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受暴 口述实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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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我是1994年去过一次，1993年年底去过一次。他把门踹坏了，派出所人说：“踹坏了，你找人修不就得了吗？”让他们出证明也不给出，说伤不够，到现在也没出。
访：你那次想跳楼是因为什么事情？
胡：因为头一次起诉被撤了，法院、妇联本来想挽回这个家，让他有个改过的机会，希望回来能好好过，可他还是不好好过，你上班挣点儿，他全都给你拿走了，你都没法生活了。把你钱拿走不说，他还侮辱你，更让人难受。头一次起诉，在法院他说我有外遇，回家他还这样说，骂我、骂我妈，我妈是无辜的受害者，他还侮辱我妈。
我妈来的那次，他把我提到我妈面前说：“你看你养的好闺女。”我妈说：“我闺女怎么了，给你破了名誉了还是怎么着？！你半夜把我闺女打成这样，我闺女来就是靠你来的，你这样可不对！”后来，我妈看这样也住不下去了。访：他那天揪着你的头发打你是因为什么？
胡：不让我妈来呀。1994年清明的时候，我也是想不开，想回老家看看邻居，看看家人，回来就想死了。我妈也是农村妇女，没出过远门，把我妈带来看看，再把她送走，结果没等我妈走，就嫌住的长了，他骂我妈，我妈又听不懂他说的话。他说：“你看那老太太，从长相各方面都跟你一样，没男人要你，你爹不要你妈就对了，老子也不要你。”他羞辱你，实在是难受。
一开始还不能让我妈看出来，骂你就得忍着，我这床反正也是弹簧床，他一脚就把你踹到地上去了，我就拿被子铺在地上睡，他又要你上床睡去，他说：“你躺地上睡，让你妈看见以为我欺负你了，你给老子上床睡去。”听他这样说也是，不能让我妈知道呀，还没等你睡着他又踹你，折腾你，说：“你打呼噜了，你出气了，吵得老子睡不着，滚！”一脚又把你踢下去，把你当球踢。后来我说你要再这样，我跟你没完。我是一直忍着，而且这么多邻居，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你要是再这样，我明天就找你单位去，看你单位管不管。结果我去找他们单位的时候，局长说：“打轻了有妇联，打重了有法院，我是财政局长，不是公安局长，滚出去！”
没有人管你！我妈知道我挨打后，一个劲儿哭，“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咋打也不能离婚。”我妈这样说。她的意思是说，怕人家笑话，妈妈离婚，女儿还离婚，她有这个顾虑，她比较封建，她带着我们姐弟一辈子没再嫁。晚年她跟着我弟弟，儿女对她也都挺好，惟一的不足就是这辈子再也没找，她伤心呀。我现在也是，我离婚7年了，妇联大姐也没少给我介绍，不是说条件高，看不上，真的是太伤心了。
访：他那时强迫你过夫妻生活吗？胡：强迫，不愿意也不行。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你不跟他过，他就打你，你跟他过了，过完他还打你、骂你，过完就说，“你给老子滚，死皮赖脸的，不要脸，像你们这种女人就像狗似的，离了男人你都活不了。”反正他就是怎么难听怎么骂你，说出那话真是没法听，所以说没法忍受，光打你还好说，羞辱你真是难受。
就这也不愿离婚。他在外边有了女人，我这么跟他说的：“你要真觉得我们不好，你就把我们娘儿俩留下，每月付200块钱生活费，家给我留下，你自己走，你将来要是觉得她比我好，你再回来跟我离婚，要觉得不好呢，你再回来。”他说：“你想得倒美！”我说：“那等你以后跟那女的生了小孩，回来我给你哄小孩，反正我也没正式工作。”就这样都不成，他说：“我怕你把我孩子掐死了，你是什么东西，谁不知道，母老虎！”就这么骂我。
还有一次，我和妇联大姐找他们单位去，走到劳动局门口，他就揪着我的头发往回拉，大马路上就往回拉，好不容易别人给拉开了，手撒开了，就揪住裤腰带，裤子都拽坏了。我找他们领导，还是不想离婚，想挽回这个家，好好找找他们领导，看能不能说说这事，给他做做工作，不离婚。别人说不管事，局长说或许会有用。找局长也不起作用。
访：你怎么知道他在外边有女人？
胡：她净往家里打电话。我回江苏老家的时候，孩子在家，他就把那女的领家里来了。他们是同一个单位的，他病的时候，那个女的上我们家看他，我也没想那么多。别人风言风语，我都不信，老往好处想。那个女的我认识，一开始我不想揭穿她，给她留个脸，后来装傻实在不行了，1994年正月初一，我带着闺女一块儿去的她家，她爸爸也在那个单位，还是个科长。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我说：“你们作为父母，也不希望你女儿这样，她做的事你们不一定知道，既然我把这话说了，你们就做做工作，如果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那更好，实在不行，到时给你们丢脸的是你女儿。”后来跟他结婚的还不是这个女的，当时妇联说了：“你老不承认你有第三者，结婚离婚都是法律容许的，但是第三者拆了人家的家，你把这个家庭破坏了，如果你们俩结婚了，我们到时就得问问你。”她就不敢结婚了，从那回那么说过之后她就不敢了。我也说过她，我胆子也大了，离婚的时候，妇联帮我要房子，妇联不行，人大也拉上，两家一块儿出面。 ＇快抓在线书1。0。2＇
访：你去找的人大呀？
胡：妇联找的，先是妇联找的人大政法委，我都不知道有这个机构。妇联找了以后，县委为我这房子的事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李：因为这房子是单位分给王金成的，产权是单位的，在这种情况下，离了婚以后，职工不住这房子，是不是应该由单位收回？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找的法院、县委办公室主任、当时的县委书记，把她的情况汇报了，说要保护妇女的合法权益，就这么一句话，最后县委办公室主任召开了专门会议，引起了法院的高度重视，以后在财产处理上倾向她的利益，允许她居住。当时争下这房子真是不容易，王金成走的时候，就只把他自己随身的衣服带走了。
胡：这房1998年他们单位卖的时候，我也享受职工待遇卖给了我。
当时孩子也判给我了，但户口还在龙庆峡，户口跟着他能变成非农业，她在这边念书，没户口得多交好几千的学费。后来我怕承担不起，就想让他给转过来，打她就是那一次。（胡凤玲的女儿王晶接过来说）
胡：她小妹拿文具盒没拿住，掉地上给摔坏了，这孩子就哭，她爸爸进去说：“你哭什么，这么大了还哭，没出息！”她就说：“小妹妹把我文具盒摔坏了。”他说：“你就欠揍，这么大了还哭，你就不知道让着她点儿！”这孩子急了：“你不说给我买一个，你还骂我，她也是你闺女，我也是你闺女，你赔我！”她爸爸没赔她文具盒就赔她巴掌了，打得鼻子嘴巴全都流血了，鼻梁骨都打骨折了，留下了后遗症，现在还经常会头疼、流鼻血，头一疼起来，她就气得咬牙切齿，哭啊，“我的头疼都是他给打的。”给孩子心灵上造成多大的伤害！
回来之后，我把她带到派出所去了，他们说，这闺女是我和她爸爸两个人的，她爸爸打的是他的那一半。我说：“左边是他的呢，还是右边是他的？他左右都打了，他连我的那一半也打了，这怎么处理？”可是派出所就是不处理。平时她也不过去，只是暑假在那边，他不是老不给办户口吗，我说：“你过去催催他，他是你爸爸嘛，你好好央告央告他。”谁想适得其反。后来妇联又找他，孩子跟他上了一趟法院，经过法院再判一次，把孩子判给他，才把户口办了。1995年6月离了婚以后，我又跟王金成打了一场官司。他没跟我们商量，把我地里的庄稼收了，我回去跟他要，他不给。我就上妇联去，妇联又找法庭，赔了500块钱。我跟他打了6场官司，他一场也没赢过：离婚一场，要玉米一场，打孩子一场，弄户口两场，要抚养费一场。
访：户口怎么还打了两场？胡：户口跟了他后，他是监护人，实际上孩子还是跟着我，可没法要抚养费呀，后来又把户口要过来了，我是监护人，他就得给抚养费，每月给230块。
访：派出所你去了几次？
胡：我挨揍的时候去了3次，我闺女挨打的时候，头一次去没说正经的，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我就上新华门去了。有个便衣把我叫开了，说：“你这是家务事，回到地方上处理。”然后就给延庆公安局打电话，下午把我给接回来了，处理的结果就是拿了医药费，别的什么问题也没解决。后来派出所都不处理了，说妇联胡搅蛮缠。妇联的呼吁很管事，后来警长就是因为处理这事不力给调走了。访：第三者出现之前他强迫你过夫妻生活吗？
胡：不，后来他是成心折腾你，你要不跟他，他就打你，跟你完了，他又踹你，那种生活实在是受够了。现在我都发愁，我不知道会再碰上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也算是自己谈的，千里迢迢跟他到这里来，会跟他过到这个份儿上，真的是特别寒心，再想相信一个人，走进我的生活，真的是很不容易了。我觉得自己现在也挺潇洒的。这孩子也都这么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前车之鉴，我姥姥是这个下场，我妈是这个下场，难道我也要走你们这一步吗？”
访：妇联的大姐帮你把房子要回来了，接着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做小买卖的？胡：我觉得我在服装厂上班不行了，我说我要开个早点铺，我们挨着学校，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是王金成不让我开，嫌我给他丢人。妇联李大姐说：“你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就尽量帮助你。”1995年6月离婚那会儿，外面还可以，不冷。到了冬天就不行了，我就跟她们说我想盖个活动房，妇联大姐说：“你要盖活动房我们可没这权力，也不能批给你，我给你问问，你自己再去找找。”后来，她们先找的县长，我后找的，等第二天下午我再找他的时候就给我答复了，1995年10月县长给特批了，一直到现在。
访：你现在的生活来源都是靠这个小棚吗？
胡：是的，要不怎么说买房都有妇联的功劳呢！批下来以后我一年到头可以营业，她们也都很热心。那次有个学生，父亲不在了，母亲有病在农村，生活比较困难，考上学校念不起，老跟她们哭，当时她们也没考虑到我，说我们娘儿俩过日子，不忍心，后来我是自愿的，你诚心帮助过我，我有能力再帮别人。访：离婚之后他找过你吗，有没有想过要复婚？
胡：6月离婚，9月18日回来敲门，说拿衣服来了，其实该拿的衣服他都拿走了，我说：“我们娘儿俩是人，不是足球，让你踢来踢去，这球还要有裁判呢，你别想进我们这门！”后来又安了防盗门，就是防他。这孩子特别灵敏，说：“妈，千万别让他进门，这种人改不了的，回来再打你怎么办？到时再找妇联，人家可不理你了，两句好话就把你哄得溜溜的。”
王：以前他要跟我妈闹别扭了，说两句甜言蜜语，我妈就老是想算了吧，老是忍呀，让呀，我爸动不动就下跪央求我妈，我妈真受不了他。真要离婚的时候，他也后悔，那个女的又不跟他了。我爸现在特后悔，我向他要抚养费的时候，他经常说：“要是没有你呀，你妈还不跟我离婚呢！”说我是小间谍，小特务，老给他泄底。胡：他没法赖了，就老赖我闺女，他跟任何人都说是我跟他离婚，“那老娘儿们够狠的，一脚把我踢出来，什么东西都没给我，我想回去拿衣服，她也不让。”以前净骂我，这几回也不骂了，对闺女说：“你妈生意还挺好的。”
王：以前老是骂我妈，现在想起我妈的好来了，他现在都没钱，领工资的时候都被拿走了。我买电脑跟他要钱，他说：“我没钱，好不容易攒点钱都给你付抚养费了，现在你后妈管得严，我要给你钱，她该跟我闹离婚了。”他说我该体谅他，后来我也没硬跟他要，可能他又觉得怕我起诉他，又主动给我了。 ＇快抓在线书1。0。2＇
访：看起来，你现在生活得很不错。胡：还可以，现在家里兄弟姐妹也经常来看我，家里这回也可以指望一下我，以前指望不上，因为我没钱，也不做主，有什么事还得跟他商量。现在不一样了，我自己有钱了，1998年买房两万多，新买的这房17万多，加起来就是20万，还要供我闺女上学，买电脑，这电视也是新换的。我们老家来人都要给我妈带点儿钱回去，我弟弟买房，给了他5000块，这些都不在话下。等我闺女到北京念书，我再给她买辆车。
离婚不是一件好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离了也解脱了，如果不离婚，老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有今天。你看我现在多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