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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人孟夫子-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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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听了面面相觑。众人听了也忿忿不平,你一嘴我一舌的地骂将起来。有骂韩朝宗言而无信的,也有骂张垍是小人的。
张子容见状,劝道:“浩然兄,张垍虽然无耻,韩大人却对你是一片苦心。李县尉言之有理,不去恐怕不妥。”
孟浩然道:“吾也曾闯荡京师,求仕多年,早已淡泊名利,厌倦官场。管他呢!太白弟,来,哥哥敬你一杯!”
李县尉知道再劝无用,遂怏怏然复命而去。
一直没啃气的李白明白自己“扬眉吐气,一展鸿鹄之志”的希望又一次成了泡影。与浩然干杯后对崔宗之叹道:“你说韩朝宗以乐于识拔后进闻名,士人争相投靠。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崔宗之劝慰道:“太白,我这几年在长安,看得很清楚。玄宗身边的那些人物,与其说是在为保大唐的江山,倒不如说是在保自己头上的乌纱。他们都眼睁睁地看着李林甫、高力士之流玩弄权术,连贤相张九龄在朝中也受奸臣排挤算计,处境危艰。可有谁敢给玄宗进一言?”
“只是连累了浩然兄,弟心有不安。”
孟浩然道:“吾本山人。天地之间,友情为重,浩然不悔也!”
李白仰天长叹曰:
结发未识亨,所交尽豪雄。却秦不受赏,击晋宁为功。
小节岂足言,退耕春陵东。归来无产业,生事如转篷。
一朝乌裘敝,百镒黄金空。弹剑徒激昂,出门悲路穷。
吾兄青云士,然诺闻诸公。所以陈片言,片言贵情通。
棣华傥不接,甘与秋草同。
吟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夜,孟浩然心情烦躁,悲愤不已,与李白、张子容、王迥、崔宗之在涧南园相醉到
天明。
次日,李白要走了,来向孟浩然辞行。
“太白弟意欲何往?”
李白剑眉紧锁:“我误学书剑,薄游人间。如今有才无命,时运不济,不为世用。书室坐愁,扪松伤心,抚鹤叹息。从此我只好孤云归山,飞鸟投林,浪迹天涯了。”
盂浩然安慰道:“其实无官无禄,不侍权贵也好。吾等淡泊山水田园以养志,但求及时
行乐以养身。吟酒赋诗亦可名满天下,岂不快哉?”
“浩然兄品格高尚,为了朋友可以放弃官冕车马,荣华富贵;你胸怀豁达,鄙视功名,甘愿摒除尘杂,归隐山林。高风亮节似高山仰止。令弟肃然起敬!”
“吾也曾和太白小弟一样,壮怀激烈,远赴京洛,漫游吴越三湘。可生活之挫折,人生之波澜使吾顿悟,一个人可以没有官冕车马,荣华富贵,但不可以没有友情和风骨!”
李白非常感动,不禁含着热泪,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孟浩然的双手,怀着深深的崇敬仰慕之情慨然吟道: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孟浩然仰天大笑曰:“太白弟年轻俊逸,风流倜傥,诗仙之名天下闻。与尔相比,吾何
足道哉?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也!”
35、孤烛异乡主仆相亲仕途险恶忠臣遭贬
    李白走后,孟浩然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一想起出尔反尔的韩朝宗,他心里就有气。
两个弟弟和外甥终于接到了从韩司马入西军的通知。这对孟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喜讯。
蕙玉高兴地一面忙着替弟弟准备着行装,一面唠叨着:“多亏了韩大人,两位叔叔一定要精忠报国,在军中好好干,为大唐守好边关。”
“军旅艰苦,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孟夫人也道。
“相公,你别再责怪韩使君了。应该感谢他才是啊!”蕙玉仍然唠叨着。
听了蕙玉的唠叨,盂浩然想起自己那天失约不赴的一番气话,觉得是有点过分了。韩使君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凭交情,自己的话他也不会当耳旁风,可能人家确实有什么难处。思前想后,盂浩然觉得应该给韩大人写一封书信致歉,并表怀念和感激之情。于是回到书房,坐到书案前,提起笔来:
韩公是襄士,日赏城西岑。结构意不浅,岩潭趣转深。
皇华一动咏,荆国几谣吟。旧径兰勿剪,新堤柳欲阴。
砌傍馀怪石,沙上有闲禽。自牧豫章郡,空瞻枫树林。
因声寄流水,善听在知音。耆旧眇不接,崔徐无处寻。
物情多贵远,贤俊岂无今。迟尔长江暮,澄清一洗心。
诸昆弟及外甥临走那天,孟夫人和姐姐莫孟氏拥着儿子依依不舍,反复叮咛了许多话。盂浩然则以诗送行:
念尔习诗礼,未曾违户庭。
平生早偏露,万里更飘零。
坐弃三牲养,行观八阵形。
饰装辞故里,谋策赴边庭。
壮志吞鸿鹄,遥心伴鹡鸰,
所从文且武,不战自应宁。
送走弟弟和外甥,盂浩然心中黯然,若有所失。他感到,抛开烦恼的最好办法就是外出云游,使自己陶醉于那优美绮丽的山水之间。
开元二十四年冬,孟浩然带着孟南入蜀,往游广汉。
这一年的除夕,他是在路途中度过的。
夜里,下起了大雪。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热热闹闹地吃团年饭。孟浩然和南儿主仆二人却住在乡下一间破旧的小客栈里。客房内四面漏风,孟南一面点蜡烛,一面冷得直打哆嗦。
“南儿,干脆咱俩睡一个被窝吧!”孟浩然道。
孟南不肯:“我睡觉不老实,恐扰得您睡不好。”
“你这个傻瓜,还不好意思?两人挤一起多热乎呀!”孟浩然笑起来。
“公子,这会儿您想家吗?”孟南钻进被窝后问道。
孟浩然望着飘动的烛苗,叹道:“咋能不想呢!异乡飘泊,真忍不住对亲人的思念之情啊!老母、妻儿、兄弟,不知道他们此刻都好吗?”
“公子,还记得吗?我曾经是个讨饭的。那年也是除夕,老爷在施舍的时候,知道了我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于是,收留了我,并替我取名孟南。”
“咋不记得呢。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了。”
“老爷的救命之恩南儿没齿难忘!”孟南动情地说。
“傻小子,客气啥呢?我们早已是一家人了。你为人忠厚,忠心耿耿地跟着我鞍前马后,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公子,谢谢您!”
“时光过得真快,新的一年又要来到了!”盂浩然忽然激动起来,不觉吟道:
迢递三巴路,羁危万里身。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渐与骨肉远,转于奴仆亲。
那堪正飘泊,来日岁华新。
第二天,雪停了。孟浩然主仆二人紧赶慢赶到了眉州。
在这里,孟浩然拜访了眉州知府卢象。见到好友,卢象自然十分高兴。他陪着孟浩然在岷江泛舟,尽兴地玩了个够。
对眉山的名胜,卢明府津津乐道,如数家珍:“眉山自古山川灵秀,风光旖旎。‘苏祠瑞莲’年年常开;‘蟆颐晚照’、‘江乡夜月’是休闲的好去处;青神‘灵岩石笋’直指苍穹;‘中坝渔村’春风依旧;‘松江野渡’、‘九洞桥’古韵犹存;远眺‘峨眉霁雪’胜景如昔。你看,山腰有一处泉眼,古称醴泉,故山名称醴泉山。山边那条小河,因泉得名叫醴泉江。江中建有堰塘,称醴泉堰。”
只见堤内浪花飞溅,长流不息。堰边古榕一株,枝繁叶茂,树冠像一把巨伞。
“果然山清水秀,不枉来此一游!”孟浩然开心道。
游完“眉州八景”,卢明府又领着孟浩然来到彭山县象耳山:“在眉州,象耳山有两座。当然,最美的还是彭山县这座。”
孟浩然举目四望,只见山深林密,重峦叠翠,景色秀丽。山中有号称“九楼十八殿”的象耳寺,山前有古镇江口,山下有宝砚、磨针二溪,
“老百姓说这里就是太白兄幼时磨杵成针,读书游玩的地方。”卢明府笑道。
“如此佳境,难怪‘垂髫’之年的太白兄,跋山涉水来此读书。”孟浩然触景生情,不免感慨:
百里行春返,清流逸兴多。
鹢舟随雁泊,江火共星罗。
已救田家旱,仍医俗化讹。
文章推后辈,风雅激颓波。
高岸迷陵谷,新声满棹歌。
犹怜不才子,白首未登科。
卢明府理解他的心境:“浩然兄已诗名天下,虽未登科及第,亦无悔也!”
广汉归来,王迥来家看望。还未坐定,即匆忙告诉孟浩然:“听说山南东道采访使韩朝宗大人因事被贬为洪州刺史,不日将离开襄阳。”
“啊?所为何事?”
“朝中之事,谁能说得清?”王迥无奈地回答。
想起韩氏父子多年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孟浩然心情沉重:“自己无官无爵,一介布衣,而韩氏父子都是朝廷重臣,却礼贤下士,与吾竟成‘忘形之交’。这是多么难得的情谊呀!”
“是啊!”蕙玉也道。
韩朝宗离开襄阳赴洪州任那天,孟浩然和王迥前往送行。
韩府前门可罗雀,冷冷清清,与往日车水马龙、高朋满座的情景成鲜明对照。
“世态炎凉,可见一斑哪!”孟浩然心中忽然有点难过。
“都是些势利小人!”王迥骂道。
韩府众手下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车马。韩朝宗迎了出来。孟浩然正欲上前行礼,被韩朝宗笑着一把扶住:“浩然啊,你我兄弟何必客气?”
“韩大人,您要多保重……”孟浩然想安慰几句。
“哈哈,宦海沉浮,世事如常。浩然老弟不必为我担心。”没料到韩朝宗仍然笑声朗朗,一点儿看不出沮丧的表情。
顷刻之间,孟浩然百感交集,抑制不住对韩朝宗的留恋和赞美之情,缓缓吟道:
述职抚荆衡,分符袭宠荣。
往来看拥传,前后赖专城。
勿翦棠犹在,波澄水更清。
重推江汉理,旋改豫章行。
召父多遗爱,羊公有令名。
衣冠列祖道,耆旧拥前旌。
岘首晨风送,江陵夜火迎。
无才惭孺子,千里愧同声。
韩朝宗默默无言,紧紧握着孟浩然的手,良久不放。二人四目对视,含泪而别。
送走韩朝宗,回到涧南园,刚要坐下歇口气,忽报有客来访。
“少伯!”孟浩然起身一瞧,顿时眼前一亮。
“浩然兄,弟弟我想死你了!此次吾自江宁溯江而上途经襄阳,归故里省亲,顺便前来看望你和嫂嫂。你们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孟浩然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笑而不语,朗然吟曰:
归来卧青山,常梦游清都。
漆园有傲吏,惠好在招呼。
书幌神仙箓,画屏山海图。
酌霞复对此,宛似入蓬壶。
王昌龄听罢亦朗然大笑:“好啊!浩然兄,神仙过的日子!”
老朋友相见,孟浩然心情舒畅,凄然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许久没有人与丈夫聊天解闷了,蕙玉也高兴起来,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好菜,宴请远方来的客人。
“浩然兄啊,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几杯酒下肚,王昌龄黯然道:“张九龄被罢知政事,降为尚书右丞了。”
孟浩然心中复又凄然:“果不出吾之预料。我就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张大人敢于犯颜直谏,虽忠心耿耿,皇上还是不喜欢啊!”
“这都是李林甫那班奸臣搞的鬼!”孟浩然愤愤不平。
“唉,张大人儒生气太重,斗不过他们呐!”少伯叹道。
“我看,唐明皇听信谗言,是越来越昏庸了!”
“浩然兄,仕途险恶!难怪连诗才出众,人品高尚,孝友恭俭的刘慎虚也厌倦仕途,不慕荣利,欲在庐山卜宅隐居。看来,你没入仕也许是件幸事。”
“是啊,全乙老弟哲悟过人,吾不及也……”孟浩然若有所思。
“算了,我们还是莫论国事。喝酒吧!”王昌龄举起酒杯。
两人忽喜忽悲,心中不是滋味,片刻之后,举杯碰了,一口喝干。
“少伯,你此次路过,陪着我多玩几天吧?”孟浩然问。
“不行啊!此番家有急事处理,日程太紧,不能久留。”
“那就后会有期吧!”
次日清晨,王昌龄换马陆行,匆匆上路。孟浩然吟诗送别:
“导漾自嶓冢,东流为汉川。
维桑君有意,解缆我开筵。
云雨从兹别,林端意渺然。
尺书能不吝,时望鲤鱼传。”
王昌龄点了点头,拍马向北而去。
36、应邀入幕下荆州 玉泉寺内飘奇香
    这一年,张九龄的日子很不好过。
那李林甫、牛仙客并相,狼狈为奸,把持朝政。唐玄宗花天酒地,疏于政事,乐得清闲。昏君和奸相当道,张九龄那里斗得过?终于正不压邪,败下阵来。开元二十四年,他被罢知政事,改任尚书右丞。第二年监察御史周子凉弹劾牛仙客,触怒唐玄宗,被打得死去活来。李林甫乘机上奏说周子凉是张九龄推荐上来的。唐玄宗又以荐举不当的罪名贬张九龄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周子凉后被流放外地,惨死途中。
开元二十五年五月,一代名相张九龄满腹抑郁离开长安,赴荆州任。经过襄阳的时候,他见到了自己钟爱的晚辈诗友孟浩然。
“张大人,你可是受世人推崇的贤相啊!没想到,昔日开明的皇上,今日竟变得如此昏庸!那帮奸臣太可恶了!”孟浩然愤然为张九龄鸣着不平。
身为朝廷贬官,此时,张九龄不便说什么。他只是淡淡地伥然一笑:“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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