议的,因为他特别喜欢南山之上的田园风光。他说这个农家乐度假村虽然很小,环境也算不上奢华,但却是他终身难忘的地方。公元2000年8月6日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他和辛婕就是在这里终于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情。此后他们恋爱的足迹遍布城市的大街小巷。那一夜他们相处的过程虽然短暂,但由于它酝酿的时间跨越了世纪,漫长得几乎足以使沧海变成桑田,因此仍然可以将它形容为惊天地、泣鬼神。
“再次见到辛婕是在当时南坪最大的一家美容院里。我记得这家美容院的名字叫辛田。”夏穆接着说,“那是2000年元旦前夕一个冬日的夜晚,仔细计算起来,和我当初离开安全组差不多已相隔了将近七年。那一天落着小雨,天气十分寒冷,我忘记了带伞,独自一人在南坪邮政大楼下面热闹的大街上闲逛。我早就听说辛婕和她姓田的丈夫在这附近做生意发了财,后来成立了个辛田集团,除了做建筑工程,还兼营其它行业。于是当我在街上远远地瞧见这所美容院闪烁不停的霓虹灯招牌的时候,我心里怦然一动,心想何不去那里凑凑热闹。于是怀着悠闲的心态,我还真的抬脚跨进了门,并在那里出乎意料地遇到了她。”
“七年未见,她姣好的容颜依然楚楚动人,只是在气质上凭添了几分成熟少妇的韵味。她蓄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个高高的马尾辨,看上去格外年轻而精神。她穿着黑色的羊皮猎装,纤腰窄袖,胸部高高地隆起。她与几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一道站在光线柔和的吧台后面,脸上布满了喜气洋溢的笑容。要不是事先知道,还真的看不出她竟然就是这里的老板娘。看见我,她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若无其事。她显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在此之前我从未进过美容院,也分不清什么叫做按摩或洗脸。因此当她大方而热情地迎上前来,温柔地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时,我一时木讷,竟不知如何作答。她笑了,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灿烂,连她身后那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也互相交换着眼色,微微感到有些诧异。
“直到又过了半年之后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当我们二人终于如愿以偿,在‘浣溪沙’阁楼上赤身裸体地拥衾而卧时,我问她可否记得临近2000年世纪之交那个寒冷的雨夜,我们在辛田美容院首次重逢的事,她遍体香汗,娇喘吁吁地点着头。我询问她当时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古怪。她回答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大凡到美容院来消费的男人,莫不心怀鬼胎,就像偷腥的猫儿溜进了厨房。尽管她的美容院一再声明并不做那种龌龊的生意,但仍然有不少人借故对她提出非分之想。因此那天她见我一点也不在行,不知为什么就特别高兴起来,也顾不得掩饰了。”

(9)

“那一天在辛田美容院的楼上我洗了个脸。我躺在席梦思床上,闭上眼,脸上还敷了一层潮湿的面膜。我一动不动,任凭美容小姐摆弄。我听见辛婕中途悄悄地进来过两次,但都没有和我说话,只是小声地叮嘱小姐仔细一点。说实话,我根本就没有在意按摩小姐的手法,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她的身影。我偷偷听着她柔美动听的嗓音,心里十分感动,想和她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洗完脸我略微打了个盹,下楼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多钟,楼下大厅已变得十分安静,吧台背后的那几个小姑娘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辛婕独自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看见我,她很快站了起来。显然,她一直在等我。
“大厅的灯光依然十分柔和,辛婕站在旋转楼梯的路口,手扶着栏杆,仰着头,看我慢慢地走下去。朦胧光线中,她清秀苍白的面庞显得分外迷人。大概由于天气寒冷,她披了一件貂皮大氅,看上去显得雍容而华贵。她微笑着为我沏了壶绿茶,什么也没说。我也感到有许多话仿佛拥堵在喉咙口,竟一时不知如何倾诉。我们为付钱的事客气了半天。直到她小心翼翼地将我送到门口,即将分手的那一刻,她才突然像一只美丽的小鸟似地偏起脑袋,用一种勇敢的神情迎接着我直视的目光,小声地问我:‘你还来吗?’我点点头,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地顶着门外稠密的凄风苦雨走了。
“后来我并未再去,因为那段时期我的生活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本来早在几年前就已升任区局的主要领导,在仕途上看来好像一帆风顺。但没想到有一次为安装电话收费的问题我们和电信局发生了工作摩擦,我向市局请示后将他们如雪片般往来的电报暂停了几分钟,致使重庆局部地区的通讯一时陷于瘫痪(这件事当时曾惊动了国务院,被当作重大过错事件,甚至连‘美国之音’都为此作过报道)。事后我不仅被停了职,而且还受到了记过的处分。直到半年后我才恢复职务,得以重返领导岗位。
“就在那些心情郁闷的日子里,我时常会想起辛婕,想起那天晚上分手时,她勇敢地偏着头问我:‘还来吗?’那依依惜别的神态。我常常借故绕道从美容院门口经过,希望能再次看见她,可每次都扫兴而归。有好几次我打算鼓足勇气进去找她,但一想到自己失落的处境,便又放弃了。我感到自己和生活阔绰优裕的她已有了明显的差距。
“然而我并不知道,那段时间恰巧也是她最愁苦的日子,她和她嗜赌如命的丈夫已经分居,关系正处在十分微妙的阶段,应该正是我追求她的大好时机。那天晚上她在美容院的吧台后面一直独自等我,并亲自将我送到门口,实际上就是对我的一种暗示和鼓励。遗憾的是我当时并不明白。我就这样与自己梦寐以求的女人再次擦肩而过。
“直到又过了半年在‘浣溪沙’阁楼上的那个盛夏绮丽之夜,我从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沉醉中清醒过来,才从她倪喃的话语中得知了这件事,于是我便倍加珍惜这个夜晚。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是公元2000年8月6日;恰好正逢农历的7月初7,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浪漫日子,同时也是中国的情人节。我们二人相拥着郑重立下誓言,约定在每年农历的这一天晚上,无论生活发生什么变化,我们都要重新登上南山来这里聚首。即使由于岁月变迁,‘浣溪沙’或者已经消失,两人或者相距天涯海角,甚至连相貌也变得老迈不堪,白发苍苍,都不准违约。如果其中一人提前得到天国的眷顾,只身赴丰都旅游去了,那么剩下的另一人也必须如期来这里通宵达旦地守候,直到拂晓的号角在车辚辚、马萧萧的城市上空清脆地吹响。”

(10)

(10)“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赤身裸体地拥抱着,如胶似漆,几乎缠绵了整整一夜。”夏穆先生非常激动地说,眼里充满了温情的泪水。
“我一直认为2000年农历7月初7那个柔情似水的夜晚是上帝见我爱得太执着、太可怜才赐予我的,不然为什么一切都会安排得那么巧,竟然让我在事隔七年之后认识了她过去制药厂的同事‘汤圆嬷嬷。’“有一天午后我独自开着车从南山上下来,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视线模糊,一时无法驾驶,于是便把车停到了路边一把红色的大雨伞底下。那里有个染着一头金发,穿戴十分时髦的年轻女人正在卖汤圆。我刚停下,她便走过来,语气亲切地问:‘先生,来碗汤圆吗?’我觉得反正没什么事儿,加上午宴时只顾与众人喝酒,并未沾一粒米,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便点点头。
“我下了车坐到她的小摊儿上。她对我笑了笑,清秀的面庞流露出十分和善的表情。她客气地招呼我坐一会儿。我刚开始并没特别留意,只感觉她不时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不一会儿,一碗又香又糯的黑芝麻汤圆就端到了我的面前。她在我对面站着,仍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有些不解,便尴尬地对她笑了笑。这时,她小声地问我:‘你是夏穆吗?’我一边抬起头看着她,一边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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