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开新元之孟丽君传奇-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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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表。
柳正风看着郦君玉,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公子去了梁相爷家里,相爷的去意还是不能动摇么?”
孟丽君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梁相公今日早上已经递上了告老的奏折。”
原来,这两个月来,大理寺已经将所谓的“梁府抢夺民女”案件审理清楚。此事虽然与梁相爷没有什么大关系,却也不全然没有关系。梁相府有一个弃奴,名叫裘三,因为做事比较懒惰,前些年被逐出了府门。裘三回老家之后,靠着梁府赏赐的银子,也置办了一些家业。裘三有个儿子,与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女子相好。女子夫家知道后不依从,裘三就打出了相府的旗号,妄图因此镇服对方。没有想到对方却是不信邪的,这事情就越闹越大,最后闹到了皇帝跟前。程岱有妄参宰相之罪,但是梁尔明也有律下不严的过失——裘三曾是梁府家人。
虽然皇帝只是下旨惩治了裘三,批评了程岱,对梁尔明甚至多加抚慰——但是梁尔明还是提出了辞呈。
尽管众人都知道,梁尔明请辞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金殿上百官为梁尔明担保的事情,已经在铁骑的心中留下的阴影。老皇帝很难不产生疑忌之意。即使不请辞,皇帝也很有可能渐渐疏远梁尔明。但是——如此多事之秋,梁尔明辞却相位,对铁穆的顺利登基,却是不利。
孟丽君带着妻子去拜访老丈人,也不是为了劝说老丈人改变主意。老丈人是一个执拗的脾气,不易劝说;再说老丈人留在相位上,也不见得有多大帮助了。不过是老丈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做女婿的总要上门慰问一番,顺便请教一下他对最近一些事情的看法。
柳正风看着郦君玉,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对于南征的事情,梁相有什么意见么?”
孟丽君笑了笑,说道:“梁相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柳正风看孟丽君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我来猜测一下,梁相说的是什么名字?是刘捷尚书?不是的,刘尚书呆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人都会注意他,不用提示。是那个已经基本内定的王华?你们既然已经重用王华,对他必然十分注意……”停了片刻,却一拍手掌,直起身子来:“我猜,要注意的人,是云南的平章政事,彭如泽!”
孟丽君真正怔住了:“你怎么猜到了?”
柳正风一笑,说道:“那是因为公子是海外归来的人,对三年前的那场战事不熟悉。”
孟丽君看着柳正风,没有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彭如泽在那场战事中的作用,不是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吧?自己的丈人是宰相的身份,知道不希奇,但是柳正风,之前不过是一个江湖游侠而已……
他真的只是一个江湖游侠么?
孟丽君一笑,说道:“既然要打好这一仗,这一个人一定要处理好。浩然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柳正风也笑:“我有的,不过是江湖豪客的一些法子而已。这些法子管用不管用,公子还要斟酌斟酌。”
一刻钟之后,一个阴谋在这个疏疏落落的葡萄架下出台。远在千里之外的彭如泽,根本没有想到,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皇甫身份(下)
顺手将铁穆的奏折扔在一边,老皇帝神色已经有几分倦怠。看着孙子那谨慎的脸色,老皇帝淡淡的问出了一句话:“今日皇甫少华来过你父王的府第?”
铁穆禁不住心一抖。皇祖父……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父王的府第里……
铁骑看着孙子,声音非常平和:“不要诧异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该知道,皇甫敬的武功路数,最有名的指上功夫,很多人都知道。我知道他去找了你,自然就知道他找你承认身份去了。”
铁穆这才定下心神,恭谨回奏:“正是如此。此事如何处理,还望皇祖父示下。”
铁骑望着孙子,那温和的目光里有几分尖利,竟然是要看破铁穆的所有心思的样子。好一会才微笑道:“此子潜藏行迹,混迹下人行列,几近三年,只为今日南征,也算是难得了。然而叛国却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如若就此放过,国法何存?”
铁穆听祖父言语越来越严厉,听他言语,皇甫少华竟然连性命也不能保全!心一急,扑通一声跪下:“皇祖父!”
铁骑望着孙子那惶急的脸色,声音沉了下来:“穆儿,须知这是国法,容不得私情!”
铁穆见祖父如此说话,不由更是惶急。他自幼在祖父积威下生存,哪里想过要违拗祖父?不过今日之事,自己虽然没有给皇甫少华作过具体承诺,但是其中意思,却是明显答应保全他了。如若自己不能保全皇甫少华,那皇甫少华将如何看待自己?李玉飞又如何看待自己?更重要的,皇甫长华,她将如何看待自己?还有一个人,郦君玉,他显然也是极看重皇甫少华的。自己如果保全皇甫少华都做不到,他又会如何的伤心失望?
更何况,自己南征,需要皇甫少华左右参谋!
但是,自己现在这样做,无异是对皇祖父权威的挑战!
皇祖父允许这样的挑战么?
铁骑见孙子那迟疑的脸色,脸色更是微微一凝:“穆儿,你且起来。此事关乎国家颜面,容不得疏忽。”
铁穆听皇祖父的语气,知道祖父的意思已经很难更改。但是又想到皇甫少华性命关系到的方方面面,却终于执拗起来,跪牢地上,不肯起来。
铁骑见孙子如此执拗,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什么道理,且说来听听。”
铁穆见祖父居然愿意放开一线,不由又升起一线希望。望着祖父那沉凝如水的脸色,小心翼翼措辞:“皇祖父明鉴。皇甫将军叛国,虽然有很多证据,但是此事料想与家人无关。皇甫少华此人,祖父您也曾亲自接见,多加称赞。不管此人是何等身份,报国之心,却是拳拳可表,如若杀之,只怕是自损良材,而且,皇祖父也怕给后世留下无有识人之明的笑谈。”
铁骑的脸色渐渐放松下来:“没有那个皇甫少华,难道这大元,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才来不成?”
铁穆见铁骑话语之中多有不悦之意,但是其中的威压却是渐渐淡化了。重重又磕了一个头,说道:“我大元自是人才济济。然而,适合出使异国的人才,却只有皇甫长华一个。皇甫长华已经出使,如若半路得知消息,只怕对于南征大业,反而有碍。”
铁骑见孙子处处都顺着自己话头说话,偏偏又都能说出自己的一番道理,心中有些受用,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问他:“穆儿竟然如此依赖皇甫家族?难道皇甫长华一番作为,就能令穆儿缚手缚脚,不敢施为?”
铁穆见祖父如此咄咄逼人,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皇祖父现在的神色,更似乎是想要与自己争强好胜一般。这样看来,祖父是打算给自己一个面子了。要给祖父面子,当下小心回答:“祖父曾经教导,若要为将为帅,必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孙子自不需要依赖某一个家族,然而只怕此事处理不当,伤了这天下豪杰的心,也违背了祖父的教导。”
铁骑微微点头。他自然也知道,这几日皇甫少华在比赛中表现出色,已经深得临安民众之心。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皇甫少华出身低微,而老百姓,却是最爱听下层人蹿上高位的故事。铁穆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舍弃了皇甫少华,只怕这参加武举的少年,很多要对铁穆失望了。难得的露出笑容,说道:“孙儿准备如何处置?”
铁穆心中大喜,却是不敢表露:“孙子以为,不妨任凭皇甫少华参加比赛。如若真是才华出众并且在南征中立下功勋,到时候皇祖父不妨向天下公示他的身份,也显示出皇祖父的浩荡龙恩与用人气度。此事传扬出去,天下英雄,必然因此归心。因为其战功赦免其父之罪,也不算违背了国法。”
铁骑见孙子如此说话,脸色又是微微一沉。终于说道:“如若其成功,皇甫敬的性命,也不能留下。此其一。其二是——假如皇甫少华立不下功勋,又将如何?”
铁穆一滞,说不出话来。
假如皇甫少华没有立下什么功勋,自己又将如何处置此人?
铁骑见孙子如此神色,心里隐约闪过一丝失望。站了起来,离开大案,拉起孙子,屏退左右,才温言说道:“皇甫敬的性命绝对不能留,这一点你绝对要记住。至于皇甫少华,你却要留心多看看,假如此人忠心耿耿而且没有立下什么功勋,那却不妨留下,日后也是一条守卫边疆的狗。”
万万想不到祖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铁穆想起皇甫长华楚楚可怜的风致,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股勇气——刚才祖父已经让步了,说不定他会再让一步——开口说话:“臣孙以为,天命之说本就渺茫,皇祖父又何必拘泥于一个算命瞎子的胡说八道,以致于自毁天下良材?”
这话一出口,铁穆立即后悔。但是后悔也没有用,自己已经将话说出来,收不回去了!
果然,皇祖父的脸色立即大变。他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君王之道(上)
铁穆避开皇祖父那凌厉的目光,口舌也不利索起来:“臣孙曾经听说……皇甫将军当年的旧案,疑点重重。皇祖父也非不知。……皇祖父最终相信皇甫将军确实叛国,是因为当时有人向祖父禀报……”
铁骑目光如电:“你还知道什么?”
铁穆终于镇定下来:“臣孙听说,皇祖父当年曾经听人说了这么一件事:皇甫老将军得子之时,有道士前去祝贺,称赞皇甫少华与皇甫长华两人‘有龙凤之姿’。……这‘龙’字,却是犯了皇祖父的忌讳……”
铁骑看着孙子——从来也没有发现过这个孙子是胆大包天的性子!有些恼怒,也有些喜悦,淡淡说话:“你还要说些什么?”
铁穆终于将脖子一梗,说话:“皇祖父明鉴。臣孙以为,这天命之言,不过是愚人之语。臣孙如若有些能耐,自然就是天命所归;如若没有能耐,即便是天命所归,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静待皇祖父大发雷霆,却没有想道,皇祖父居然露出赞赏的微笑:“有这样的见识,穆儿,你长大了!”
“确实,天底下没有什么天命。穆儿,你记住,你即将是天下的共主,你与大元天下的命运,都将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你必须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够依靠,任何家族都不能够依靠,你能够依靠的,是国家的法度与你自己的权力!”
铁穆跪下:“孙儿谨记了。”
铁骑将孙子拉起来,叹息道:“祖父已经老了,不敢赌博了。不过当年的事情,祖父必须与你分说清楚。你以为,是算命瞎子的奉承之言,使皇祖父对皇甫家动了杀心么?”不等铁穆回答,铁骑自己又接了下去:“不是的。你皇祖父虽然没什么能耐,却还不至于相信天命的地步。真正的原因,在皇甫敬身上。”
铁穆非常不解:“在皇甫敬身上?”
铁骑轻轻叹息了一声:“穆儿你可知,当初皇甫敬南征北战,立下了多少功勋?在军中威望,甚至朕也难望其项背?多少军中士兵,只知道皇甫将军,却不知道朕?”
铁穆默默不语。他熟读史书,当然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将会是一个有宏大胸怀的好君主,如同李世民一般的君王,永远也不会去做兔死狗烹的事情。由于从小到大对祖父一直的崇拜,他也一直未曾想过,自己的祖父也是一个不能容忍功臣的主。
铁骑看着铁穆的脸色,叹息道:“穆儿,你可曾鄙视朕,居然不能容纳功臣?”
铁穆急忙道:“臣孙不敢。”
铁骑知道他言不由衷,当下也不继续计较,说道:“穆儿,我也曾想过,我要好好对待皇甫家与刘家,传一个君臣相知的千古佳话。我将皇甫敬安排到云南做个平章政事,远离京城,不再接触兵马大权,就是想留下皇甫家的荣华。”
铁穆见祖父神色,非常诚恳,知道祖父所言非虚。心道:“到底是什么事,使祖父到底下了杀手?”
“可是,皇甫敬却不体会朕的一片苦心!”铁骑的声音转向严厉,说道,“到了云南之后,他却依旧想着兵马之事,心里甚至有怨怼之意!不安心做好云南民生之务,却热衷于与旧部联络!朕指示他‘安抚好云南边塞’,他却是一任安南边塞事情恶化,妄图借这个机会重新掌握兵权!既然如此,朕何不就他所愿?”
铁穆见皇祖父语言越来越严厉,暗暗心惊。他知道,皇甫敬到云南之后,消极怠工是有的,与旧部联系时发发牢骚也是有的——谁愿意远离京城到瘴疠之地当官,即使是高官?但是就此判定皇甫敬有大逆不道的心思,将安南边塞军情恶化的责任推到皇甫敬身上,却是大大不妥。心中有些异议,却是不敢说出来。
铁骑又叹了口气,说道:“朕也知道,薄待功臣,未免失天下豪杰之心。皇甫敬此人,当初到云南之际,或者只略略有些怨怼,断断不致有反叛之心。但是一儿一女同时降生,据说降生之时天还出现了异象,再加上有些算命瞎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