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评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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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守将姚和都交战的晋军沈田子、傅弘之所部。这样一来可以消除后顾之忧,二来打场久违的胜仗也可以锻炼队伍,鼓舞一下低落的士气。
在刘裕此次北伐,安排在西线发动牵制性进攻的三路部队中,沈田子、傅弘之部是表现最好,成果最大的一路。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已经突破通往关中的另一天险武关,并拿下了后秦的荆州治所上洛郡(今陕西商县),沿途的后秦城池大多不战而降,声势不小。
按《晋书•;姚泓载记》的记载,在出征时,刘裕给沈田子部配兵一万,数量并不算太少。但由于沈田子一路拿下了不少地方,自然要分出一定兵力驻防,再加上他们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做牵制性的疑兵,兵力肯定要分散部署,显得处处有人,好迷惑敌军,因此到达峣柳的晋军并不多,只有一千余人。这大概也是初步探得晋军虚实的姚泓,决定先拿沈田子练手的原因。
而在此稍前,已至潼关的刘裕也得知了沈田子部的情况,担心他有闪失,便分出一支部队由他的弟弟沈林子率领,西出潼关沿秦岭山麓而行,增援沈田子。
但就在沈林子的援兵赶到之前,姚泓所率的数万大军已抢先一步,突然推进到峣柳北面的青泥,与峣柳守军姚和都部相呼应,对沈田子所率的这支小小的晋军部队构成夹击之势。然而,寒光闪闪的不一定是刀剑,也可能是镜子,姚泓未求胜,先虑败,所以他到达青泥后,并没有凭借巨大的兵力优势乘势发起进攻,而是忙着安营扎寨,先求稳妥。这样一耽搁,不管沈田子打算撤退还是还击,姚泓都为他留出了充足的反应时间。
面对数量庞大的秦军,这队小小的晋军应该作出怎样的反应呢?晋军的副将傅弘之提出了一个比较传统的合理建议。
傅弘之,字仲度,祖籍泥阳,生于梁州(今陕西汉中),以骑术见长,史称其倜傥有大志,也是一员英勇果敢的猛将。想当年,还只是个小小主簿的傅弘之就敢于豁出性命,参与密谋,去和声势正盛的“大楚皇帝”桓玄叫板,论时间比刘裕还早。在其后的战役中,他击斩桓石绥,从征司马休之,也颇有战功,从来就不是怯战之人,因此他的建议也绝不能视为胆小怕事。傅弘之认为,鉴于双方的兵力太过悬殊,敌众我寡,交战恐无胜算,何况我们这一部的任务就是作疑兵,把几万秦兵吸引到青泥来,已经完成任务了,没必要做无谓的冒险,不如据险不战。
然而,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个合理的方案在名将沈田子看来,还远远算不上最优方案。
三十三年前,前秦大将石越出兵讨伐在列人造反的慕容农,他也是一到前线先修营寨,结果让对手慕容农笑话说:“石越的军队号称精锐,兵力上又有优势,不在初到时趁着锐气对我攻击,却来修筑防御工事,把进攻战打成了防御战,可见他军心不振,士卒丧胆,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随后慕容农出击,果然大败秦军,阵斩石越。现在姚泓临战表现顶多算个石越第二,上天把同样的机会给了我沈田子,我岂能临阵退缩/?
青泥大捷 下
于是,沈田子反驳说:“用兵贵在出奇制胜,而不是靠一味地堆人。何况今天众寡悬殊,如果等敌方修筑好他们的营寨,我军将士见敌阵严整难攻,士气自然沮丧,形势就会陷于被动。不如乘他们刚刚到达,营阵未修的机会,出其不意,主动出击,一定能建下大功!所以《左传》上才说:先于人能夺人之志(成语“先声夺人”的出处)!”
随后,沈田子命将剩下的军粮扔进山谷,砸毁本方营地,再率本队人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突击姚泓本阵。傅弘之也率后队奋力作战,支援前锋,并没因自己的建议被驳回而有丝毫懈怠。
姚泓虽然没多少武略,但见晋军人少,觉得没有打败仗的道理,便命部将姚裕率后秦大军压上去,因为人多,很快就将沈田子的部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沈田子见全军已置于死地,知道是将士兵的主观能动性进行极限激发的时机了,他向部下高声呼喊说:“你们离开父母、妻儿,辞别祖先的坟墓,跑到矢石横飞的战场上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待今天的机会吗!封侯的重赏,就在你们眼前了!”
要说沈田子此时这班手下,人数虽然不多,却人人英勇,个个善战,是一支真正的虎狼之师,再加上有沈田子这样的猛人带队,爆发出的战斗力更是惊人。尽管陷于如此恶劣的绝境,他们仍好象全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一个个不但毫无畏惧,反而欢呼雀跃,大声呐喊着,手持适于在不平坦地形使用的短兵器,迎着山势,冲向后秦军那些还没穿几天军装的战场菜鸟们,展开血淋淋的肉搏战。
横的尚且怕不要命的,何况后秦这些新兵还远远算不上横的,不过一群手持兵器的普通乡民罢了,见到晋军如此凶猛,早没了一战的勇气,顿时被打得大败,全军溃退,阵亡人数竟达一万多(估计在逃跑中让自己人踩死的人数不会比晋军杀死的人数少)。而他们的皇帝姚泓,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堪称全军的代表:在慌乱中,他抛弃了自己乘坐的御车,脱掉了穿在身上的皇袍,扔掉了显示皇家威严的全套仪仗,终于“深入群众”,混在小兵中,逃回灞上(长安东面,灞水岸边)。
对后秦来说,这次战役最糟的地方,不是秦军以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失利,而是姚泓同志的战场**秀,终以完败收场!皇帝本人被打败,所造成的崩盘效果,是其他败将难以企及的。
所以此战后,关中大震,后秦各郡县官吏纷纷遣使,秘密求见沈田子与沈林子(他在战后不久赶到青泥,与兄长会师),约定投降条件。长安南面的大门已然洞开,后秦的寿命似乎只起决于晋军行军的速度了。
见到局面一派大好,沈田子也准备乘胜进击,拿下长安。不过,他的冲动被四弟沈林子制止了。沈林子之所以阻止,是因为他的政治嗅觉比三哥灵敏,发现了这件事背后潜藏的巨大风险,他说:“现在要拿下长安,固然是易如反掌,但兄长青泥大胜,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再要攻克敌都,便成了以偏师独自平定一国,这可是不赏之功啊!”
沈林子的话,如果要说得通俗点,可以这么理解:按照刘导的安排,你只是一个配角,所以表现不要过份抢眼,不要去抢主角的戏份,那没什么好处,因为没有一个导演会喜欢抢戏的配角,特别是我们的刘导。以前抢戏的那些配角们,像刘毅什么的,最后是什么下场,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沈林子真不愧为刘裕的心腹,对领导的想法可谓洞察入微(可惜另外有一位姓王的同志,在这方面的悟性就差一点了)。听了兄弟的劝告后,沈田子大悟,暂停了北上的行动,也使得后秦的生命倒计时得以稍稍延长。
渭桥之战 上
与南面不同,由于在长安的正东面是晋军的主攻方向,后秦军虽屡败之后仍然部署了不少军队,具体来说主要有以下几支:东平公姚赞所率的秦军主力在郑城(今陕西华县),恢武将军姚难驻防香城(今陕西大荔县东南),皇帝姚泓收集败兵之后,从灞上移师石桥(长安城北面东侧第一门洛门外的东北)。
差不多就在沈田子大破姚泓的同时,刘裕为保证潼关的侧翼安全,任命朱超石为河东太守,让他会同振武将军徐猗之和后秦降将薛帛,再次进攻蒲坂。可没想到的是,一路凯歌高奏的晋军在蒲坂居然又一次碰了硬钉子,被秦将姚璞与姚和都(此处史书记载有一个疑点:一个姚和都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峣柳和蒲坂两地的,故猜想一,此处姚和都是姚成都的笔误;猜想二,后秦有两个叫姚和都的将领)击败,徐猗之阵亡,朱超石败回潼关。
姚赞抓住这次机会,派遣刘裕的两位死敌:司马休之和司马国Ф珊樱┰介蚬兀鍪贡蔽海虮蔽旱暮幽谑亟诶醮斍缶取
于栗磾是自拓跋虔死后的北魏第一猛将,骁勇善战,以善使黑槊闻名。当年道武帝拓跋珪曾夸奖他说:“你就是我的英布、彭越!”刘裕在不久前,为了让北魏保持中立,也曾寄信给他,尊称其为“黑槊公麾下”。手下能有一个让刘裕敬重的将军,这事让拓跋嗣也觉得很有面子,为此他专门创造了一个新官位,授于栗磾为“黑槊将军”。
黑槊将军的名头不是白捡来的,自然不会胆小怕事。再加上长孙嵩、叔孙建等人所率的军队,在却月阵战后也一路远远地跟着刘裕沿黄河北岸西进,此时已至河内与于栗磾会师。三路大军,兵强马壮,就算和晋军打仗未必能胜,但与刘裕打声招呼,总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吧?
所以魏军来了。虽然魏军这几员大将仍然对不久前的失败心有余悸,并没有改变对刘裕北伐的旁观态度,不与晋军交战,但北魏军队的到来毕竟增加了潼关侧翼的风险系数。
目前的情况是:十几万魏军就在身旁,从他们整齐的制服,“友善”的眼神和所持的明晃晃的刀剑来看,他们所抱的宗旨显然不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潼关的晋军主力不能全力西进,而且战事如果拖久了,也很难保证不发生新的变化。
正好这几天,关中秋雨连绵,渭水水位暴涨,河面变宽,使得后秦军队要从岸上封锁河道的难度大增。有鉴于这一系列新情况,王镇恶向刘裕提出一条大胆建议:由他率领一支轻装水军沿渭水西上,进行一次“蛙跳”式攻击,不与姚赞等部秦军纠缠,直接袭取长安,一举定乾坤!
这是一次风险很大的全垒打,成功可以一举灭后秦,如失败则王镇恶部因孤军深入,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刘裕评估了后秦残存各军的实力,认为此计策虽有风险,但成功机率更大,便欣然同意。
王镇恶出发了,他所率的这一队晋军全都乘坐着轻快灵活的蒙冲小舰。在晋军的水军装备中,蒙冲是一种技术含量并不算高的非主战舰只,通常用于侦察。看过前文的朋友就知道,蒙冲如果在大江上遇到当年卢循、徐道覆的楼船舰队,那一般只有跑路的份,不过在不习水战的后秦军民看来,这玩意儿已经是相当的高科技了!
你看这船多怪:外边蒙着隔板、牛皮,连一个**船的人都看不到,却能在河中逆流而上,还跑得飞快,轻而易举地就能把熟悉的羊皮筏子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该不是使用了什么仙术吧?
渭桥之战 下
渭河上出现怪船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让后秦军方知道了。后秦的将军们还不至于像普通乡民那样少见多怪,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于是立即采取了相应行动:恢武将军姚难放弃香城,急速西撤,赶往泾上(泾水注入渭水处附近),同时镇北将军姚强也率数千民兵赶到,与姚难会师,然后合力封锁渭水河道。
对于这种由败兵加民兵仓促营建的防线,王镇恶没太放在心上,他命前锋毛德祖猛攻,很快大败秦军,斩敌将姚强,姚难则仓皇逃往长安。王镇恶部扫除了障碍,继续前进,**敌后。
差不多同时,刘裕为掩护王镇恶的行动,亲自率军向郑城进逼,给姚赞所率秦军主力施加足够的压力,使其不敢全力回援。惊慌之下,姚赞放弃郑城,缓缓西撤,退保灞水东岸。由于姚泓难以判断晋军将要攻击的目标,因此他又将剩下的秦军像撒种一样,分成多支,处处设防:皇弟姚裕和尚书庞统保卫皇宫;将军姚丕把守渭桥(即中渭桥,在长安城东北约三里处,渭水之上);辅国将军胡翼度屯兵石积(今陕西华县西南),姚赞继续布防于灞水东岸;姚泓自己驻军于逍遥园(今西安市西郊,当初姚兴给高僧鸠摩罗什及其弟子们安排的豪华别墅区),策应各军。长安周边的几支秦军兵力合计,仍有数万之众。
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在黎明前漆黑的夜色掩护下,王镇恶的船队悄无声息地到达了渭桥,不远处的后秦守军还毫无察觉。王镇恶让士兵们先在船上饱餐一顿,然后下令:抄上家伙,马上上岸,最后一个上岸的斩首!
严令之下,没人敢怠慢,一眨眼工夫,所有人统统登陆,列队整齐。而那些已经没人**控的蒙冲战船,瞬间就让渭水的急流给冲到下流,很快就没影了。
看到船只消失在天边,早已**有成竹的王镇恶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效果。随后,王镇恶开始施展他如簧之舌的强项,向士兵们训话:“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江南,而前边不远,就是长安城的北门,我们离家已有万里之遥!而所有的衣服、粮食还有乘坐的船只,都已经顺流漂走。现在,我们只剩下两种选择:打胜了,功成名就,永享富贵!打败了,葬身异乡,尸骨不返!我们一起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