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宅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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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自知刘瑞希心情不好,紧忙低垂着头,不吱声儿了。
转过大厅,便到了后院儿,刘瑞希小心翼翼的踱步上了楼梯。紫霞在身侧为刘瑞希拨开面前的蜘蛛网,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这地方着实不是人呆的地儿。
刘瑞希上了阁楼,瞧着炉子里正在生火,安君碧的贴身丫鬟绿冬正在旁侧拿着只剩一半儿的扇子扇着火。
偏苑儿潮湿阴冷,炭木也是如此,早已经湿透了,所以烟雾很浓。
“咳咳咳……”刘瑞希站在炉子面前,被呛得眼泪直流。
紫霞见绿冬没有注意到她们,立即踱步过去,“你长没有长眼睛,没有瞧见你这炭火将我们二姨太呛着了吗?”
绿冬听后,惊讶的站立起来,“二姨太,我方才是听闻有人在咳嗽,我……我还以为是鬼魂呢。”
“放肆,有这么跟我们二姨太说话的吗?”紫霞一脚踢灭炉子里的火,高声道。
刘瑞希斜着眼睛,瞧了瞧绿冬:“算了吧,一个丫鬟懂什么,还不是做主子的在唆使。”
“二姨太……”
“安君碧在哪里?”刘瑞希厉声问道。
“二姨太,三姨太她……她……”
“咳咳咳……绿冬,你在跟何人说话?”还未等绿冬说完话,君碧便在内屋说话了。
刘瑞希听见声音便踱步进去了,“二姨太。”绿冬紧跟其后。
“原来你这贱人在这里,你给我起来。”刘瑞希推开房门,瞧着安君碧在床榻之上。
君碧侧过身子,瞧着是刘瑞希在自己跟前儿,并未吃惊,缓缓直起身子:“你来啦,比我预期的要慢。”
刘瑞希踱步过去,一个耳光打在安君碧蜡黄的面颊上:“你这贱人,我素日里那般相信你,你却如此歹毒,竟然害了我的孩子。”
“二姨太,仔细手疼。”紫霞紧忙过去,着急道。
君碧左手捂着面颊,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二姨太,嫁进庹家是我们共同的悲哀。”
“紫霞,拿来。”刘瑞希伸出手。
仔细紧忙从阔袖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药瓶,紧忙递给刘瑞希。
刘瑞希瞧着安君碧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心中更来气,接过紫霞手里的药瓶,紧忙打开倒在掌心便喂给安君碧。
这是当归和着红花做的药丸,最是活血化瘀,吞下这些药丸,身子本就虚弱的安君碧想必是再无生育能力了。
绿冬见势,紧忙过来阻止,紫霞拉着绿冬,君碧紧逼干裂的薄唇,始终不肯吞下这药物。
“二姨太,方才大爷传话儿说,带家医去了菊香阁,还望二姨太紧忙回去才是。”守门的丫鬟低垂着头进来禀报。
刘瑞希这才停止了,狠狠扔了手里的药丸,“安君碧,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刘瑞希说完便踱步离去了,紫霞跟在身后。安君碧靠在残破不堪的墙壁上,面色苍白,蓬头垢面的,额前已经渗出啦汗水,左面颊是一深一浅的手指印。
绿冬抹着眼泪,为君碧收拾着。君碧侧靠在一旁,已经心若死灰,面庞跟心一起死了,彻彻底底的死去了。
尹碧华在蒯家的妙手回春堂查看账薄,瞧着鹤云桥对面的蒯家绣庄,原以为该是死气沉沉的,没料到却高挂着灯笼,大揽生意。
尹碧华着实好奇,带着香儿便踱步过去了。
尹碧华站在蒯家绣庄的门口,又觉着有失大体,很失颜面,正准备转身回去,墨婉刚好出门撞见了。
“庹老太太安好。”墨婉淡淡道。
尹碧华见自己已被撞见,抬起头,直起腰身儿,“蒯家绣庄的生意近来可好?”
墨婉裂开嘴莞尔一笑,鹅黄色的上衣在碧海堂的映衬下越发夺目了。
“托老太太的福,眼下那批银丝苏绣已有了买主,是上海的大老板,俊杰少爷明儿正要将大批银丝苏绣送过去了。”
“是吗,俊杰少爷,叫得可真亲热。”尹碧华侧过头,瞧着墨婉。
颜墨婉低垂着头,用手绢试了试嘴角:“是,庹小姐也是这么叫咱们少爷的。”
“你……”尹碧华面色惊愕,双目直勾勾的瞪着颜墨婉。
颜墨婉面色淡定,风席卷着苦涩的碧海堂苦而来,一丝一丝的雨飘飘洒洒。
☆、第三十六回:销声匿迹
墨婉面露宽慰的笑容,虽字字珠玑但都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尹碧华是在没有想到蒯家绣娘,竟是如此能言会道之人。
香儿晓得尹碧华下不了台,微微探身上前:“蒯家绣庄真是厉害,个儿个儿都是巧人。”
墨婉抬起头,双目恰若深潭碧水般澈明透亮,“小姐过奖了,我们蒯家眼下能如此顺利好不是那批银丝苏绣的功劳,上海由有出手阔绰之人愿意高额买下罢了。”
尹碧华侧头盯了香儿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尹碧华晓得香儿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故意这般愚笨,让她教训自己,才能在颜墨婉面前有面子。
尹碧华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在信子镇,好些人都会忌惮她几分。
墨婉瞧着眼前的戏,笑儿不语。
“蒯家绣娘真是能说会道之人,我们庹家的丫头粗笨愚拙,香儿,同是下人,你得好生学学人家的风范才是。”尹碧华瞧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高声道。
颜墨婉晓得尹碧华是在提醒自己,同是下人不要嚣张,不要以为自己是蒯家绣庄的掌舵之人,自己便能为所欲为。
墨婉抬起头,瞧着有些昏暗的阔空,一丝丝雨飘飘洒洒落下来,脚下的石板路湿答答的。
“让您见笑了,姐姐这般会揣摸主子的心意,墨婉要好生学习才是。”墨婉裂开嘴,笑了笑,声若莺歌。
“小姐,少爷叫你前去瞧瞧那批银丝苏绣装裱的样式和色泽搭不搭。”一个素衣绣娘站在颜墨婉跟前儿,细声道。
就算是声音极弱,但是还是被尹碧华听见了,她心头一颤,旁侧的碧海堂娇艳无比,在春风细雨里摇摇摆摆。
墨婉侧过身子,从鹅黄色的阔袖里取出生丝手帕,擦了擦绣娘额前细小的汗珠,“辛苦你了,你且先去,我马上过来。”
“小姐才是最苦的,我们这些下人……”
“傻丫头,都是蒯家绣庄的绣娘,再说我们各凭本事吃饭,哪有下人和主子之分。”颜墨婉笑呵呵的,密卷的睫毛扑散扑散的。
那绣娘笑了笑,转身离去了。尹碧华心头又添堵了,她不晓得颜墨婉竟如此机灵。原以为是脆弱不堪一击之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看来自己素日是小瞧了她。
墨婉瞧着前来的绣娘离去的背影,转过身,面庞满是道不尽的温和之意:“您是来我们蒯家绣庄定绣品的吗?”
“我们是来瞧闹热的,这下瞧够了,也该回去了。”尹碧华说着扬眉吐气的转身离开了。
墨婉微微一礼,温和道:“蒯家绣庄实在是有些清冷,墨婉就不送了。”
尹碧华背对着颜墨婉,身子有些僵直,面色极其难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墨婉瞧着尹碧华离去了,转身进了蒯家绣庄。
“你说,那批银丝苏绣是不是真的卖出去了?”尹碧华最担心的还是这个,那是她处心积虑好久的阴谋,眼下却成了蒯家的一件喜事。
里面有些滑,香儿左手撑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右手轻轻的搀扶着尹碧华,自己右边一半的身子露在春雨里。
“我瞧着,这不算是假的,那丫鬟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香儿紧眉细声道。
尹碧华双手端在胸前,细长的眉毛挑了挑,“蒯家还认识上海的老板?”
“也许并不是上海的老板,只是那个蒯家绣娘捏造的而已。”香儿瞧着尹碧华面色甚是严肃,只能说这样的话来宽慰她。
尹碧华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对,他蒯华笙有几斤几两重,我还不晓得吗,应该是那个颜墨婉捏造的。”
墨婉回到蒯家绣庄,瞧着蒯俊杰单手抱着那副《罂粟紫嫣图》,紧忙过去,“少爷,你好生休息,这些交由我们来做便是。”
蒯俊杰瞧着墨婉着急的样子,心头一软,好些日子没有瞧见她这般关切自己了。
墨婉上前利索的接过那副银丝苏绣,蒯俊杰瞧着她白皙的面庞,觉着一切自己都可以原谅了。
墨婉搁置好那副《罂粟紫嫣图》,瞧着恋蝶在向自己自己招手,她紧忙踱步过去。
“小姐,庹二爷又写信来了。”恋蝶双眸扑散扑散的,若夜里的萤火虫般。
墨婉紧忙踱步进了内屋,恋蝶从锦布绣花枕头下取出一个信封。
墨婉接过来,拆开信封,一股熟悉的墨香味儿随着潮湿的空气席卷而来,墨婉微闭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墨婉,明儿个你们先把那批苏绣运去上海,到了黄浦江码头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且宽心,一切我都打点妥当了,不会有事的。”虽是短短几个字,但是对于墨婉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之喜。
墨婉靠着窗户,微微仰着头,面颊上满是笑容,恋蝶瞧着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小姐全是一副待嫁的样子,我看等这批银丝苏绣妥当了,小姐倒是可以考虑……”
“闭嘴,真是不害臊。”墨婉双颊绯红,瞧着恋蝶不好意思道。
“我看,不害臊的是小姐吧,不过蒯家总算是守得云开了。”恋蝶撅着嘴,笑呵呵的。
墨婉将信折叠好,取出枕边宝蓝色的锦盒,放入之内:“但愿这次蒯家能顺利才是,切莫再出意外了。”
墨婉虽是相信自己心中认定的人,但是还是有些担忧,蒯家着实不能再受打击了。
蒯俊杰站立在窗户边,瞧着墨婉这般为蒯家竭尽心力,心头又内疚了起来。但是心头又一团疑惑,给墨婉写信的这个人是谁,墨婉是如何找到出手这般阔绰的买家的。这些久久在蒯俊杰心头,像似一团杂草,越理越乱。
蒯俊杰在这一刻,才晓得自己是如此的懦弱,生为蒯家的少爷,自己的父亲身体欠恙,但仍在外奔走,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又如此操劳。
蒯俊杰低垂着头,左手握拳,狠狠的砸在墙壁上,骨节皮肉上瞬间有斑斑驳驳的血迹。他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心若油煎般难受。
李连芳的父亲给李连芳写信说,务必回李家一趟,李连芳心里暗自开怀,心里琢磨着定是父亲晓得刘瑞希的孩子已经没了的消息。
李连芳高高兴兴的回李家去了,李泉福依旧在大厅喝茶,见着李连芳回去了笑呵呵的让她坐下了。
李泉福挥挥手,众丫头婆子见着紧忙下去了,一个丫头端上一杯茶水搁在桌子上便走开了。
“爹,进来可好?”李连芳觉着自己的将二姨太的事情办得妥妥的,笑着问起了李泉福。
李泉福扶了扶眼睛,笑呵呵呵的:“一切都好,只是你弟弟,扶不起的阿斗啊,连芳李家还得靠你啊。”
李连芳拿起茶盏,一股子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爹,这是什么茶,为何这般苦。”
李泉福用茶盖拨了拨精致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这是篙末茶,是茶中最苦的,我喝了好些年了。”
李连芳微微皱着眉头,勉强喝了一口:“爹,年纪大了,还是捡口味儿比较清淡的喝吧。”
李泉福瞧着李连芳蹙眉,就晓得她不爱喝这茶,“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习不惯这苦涩之味儿的。”
李连芳明白李泉福是什么意思,笑了笑。
“爹,那事儿办得妥妥的。”李连芳眉开眼笑的说道。
“什么?”李泉福侧了侧身子,喝着茶盏中苦涩的茶水。
李连芳心里觉着是自己声音太小,父亲年岁大了,没能听见,凑向前去:“爹,我说那事情我办妥了。”
“什么事情?”
“爹糊涂了吗,就是二姨太的事情,前几天她便小产了,是个已成型的男胎。”李连芳凑到李泉福跟前儿,声音有些大。
“怎么办的?”李泉福紧了紧眉。
李连芳踱步到李泉福面前,坐了下来:“爹,放心吧,我做得干干净净,没人会怀疑我,庹家的家产以后保准姓李。”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大厅里久久回荡。
李连芳捂着发烫的面庞,双目委屈的瞧着李泉福,实在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爹,女儿哪里做的不好。”
李泉福搁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双手放在身后:“这一耳光是让你长记性。”
“爹。”李连芳双目已经夺出了泪花。
“既然做的干净,那么就不要说是自己做的,女儿啊,看来你还是做的不够干净。”李泉福低垂着头抬起左手,抚摸着自己跟前儿的盆景。
李连芳身子一颤,伏在太师椅上:“可是没有人怀疑我,庹家上上下下都以为是三姨太安君碧做的。”
“是吗?有一个人,她不会相信。”李泉福掐断了一篇绿叶,淡淡的说。
“谁?”
“你的婆婆,尹碧华!”李泉福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