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年代 作者:高华-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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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台湾方面与孙科的接触,双方确定孙科以参加纪念国父诞辰100周年活动为由返台。1965年是孙中山诞辰100周年纪念(台湾方面根据中国传统以虚年而定),蒋介石有意隆重纪念,以显示国民党政权之“道统”的合法性,也需利用孙科的国父哲嗣身份,来壮大自己的声威。1964年由台湾出资的在美组织“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推举孙科担任董事长,孙科前往华盛顿参加年会,来往机票及餐宿费用均由该会负责。从这时起,孙科与台湾官方机构建立起联系。孙科既有意返台,蒋介石也有心欢迎。1965年10月29日,孙科搭机从美返台,在台北松山机场受到蒋经国及2000余人的欢迎,场面之盛大令孙科不禁涕下。
孙科结束流亡生涯,投奔蒋介石统治下的台湾,首要之务即在于重新调整与蒋介石的关系。孙科抵达台湾的第二天,在蒋经国陪同下,专程从台北乘专机前往高雄蒋介石的官邸拜谒。两人自1949年广州分手,16年后在台湾相逢,过往旧事已如昨日云烟,史载孙、蒋会面,“相见甚欢”,蒋介石设午餐招待孙科,饭后并邀同车到外面游览风景,蒋并亲送孙科回左营军校寓所。蒋介石并将自己曾住过的阳明山第一宾馆交孙科及其家属居住,该住所系日式平房,花木扶疏,清静幽雅,孙科在台一直居住于此。
孙科既蒙蒋介石礼邀,当投桃报李。一周后,孙科在台北举行的“华侨救国总会第三次代表大会”开幕典礼上发表返台后的第一次公开演讲,表态全力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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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声称要“在总统英明领导下,反攻大陆,消灭伪共,重新建立统一之中华民国”。又半月,孙科在纪念孙中山百年诞辰大会上再度吹捧蒋介石,攻击中国共产党。
孙科返台后在重大场合表明了支持蒋介石的政治立场,被蒋介石一一看在眼里。1965年12月20日,蒋介石正式聘孙科为“总统府资政”,此职虽为闲职,但毕竟结束了孙科返台后一个多月的闲散人的身份。1966年9月1日,蒋介石正式提名孙科为“考试院”院长。从此,孙科又名列党国要人之列,只是“考试院”院长毕竟没有大陆时代的立法院院长那般风光,蒋介石以“考试院”院长这个半闲职慰劳孙科,对于年高76岁的孙科而言,已是心满意足了。
重返政坛
返台后孙科除了投靠蒋介石已再无其他选择,大陆时代少许追随孙科的老人早已改换门庭,现今大多挂个闲职,在政治上无任何影响。孙科在大陆时一度寄予希望的美国,也早已把他遗忘,在蒋氏父子严密控制下的台湾,孙科以一衰老之躯,欲发挥“余热”,只能一切视蒋介石的眼色行事。1966年10月30日为蒋介石寿辰,孙科特作文《总统对中国文化的贡献》,为蒋介石祝寿,颂扬蒋介石“继承国父的遗志,完成不竟的事业”,“以中国文化为基础,其事母孝,对国父忠,于国家民族则显露出其大智大仁大勇的德行”。以后凡蒋介石寿辰,孙科皆作文祝寿,若仅从其祝寿文观之,历史上孙、蒋矛盾冲突之事似乎从来就没发生过。
孙科晚年在台湾的另一主要活动是参与推行台湾的“中华文化复兴活动”。1966年夏,中国大陆爆发“文化大革命”运动,红卫兵在“左”的路线影响下,大肆毁坏文物、古籍,迫害知识分子,其暴行举世震惊。与大陆长期处于对峙状态下的台湾当局对此迅速作出反应。1966年11月12日正值孙中山诞辰101周年,位于台北阳明山中山楼的中华文化堂也于此日落成,蒋介石出席仪式,并宣读纪念文,并与同日定准孙科等所提“定国父诞辰日为中华文化复兴节”,由此正式拉开了“中华文化复兴运动”的大幕。
“中华文化复兴运动”具有比较复杂的性质,一方面,它表现出孙科等人对中共及其意识形态的强烈对立,但在另一方面,也显示彼等对恢复保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强烈的关心与责任。
从1966年“中华文化复兴运动”的推行始至去世,孙科发表了大量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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阐释他对复兴中华文化的理念,孙科的看法可作一简单的公式概括之,这就是“中华文化,中华民国,中国国民党三位一体”。
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台湾出现了一股“阐释”三民主义与中国文化关系的“文章热”,孙科、陈立夫、陶希圣、梁寒操、马树礼等人,或长篇,或短论,论述“固有的优秀文化,主要就是这一部三民主义”这句现存的结论。
在孙科等的主持下和推动下,在全台湾普遍设立了推行“文化复兴运动”的机构,并在总会下设置各种专门性委员会,台湾商务印书馆等出版单位也整理翻译出版了大量的古籍,受到读者普遍的欢迎。
孙科晚年另外一项主要活动就是督促、协调台湾文官考试制度的健全和完善。孙科在担任“考试院”院长期间,制定、颁布了一系列有关公务人员考试、任用、俸给、考绩等法令及施行细则,这类法令计有:1967年实行的《分类职位公务人员考试法》、《分类职任公务人员任用法》、《后备军人转任公职考试比叙条例》,1969年颁布的《聘用人员聘用条件》、《派用人员派用条例》、《政务官退职酬劳金给予条例》等等。这些法令及条规对台湾行政机构人事制度的规范化、法制化起了促进作用。
1969年8月,孙科应韩国邀请参加韩国国庆纪念,在韩国访问了10余天,并被韩国中央大学授予名誉文学博士学位。同年12月末,奉派参加菲律宾马科斯总统就职典礼。这是孙科返台后,以台湾“官方”身份出访的仅有的两次。1970年4月,孙科应当年就读的母校——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邀请,前往旧金山参加母校建校102周年纪念活动,并被校方选为外籍优秀毕业生的代表,接受了加州大学颁授的哈斯国际奖。在接受颁奖后,孙科重游美国旧地,对嬉皮士运动蔓延青年间深感不安和不解,他以所见的美国嬉皮青年的某些反叛行为的表象,认定这场运动具有“复古”的形状。
1970年孙科已届80,又是他返台定居再任公职的第5年。10月17日为孙科与其夫人陈淑英八秩双寿日,王云五等发起筹备孙哲生博士学术基金以为祝寿,包括蒋介石夫妇在内的台湾政要2000余人亲往孙科住所祝贺,宾客络绎不绝。台湾60多个团体并为孙科发起祝寿晚会,假中山堂“光复厅”举行,场面之热闹,为孙科晚年生活中最富色彩的一幕。
进入70年代后,孙科继续参加各种会议,发表演讲,配合蒋氏父子在台湾推行的各项政策。1971年10月28日,孙科主持国民党第十届中央评议委员临时会议,就台湾国民党政权被驱逐出联合国一事作出两项决定。孙科在开幕词中大谈“庄敬自强,处变不惊”,表示要坚定“殷忧启圣”、“多难兴邦”的决心,与蒋介石保持完全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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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2月5日,孙科邀台湾国民党“国史馆”馆长黄季陆到其住宅,将一大包文件郑重转交黄。孙科对黄季陆解释,这包文件是不久前从香港带来的孙中山生前给他的家书、手令等真迹。孙科说,他要有一个交代,请黄代为整理,全部送“国史馆”保存,以了其多年的一桩心愿。经黄季陆细心加以整理,孙科转交的这包文件具有五类:
1.孙中山手令遗墨共25件。
2.孙中山致外国友人英文信6件。
3.中山先生手绘民生主义图说1件。
4.孙中山先生致孙科家书4封。
5.孙科与各方函电一束。
1973年3月,孙科最后一次参加公开活动,是日为孙中山逝世纪念日及台湾植树节,孙科亲到台北中山公园,手植一株连翘树,此后即闭门静养。8月23日,孙科因胃部不适前往台北荣民总院治疗,住院一天后返家。8月26日清晨,突感胸痛,呼吸困难,再住入荣民总院,经医生诊断为急性心肌梗死并发心脏衰竭,至9月13日,病逝于合北荣民总院,是年83岁。
孙科逝世时,蒋经国等政耍也在场。蒋经国等并亲自参加孙科遗体移至灵堂的活动。次日,蒋介石特颁治丧令,称孙科“为革命元勋,器量恢宏,才识远大,力行三民主义,学术造诣渊深”。蒋介石夫妇并合送黄色菊花缀成十字架一座以致挽,蒋并特派严家淦、蒋经国等主持治丧。1973年9月29日,台湾当局为孙科举行了隆重的主祭大会,除蒋介石夫妇未到场外.台湾全部政要自严家淦、蒋经国以下数千人参加了治丧典礼。一年后,1974年6月l日,孙科灵枢从台北殡仪馆移至阳明山双重溪墓园。人土为安,孙科实现了他叶落归根的愿望,孙利作为一个曾经显赫一时、活跃于中国现代历史数十年的政治人物,从此结束了他跌宕起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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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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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认识20世纪30年代“左翼文化” ①
我的发言只能从历史的角度来谈,对艺术,我是门外汉。我就从近年来学界对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左翼文化的反思来谈,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讨论,因为中国80年代的新艺术就是从那儿派生、裂变而来的。我今天从两个方面来谈:一是学界对左翼文化的批评性反思;二是,谈谈我对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左翼文化的认识。
目前国内学界对左翼文化批评和反思都是结合了20世纪中国的历史,以及革命、改造、建设的背景来谈的,有些看法是非常尖锐的。例如有的学者认为,30年代的中国左翼文化知识分子有一个基本特点,这就是“道德的自我迷恋”,所谓“理想主义”则是知识分子的精神鸦片,最后必然走到民粹主义,而“左”和“右”都是相通的,左“在反对中更强烈的复制对方”。一些论者还认为,20世纪中国激进主义的全盘改造的思想背景就是法俄革命,以今日观之,当年的左翼文化多是“肤浅、浅薄”的。
台湾那边反思的代表人物是尉天骢先生,他也是台湾知识分子中的左翼的代表,在70年代台湾的“乡土文学讨论”中,尉天骢和陈映真是领军人物,当年他们提倡关心底层、面对底层,曾受到过余光中等的攻击。尉先生对五四时期到30年代的“反封建”有一个尖锐的批评,认为五四对“封建”的指控如同“判决”,对中国的优良传统,几乎全部抛弃,从此中国人失去了尊严,失去了他的存在之处,即使他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只能过着一个流放和流浪者的生活,这是中华民族的一个噩梦。尉天骢认为,在近代中国,革命行动的产生是难以避免的,但从实践看,理想主义走向了帮会化和流氓化。他还提出了一个概念:“革命浪子”,这个词来自于法国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和中国的某些情况可以形成对照。他说,狂热的理想主义是薄弱的,也是虚幻的,从理想主义走向乌托邦主义,再一变就可变为对天堂主义的追求。尉先生对自由主义也有很尖锐的批评。他认为中国的自由主义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依附性和投机性,也是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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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在“中国当代艺术的社会学转向——中青年批评家论坛暨第二届深圳美术馆论坛”上的发言(2005年11月30日),载《深圳美术馆》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