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风情-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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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惫的身子及行李,她一步步地走出入境室。忽然间,她好想不要再见到魏文茂,不要再见到他那张虚伪欺骗的脸。
“苡诗,我在这儿--”
当黎苡诗听见有人唤著她的名字时,猛地抬起了头,讶异地看著来人。“哥,怎么会是你?”
不是魏文茂要来接她吗?怎么出现在这儿的人会是自己的大哥?
黎昌一对著妹妹挤了个笑脸,表情有点不自然地说:“文茂他……他不能来机场,所以由大哥来接你。”
忽然间,她松了一口大气!魏文茂不能来,正巧如了她的心愿。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萦上了她的心头。
“没关系,他忙嘛!由哥哥来接我,我反而更高兴。”
挽上黎昌一的手臂,他们一起推著行李走出机场大门。
“苡诗,巴黎好玩吗?”
“好玩呀!”
她完全没注意到大哥脸上的阴霾,以愉悦的心情打开后车盖,把行李塞进了行李厢中。
“好玩就好!好玩就好!”黎昌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会儿,黎苡诗才察觉到大哥语气的不对劲,斜著头问:“怎么了,大哥?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出国十几天,黎苡诗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家里。
“不是家里……”他吞吞吐吐地说:“唉!还是上车再说吧!”
一定出事了!否则大哥不会这副模样的!
黎苡诗迅速地跳上车,等黎昌一进来就紧张地问:“到底是什么事?大哥,你不要吓我呀!”恐怖又战栗的神经细胞霸占了她整个思想的空间。
黎昌一以怜惜的目光瞥了黎苡诗一眼没有说话,然后翻身至后座拿了份报纸,将报纸递在她的眼前。“苡诗,你看了就知道了。”
因强烈不安的预感,使得她的双手微微地颤抖著,打开报纸的头条版面,那偌大的字眼纳入眼中--
昨夜凌晨花都宾馆大火,造成七死十三伤的惨剧!
直觉上,她知道一定有熟人在那惨剧里面,她几近尖叫地问:“哥,是谁?是谁昨天去了花都宾馆?”
黎昌一的神色暗淡,言辞闪烁地说:“上头有名单,你自己看吧!”他怎么忍心告诉妹妹那个不幸的消息呢?
黎苡诗第一次觉得报纸的字有点小、有点模糊,她忐忑难安地翻找著可能认识的名字--
已证实死亡的名单有:朱大常(男)、马文才(男)、巍文茂(男)、蔡……蔡……
“魏文茂--魏文茂--”黎苡诗的脑海里,一直浮现著纸上印刷的那三个黑色字体,她的精神显得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她才回了神,以苍白的脸色转向黎昌一。“上头的那个名字,真的和文茂是同一个人吗?”
黎昌一阴沉著脸点点头。“警方早上通知魏家去认尸,魏伯父已确认死者真的是文茂本人没错!”
这个消息如青天霹雳地敲打在黎苡诗的头顶上,一时间,她错愕得不知所措。
“苡诗,你千万要坚强点,大哥会陪你走过这段日子的!”黎昌一怕她想不开,连忙开导著。
“大哥,我没事,我撑得住!”
黎苡诗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她不懂得伤心、也不懂得悲哀,只是一股股的落寞如排山倒海而来的骇浪般不断涌向她、淹没了她--
他死了,魏文茂死了--她不知自己该用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件突来的消息。
没错!她是爱过他,虽然没有刻骨铭心、没有惊天动地,但是那终究还是一分感情,就算他已背叛了她,但是那分感情毕竟存在过,不是吗?但为什么她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是自己的心已经麻木,还是因为悲伤过度而哭不出声呢?
对了!文茂为什么会半夜还在宾馆里呢?难道……
一个念头迅速滑过黎苡诗的脑海里,她连忙又打开那份报纸,寻找著她不希望出现的名字。
另一名罹难者--石妤玲(女),与男死者巍文茂在同一房间被发现,警方研判他们可能是一对情侣,昨晚一同投宿在宾馆里……
天哪!这对她是多么残忍的事实!难怪大哥不敢告诉她实情!难怪大哥会支支吾吾的!原来是他们一同死了,这给她多大的难堪哪!
此刻,她再也不能自己地让泪水夺眶而出了。
瞥见黎苡诗纵横交错的泪脸,黎昌一实在心疼她的模样。“苡诗,别这样!文茂不值得你为他哭泣--”
是的,他是不值得自己为他的死而哭泣;她的眼泪,是为了自己不值得的过去而掉的。
“大哥!”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楚,她搂著黎昌一抱头痛哭。
参加过魏文茂的丧礼之后,黎苡诗递上辞呈回乡下静养,一方面平复心里的创伤;一方面是避开同事之间的好奇眼光。她和魏文茂、石妤玲同属一家公司,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半同事的心理是好奇心多于关心,他们都想探听当她知道他们的奸情后,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夕阳西照,黎苡诗站在浊水溪的堤防上望著天际,看著云朵里因飞机飞过而留下的白色尾巴。忽地,她想起了几十万公里外的安迪--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他好吗?他现在还在巴黎吗?
唉!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想起他?难道忘了已经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关系了吗?
对她或对他而言,他们都只是在彼此的人生中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曾经点燃的那一丝火花,已伴随著时间、空间的距离而浇灭了,她不该再这样痴想著他的。
但是,她做不到--她就是无法忘记那一夜的缠绵和安迪的模样。
她怎么能够老是想著一个永远不可能再相会的男人呢?但她却一直无法对他忘怀,那种心灵上的煎熬比起魏文茂的背叛更令她痛苦与折磨呀!
抱著头,黎苡诗在河堤上痛哭了起来,而暮色也愈来愈沉昏了。
“苡诗!”
不知哭了多久,她听见陌生男人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
仰著头,望著站在身边的那个大男人,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来自她的记忆中。
“你是……”一时之间,她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男人抿著笑容说:“你忘了?我是刘云峰,你大哥的国中同学呀!”
从记忆里翻出了过去,黎苡诗抹去了泪水。“刘大哥,是你喔!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天刚回来的。我刚到你家拜见黎伯父和伯母,他们告诉我你在河堤这里,所以我就过来找你了。”拉拉裤管,他也坐了下来。
黎苡诗用手背赶紧拭去末干的泪痕。“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你的事--我听黎伯母说了。苡诗,你要节哀顺变,千万别让这件事给击倒了。”刘云峰以关爱的眼神安慰著她。
“我已经不会为那件事难过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眸里有一丝丝异样的情愫迅速地滑过。
“好多年没见了,听大哥说你在台北发展得不错!”
他摸摸后脑勺,腼腆地说:“还好啦,就两家贸易公司,混口饭吃嘛!你几时回台北呢?若不嫌弃我这间小庙的话,我想请你到公司来帮忙。”
“谢谢你,刘大哥。我可能过一阵子才会回台北,所以你的盛情,苡诗只好先说声谢谢了。”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随时来找我都行。”刘云峰爽快地说著。
望著黎苡诗甜美的笑容,刘云峰又跌进从小到大的梦想里面;他一直都暗恋著黎苡诗,却又不曾表示过什么,直到黎昌一送来她的喜帖时,他才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表白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就在自己懊悔不已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又让他重燃了一线希望--
他收敛了欢喜的神情。“对了!黎伯母要我告诉你一声,她已经做好晚饭了,要你赶快回家吃饭。”
瞄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她才惊觉自己竟在河堤上呆坐两个小时了。
“一块回去吃个便饭,你好久没吃我妈煮的饭了。”
“是呀!好久了。自从上去台北之后,就难得回来一趟了。”
还像小时候一样,黎苡诗神情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那好,走吧!这顿饭你是跑不掉的。”
黎苡诗这不经意的小动作却造成刘云峰的心灵震荡,他为她的亲密自心里不断地涌出暖暖的热流。
刘云峰喜孜孜地在心里暗自高兴著:或许--自己真的还有希望吧!
黎母为刘云峰夹了菜,招呼著说:“云峰,别客气,就当自己的家一样!”
“谢谢黎伯母!”
“云峰,公司现在怎么样?生意应该不错吧!听你妈说,你公司愈开愈大,最近又开了一家新公司,是不是?”黎母亲切地问著他。
他扒了两口饭,以诚恳的笑容回答说:“是呀!这阵子景气不错,而且不趁著年轻时多努力些,将来怎么好娶老婆呢?”
这句话是故意说给黎父、黎母听的,他希望以自己稍有成就的事业基础可以博得黎家二老的信赖与赞赏,好为他美好的将来铺路。
果然,黎母一脸关心的模样问道:“我听昌一说,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云峰,你也别太挑剔,免得让你妈想抱孙子想得头发都发白了。”
“是呀!云峰,你若有喜欢的女孩子,你黎伯母可是很乐意当个现成的媒人哦!”黎父也帮腔说著。
毕竟黎苡诗才刚度过未婚夫去世的伤心时期,现在唐突地向她表明情意,恐怕不是好时机。于是刘云峰按捺著心情,腼腆地说:“多谢黎伯父、黎伯母,云峰确实还没有女朋友,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
“也对!缘分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黎母还未察觉他对女儿的特别眼神。
突然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搅上来,黎苡诗连忙放下了碗筷,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奔去。
“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黎母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没有时间回应,一冲进浴室,就将刚刚下咽的晚餐全部淅沥哗啦地吐出来;吐到胃里没东西了,恶心的感觉还继续在胸口里作怪。
回到座位,她的脸色仍十分苍白。
黎父将目光投向女儿,担心地问:“是不是吃坏肚子?待会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了,爸!可能是下午吃了太多的点心,肠胃有点不适应。我休息一下,吃颗胃药就好了。”
“成药怎么可以乱吃呢?我带你去看医生。”刘云峰搁下了筷子,不赞成黎苡诗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
“是呀!苡诗,还是去看看医生比较好。”黎母也附和他的说法。
“我真的没事。”她挤了个笑容。“让我休息一下,如果待会儿还是不舒服我再去看医生,好不好?”
“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去看看医生又不会少块肉,瞧你怕成这样!”黎母一脸心疼却戏谑地说道。
“妈!”她撒娇地喊了一声。
“黎伯母,反正现在是诊所的休息时间,我看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好了。”
黎苡诗抛给刘云峰一个感谢的眼神。“那我先上楼去了。刘大哥,对不起,不能招呼你。”
“没关系,你去休息吧!我正好有事要和黎伯父聊聊。”
“那我上楼去喽!”忍耐著胃里又掀起的一阵酸楚,她急忙地跑上楼去。
一回到房间,她马上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来,好赶走她一肚子的恶心。
黎苡诗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藉著深呼吸来平复那恶心的反胃感,直到身体稍微舒服一点,她才起身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来看。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看电视,而是喜欢让电视里热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面。
突然,一个熟悉的广告词吸引了她,她猛地挺直身体坐立起来。
那是个女性生理用品的广告,然而真正吸引她的不是广告本身,而是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与伤心,她根本没有去注意到自己的生理周期出现了问题,若不是这句耳熟能详“薄得让你几乎忘了它的存在”的广告词,她真的忘了自己该有的东西了。自从巴黎回来之后,她的月事也就跟著没来了,难道最近常有的恶心感,是因为她和安迪的那一夜……
天哪!不会那么巧吧?她才做了一次坏事,就这么不小心地怀了身孕吗?
是,确实是自己不小心。那一夜,她哪有做什么安全措失呢?当时她一心一意只想报复魏文茂,根本就忘了有可能怀孕这件事。
思及此,黎苡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