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 传奇历史之一:成吉思汗-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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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里,你决定吧,你要铁木真还是要儿子?”赤勒格尔的声音嘶哑、冷酷,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孛儿帖的声音被堵在了心里。
又该她选择了吗?当初,她选择过一次。但这回,她不能选择也无从选择。
赤勒格尔从孛儿帖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他凄凉而决绝地一笑:“好,好!我成全你!但你必须留下我的儿子!”
“不!”孛儿帖脱口而出,“他不是你的儿子。术赤不是你的儿子!”
赤勒格尔的脸倏然变得狰狞可怖:“贱人,住口!我念你我夫妻一场,本想放你一条生路,岂料你竟说出这种话来,那就休怨我无情无义了。儿子我是非带走不可的,我宁愿让他与我死在一处。贱人,你受死吧。”
面对赤勒格尔高高举起的宝剑,孛儿帖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凝视着儿子可爱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剑身映出赤勒格尔扭曲变形的五官,高举宝剑的手却迟迟落不下来。毕竟,他爱过并且仍在爱着面前这个女人,又如何狠得下心结束她的生命?
犹豫良久,赤勒格尔颓然垂下手臂,将宝剑送回鞘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士兵早已忍耐不住了:“三王爷,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要不要把夫人一起带走,留她做个人质也好。”
“胡说!”赤勒格尔喝道,向孛儿帖逼去,“把儿子给我,给我!”
孛儿帖左右躲闪着,母性的本能给她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赤勒格尔几番努力都没得手。术赤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见此情景,站在孛儿帖身后的士兵委实急了,举刀向孛儿帖砍去。赤勒格尔大惊失色,再想阻拦已来不及,他猛地推开孛儿帖母子,刀,深深地砍入了他的肩头。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篾尔乞士兵突然纷纷中箭落马,一骑快马倏地冲到孛儿帖身边,其余数骑则将受伤的赤勒格尔团团围住。
“夫人,您受惊了。”一位全身戎装的将军翻身下马,向孛儿帖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孛儿帖直到此时才看清来者是谁,不由得热泪盈眶:“博尔术,你来了?铁木真呢?铁木真他在哪里?”
“首领一直在到处找您。您别急,我带您去见他。”
博尔术又看向赤勒格尔。他正被两名侍卫挟持着,一动不能动。“带他一起走。”
“不,不要。”孛儿帖心疼地注视着赤勒格尔蜡黄的脸和染血的衣袍,她对他虽无夫妻之情,却充满了深切的感激。何况,他还是为救她才受了伤。“博尔术,你有没有带止血药?”
“带了,夫人。”
孛儿帖放下儿子,慢慢走近赤勒格尔:“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不必了。”赤勒格尔有气无力地说。他承受不住孛儿帖的目光,那里面分明有一团火,在烧软他的心。
“别动。你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孛儿帖温存地说,仔细地为赤勒格尔上好药,又帮他穿上衣服。
“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赤勒格尔轻轻叹道。
“你是个好人,我们母子欠你的情太多。”她回视博尔术,严肃而又果决,“放了他。此事我见铁木真后自会对他言明。”
“扎。”博尔术恭顺地回答。事实上,他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弄糊涂了。
谁也没想到,术赤这时突然喊着“阿爸,阿爸”向赤勒格尔跑来。孛儿帖回身一把抱住了他。
孩子稚嫩的声音在众人的耳中不啻一声炸雷,博尔术一下倒退数步,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不眨眼地盯着孛儿帖。其实,他并非没有注意孛儿帖怀中的孩子,只是由于他找到夫人后欣喜若狂,一心只想快些将她送到首领身边,而已无暇思考其他,可是……这一刻他从头到脚突然有一种冷得刺骨的感觉,尽管他深知夫人是无辜的,仍旧无法从感情上接受这样的事实:首领在失而复得的同时必须承受新的打击。
孛儿帖将孩子的小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博尔术古怪的眼神强烈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感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趋于崩溃。假如——这是完全可能的——铁木真也不相信她的清白,这个孩子的命运又会怎样?此刻她已不敢想象。当初,她为了孩子才选择活下来,不曾想孩子却要为她的选择付出数不尽的屈辱代价,如今回头去看,她那时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是不是太简单、太自私了?身为母亲,不能给孩子应得的幸福,她将何以面对一颗幼小无辜的心灵?
赤勒格尔此刻也清醒过来,他疯了般向孛儿帖扑来。两个士兵死命抓住他的双臂,他一边挣扎,一边嘶喊:“给我儿子,还我儿子!”
孛儿帖渐渐恢复了理智。她问自己,她有权利剥夺赤勒格尔赖以生存的这唯一的精神支柱吗?她让这个懦弱而又善良的好人失去得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碾碎他的最后一点希望,将他逼向绝望的深渊?她做不到,良心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赤勒格尔,你听我说,”她含泪开口了,“你走吧。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个不爱你但是感激你的女人而伤心难过,忘了她,你会过得更好。我明白,你爱术赤甚于爱你自己的生命,那么为了他,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只要有我在,术赤会得到很好的生活,你对我母子的恩情,我永世不忘。你难道不愿看到术赤体体面面地长大成人吗?你仔细想想,你还能给他什么?”
赤勒格尔被触动了。
是啊,除了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他又能给儿子带来什么?孛儿帖说的没错,为了儿子,他确实应该远远地走开,永远地走开……
“好,我走!”赤勒格尔紧紧咬住牙关,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
孛儿帖强忍泪水,转过身:“博尔术,你务必安全送走他。”
“扎。”
赤勒格尔充满留恋地看了儿子最后一眼,策马离去,再未回头。
“阿爸。”术赤张开小手呼喊道。
孛儿帖再也忍不住满腹辛酸,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身边的一切在铁木真的视线中都仿佛变得模糊不清了。
随着战事的深入,他却苦无所候。渐渐地,他伫立在自己凄冷的心境中,好似化作了没有生命的雕像。
难道他注定要失去孛儿帖吗?那么他苦心经营、数年备战又有什么意义?
失去她的日子里,他才备感她的可贵。这世上的女人很多,却再不会有孛儿帖,不会有谁令他如此刻骨铭心。人生常得美女相伴并非难事,难的是得一红颜知己——孛儿帖就是他今生难求、来生或遇的红颜知己。
9年漫长的相思,3年孤寂的等待,他能够忍耐下来的全部原因不正是为了重新得到她、拥有她?可此时,他满怀希望的呼唤变成了痛苦焦灼的嘶哑,依然不见心爱人熟稔的身影。
孛儿帖,孛儿帖……
长生天真的要让他接受这种惩罚吗?
身边的侍卫中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后他听到了一声细细的啜泣和呼唤:“铁木真……”
他不敢相信地垂下头,如入梦中。
“铁木真。”又一声呼唤仿佛近在耳边。他慌忙弹掉眼中的水滴。
首先进入他眼帘的是牵住他马缰的一只纤手,顺着手臂看去……哦,孛儿帖?
空气骤然间凝固了。
直到那只精致的没有丝毫改变的手颤抖着、温柔地触在他的手背上——
“孛儿帖!”他大叫一声,跳下马来紧紧将爱妻拥入怀中。
孛儿帖依偎在丈夫温暖宽阔的怀抱中,全部思念、爱恋、羞辱、伤痛都化作无声的清泪滚滚而下……
铁木真捧住妻子的脸,为她拂拭着泪水。“孛儿帖,别哭,别哭,让我好好看看你。”
孛儿帖的泪水反而流得更快了。
铁木真更紧地搂住妻子。还是让她尽情地哭吧,这3年多来,谁知她忍受了多少屈辱,度过了怎样艰难的时光?
不过,还有一件事——“朝伦,速去通知王汗和札木合首领,就说我已找到夫人,即刻就前去会合。记住,尽量阻止他们杀戮太多。”他仍然拥住妻子,“孛儿帖,我们走吧,他们会在脱黑堂的大帐等我们。”
“等等,铁木真。”孛儿帖离开他的怀抱,从站在不远处的一名士兵怀中接过孩子。
“额吉。”孩子由于困倦,声音变得含混不清了。
铁木真看着孛儿帖怀抱孩子向他走来,心里冷得就像冬夜。
这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结果。
“铁木真,”孛儿帖想将孩子递给丈夫,“他是你的……”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丈夫脸上阴沉厌弃的表情。
术赤惊慌地将脸埋进母亲的肩头。
“铁木真,你听我说,他是你的儿子,我是为了他才……对了,有个人可以证明我说的一切,小莫日根大夫现在在哪里?”
小莫日根大夫是莫日根大夫的侄儿,孛儿帖怀孕时就是他给做的诊断。
“3年前,篾尔乞人偷袭我部那天,小莫日根大夫就遇难身亡了。”
孛儿帖的脑袋“嗡嗡”作响,脸色惨白如雪。
哦,天啊,小莫日根大夫死了?那还有谁能证明她的清白?又有谁能让铁木真相信术赤是他的亲骨肉?孛儿帖无限悲悯地看着儿子,在这一刻,她忽然变得无比清醒起来:过去;她曾为他坚强地活了下来;今后,她仍要为他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她是母亲。
“孛儿帖,你怎么了?”
没有一句解释和抱怨,孛儿帖抱着孩子转身欲走。
“孛儿帖,你要去哪儿?”铁木真惊讶地上前,抓住妻子的肩头。
孛儿帖冷然面对丈夫,将全部忧伤深埋心底。
铁木真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微笑。是啊,他有什么权利埋怨多灾多难的妻子?倘若不是他的疏忽,这场悲剧原本不该落在妻子身上。“孛儿帖,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我一人之错。我……”
“不,铁木真,我已经不是3年前的孛儿帖了,我有了他。”孛儿帖爱怜地轻吻着孩子,“你要明白这一点。”
“我只明白,我没保护好你,我愧对你……和……和儿……儿子。”
孛儿帖忍不住珠泪涟涟。
“孛儿帖。”铁木真将妻儿一同揽入怀中。不!说什么他也不能再失去她了!
重逢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一样沉重的东西死死压在年轻的铁木真的心头,那是一种无法排遣的郁闷和失落,一种他不肯承认也不肯正视的妒忌。他很想相信妻子所说的一切,他并不想变得如此狭隘,可他克制不住满腹猜疑。如果他可以欺骗自己说,妻子在篾尔乞的生活他看不到,但术赤的出现却明白无误地让他看到了深藏于他内心的耻辱。
“首领,夫人。”
铁木真辨出博尔术的声音,将询问的目光落在了沉沉入睡的孩子身上。
“孛儿帖,我们走吧?”
孛儿帖摇醒儿子。“乖,醒醒,额吉带你骑马,我们回去再睡好吗?”
被叫醒的小家伙使劲揉揉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额吉,我们要去哪儿?阿爸呢?”
这一句天真的问话,却似一把利剑扎在孛儿帖的心头,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孩子的一生将被笼罩上难以消除的阴云,他将在痛苦中长大成人。
“额吉,你怎么哭了?是我惹你生气了吗?”术赤的小脸上沾满了母亲的泪水,惊慌地问。
铁木真再也无法忍受。他翻身跃上马背扬鞭而去,借以宣泄内心的愤懑和痛苦。
夜色更加沉寂。
博尔术惶惶不安地看着这种场面,无能为力。
片刻,远去的马蹄声又迫近了。已克制住情绪的铁木真转了回来,他跳下马,走近妻子,温情地抚住她的肩头:“孛儿帖,我们快点走吧,父汗他们大概要等急了。”
孛儿帖终究不是一般的女人,此时此刻,她纵有万般委屈,仍然揩去泪水,将孩子放在马上。
“孛儿帖,你带孩子骑马不方便,让我来吧。”铁木真抓住马的缰绳,说道。
一个奇怪的念头蓦然闪过孛儿帖的脑海,她脱口而出:“不!”
铁木真愣了愣,旋即明白了妻子的真实心意,不由得苦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把他……”
“不!不是的。”孛儿帖急忙说。她感到内疚,说什么她也不该那样想丈夫。
铁木真从妻子怀中接过孩子,催开了坐骑。
或许是苍茫的夜色使孩子产生了寻求保护的愿望,或许是父子天性,术赤将头紧紧倚靠在父亲怀中,两只小手轻轻地环抱住了父亲的手腕。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感情漫上铁木真的心头,那既不是恨,也不是爱,而是难以解释的辛酸和满足。
月儿将柔和的光辉洒向夜幕中的草原,洒在几个匆匆赶路人的身上。
王汗和札木合接到铁木真的口信后,果然分头撤兵,回到脱黑堂的大帐等候铁木真和孛儿帖的到来。
从孛儿帖踏入大帐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摄魂夺魄的力量。铁木真也是直到此时方才觉察出妻子的一些改变。
头发有些蓬松、衣衫有些散乱的孛儿帖在众人眼里越发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丽,灾难非但没能夺去她昔日仪态万方的容姿,反倒为她平添了另一种成熟的神韵。她实在不像个遭受过掳掠的女人。
孛儿帖先以儿媳之礼拜谢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