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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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拟俟韩信等兵马到来,便当出发。陵亦无可奈何,只好含泪拜谢。惟陵母也是个女中豪
杰,何故自杀,何故被烹,小子应该补叙大略,表明烈妇情形。补笔断不可少。陵母为羽所
虏,羽留置军营,胁她招降王陵,陵母不肯作书,由羽使人驰往阳夏,假传陵母遗命,嘱陵
弃汉归楚。陵料有诈谋,且亦不愿降羽,乃遣归楚使,另派心腹往楚省母,探明虚实。陵使
到了彭城,无从与陵母相见,不得已进谒项羽,传述陵言,愿见陵母,羽即唤陵母出见,使
他东向坐着,面谕陵使,叫陵即日来降,保全母命。陵母对着项羽面前,不便直述己见,只
得支吾对付,敷衍数语。及陵使辞归,陵母假送使为名,步出辕门。直至使人将要登车,向
母拜别,陵母流泪与语道:“烦使人传语陵儿,叫他善事汉王,汉王宽厚得民,将来必有天
下,吾儿切勿顾念老妇,怀着二心,言已尽此,老妇当以死相送了。”使人尚不知陵母已具
死意,还道是一时愤语,不足介怀,但说了尊体保重四字,匆匆上车。那知陵母袖中,取出
一柄亮晃晃的匕首,向西叫了两声陵儿,便咬着牙关,把匕首向颈上一横,喉管立断,鲜血
直喷,好一位志节高超的老母,撞倒车旁,一命归阴去了!比漂母更高一倍。使人不及施
救,并恐连害自身,疾驰而去。项羽正差人出视陵母,见了陵母言动等情,也为惊愕。至陵
母已死,即刻入报,项羽大怒,喝令左右,舁入陵母尸首,掷置鼎镬,用火一烧,顷刻糜
烂,羽才算泄忿。但人已死去,烹亦何益?徒使王陵闻知,越加痛恨,这真叫做冤仇不解,
越结越深呢。
汉王专待韩信等来援,韩信果然率兵来会,还有丞相萧何,也遣发关中守卒,无论老
弱,悉诣荥阳,人数又至十余万。汉王大喜,遂使韩信统军留着,阻住楚锋,自引子女还栎
阳。韩信究竟能军,出与楚兵连战三次,统获胜仗。一次是在荥阳附近,二次是在南京地
方,南京系春秋时郑京,与近今之江宁不同。三次是在索城境内,楚兵节节败退,不敢越过
荥阳。韩信复令军士沿着河滨,筑起甬道,运取敖仓储粟,接济军粮,渐渐的兵精粮足,屹
成重镇。汉王到了栎阳,连得韩信捷报,放心了一大半,遂立子盈为太子,大赦罪犯,命充
兵戍。太子盈年只五岁,使丞相萧何为辅,监守关中。且立宗庙,置社稷,一切举措,俱委
萧何便宜行事。何慨然受命,愿在关中转漕输粟,担任兵饷,并请汉王仍往荥阳,督兵东
讨。汉王依议,乃与萧何嘱别,复东往荥阳去了。小子有诗赞萧丞相道:
从龙带甲入关中,转粟应推第一功,
为语武夫休击柱,发踪指示孰如公?
汉王再到荥阳,究竟如何东讨,且看下回叙明。
汉王既入彭城,应该亟迎老父,乃耽恋美人宝货,置酒高会,匪特不知有亲,并且不知
有敌,何其昏迷乃尔!睢水之败,乃其自取,太公吕后之被掳,亦何莫非汉王致之?况孑身
避难,一遇戚女,即兴谐欢,父可忘,妻可弃,兄弟家族可不顾,将帅士卒可不计,而肉欲
独不可不偿,汉王亦毋乃不经乎?惟当时项王暴虐,各诸侯亦不足有为,苍苍者天,乃不得
不属意汉王,大风之起,已有特征。陵母以一妇人,独能见微知著,拚死嘱儿,是真一女中
丈夫,非庸妪所得同日语也。本回叙及戚姬,所以原人彘之祸,不没陵母,所以扬彤帏之
光,详正史之所略,而惩劝之意寓于中,是亦一中垒之遗绪云。
第二十五回 木罂渡军计擒魏豹 背水列阵诱斩陈余
却说汉王再至荥阳,与韩信会师进讨,诸将皆踊跃从命,期雪前耻。独魏王豹入白汉
王,乞假归视母疾。汉王见他始终相从,未尝擅返,总道是存心不贰,可无他患。况且老母
有病,理应归省,遂慨然应诺,与约后期。豹订约而去,回到平阳,遽将河口截断,设兵扼
守,叛汉联楚。当有人报知汉王,汉王虽然懊恨,但尚以为待豹不薄,或可劝他悔悟,免致
动兵。因即召过郦食其,令他往说魏豹,且与语道:“先生善长口才,若能劝豹回心,使我
减去一敌,便是大功,我当拨出魏地万户,封赏先生!”郦生欣然领命,星夜驰往平阳,进
见魏豹,仗着三寸不烂的舌根,反复陈词,晓谕祸福。偏魏豹毫不动情,淡淡的答说道:
“人生世间,好似白驹过隙,若得一日自主,便是一日如愿。况汉王专喜侮人,待遇诸侯群
臣,不啻奴仆,今朝骂,明朝又骂,毫无君臣礼节,我不愿与他再见了。”
郦生说他不动,只得归报。汉王大怒,即命韩信为左丞相,率同曹参灌婴二将,统兵讨
魏。待韩信等已经出发,又召问郦生道:“魏豹竟敢叛我,想必有恃无恐,究竟他命何人为
大将?”郦生道:“闻他大将叫做柏直。”汉王掀髯笑道:“柏直口尚乳臭,怎能挡我韩
信,还有骑将为谁?”郦生又答是冯敬。汉王道:“敬系秦将冯无择子,颇有贤名,惜少战
略,也不能挡我灌婴,此外只有步将了。”郦生接入道:“叫做项它。”汉王大喜道:“这
也不能挡我曹参,我可无虑了!”料事如见。遂放下愁肠,静待韩信军报。
韩信等到了临晋津,望见对岸统是魏兵,不便径渡,乃择地安营,赶办船只,与魏兵隔
河相距,暗中却派遣干员,探察上流形势。未几即得探报,谓对河统有魏兵守着,惟上流的
夏阳地方,魏兵甚少,守备空虚。韩信听着,便已想得破敌的计策,先召曹参入帐,嘱令引
兵入山,采取木料,不论大小,尽可合用,但教从速为妙,参受令而去。继又召入灌婴,叫
他派遣兵士,分往市中,购取瓦罂,每罂须容纳二石,约数千具,即日候用,不得少延。灌
婴听了,不禁疑讶起来,便问韩信道:“瓦罂有何用处?”韩信道:“将军不必急问,但教
依令往办,自可建功。”婴尚是莫明其妙,只因军令难违,不得不如言办理。才阅两日,参
与婴先后缴令,各将木料瓦罂,一律办齐。信又取出一函,交与两人,命他自去展阅,两人
受函出帐,拆视函中,乃是叫他制造木罂。这木罂的造法,系用木夹住罂底,四围缚成方
格,把绳绊住,一格一罂,两格两罂,数十格即数十罂,合为一排,数千罂分做数十排。制
成以后,再行请令。灌婴道:“渡河须用船只,现在船已渐集,何故要造这木罂?真正奇
事!”故作疑幻,令人不测。曹参道:“想元帅总有妙用,我等且监督工兵,依法制就便
了。”于是日夜赶造,不到数日,已将木罂制齐,因即请令定夺。韩信亲自验毕,待至黄
昏,留兵数千,使灌婴带着,但准摇旗擂鼓,守住船只,不得擅自渡河,违令斩首。灌婴唯
唯受教。这却是个美差。信却与曹参督同大兵,搬运木罂,夤夜行抵夏阳,即将木罂放入河
中,每罂内装载兵士两三人,却也四平八稳,不致倾覆。兵士就在罂内,用械划动,自然移
去。信与曹参亦下马就罂,一同渡河。好容易到了对岸,并皆跃登陆地,整队前行。那魏将
柏直等人,但扼住临晋津,不使汉兵得渡。嗣闻汉兵陈船呐喊,越加小心防守,一步儿不敢
他去。就是魏王豹亦注意临晋,不及夏阳。因为夏阳平日,向无船只,势难徒涉,所以置诸
度外,绝不过问。谁知韩信竟用木罂渡军,无阻无碍,直至东张,才见有魏兵营盘,挡住大
道。曹参拍马舞刀,竟向魏营杀入,汉兵当然随上。魏将孙遫;,仓猝抵敌,终落得大败亏
输,向北窜去。曹参乘胜直入,进薄安邑,守将王襄,出城迎战,甫经数合,即被曹参卖个
破绽,让他劈来,轻身一闪,彼落空,此得势,顺手牵住丝绦,活擒下马,掷付部军。魏兵
见主将被擒,何人再敢抵敌?或逃或降,安邑城空若无人,遂由曹参引兵占住。韩信也即进
城,犒赏将士,再拟入攻魏都。
魏都就是平阳,魏王豹居住都中,连接东张安邑败耗,惊慌的了不得,遂差人追回柏直
等军,自率亲兵出都,堵截汉军。到了曲阳,刚遇汉军杀来,当即摆开兵马,与他交战。汉
军已经深入,自知有进无退,奋不顾身,俗语说得好,一夫拚命,万夫莫当,况大众不下数
万,又有韩信曹参两将帅,前后指麾,凭他如何劲敌,也是不能支持。魏王豹既无韬略,又
乏精锐,眼见得有败无胜,向北乱逃。汉兵用力追赶,驰抵东垣,复将魏豹围住。豹冒死冲
突,总不得出,韩信知豹穷蹙,传语魏兵,叫他早降免死。魏兵弃甲投戈,都称愿降。魏豹
穷极无奈,也顾不得面子,只好下马伏地,束手受擒。却不怕汉王辱骂么?
韩信把豹囚入槛车,直抵平阳城下,便令曹参押豹出示,晓谕守兵,叫他出降。守兵瞠
目伸舌,无心抵御,乐得举城奉献,保全性命。韩信曹参,依次入城,下令兵民,一体赦
宥,惟将魏豹家眷,尽行拿下,与豹一同系着。会值魏将柏直等引兵回援,途次闻得汉军袭
入,连破城邑,并魏王亦被擒去,统吓得不知所为。可巧韩信着人招降,指示一条生路,大
众无法可施,没奈何走到平阳,跪降了事。魏将全然无用,果如汉王所料。韩信召到灌婴,
令与曹参分徇魏地,各处城邑,无不归附,魏地大定。信欲乘便击赵,留兵不返,但将魏豹
全家,悉数解往荥阳,听候汉王发落。自请添兵三万人,往平赵国,且言从赵入燕,从燕入
齐,东北既平,方好专力击楚,南下会师。却是绝大计划。汉王允如所请,立拨部兵三万,
使张耳带去,会同韩信等击赵。一面提入魏豹,拍案大骂,意欲将豹枭首,慌得豹匍匐座
前,头如捣蒜,乞贷死罪。亏他一张老脸皮。汉王转怒为笑道:“量汝这等鼠子,有何能
力!我今日不妨饶汝,权给汝首,汝若再有异心,族诛未迟。”豹又叩了几个响头,方才退
出。
汉王又命将魏豹家眷,除老母年迈不能充役外,余皆没入为奴。豹妾薄姬,姿容最美,
发往织室作工。后来被汉王瞧见,颇觉中意,又把她送入后宫。说将起来,这个薄姬却与汉
魏大有关系。姬母薄氏,本为魏国宗女,魏为秦灭,流落他乡,与吴人薄姓私通,俨成夫
妇,生下一女,出落得袅袅婷婷,齐齐整整。魏豹得立为王,薄女已经及笄,夤缘入宫,得
为豹妾。时有河内老妪许氏,具相人术,言无不中,世人称为许负。负与妇通,注见前文。
豹闻许负善相,特召她进来,遍相家属。许负看到薄女,不胜惊愕道:“将来必生龙种,当
为天子。”豹亦惊喜道:“可真么?试看我面,应该如何结果。”许负笑说道:“大王原是
贵相,今已为王,尚好说是未贵么?”句中有眼。豹听到此语,料知自己不过为王,惟得子
为帝,胜如自为,倒也欢喜得很。当下厚赠许负,送她归家,且格外宠爱薄女,几与正室无
二。就是兴兵背汉,也为了许负一言,激成变志。他想有子为帝,必须由自身先立基业,方
可造成帝系。若尽管臣事汉王,如何独立,如何贻谋,所以决意叛汉,负嵎;自雄。子尚未
生,便作痴想,安得不败,安得不亡。偏偏痴愿难偿,反致国亡家破,那相亲相爱的薄家
女,竟被汉王攫去,罚作宫妃。薄女也自伤薄命,身为罪人,充当贱役,始居织室,继入汉
宫,终不见有意外幸事,只得死心塌地,做个白头宫人,便算了却一生。那知过了年余,竟
得了一个梦兆,乃是苍龙据腹,大惊而寤。默思此梦主何吉凶,一时也无从详起。越宿起
床,并无征验,迟至夜间,忽接内使宣召,叫她入侍,不得不略略整妆,前去应命。及见过
汉王,在旁侍立,汉王方在酣饮,一双醉眼,注视了好几回,等到酒后撤肴,竟将她扯入内
寝,要演那高唐故事,此时身不由主,任所欲为,到了交欢的时候,薄女始将昨宵梦兆,告
知汉王。汉王道:“这是贵征,我今夕就与汝玉成了。”说也奇怪,薄女经过一番雨露,便
得怀胎,十月满足,果生一男,取名为恒,便是将来的汉文帝,只晦气了一个魏王豹,求福
得祸,一败涂地。可见人生遇合,都有命数,切勿可过信术士,痴心妄想呢!唤醒世梦。闲
话休表。
且说韩信寓居平阳,筹备伐赵,可巧张耳带兵到来,与信会师,信遂合兵东行,进攻代
郡。这伐赵的原因,系由赵相陈余,本已出兵从汉,自汉王为楚所败,赵兵散归,报称张耳
尚存,顿时恼动陈余,复与汉绝和。张耳诈死见二十三回。韩信援为话柄,责赵背汉,因此
长驱攻代,直抵阏与。代为陈余受封地,余留辅赵王,用夏说为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