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消防车 作者:[瑞典]马伊·舍瓦尔,佩尔·瓦勒-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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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待会见了。”记者说。
“好。”蒙松应道,回到他的车予。
他把毡帽推到后脑勺,开始拨弄无线电,他边下指示边注意到有些记者接受了他的建议,已经开车离开了。
埃洛夫松和博里隆德也在现场。两个人坐在二十五码外的德国大众车里,都想喝咖啡想得要命。几分钟后,埃洛夫松双手背在后面,踱过来问道:“有人问我们在干什么时,应该怎么回答? ”
“说我们要把一辆旧车由水里拉上来,”蒙松说,“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你们不妨先去喝个咖啡。”
“谢了。”埃洛夫松说。
那辆小警车以破记录的速度开走了。两位坐在前排的警察脸色都是沉重中透着坚毅,仿佛正要出一场很重要的紧急任务。
一等他们到了蒙松听不到的距离后,搞不好他们还会把警笛和警灯都祭出来。蒙松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等一切就绪可以动手拉车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钟头了。
埃洛夫松、博里隆德和记者都回到了现场,加上看热闹的码头工人、船员,以及码头附近工厂的工人,总共围聚了有一百五十个人左右。
“好,”蒙松说,“可以开始了。”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一点儿也不戏剧化。绞链绞紧时发出嘎吱的响声,然后浑浊的海水开始绕着一个冒泡的水涡旋转,接着金属车顶就露出了水面。
“当心那边的绞盘。”蒙松说。
然后车子就整个拉上来了,滴着污泥和脏水。车子有点儿歪斜地挂在挂钩上,蒙松在审视的时候,记者就尽情地拍照。车子很小,很旧,已经不值几个钱了。是福特出产的安哥利亚或什么大众化的车种,以前满街都是,但现在已很少看到了。
车子看起来是蓝色的,但很难确定,因为车身盖满了一层灰绿色的黏液。旁边的车窗不是破了就是已经摇下来了,因此整辆车里都是泥巴和垃圾。
“放下来吧。”蒙松喊道。
人群开始在他身边挤来挤去,他沉着地说:“让开一下好吗? 这样才有地方把车子放下来。”
大家马上往后挪开,蒙松自己也是。小车发出可怕的嘎嘎声,降落在码头上。那声音大多来自挡泥板和前面的防撞板,那块防撞板的一端已经破损。
这车子看来真是惨不忍睹,很难想象它刚从达根汉姆。出厂时,曾经崭新发亮过,而且让它的第一位车主坐在驾驶座上时因为兴奋而心口噗噗跳着,充满了骄傲。
埃洛夫松是第一个凑上去探查车里状况的人。而在他后头的人看到的是,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然后很快地直起身来。
蒙松慢慢地跟过去,弯腰,透过右车门的破窗子往里看。
在那些弹簧裸露、支架变黑的座椅中,坐着一具泥泞的尸体。那是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尸体。眼睛只剩两个大窟窿,下巴已被扯掉。
他站直,转过身。埃洛夫松已开始机械地将站在最近处看热闹的人往后推。
“别推人。”蒙松告诉他。
然后他逐一看着最靠近他身边的人,以响亮但是平静的声音说道:
“车里有个死人,看来非常恐怖。”
没有任何人挤向前探看究竟。
第二十一章
蒙松不怎么在意警察不准一般大众介入他们的活动,或是不让摄影师照他等这些事情,只要不是警察规则上所说的“来自警察局长的命令,或是出于无可避免的状况”,他都无所谓。
另外,即使面对不自然的情况,他也能自然地面对,而且因为他对别人怀着尊重,别人也对他相当尊重。
虽然不论是他还是别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那个星期一下午,他在工业港的码头上真的把事情处理得很好。假如是由他来处理那个炎热长夏所发生的严重骚动的话,也许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可是那是由一些以为罗德西亚就在塔斯玛尼亚附近、焚烧美国国旗是犯罪行为,而当着越南人的面擤鼻涕却值得赞扬的人来处理的。这些人以为镇暴用的水枪、橡胶棍棒及流口水的狼犬,是与人沟通的最佳帮手,而处理的成果自然循着他们的思维呈现。
但是蒙松此时有别的事要想,也就是说,一具尸体。
在水里发现的尸体一向就很难看,这一具更是他所见过的最糟糕的。
连负责解剖的法医都说:
“天哪! 真够恶心的。”
然后,他开始动手解剖,蒙松则基于职责所在,站在角落看着。他的表情非常专注、深沉,那位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医生不时狐疑地瞄他一眼。
蒙松很确定车里这个男人会给他带来麻烦。车子一浮出水面,他就猜到有些不对劲。平常最好用的那些个判断,这次打一开始就派不上用场。这不可能是保险诈欺。谁会花那么大工夫把一辆二十年车龄的破车推到海里? 为的是什么?
这问题的合理答案简单得可怕,因此当法医向他报告初步结果时,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我们这位朋友下水前已经死了。”
沉默一会儿后,蒙松问他:
“他在水里大概有多久了? ”
“很难说。”医生回答。他看看解剖台上那具可怕的、肿胀的尸体残骸,问道:“水底下是不是有鳗鱼? ”
“应该是。”
“呃——呃,泡了几个月吧。至少两个月,可能是四个月。”
医生用探针探索一下后说,“腐烂得很快,不是那种平常的腐烂过程。也许是因为水里有许多化学物质和肮脏的垃圾。”
蒙松在当天的解剖工作告一段落,要离开之前,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关于鳗鱼的说法,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
“鳗鱼是一种很神秘的生物。”医生答道。
“谢谢。”蒙松说。
解剖在第二天结束,成了报纸上一则十分悲惨的报道。
调查工作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结果仍旧极不理想。
倒不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现。事实上,他们发现的事简直太多了。
譬如四月二十二日星期一,蒙松就知道了以下的许多事:
车子是辆一九五一年的福特Prefect 。车身为蓝色,不久前才仔细重新漆过。车牌是假的,行车执照、税单及名牌都不在了。通过汽车注册部门,警方与该车前两名合法车主取得联系。
一位是奥克西的园艺商,他于一九五六年买下它,虽然是二手车,但是当时状况还相当好,他前后开了八年,才以一百克朗的价格卖给他的一位雇员。这雇员只用了三个月。他说车子虽然还能跑,但看起来实在很糟,所以他把它留在皇后广场市场后面的停车场上。几个星期后,车子不见了,他就去报失。当时他以为车子是被警察或交通部门拖走了。
但是不论是警察或交通部门,都没有这方面的报告。所以车子一定是失窃了。从此再没人见过它。
关于车子里那最后一位乘客,也有不少可说的。这人四十出头,身高五英尺九英寸,灰色头发。他不是淹死的,而是后脑受到打击致死。凶器在头骨上留下一个洞,洞口的边缘没有碎骨,这表示造成头骨破裂的凶器是圆球形的。
这人显然是当场毙命。
用来杀人的凶器就在车子里——一块圆形石头,塞在一只尼龙皱纱的男袜里。石头直径约四英寸,未经打磨。准确说,这是一小块花岗岩。袜子长十英寸,法国制造,质料很好,是知名品牌,而且大概还没有穿过。
手指的外皮因浸泡太久而松垮,指纹无法采集,剩下的皮肤上,只有勉强能辨认的纹路。
车里找不到任何可以辨认死者身份的东西。即使是他的衣服,也只知道是外国制的次等货,但是无法确定来自何方,可以说,连能够指出一个讯问方向的物件也没有。
他们发出通告,请那些知道“一辆一九五一年出厂的蓝色Prefect 车,一九六四年后就没有注册,车身已重新喷过漆”的人站出来。但毫无成果。事实上,这本就是可想而知的结果。想想看,整个国家正迅速地变成废车坟场,坏掉的旧车被层层覆盖在后继者的毒气之下。
蒙松收起报告,离开办公室,离开警察局。他低着头,走对角线穿过戴维斯广场,往酒店走去。
他一路想的都是那具溺水的尸体。
蒙松已婚,过的却是单身汉生活。大约十年前,他女儿嫁给一位来自南美的工程师,便随他搬到厄瓜多尔,之后他和他老婆就开始觉得很受不了对方。他在联队街靠近和平之家的地方处租了一问单身公寓,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那里。但是每个星期五傍晚,他会回他老婆那儿,待到星期一早上再离开。对蒙松而言,这是个明智的安排。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而且,现在快到周末时,两人都怀着愉快的心情期待周末的相聚。
蒙松就寝前喜欢坐在他下陷的老扶手椅上,喝上两杯。这个星期一晚上也不例外。星期一晚上是他一星期中的另一个高潮。不仅是因为他开始对他老婆不耐烦,很高兴到星期五前都不用再看到她——不过,到了星期四他又会开始期待着与她见面——也因为他先前已整整三天吃饭时连一瓶淡味啤酒都没得喝了。他老婆家里现在是完全禁酒的。
他调着第三杯吉本柏格,脑子里想的还是那具溺水的尸体。
吉本柏格由火约半盎司金酒、一瓶葡萄汽水和碎冰混合而成。这是大战刚结束后不久,在维尔曼海滩,一个叫吉本柏格的芬兰瑞典联合骑兵队的军官教他的,当时葡萄汁仍十分稀罕,他从此就喝上瘾了。
蒙松参与过许多谋杀案的调查,但对这位车里的死者,他的经验似乎用不上,这起案件很明显是蓄意谋杀。而且凶手使用的是非常简单、有效,几乎无法追查而且一点儿也不起眼的凶器。圆石头到处都有,一双法国制造的黑袜予也不可能会引入注意。
车里的人是一击致命。然后凶手把他的尸体放到旧废车里,再推到水里。
也许假以时日,他们便能查出死者的身份。但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凶手其实并不怎么担心这一点。
说来气短,这案件看来是相当难破了。蒙松的感觉是,即使能够破案,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第二十二章
多莉丝·莫滕松于四月二十日星期六傍晚回到家。
现在是星期一上午八点,她站在卧室的大镜子前欣赏自己晒成麦色的皮肤,想着办公室同事看了不知会有多羡慕。她右边大腿上有一个难看的爱的咬痕,左边胸部另有两处。她边将胸罩扣上边想着,接下来一周得把这些遮起来,避免一些尴尬的问题及多事的解释。
门铃响了。她套上衣服,又匆匆穿上拖鞋,跑去开门。门口被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填满,他穿着斜纹软呢西装,外加一件敞开的运动外套。
他海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她,说:
“希腊怎么样? ”
“棒极了。”
“你难道不知道,那里只要开一个军事议会就可以把成千上万的人关到政治监狱里,然后每天都有人被凌虐至死吗? 还有他们把女人用铁钩吊在天花板上,用电锯锯掉她们的奶头? ”
“当外头阳光普照,每个人都跳着舞、兴高采烈时,你根本不会去想这些问题。”
“兴高采烈? ”
她以评估的眼光看他,心里想,自己晒成麦色的皮肤衬着身上的白色衣服应该很好看。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她一眼就可以看出这点。高大、强壮、直率,也许还带点儿粗鲁? 太棒了!
“你是谁? ”她带着兴趣问他。
“警察。我姓拉尔森。今年三月七日晚上十一点十分你曾接了一通假报火警的电话,你记不记得? ”
“哦,是的。我们很少接到假警报。河岸村城环路。”
“很好。那人说了什么? ”
“‘环路三十七号房子着火,底楼。”’
“打电话的人是男是女? ”
“男人。”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
“没有,只说了这些。”
“你确定那就是他使用的字眼儿? ”
“是的,一字不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纸及一支圆珠笔,写下一些东西。
“你有没有注意到任何其他的事? ”
“有啊,很多。”
他似乎十分惊讶,皱起眉,一双蓝眼直直地、贪婪地望着她。总算有个很真正的瑞典男人了。自己身上那些伤实在很糟糕,不过,或许他是那种不会介意的人。
“是吗? 比如说? ”
“首先,他是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线路接通之前,我先听到硬币掉进投币箱的声音。也许他是从河岸村城某个电话亭打出来的。”
“你怎么会这样推断? ”
“呃,你要知道,那里有些电话亭仍贴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