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大人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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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么?我要叫人来──”
咚、咚!使出浑身力气,他一语不发地接替那名女子的行动,握着拳头在电梯门上敲击。先以一定的节奏强力敲打,停下,听听外头的声响,再吼着:“听到没有?有没有人在旁边?”
等待几秒钟,外头仍是毫无回音。
不死心地,他持续地尝试着,但他们的声音似乎被阻挡在内,空荡地在电梯的四方壁面里回响罢了。
“看样子我们的声音传不到外面呢。”女子等待他尝试过几次后,幽幽地开口说:“这下可好,没人知道我们被困在这儿,又有谁会来救我们啊?”
“总会有人注意到这部电梯始终没有动静,到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察看了。”佳筑不想死心,也不能死心。
“唉,早知道我就把手机带在身边了。”
佳筑何尝不是这么想。他一向不喜欢那些干扰人的来电铃声,所以习惯把手机交给助理,由助理去回复、处理。方才也是,因为要和A国的军火企业集团会面,不想被打扰,便让助理把手机带走了。
逐渐适应了漆黑的环境,他勉强能看到女子模糊不清的轮廓,见她晃动了下,慢慢地坐在地板上,一手撑着下巴说:“现在只有等了,没别的法子。”
佳筑望望四周,以及上头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天花板。
“你要爬上去吗?”发现到他注视的目标,女子高兴地问。
“你当我是电影里面的英雄啊!”佳筑一撇嘴。“看也知道上头的通风机得有工具才能打开,赤手空拳的状态,要我如何拆开天花板?”
“那,我们自己打开电梯门呢?”
“没用的,从外头才有办法打开。”很干脆地放弃。佳筑虽然急着离开这该死的电梯,但他可不想逞英雄,冒什么不必要的风险。英雄救美女的戏码,还是让它留在电影里即可。
“等吧,不可能一直都没有人发现的。”
“嗯。”
女子老实地接受这意见,让佳筑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吵着要他一定要想办法之类的,毕竟很多女人都还抱着那种“男人天生有义务要保护女性”、“女性遭遇困难的时候,男人一定要挺身而出”的观念。明明自己什么事都不愿意做、什么危险都不愿意冒,却要别人为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像那种女人,是佳筑最反感的类型。
……这女人,还不算没大脑嘛!
稍微地更正了自己对陌生女子的看法,佳筑也跟着坐下,把一切交给“运气”去决定。
黑暗之中,孤男寡女相处着,感觉好像非常适合发展什么“浪漫”的故事,不过梓旻就是不会编爱情故事,才没有走上书写罗曼史的道路。自从投过两本稿子,被编辑以“故事类型不符合市场所需”的理由退稿后,梓旻就改朝这几年新崛起的流行──幻武奇情小说发展了。还好这类型的小说她较为擅长,几年下来也累积了一点名声,虽非大红大紫,稿酬更是少得抱歉,但她还是很热中于写作,希望总有一天自己的作品能登上畅销书排行榜……
等等,越想越远了,她把自己的幻想拉回眼前。唉,就算她是罗曼史作者,也没办法硬拗吧?凭刚刚这家伙和她之间所结下的怨气,别说是要当“情人”了,就连做“路人”都难如登天。差一步就大打出手的他们,要是在小说中,肯定会顺理成章地做“仇人”了。
这年头,找情人似乎比遇见一名仇人要来得不容易呢!
走到哪儿,大家都会自动分派结党。你是这一国的、我是那一国的,你是这一党的、我是那一党的,没有是、非或对、错,只剩黑白五颜六色。一个好好的团结国家走到这种地步,就会觉得人真是很可悲!
轻易就顺从了媒体日夜播送、催眠式的选边站制度,反正两边吵得越激烈,获利的就是媒体的收视率会攀升。为了臭骂敌人,所以收看电视;为了监视自己支持的政治人物没凸槌,所以收看电视;为了不断地被那些政治新闻给洗脑成一匹匹盲目的政治动物,所以收看电视。
要是让梓旻来说,那些成天被新闻绑着不放,罹患迷恋新闻台症的人,真的不被逼得变成疯子才怪。
大家若可以不要那么热爱电视,全都来看书,不是平和多了吗?
这样子,那些作秀立委没了舞台可以发挥,或许就会乖乖地回到国会殿堂,认真地质询、认真地做事,众人不必再忍受他们乌烟瘴气式的对骂,让大家都落得耳根子清静。真要说什么东西该被检举列为限制级的话,梓旻头一个想检举的就是那些满嘴脏话、喜欢在媒体前使用暴力,率先带坏小孩子的立委咧!
蓦地,梓旻想到一个个讲脏话、使用暴力的立委被处罚,往后上电视都得戴上十八禁口罩的画面,不由得莞尔笑出声来。
“什么事那么好笑?”
黑暗彼端,响起男人的声音,提醒了梓旻──旁边不正有个可以让她好好骂一骂的家伙吗?“你想听,我就说,不过内容可能不会让你太愉快,这样你还想听吗?”
“……既然现在我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你想讲什么就讲。我愉不愉快,并不会妨碍你的言论自由。”
黑暗中,姓赵的家伙一耸肩。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喔!梓旻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这些人,还不给我清醒一点!‘要刮别人的胡子之前,先把你们的胡子刮干净’!全台湾最需要受分级办法所管制的,不是漫画、不是小说,也不是出版品或录像带,而是你们这些立委的脑袋!你们是全台青少年、儿童的最大恶劣示范!”
原本梓旻是想骂“猪脑袋”,最后还是放弃。人家可是“大立委”,要是用毁谤名誉的罪名来控告她这个小女子,她可得吃不完兜着走了。不过,呵呵,搞不好应该是那些猪兄、猪妹们跳出来抗议,说它们才是想站出来控诉被人“毁谤名誉”的那一方呢!
“什么?”
“呵呵,你别想骗我重复一次。”扬起骄傲的小巧下颚,梓旻说:“刚刚我是攻之不备,我可不想被你们这种凶狠的立委捉到把柄。我是市井小民,岂敢发表大逆不道的言论呢!”
“……你那种心态,难道就很公平?我从头到尾有说过你不许批评吗?你方才所说的话,什么分级办法的,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鬼东西?我会知道才有鬼!既然不想我问,就别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梓旻嘟起嘴。“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私底下会怎么对付我!”
沉默片刻,他压低嗓音,怒火一触即发。“我们萍水相逢在这种倒霉的地方,我连你姓啥叫什么都不知道,要我怎么‘对付’你?况且,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脑中需要烦恼的事还不够多吗?要轮到对付你?恐怕你还得等上十年我才有空!和你们那种柴米油盐的生活不同,我可是和活生生的敌人在战斗!”
接着他又以厌烦的口吻说:“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除了抱怨、还是抱怨,有谁真正去了解我们在国会要处理的事有多琐碎繁杂?大从军购案的预算,小到一处地方乡镇的特别补助款,凡是选民有麻烦,就得出面帮忙!结果呢?为了少数几个立委在电视上吵吵闹闹,所以我们的努力就一笔勾沽了,可是我能说吗?我要对谁说去才好?是,我是高高在上的大立委,可是我就不能有怒火、不能有脾气、不能有七情六欲是吧?”
一口气说完后,他最后补上。“你要存有被害妄想是你家的事,不过随便被你当成坏蛋,我还能不生气就不是个人,而是神了。”
以为他生气,就会令她退缩吗?“我是不敢要求你们这些大立委像神一样的‘大公无私’、‘清心寡欲’。我也晓得世上哪个国家组织不贪污?差别只在贪污的技巧高不高明,贪污的人数多寡与贪污的金额大小而已。我还不会天真地以为换个党执政,台湾的黑金就真能消失殆尽了,我也不敢有这种期待。
“所以我这小良民无论对你们立委或是政府,都已经够卑躬屈膝、忍气吞声了,只要你们不扰民,让我好好过我的日子,我才懒得管你们在那些国会、公家机关大楼要处理什么天大的国家大事、要把国家搞成什么德行咧!可是──你们这些立委们,拿人民的钱享受高薪,却又为人民做了什么?没事不去好好监督政府,让新闻局搞出这种鬼分级办法,连个出来了解的人都没有,就这么放任它残杀台湾的出版与创作自由,我无法不开骂!”
喘口气,既然说了,就干脆说得痛快些,横竖都是一刀,管他的。
“还有,你说你不知道什么分级办法,如果这是真的,不代表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反而说明了你有多么地玩忽职守!制定国家法律的人,竟不知道自己国家制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条,岂不可笑!”
梓旻嗤着鼻,双手插腰,理直气壮地说:“恕我质疑,难不成你是睡着举手表决的?连自己表决了什么法案都不知道!”
哈哈哈,他大笑三声。“根本没办法和你讲道理!我看你是个政治白痴吧?连政治怎么写都不懂,宛如三岁孩子拿着玩具刀,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关公。光靠你幼稚的政治语言就想与我辩论?劝你先去做点功课再来和我谈!”
“你!”梓旻咬咬牙。“我哪里说错了?”
男人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我不是你的政治学老师,没必要告诉你哪里对、哪里错。”
可恶,真是个傲慢的家伙!梓旻眯起一眼,故意采取激将法说:“你说不出我错在哪里,也不过是空口白话罢了!你有多了解政治?”
“起码比你懂。”
“大话人人会说。”马上顶回。
“……”
“看,你就招了吧!自己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懂。”
“我说小姐,你是真的只有三岁不成?以这种小学生吵架的程度,就想挑起我的回应?未免也把我看得太扁了吧!像你这种小白兔,要是在立院,怕不马上被人拆成兔皮、兔肉、兔骨,给一口生吞活剥了。”
“原来那里不叫立法院,叫杀戮战场啊?”
佳筑轻笑。“你倒口齿伶俐,想象力丰富。杀戮战场是吗?端看每个人怎么想了。虽然不见血,但在那里上演的戏码也绝不会是赏心悦目的。”
“我便是靠想象力吃饭的。”方才的怒火在这番折冲下,渐渐平复下来了。“好吧,我收回‘睡觉表决’那句话,可是其它的我不收回!立法的人不知道自己立了什么法,本来就是件可笑的事。”
“立法院内有十二个委员会,加上五个特种委员会,而每个委员只能择一加入,你知道吗?也就是说,你参与了国防委员会,便不得再加入内政委员会。各委员会审查该委员会相关的法案、议题。最后讨论出来的条文,送交大会表决。直到这里,你都听懂了吗?”
他等到她点头了,才继续往下说:“基本上,送交表决只是个形式,实际上在这之前,早已经过政党协商,取得共识了。要过或不过的条文,早已经在表决前就定生死了。至于少数议案如果无法取得政党共识,某一边想强行闯关,那就得看哪一边掌握到的票数够多来决定。总之,光靠一个或两个无党无派的人,是影响不了什么法案的过关与否的。”
这点就算是政治白痴的梓旻也懂。
谁叫一到选举就会看到两边阵营在抢着“过半”或“不过半”,不论走到哪里都看得到这个标语,简直像小孩子吵着要哪块大饼似的。也不花点时间想想,普通老百姓哪在乎谁过半啊?大家只在乎谁是真正能好好做事的立委吧!
“像我这种无党派的立委,想要推动什么,就只好与哪边的阵营合作,取得对方的协助。对方当然不会没有条件地帮助我,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必须放弃我自己对其他不属于我想推动的议案的表决权,成为协商中的筹码。”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去咀嚼这段话,然后得到一个结论──“好像为了钱出卖灵肉的妓──”
“你其实是很想被扁的吧?”没等她说完,他就冷冷地回道。
“啊哈哈!我只是说说感想而已。”危险、危险,她几乎忘记这家伙脾气很火爆了。这里又没别人,他当真扁了她,她也求救无门。
“纵使你对这样的制度有意见,但它是目前还可以用的一套制度,否则就得回到过去那种动辄杯葛、议事停摆的年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非等到另一套大家更能接受的有效制度取代它,否则每个人都必须做出让步。”
“就好像在飞机尚未发明前,大家都必须容忍慢速轮船作为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