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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泪长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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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成进一步煽风:“我知道,现在诸侯都不愿多惹事端,可当今之世,事端能免得了吗?如果没有事端,诸侯干嘛联盟呢?所以说,赵国只要出兵伐秦,中原诸侯自然也要跟随。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造点声势,为我助威就是了。”
项尚点点头:“我明白,乐国尉要我办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好,我就不多留将军了——这是兄弟的一点小意思,项兄一定要收下。”
“你我是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进行完必要的虚伪,项尚起身告辞,乐成随后令人把那箱财物送到项尚下榻处。
刚送走项尚,又来了一人。此人是乐成的心腹,也是朝中要员,名叫苟为民,是个年青人,长得白净英俊,眼睛很大,大得有些发贼,一见到乐成就跪地请安,乐成忙扶他起身。
苟为民一脸关心地问:“早上在朝中听说义父身有不适,儿放心不下,就忙着来看看。”
“没什么,只是项将军来府上拜访,我抽不出身,所以才称病告了个假。”
“那儿就放心了。”苟为民入坐后又问:“项将军有什么表示?”
“项将军乃是深明大义,血气方刚的英雄。对秦国的暴行十分愤怒,坚决要求出兵讨秦。”
“项将军果然与众不同,真是难得的英雄。”苟为民随声赞道。
“不只是项将军一人,其他特使也大都主张出兵。”
“对,对,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呀。”苟为民立刻转了个对头弯。
乐成情不自禁地伸手到下巴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这个信号表明他对手下奴才的表现很满意。
苟为民见到信号,心情释然,身子不由得往前靠了靠,面带疑虑地问:“义父,如若真的与秦国交战,您看我们能有多大胜算?”
乐成冷笑一声:“现在只要能出兵,就是我们的胜算!”
见苟为民不解,乐成开导说:“能不能出兵,是关系到我们在朝中威望、地位的问题。”
苟为民毕竟年青,经验还不够丰富,没有想到如此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大事,乐成为了争宠也会置之不顾。暗恨自己愚钝,害得义父几乎把话明说了。恍然大悟后狠拍了下脑门:“瞧我这脑袋真笨,义父深谋远虑,令儿佩服之至。”
苟为民的表现使乐成很得意,呷一口茶,往靠背上一靠,慢条斯理地给苟为民上起课来。给手下奴才上课是乐成这类高级别奴才的共性,苟为民很理解上司的这种心理,所以特别注重听课技巧,相应的表情表现很到位,使乐成享受到给奴才上课的美大乐趣。乐成讲:“人生处事,最重要的是识时务。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什么事都有变通之道,能与不能,全在人有没有心。有心者,能识大体,会随机应变,能屈能伸。切不可认死理,一条道跑到黑……”
这些话苟为民不止一次地听乐成教导过,但还是装出好学的学生又学到了新知识的喜悦,并从表情上把这种喜悦夸张了数倍,不住地点头称是。
乐成更加得意,一副爱才的口气接着教导:“为民呀,我器重你,就是看你不似那些沽名钓誉之人。你年纪轻轻就如此知礼知义,真是难得,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徒儿的功名前程,全仗师父提携栽培,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师父的教导,徒儿时刻谨记在心,决不负师父的恩情。”……
正说话间,家奴来禀告:“大将军廉颇和上将军赵葱来拜访。”
“他们俩来干什么?”苟为民知道,这两个人很少与乐成来往。
乐成一笑:“定是为出兵之事。那老家伙可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看来今天是有戏了。”
乐成示意苟为民在后厅躲避,自身来到前厅,热情接待二位来访的将军。
廉颇年近六旬,说话却声音宏亮,也不绕弯:“我这次来,是为了出兵的事。”
乐成故作思考,廉颇高声质问:“乐国尉不是极力主张出兵吗?怎么双顾虑上了?”
“廉将军请放心,我心坚决,不会改变。只是那梁上卿从中阻拦……”
“那个书呆子,仗者他是天子的使臣,就对咱们指手画脚,咱国的内政怎能有他来干涉,干脆别里他那一套,该出兵就出兵。”廉颇有些急燥。
乐成忙劝:“将军莫急,周室那边不能不顾,咱们既然要加入盟约,面子上的事总该过得去。”
“那该如何是好?”
乐成故作神秘:“这些日子常有中原特使到我这来。我与他们交谈中,他们都有出兵之意,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竟有这种事?”二位将军又惊又喜。
乐成接着说:“难得二位将军目光如此远大,真不愧是我国之栋梁,二位还得多联合些将领,把声势造得更大些,这样我也好在国王面前说话,特使们也好帮忙。”
廉颇兴奋地说:“为国捐躯,是我等之职。如今见国尉讨秦之心坚决,我等就放心了。”
不多时,二位将军告辞。刚送走二人,又有探子回报:“齐国使臣到了。住在西城客栈,已打听好了,此人叫田泽,是齐国王室嫡亲,此人喜欢书卷……”
乐成哈哈一笑,捋着下巴自言自语:“下午我就去拜访他。”……
(五)
    (五)
不觉已到盟约之日,结盟仪式在邯郸城里的广场上举行。广场中央临时搭起了一个高台,台上布满了旗幔彩带之类,颇有节日气氛。中间竖起一杆大旗,上书一大“周”字,象征天子,案上摆满了各式器皿。广场四周彩旗飘飘,人山人海。
台前各国特使和赵国之君并排就位,身后是六国的仪仗队。此次盟会,诸侯都派出了最盛大的阵容。在密密麻麻,迎风招展的各色旗帜下,各国武士全副武装,骑跨在披挂了铁甲的战马上,威严肃立;排成六个宏大的方阵。
台上身着盛装的梁兴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仪式,高高在上使他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快感,对面的盛队却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梁兴镇定一下,高喊:“盟约仪式开始——”几个粗壮的侍者当众将几个倒霉的鸡、狗、马宰杀,取了血倒在酒坛中,然后提着坛子到案前斟酒。特使们和赵国国君每人端起一觥,面对大旗庄严盟誓:“诸国诸侯,同室同家;罄竹之结,天地为证;盟约共规,同心同德;海枯石烂,盟约难违……”
众人把酒一饮而尽,顿时鼓声四起,礼乐喧天,特使和赵国国君放下酒觥,互相祝贺。
举行完仪式,已是中午,做为东道主的赵国国君在大殿内设宴款待各国特使。宴会场面盛大,国王居上,大臣和特使按宾主分排在两侧,再按职位高低分次就座。丰盛的酒席,并伴以钟弦声声悦耳,曲乐阵阵悠扬;不时有歌者献唱一首,舞妓做姿百态,使宴会气氛十分热烈,每人都开怀畅饮。
席宴进行过半,前排突然站起一人大声嚷道:“狗日的秦人,伤天害理,世人难平,今日盟约已成,就该早日出兵讨伐暴秦呀!”
众人顺声望去,见那说话者满脸赤红,神情激动,原来是大将军廉颇。
周谨连忙起身相劝:“今日喜宴上,廉将军不要谈仪他事。”
对面的特使们纷纷说:“无妨,无妨,今日大家高兴,说啥都无妨。”
廉颇说话更加底气十足:“现在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周谨无奈,又劝道:“廉将军不要激动,此时不妥……”
乐成搭了腔,打断了周谨的话头:“廉将军说的很有道理嘛!秦国的暴行难道不该说一说吗?秦国的所为难道不使人感到愤恨吗?”。说话间还不时地向对面特使们点头示意,特使们一个个互相眉来眼去,虽不发话,却向乐成频频点头。
周谨楞了半天,才觉受到攻击,遂奋起还击,与乐成理论。乐成早有准备,毫不示弱,二“头”争论不休,继而带动了众奴才纷纷加入各自阵营,双方唇枪舌剑,混战在一起,刚才酒桌上还互相敬让,亲如兄弟,此时却争得红了眼,翻脸变成仇人。大殿里乱成了一锅粥,殿上的那坨小狗屎则扒着锅边左右观看,对这锅粥不知所措。
梁兴急得坐卧不宁,转向身边的各国特使,希望他们能起身说话:“诸位,联盟是为了加强防御,草率出兵,怕误了天子……。”
特使们个个歪着脖子提牙掏耳,对梁兴的话不屑一顾,对面那个被发达的四肢挤占了过多脑容量的廉大将军看到此情景,更加有恃无恐,手指梁兴大叫:“你口口声声拥戴天子,却又不让出兵,你安的是什么心?”
一句话带动了这派奴才把矛头纷纷指向梁兴,一锅粥更加沸腾。锅里正沸腾着,突然锅外也出人意料地沸腾了——从外面传来了乱哄哄的吵闹声。其势汹涌无比,好似发生了国人暴动,吓得一锅热粥魔术般瞬间化做一盒冷水——看来还是多数人的力量大。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告:“前门外来了好多请战的市民,他们喊着要求出兵呢,有好几万……”
小狗屎反应神速,毫无面对热粥时的迟疑,历声喝叱:“各府衙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一群无知贱民来捣乱滋事!”
乐成见此,忙离座近前禀道:“陛下息怒,臣以为此事怨不得府衙,民众也并非有意滋事;去年秦国残害我国四十五万子民,被害者都是国人的父老兄弟,国人悲愤之心难平,因而前来请战。臣请陛下,借此联盟之机,国民踊跃,正可出兵伐秦,以血国耻。望陛下早作决断,如犹豫不决,恐怕不但使国人心冷,诸侯也会对我失望呀。”
小狗屎思考着,目光不由得向特使们扫去,见那些特使们正冲乐成频频点头,一脸的赞许之态。
梁兴见形势不好,忙高声说:“本人是天子特使,诸位既然拥戴天子,就应听我一言……”
项尚突然起身,冷冷地说:“本官内急,恕不奉陪。”说罢离座而去。其他特使的屎尿也纷纷来的及时,跟着都走了。
梁兴被晒了台,又气又急,只好对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发火:“岂有此理!”
乐成一派的奴才们乘机全部上前跪地请命:“请陛下早作决断!”
面对着一边倒的局势,小狗屎咬了一下嘴唇,高声判决:“难得众爱卿一片爱国之心,那就准备出兵!”
主子的宣告,感动得一些泪腺发育过盛的文官和一些大脑发育不良的武将们痛哭流涕,跪着久久不起,口中不住称颂:“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梁兴长叹一声,离座而去……
次日,诸事安排妥当,梁兴率徒弟踏上返乡路,不多日回到周室。
在周王室简陋的宫殿内,年迈的赧王面对着上桌子的诸侯复函,那久已失神的眼睛一时竟发出光来,立即召集群臣上朝议事。大半天的功夫,身着各式与自己年龄一样古老陈旧服饰的大臣们才陆续赶来。见到已签盖了诸侯大印的盟约书,众老奴们方佛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欢呼雀跃,齐向赧王祝贺。赧王更是神情激动,感慨地对梁兴说:“周室得以复兴,梁卿劳苦功高,来日予定封尔为众侯之相。”
梁兴觉得面前的老赧王像只可怜虫,顿生怜悯之心,提醒道:“目前还只是个开局,以后待事还需慎重。”
一头白发的老太史在一旁颤微微地说:“没错,是要慎重。”
当初,就是这位老奴不知怎么地那久昏的大脑突然开了一窍,看出了当前的形势有机可乘,及时向那个快要僵死的主子提出了搞联盟的建议,至使主子像冬眠已久的蛇突然感到了一丝春风,蠢蠢欲动。无奈王室内的大臣都老迈得不能动弹,担不起此重任,老太史便求助于当地一个隐士,那隐士又推荐了梁兴。那时周室君臣见梁兴是个布贩子,大都持有异议。但那个隐士力荐,周室又苦于没有其他人选,只好将就了,从而使梁兴一下乌鸡变成彩凤凰。
如今,见那凤凰采回来丰硕的仙果,周室的主奴再也不敢小看那昔日的乌鸡了,几乎把那布贩子当成了救世主。
赧王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问梁兴:“梁爱卿,诸侯何时来朝觐?”
听了这话,梁兴替可怜虫感到一阵心酸,说:“眼下形势不容乐观,那赵侯已决定对秦用兵了。”
赧王有些紧张,问:“是赵国单独出兵吗?”
“根据盟约,赵国出兵,其他国当然跟随了。我只担心此举会激怒秦侯,为难王室。”
赧王顿时释然,不以为然地说道:“秦侯敢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讳?”
“这很难说,王室身处秦国腹地,秦侯索性向我发难,谁能保证诸侯一心来救?”
“那该如何呢?”老太史问。
“陛下应早作打算。我想盟约即已公开,不如就此派使去秦京,把秦国也纳入约中。”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梁兴忙不迭地解释:“这样做主要是为自保,是为自己留条后路,是长远之计……”
没等梁兴说完,下面已是争论不休了;有的说东,有的说西,有的打狗,有的撵鸡,一时好似苍蝇乱了营。
梁兴踏入官场,几个月来面对的大都是这种场面,早已厌烦,只好在一旁闭目养神。那群苍蝇则一直翁翁到散朝,也没弄清一个统一方向,依然是一群乱了营的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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