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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刘裕评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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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稿,立刻“大喜”说:“当初我讨伐桓玄,在进攻覆舟山之前令旗也曾折断,没想到现在又碰上这个好兆头,看来今天破贼是确凿无疑的了!”

 随后,晋军开始进攻。果然在刘裕的指挥下,看似严密的卢循军防线,顿时变得像纸糊一般,一道道被晋军突破,不多时,卢循军就在战场上被晋军完全压制。面对这种一面倒的战况,卢循、徐道覆大感意外之余,也都急红了眼:这是最后的决战了,岂容再败?两人都赶到前线,拿出最大的勇气,指挥五斗米道军拼死抵抗。但差一筹就是差一筹,不论卢、徐二人如何拼命,他们无法仍阻止刘裕军的强大攻势!恶战到最后,卢循军的抵抗最终还是毫无悬念地被压垮了,被杀的和投江淹死的卢循部众达一万多人,卢循和徐道覆分别乘小船逃走。五斗米道军其余的大部分兵士,不是投降,就是四处逃散。

 得胜之后,刘裕收容了降兵,并大赦所有被胁迫的参与者。在下估计,逃散和被俘的卢循军兵士,肯定绝大部份都会称自己是被胁迫的,以刘裕的明智,当然不会去调查谁说得是真话,谁说得是假话。通过这项措施,使得卢循这些旧部的人心很快安定下来,重新成为晋朝的百姓。

 差不多半年前,刘裕就对孙处、沈田子说过,他将在十二月破贼,果然说到做到。就在这个月,刘裕通过雷池、左里两次会战,将卢循与徐道覆的主力全部歼灭,而且他们的根据地广州也丢失了,基本上已丧失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剩下的扫尾工作,难度已经不大了。考虑到刘毅和不少对自己心怀不满的士族在朝,自己不能离开建康太远太久,以免生变。所以等左里之战结束后,刘裕本人就班师回朝了,只命令刘藩和孟怀玉二将率轻装部队继续南下,追击逃亡的卢循和徐道覆二人。
击斩徐道覆

 在另一方,大败之后的卢循一路南逃,沿途收拾残兵败将,勉强又凑起数千人,赶往始兴。到始兴见到从番禺逃来的老父卢嘏和长史孙建之等人,才知道广州已经弄丢了,气急攻心的卢循只带着老父,拉上队伍,重新去反攻番禺。稍后,与卢循跑散了的徐道覆也带千余残兵逃到始兴,闭城据守,正好当了卢循的断后。

在他们身后,刘藩与孟怀玉的追兵正沿赣江南下,一路追来,于义熙七年(公元411年)正月越过南岭,围攻始兴。随后,已平定广州各郡的振武将军沈田子听到消息,也率部赶来与刘藩、孟怀玉会师,共攻始兴。说来也有些巧,他在路上与正南下的卢循擦肩而过,竟彼此都未发现对方。

尽管兵力悬殊、士气低落、外援断绝,但徐道覆不失为名将,仍咬牙坚持了近一个月,直到二月五日,始兴城才被攻克,徐道覆被斩,不过他也为卢循赢得了一个月的逃命时间。

 假如卢循把这一个月时间用来逃命,像后来明朝海盗们常干的那样,泛舟东南亚,去欺负当地的土著居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偏偏还想要夺回广州。因为当初刘裕派孙处、沈田子渡海远攻时,就只给了他们三千人马,打下番禺后又分了一大半给沈田子去攻取各郡,所以此时番禺的守军实力非常薄弱。卢循部虽然是残败之师,但还是要比守城的孙处部强大不少,而且五斗米道毕竟也在这里经营六年了,再加上又是善于蛊惑人心宗教组织,根基还是有点的。所以卢循围城后,又有不少当地教徒响应,连同原有败兵,竟然又凑起万余人,虽是乌合之众,但也可壮声势。因而就在始兴城中的徐道覆即将覆灭之际,番禺城中的孙处也处境艰难。

 攻下始兴后,刘藩等人也得知了卢循正在围攻番禺的消息,沈田子便对刘藩说:“广州城虽然算得上险固,但原本是妖贼的巢穴,如今又被卢循围住,城中很难说不会发生内变。而且季高(孙处的字)兵力薄弱,不能坚持太久,一旦让卢循得手,重新占据广州,贼军的声势又会恢复。并且下官和季高一起历艰险,泛沧海,于万死之中收复广州,现在又怎么能看着他遭遇危险,不去拯救?”刘藩认为有理,于是就将兵力交付沈田子,让他率军南下救援番禺。

 晋军援兵到达番禺郊外,卢循闻讯,忙统军前来交战。沈田子学韩信的战术,背水列阵,然后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不是败兵就是新兵的卢循军质量很差,马上就被沈田子一举击溃,晋军乘胜进击,卢循大败,只得率残部沿郁水(今珠江及其上游西江、邕江、浔江)向西逃命。孙处与沈田子合兵一处,继续追击卢循,先后又在苍梧(今广西梧州市)、郁林(今广西贵平县西南)、宁浦(今广西横县)三次打败卢循。卢循军眼看要全灭了,孙处却突发重病,沈田子停止追击,护送他回番禺(回到番禺后不久,孙处病死)。得到这个喘息的机会,卢循又死里逃走,南下袭占合浦(今广西合浦县东北),并从这里乘船下海,准备进袭交州。


交州杜慧度

 此时交州的当家人,是还未接到正式委任状的交州代理刺史杜慧度。

 杜慧度的祖上,原本是长安人,在曾祖父杜元这一代移居交趾,此后逐渐发展成为当地最有实力的地方豪族,到杜慧度的父亲杜瑗时,已官居日南、九德、交趾三郡太守。当时晋朝派腾遁之来担任交州刺史,在交州很有势力的另一地方豪族,九真太守李逊不愿意接受这位中央领导,派两个儿子阻断水陆要道。杜瑗便出兵击斩李逊,迎接腾遁之到任,并因这项功绩加授为龙骧将军。

 谁知这位新来的腾刺史,水平和后来共产国际派到中央苏区的李德顾问差不多,上任之后草率行事,与南方林邑国(统治今天越南南方的古国,又称占城或占婆)不断发生武装冲突,还连连失利,眼看形势不妙,拍拍**走人,林邑王范胡达(世界史常称其梵名:拔陀罗拔摩一世)乘势大举进犯,连破日南、九德、九真三郡,围攻州政府所在地交趾郡。危急时刻,杜瑗捡起腾遁之扔下了烂摊子,与第三子杜玄之一道守住了郡城,并与林邑军队几次恶战,大破敌军,收复三郡,把范胡达赶回林邑。此次事件以后,杜氏家族在交州的统治地位已无可争议,杜瑗顺利成为交州刺史,实际上处于半独立状态。卢循占据广州时,以为杜瑗可用为援手,曾遣使通好,结果被杜瑗斩杀,从此双方结仇。

 义熙六年,八十四岁高龄的杜瑗病逝,交州当地官员共同推举他的第五子杜慧度继承父职,因为晋朝中央实际上已不能左右交州的人事任免,而且杜家一向也很尊重朝廷,便很爽快地批准了杜慧度的继任,只是由于路途遥远,又受战乱阻隔,诏书暂时还没有送到。

 卢循之所以选择进攻交州,原因有三:一、双方本来就有仇,过去的杜瑗老爷子不好惹,现在的杜慧度应该好欺负一点,就让他子还父债吧;二、原先被杜瑗击斩的李逊,有两个儿子李弈和李脱还活着,并集结了当地的俚、獠等少数民族武装近五千人,时时准备报仇,所以进攻交州有一支现成的同盟军;三、这一点更重要,合浦不是久留之地,等过几天晋军再杀来,不去交州,还有地方可去吗?从后来的历史看,卢循进攻交州的第二、三项原因是比较中肯的,第一项则属于判断失误,因为杜慧度比他父亲更不好惹!

 四月,卢循率领他已经不多部众下海,穿过今天的北部湾,从红河入海口进入交州,逆流而上,直取交州首府龙编。杜慧度的消息也挺灵通,率州中文武官员与当地武装共六千人在龙编东南的石崎迎击卢循。因为石崎是卢循与李弈、李脱约定好会师的地方,卢循大概把岸上这么多人都误当成友军了,突遭杜慧度迎头痛击,战败,卢循的长史孙建之当了俘虏。等李弈、李脱的人赶到石崎,杜慧度已经得胜回师龙编了。

 此时,卢循的部众据说还有三千人,加上李弈、李脱带来会合俚、獠山民,又凑起了八千人,兵仍不算少。于是卢循并不因石崎的失利而气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可惜他不是武松)!继续向龙编前进。
卢循之死

 六月二十五日,卢循军逼近龙编南郊的渡口,他事先已下令三军,今天要打进城后再吃饭!可怜的卢循部众,连饱死鬼都当不上了,因为杜慧度正在这里等着他。杜慧度一回到龙编,就尽出杜家私产,犒赏三军,他的弟弟交趾太守杜慧期和九真太守杜章民也带人来援。因为在水军方面交州军仍弱于卢循军,故而杜慧度选择了河面较窄的南郊渡口作为战场,事先将步军埋伏于河两岸,而杜慧度本人则率船队迎击,将卢循诱进伏击河段。

 不知是因为卢循轻敌,还是因为李氏兄弟报仇心切,卢循军很快就上当,冲进了杜慧度设下的口袋。两岸伏兵齐出,向河中央的卢循船队投掷一种特制的武器——雉尾炬。所谓雉尾炬,是以锋利的铁簇为芯,在它后面绑上浸油的束草,再用铁皮捆扎,外形有的像野鸡尾巴,或者是放大的鸡毛毽子,故称雉尾炬。使用的时候,先将尾部的束草点燃,然后迅速扔出去。和羽毛球的原理类似,它一旦飞出去,就一定是铁簇尖朝前,撞上敌船往往就钉了上去,而它的尾部已经是一团火,所以一旦钉上就几乎没法拔下了,用来近距离攻击古代木制的各种战船、车辆,非常有效。在满天飞舞的雉尾炬攻击下,不一会儿,卢循的船队便化成了河面上的火龙,部众完全溃散。

 卢循自己也中了箭,又突围不得,知道这次算玩完了,要想不当俘虏,最好是自己了断。卢循是一个很讲究生活档次的人,虽然他之前屡屡失败,手下只剩下几千人,但身边仍有一群娇媚的妻妾歌妓跟随,行军之余,仍可随意进出花丛中。现在他要走了,却没有徐志摩的洒脱,决心在挥一挥手之余,也要带走他的花丛。卢循走进自已的座舱,先毒死妻子(大概就是孙恩的妹妹),然后招集妓妾们问:“我要自杀了,你们谁愿意跟我走?”这些妓妾有的表示:“雀鼠尚且贪生,何况是人,自然还希望活下去。”有的则比较坚决:“官家都要死了,我们岂能独生!”卢循便先杀掉所有表示还想活的妓妾,然后投水自杀。至于那些表示愿陪他一起死的妓妾是否都跟着自杀,那就不知道了。

 战斗结束,杜慧度军打扫战场,把卢循的尸首从水里捞了上来,砍去首级。卢循的父亲卢嘏、卢循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亲信阮静、罗农夫以及盟友李脱都被俘,也都被砍掉脑袋,和卢循的人头一道送往建康,巡回展览。

 历时十二年的孙恩、卢循之乱至此结束。论规模和时间长度,它在中国历史上的起义或内乱中虽有一席之地,但也不算特别突出。出乎意料的是,卢循给后世造成的余波,却久远的让人难以置信,远远超过了中国历史上其他任意一次农民起义或兵变叛乱。

 传说卢循死后,当真变成了“水仙”了,嗯,也许说成水怪更合适一点。此后在南海沿岸,有不少人见到一种半人半鱼的怪物,被称作“卢亭”或“卢馀”,据说就是卢循和其部下所变。此后在历代文人的私家笔记和志怪小说中多次被提到,至于它究竟是一种稀有动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者纯粹就是某些多事的人杜撰,今天已经说不清楚了。

 比起虚无飘渺的水怪“卢亭”,下面提到的就实在多了。据说卢循死后,他仍有少量余部逃出,这些人已经无处可去,只好在今天两广及福建一带沿海漂荡,以船为家,不受政府管辖,此后代代相袭,逐渐形成一个具有独特文化传统的水上族群——“卢亭子孙”。今天的香港大屿山,就是当年卢亭子孙们的主要泊船地点之一。赵宋王朝时文人方信孺游广州时,曾有诗作提到卢亭子孙与卢循的关系,文中的口气显然对卢天师很不恭敬,特收录如下:

 蛙据方洲妄自尊,沈郎百万若云屯。归舟无路寻巢穴,空有卢亭旧子孙。

 到南宋宋宁宗时,卢亭子孙们因为贩私盐,曾招致政府军的大规模进剿,死伤惨重,之后流散的后人改称“疍(读音“蛋”)民”或“疍家”,仍旧顽强地生活在海上,直到上个世纪才逐渐上岸。在香港影视作品中著名的海盗张保仔、创作《黄河大合唱》的著名作曲家冼星海,还有著名实业家霍英东先生,都出身于疍家子弟。
士族公敌刘裕

 义熙七年(公元411年)正月十二日,得胜还朝的刘裕回到了建康,在京城举办了盛大的阅兵,一时风光无限。朝廷锦上添花的马屁工作,也适时迈上了新台阶:加授刘裕大将军、扬州牧,赐班剑卫士二十人。对此,刘裕的表现很谦逊,凡是给自己的加封全部请辞(反正那些东西早已有名无实,不管有没有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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