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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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一段文明的探索之旅,我们本来可以呆上三个星期的。”斯蒂芬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很好,我谢谢你,”马丁说,“而且就算伤势比现在严重五十倍,我还是会觉得这算不了什么,因为这几个小时——这么丰富……马图林,要是你把望远镜对准小岬上的那棵大树,然后朝右看,你是不是看得见一群猴子一样的东西?”
“是啊。我觉得它们是吼猴,黑吼猴。”
“吼猴,你是说?是啊,毫无疑问。我希望,”他低声加了一句,免得被导航员听见,“我希望那个老兄声音可以小一点。”
“他是变得有些激昂了。”斯蒂芬说。“我们到船头去吧。”
可就算他们到了船头,导航员的欢快,连同他模仿美洲虎的叫声——一种粗哑的卟卟声——还是追随着他们;最令人失望的是,他把军舰移到了河中央的位置,这样一来,两岸的细节就都没法看清了。潮水开始落下,而军舰扯着所有中桅帆和三角帆,被斜后方吹来的风推动着,行驶得出人意料地快。但它突然开始平稳地慢了下来,最终死死停在一片沙岸上,它的甲板前后倾斜着,在湍急的水流中,浑浊的泥沙像一朵巨大的云,从它底下流走。水兵们马上松开了帆脚索,在他们托起风帆的时候,杰克也正从大舱跑向船头,一边叫道:“把测铅拿过来,把测铅拿过来。”他从船头栏杆远远俯出身去,盯着水面,看它慢慢变清:军舰在沙岸上犁了这么长距离,翘得这么高,它的系船索舱口离水面只有不到一码。
“在外面远远地测一次水深。”他对舵工说,心里希望测铅可能会表明沙岸是狭窄的沙嘴,这样军舰就可以从侧面拉下水来。测铅并没有表明这样的情况;而测铅旋转着准备第二次扎人左舷外的时候,他在护卫舰龙骨前端的下方看见了杂草和芦苇。军舰所在的泥岸很大,泥岸大部分都在军舰以外。他跑到船尾去看情况,看见普林斯和莫维特已经把两只小艇放下了水。“从下级军官室的舷窗把锚链拉过来。”他走过时叫道。
船尾在水中陷得很低,舵柱也很可能松脱了,可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了。“就投到船尾下面。”他说,于是测铅溅落到水里。
“两英寻深,阁下,”舵工震惊地说,“两英寻还勉强不到呢。”
情况确实非常糟糕,但还不是毫无希望。“大锚到游艇上,”他叫道,“小锚和大索到红色独桅快船上。”他的目光越过船尾栏杆,想知道水流方向是否可以提示他泥岸的边界,他注意到领航员和他的助手已经在两百码以外,在自己的小艇里,猛力地拉了起来。他对航行官说,“从船舷边上放淡水。”随后飞快地走到军舰下层去,那儿掌帆长和两班值班岗里强壮的卷索员们,正把一根十五英寸的新锚链传到船尾去,他们一边还有节奏地大喊着“拉一,拉二,拉走,拉走,走”。这儿一切都很正常,动作很快。他又跑上甲板,大声叫来一只单座艇和一个浮标桶;而他头脑的一部分,还有时间去感谢上帝给了他这样好的军官和训练有素的水兵。
他跳进单座艇时,小锚已经放进了红色独桅快船,大锚也从锚架上吊了下来,悬在游艇上方,而淡水正从船舷边上涌出来,快速地减轻着船的重量。
像急切的狗一样,单座艇来来回回探索着水深,寻找着好的下锚地点,在第一个勉强可以下锚的地方,杰克从舷侧扔下了浮标,呼喊起游艇来。现在大锚已经在游艇上了,锚链也拖在了游艇后面,游艇正顶着风,顶着比风力大得多的退潮,尽快地拉着,它拉得如此用力,水兵们的脸都涨得通红,同时木桨在桨座上危险地弯曲着。这是因为,每个水兵都知道,现在没有一刻,哪怕是一刻可以浪费了,这场潮水会落下三十英尺,仅在前面的十分钟里,从浅滩和军舰四周就落下了五英尺宝贵的水,而且要是他们不把船弄到今天的海潮里,那等到下一次海潮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希望,因为下一次不会再涨得这样高了。况且潮水落下之后,龙骨还有断裂的危险。“往外拉,往外拉。”普林斯在游艇上吼叫着。“往外拉,往外拉。”莫维特在独桅快船上吼叫着。
等靠近了浮标桶,游艇用人力把危险巨大的铁锚从船舷边推下了水;独桅快船也驶到单座艇发出信号的地方,在勉强可以下锚的河底,投下了小锚,这样就固定住了大锚本身。杰克站起身来,朝军舰喊道:“用力卷啊,用力卷啊。” 立刻,护卫舰后甲板上的起锚机绞盘开始转动了起来。
那些小艇回来的时候,也正是最紧张的时刻。起锚机绞盘仍旧转动着,可是转得非常慢,人们弯腰俯向绞盘棒,大口地喘着气。斯蒂芬和马丁肩并肩地推着,但等小艇乘员们跳上军舰,纷纷扑向绞盘棒时,杰克把斯蒂芬拉了出来,自己站在了他的位置上,说道,“我的分量重一些。”然后杰克更大声地说,“使劲推啊。使劲推啊。”现在绞盘棒上完全布满了水兵,起锚机绞盘转了一整圈,铁棘爪咯——咯——咯地作响,拉力大到把锚链绷断的地步。斯蒂芬向船尾望去,看见锚链几乎笔直。它已经变细了,只有原来尺寸的一半。
“双手攥紧啊。”杰克叫道,他的嗓音因为努力推杆而沙哑了。“使劲推啊。推啊推啊。”
起锚机绞盘几乎不动。格楞响了一下——然后是奋力的长长停顿——然后是另一声勉强的格楞。“用力推啊,用力推啊。”然后棘爪的声音变快了,格楞——格楞——格楞——格楞;厨师叫道,“我们下水了。”而一些没在绞盘棒上找到位置的人也开始欢呼起来,但这只是锚被拔了出来。除了在烂泥里陷得更深些,“惊奇”号并没有移动,而现在潮水又退了两英尺。“停下,”杰克从绞盘棒直起身来说,“普林斯上校,”他环视了河的两岸,说道,“我看潮水退下之后,船会倾向右舷,所以我们得拿掉一些储备;同时我们得在近些的岸边找块结实的地面,把大炮转移到那儿,这样等下次涨潮它才浮得起来。”“或者,” 他对自己说,“要等到下一次朔望大潮的时候了。噢,求上帝明天给我们送来一场大洪水。”
“有很多时候,我最亲爱的灵魂,”斯蒂芬给戴安娜写着信,信上注明的日期是“从圣佛朗西斯科的河岸”,“你并不完全对杰克·奥布雷满意,但要是你最近两个星期一直观察着他,我觉得你会承认,他有某种英雄的品质,某种伟大的灵魂。像我说过的那样,一个喝醉的领航员把船领到了这条河中间的一片沙岸上,而且还是在最大的海潮涨到最高的时候,虽然我们竭尽全力,但还是没办法把它拉下水去;接下来的一次海潮虽然很高,也还是不足以把它从积满淤泥的河床里抬起来,它因此没有移动。在这之后,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月底,那时候会有另一次朔望大潮。这想法给人安慰,但是,每过去一天,我们和敌船的距离就拉开了一两百英里,而杰克的所有幸福、他的职业生涯、他的声誉,全都取决于这艘敌船。况且一点也不能肯定,下一次朔望大潮会不会像败坏我们的上一次朔望大潮那样高。可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我没听见杰克抱怨过,也没有听见他喊‘噢,一切都见鬼去吧’,更没有听见任何更加热辣的、海上常用的、他自己在各种场合也随意使用的措辞。当然他要求每个人整天都非常非常卖力地干活,因为所有的大炮都必须抬到岸上去,还有无数吨食物、储备,加上水浅的时候,还要设法挖出一条水道来,这样等时机一到,船才更容易拉下水,而同时舵柱也必须重新安装上去;但虽然有这么多事,我不记得听见他说过一句渎神的话,他几乎连指责的话都没有。而奇怪的是,这种冷静却把大家完全惊呆了。他们不安地看着他,神奇般勤勉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对我和马丁来说,也是一样。在最初几天里,必须迅速减轻船的分量,以防它因为船腰被低潮托起而船身变形或者龙骨断裂,而所有熟练水兵都已经派去搬运大炮了,于是他就把单座艇(一种恶劣的工具)托付给了马丁、军需官和我,命令我们去把沉重的水桶拉上岸来;我向你担保,我们一直感觉到那双冷静、坚决、威严的眼睛;我们来来回回的时候,总是感到他在看着我们,而我们就像小学生一样柔顺。”
“最初的几天过去了,我们手上流着血,毫无疑问,我们的脊柱也永久地损伤了,但我们却轻松了下来,因为已经没有完全不需要技术的工作了;我得坦白,最近这个星期我格外地舒适。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条没有蚊虫出没的热带河,可它附近却有一流的沼泽,里面不仅有丰富的涉水禽鸟——请想象一下,我亲爱的,一只玫瑰色的篦鹭,只要你能想象得出——而且当然也是各种植物的无穷宝藏。我很少见过有人像我的朋友马丁先生那样高兴:他觉得,单单是因为鞘翅目生物,就已经不虚此行了,可他不仅收集了大量非常奇怪的甲虫,而且还见到了一条大蟒蛇,而这本来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之一。我们正走在森林的一片开阔地带,谈论着美洲虎,我们两个突然被扑倒在地上。我本来以为那是根粗树干,或者是一根藤,可那根藤剧烈地扭动起来,我也很快就看出来,事实上那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一条巨蟒。但这条蛇极度惊慌,惊慌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它努力地挣脱着,同时它的尾巴朝四处乱扫。看见马丁用双手抱住它的脖子,我告诉他这是卤莽、大意、轻率的举动。我本来还想继续提醒他拉奥孔的命运,可是蟒蛇的尾巴卷紧了我的脖子,把我的话打断了。他喘着气回答说,这是条蟒蛇——蟒蛇是有名的脾气温和的动物——他只想看看它退化的后腿——然后就放它走——他并不在伤害它。到这个时候,这条可怜的蟒蛇恢复了理智,它用一个坚决的冲刺,从他的握抱牛窜(要是这个词可以用在这么庞大的爬行动物身上的话,它很粗、很粗,而且几乎无穷地长)出去,飞快地爬上了树,就像一条反转的急流,我们再也没见到它。从它斑斓鲜艳的外表、还有它惊恐的心理状态来看,我认为它最近肯定刚蜕过皮。”
“不过,每天最大的财富,还是植物学的财富,而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秘鲁旅行家给我的古柯,或者说可可树叶。要是和石灰放在一起咀嚼,它可以让头脑敏锐到神奇的程度,它会产生一种欣快安适的感觉,可以祛除饥饿和疲劳。我储存了很多,因为我觉得它可以帮我摆脱一个有些麻烦的习惯:你可能早就注意到了,因为失眠和其他各种不适,我一直服用鸦片酊;服用它确实倾向于变得太习以为常了。我不觉得我有任何滥用的问题,更谈不上上瘾;但它造成了某种需要,和烟草不无相像之处。我会很乐意摆脱它的,而我觉得这些宝贵的树叶会起作用。它的效力真让我吃惊,我会在信里给你附上几片,这样,你就也可以试试了。这段时间里,整天都是极端累人的劳作和焦虑,因此我建议杰克尝试一下古柯叶,可是他说,要是它们会剥夺他的睡眠和饥饿,那它们对他就毫无用处——在这场危机中,他需要睡眠,他需要吃饭——简而言之,他不会吃药,直到船浮在水里,不,就算是给他国王的赎金也不会吃药。”“它现在浮在水里了,装备齐全,整洁漂亮,几乎没受什么损伤,它在昨晚朔望大潮的高峰时期从岸上或者说岛上被拉下了水;但在这样做的同时,我们丢失了一只锚,找回它花费了很多时间,我们只好等待下一次涨潮,而杰出的洛贝兹先生(上帝保佑他)会引导我们到开阔的海面上去。我正准备加上条件‘要是他能及时赶到的话’,但我的笔还没落下,我就看见他的小艇绕过河湾驶过来了。他现在上了船;等他把我们的船送过沙洲,在他离开的时候,我会把这封信托付给他的。”
“可是,我会这么做吗?”他把信重新读了一遍,大声地问道。这封信的语调是错的,或许还错得很令人不快。这种语调假定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困难,而现在他意识到这种假定是毫无根据的,于是这封信就显得虚伪,显得刺耳地矫揉造作。他慢慢把信揉成一团,一边凝望起河那边那艘漂亮的小军舰来。它在水道里游着,和它那恶劣的小岛离得很远。等他看见小艇从它旁边驶开,却又改变了主意。这条小艇会把他送到舰上,而直到太平洋深处,或许他也再不会看见陆地了。他展平了信纸,写道:“亲爱的上帝才知道什么时候信会到你手里,但无论早晚,它都带着我所有的爱”。
“惊奇”号需要补足十六天的航行;而虽然很有可能,为了节省它的储备、圆材和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