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党-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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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一边沏茶，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头了，可黎明前的黑暗，却是如此的难熬。
终于备好了一杯茶水，一滴泪却落了进去，混到了茶水中。璇玑愣愣地看着那杯清澈的香茗，叹了口气，毅然盖好了杯盖，又拿了条湿毛巾细细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才端了茶向老爷子的屋子走去。
三月就这么过去了，老爷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有璇玑心里沉甸甸，慌乱乱的。没有机会单独见胤？，她也不敢再往外传什么信，生怕自己不当的举动会给胤？帮倒忙。四月上旬刚过，老爷子就出发前往热河避暑去了。这次扈从的阿哥中仍然没有十四阿哥。之前，十四阿哥几乎恳求老爷子准许他一同去热河来着，可老爷子恩威并重地以西北战事要紧为由，让他留在京中处理来报的军务。但是，老爷子上路才两天，便急急传回谕旨，命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返回军中，不得延误。听到这个旨意，老八老九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连每次来请安时都是耷拉着脑袋，没了往日的那种精神头。
十四阿哥受命回到军中，让璇玑多少感到些安心，看来隋景说得没错，估计老爷子本有让十四阿哥积累功绩以好做日后安排的打算，没想到十四阿哥自身的不安分正触了老爷子最忌讳的霉头——兄弟馋阋、拉帮结派，所以被罚回了军中。
与此同时，胤？察觉出了璇玑对他的刻意回避，多少次他趁机悄悄地约她出来见面，璇玑总是一声不吭，也不见她赴约。不明真相的胤？急得团团转，可又没人能帮他释疑，结果他猜来猜去觉得是因为年琮碧的连续生子让璇玑吃了醋，才不爱搭理他。虽然还没有向她问清楚是不是这个原因，无奈的胤？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女人的醋坛子是天下第一麻烦事也。
七月，避暑山庄的一切都安顿妥当，只等老爷子下令开始狩猎。这天，好不容易让胤？看到璇玑一个人骑马出了行宫向西边的林子跑去，他知道她肯定又是因着不舒心的事儿跑马去了。看她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胤？也换了便装骑马绕了一大圈，去了那片林子。刚到林子所在的小丘上，胤？惊骇地看到璇玑竟然正甩掉身上所有的衣服，只留了肚兜和一条薄裤，在浅滩上狂奔了几步，便扑通一声一头扎进了那片映着蓝天白云的清澈湖水中。他顾不得多想，策马奔了下去，正想跳下去捞她起来，却见湖水中又露出了她湿漉漉的脑袋。看她从容不迫地在湖中划着水，胤？才松了口气：敢情她是来游水的，不是来投水的……真真吓了他一大跳。
本想等她上岸，可他一转念，脸上便浮上了一丝笑。他也不声不响地脱了外衣，只留了一条短裤，便也悄声走进了水中。
七月中旬的湖水，表层的温暖下藏着令人凛冽的凉意。璇玑今儿好不容易得了半天的假，便跑到这她早先跟着老爷子外出骑马时就寻好了的隐秘湖泊中游泳，一是为了消夏，二是为了查看一下自己的游泳技术。本来发生过两次溺水事件后，璇玑对水多少有些畏惧，可骨子里那种对水的亲近，又让她见到清澈的水面就觉得不游泳浑身发痒。
游到了湖心，她把身子仰浮了起来，只偶尔蹬两下水，让自己睡在了温柔的湖水中。她眯着眼睛，看着头上那片碧蓝的天空，一时间觉得灵魂在上升……
忽然，一双手一样的东西从下面环住了她的腰。璇玑来不及反应，忘了自己是在水中，惊恐地想翻身，结果失去了平衡，一下沉了下去，猛灌了两口水。可还没等她自救，那双手已经把她又托了出来。璇玑觉得自己的后背贴在了一具身体上，而且还是一具男人的身体。她不能判断那人是否有恶意，便在水中乱扑腾着想要摆脱身后人的束缚。
“别扑腾了，是我！”
璇玑听到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一时觉得不可能。她脚下一蹬，使劲游了出去，又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一脸水滴的胤？，正笑笑地望着她。还没来得及从巨大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胤？已游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得逞似的笑着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舌头在纠缠，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他的唇又离开了她的嘴，吻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了脸颊上，脖子上，肩膀上，甚至半隐在水中的胸前。两人不断在水中踩动的下体偶尔碰触，她能感到他那里的坚挺。巨大的情欲攀了上来，她只觉得身体在沉沦，而灵魂却在飞升……
她忍不住也开始抚摸那具在水中和她紧贴在一起的他的身体……
胤？又吻住她的嘴，刚想把舌头探过去，却被她坚决地推开了。只听她正经八百地对他说：“快上去，湖水这么凉，你这老胳臂老腿可怎么受得了？”
话一出口，璇玑呆住了，胤？也呆住了。下一刻，胤？泄气地低头看了看水中自己那具已经不再年轻的身子，又看向璇玑那具依然柔软并富有弹性的身躯。璇玑本能地缩了缩肩膀，想遮一下。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趁着太阳还好，快上岸去。”璇玑推着胤？往岸边游。
“怪不得你不理我，原来是嫌我老了……”胤？叹气。
璇玑急了，反驳道：“谁嫌你老了？你哪儿老了？”
“刚才你还说我老胳臂老腿来着……”
璇玑哭笑不得，却也顾不得再跟他搅缠，先推着他游到了岸边。一上岸，璇玑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又抓了条带来的布巾，让胤？坐在阳光充裕的草地上，为他擦干身上的水，又为他披上了件衣服。瞧他还闷闷不乐，璇玑坐到他脚前，双臂环住他的小腿，用恢复了热度的身子暖他冰凉的小腿。
“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可你也得知道爱惜自己啊……”
“哼！”胤？把头扭到了一边。
璇玑知道不小心说中了胤？的忌讳之处，他肯定心里又气又恼，这时再多说什么都不会缓解，还不如闭嘴。
她叹了口气，只把脸颊贴在他的膝盖上，静静地靠着他。
忽然，胤？觉得小腿肚上传来一阵既轻柔，又让他心中酥酥痒痒的指触感，沿着他的小腿划过腿窝划向大腿内侧。他又好气又好笑，一下抓住璇玑的双臂，气恼中忍不住露出笑意地对璇玑说：“这，这可是你在勾引我？”
璇玑眨了两下眼睛，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却肯定地说：“是呀！”
胤？一个翻身便把她压在了身下……
璇玑满足地趴在胤？的身上，抬头看到他仍闭着眼睛，彷佛要睡着过去，便拽了一棵草来搔他的鼻孔。
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了声“淘气”，便睁开了眼睛。
“该回去了，要不，会有麻烦的……”本来璇玑想告诉胤？老爷子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可又怕他为自己担心，便没有说出来。
胤？抚着璇玑的脸颊，说道：“上次你遇险的事情，我查了，是……”
“是十四阿哥，我知道的。”璇玑叹了口气。
“是他。可，十四弟不是真正的幕后，他不过是被人家当了明枪。”
“难道还是八阿哥和九阿哥？”璇玑想到这两个人，就觉得胃部隐隐抽搐着痛。怕他们，又厌恶他们。
胤？点了点头，又说道：“上次，你暗中提醒兰慧要我注意的那个陈福，是被他们收买的皇阿玛身边的人。这次，我得提醒你要小心另一个人——皇阿玛身边的太监李增。他一样是老八和老九的人。”
“啊？”璇玑惊得呼地爬了起来。胤？也坐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说道：“可能还远远不止他们两个，所以你务必要小心。也，帮我照顾好皇阿玛……”
璇玑对胤？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穿好了衣服，胤？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看似很普通的木雕细簪。
“这个，你随身带着，防身用吧。”
璇玑不解地看了看他，说：“你上次给我的那把匕首，我还藏在行礼中带着呢。因为在皇上身边，身上不能带刀。这个又是干什么用的？”
“这个不一样。”说着，胤？使劲一拉细木簪带雕花的一端，一段闪着银光的双面细刀露了出来。“平日里这个藏在木鞘里，这就是支普通的簪子，你戴在头上也不会有人怀疑。若是需要时，再弄下来自救。这木簪看起来也不值钱，所以也不会被抢了去。”胤？一边说着，一边把簪子插到了璇玑的发髻里。
璇玑抬头看着胤？，最终忍不住开口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三月间十四阿哥在皇上面前揭发你和十三阿哥结党的事情了，好像还证据确凿。不过幸好皇上并没说什么，还把他又派回了西北。我觉得，皇上的这种态度虽然暂时还不能明确，可看似对你有利。”只要不再出更大的乱子。璇玑怕胤？焦虑过度，便没有讲出最后这句话。
“十四弟他……”胤？沉默了片刻，好像下了决心似的看着璇玑问道：“我们，到底是在顺应天意，还是在逆天？”
璇玑苦涩地笑着，抚着他的脸颊，说：“现在问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即使你如今不想再去争这个皇位了，他们也不可能会放过你。成则王侯败者寇，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而你在我心中，从来都不该是个失败者。顺天也好，逆天也好，我们尽力了，就无怨无悔，不是么？”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
璇玑摇了摇头。她的内心也在矛盾挣扎，想要告诉他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异变，他便是这大清国的明日之君。可又担心如果现在告诉他，他会忍不住狂喜而放松警惕，会让那些敌对势力钻了空子，从而改变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她太了解他笃信命运和孩子气的一面了。
“也好，结局是自己争取来的才有意思。”胤？搂过璇玑的肩，彷佛是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璇玑把头埋在他的怀中，内心暗自低喃：“快了，一切就快要有个了断了……”
小丘上的树林里出现了两个身穿便装的人，这两人皆看着湖边的那两人。忽然，一人猛地跪下，向另一人低呼了一声：
“皇上……”
老爷子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那人便低下头去，不敢再发出声响。
良久，只听老爷子低声笑了出来：“你看看，果然闺女大了还是要赶紧嫁出去的好，就算强留在身边，胳臂肘也会往外拐啦。”
“皇上，奴才，奴才不明白……”
“隋景啊，你看朕若把这大清江山交给四阿哥，他会不会是个象朕一样能尽心尽责的皇帝？”
“皇上，没有人能象您一样，您是无人能及的……”
老爷子轻笑了一下，说道：“嗯，对，朕的继任者不能象朕，绝不能象朕！他若是心慈手软，若是怕丢面子，若是不强硬，若是没有点臭脾气，定无法整饬朕没能整饬的官场，也无法补齐国库里那些因官场的相互庇护而造成的巨额亏空，这样走下去，大清国的前景堪忧……朕老了，又有各种念旧的人情绊着，整饬不动了……隋景啊，朕需要一个意志刚毅，性格果敢的继承者。本指着十四阿哥，可他却已摆脱不了老八、老九的影响，跟着他们学会了收买人心，结朋造党，搜刮民财，不念亲情……如今，还有这个四阿哥，可四阿哥并不是朕儿子中最优秀的，他的喜怒不定，他的急躁脾气，都是成为明君的大忌，朕何以能把一个需要修整的国家大业交付与他？朕忧心啊……”
“皇上，本来好好的，您怎么忽然如此的伤怀了？您一定能好好地活到百岁，不，千岁，万岁……”
老爷子笑着拍了拍隋景的头顶，说道：“朕是了解朕的身体状况的。千岁、万岁朕不曾想过，只要让朕在百年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能为这大清国寻到一个称职的新主，朕就心满意足了。借你吉言，朕再努力多撑几年吧……”
隋景听老爷子作如此悲言，泣不成声。
“隋景啊，你是修道之人，不曾念佛，但你该知道，现世之佛终需涅盘，后世之佛，终是要降世的……”老爷子说着，又往湖边看了看，“咱们回去吧。”
“皇，皇上……”隋景一边擦着泪，一边抬头看向老爷子，“璇，璇玑，您打算要如何处置她？”
老爷子微笑着说：“朕倒要仔细检验一下，她选的这个后世之佛，是否真的能让朕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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