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襄阳-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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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我叫郭夏,生得高大威猛、孔武有力,这得益于我家祖上八代都靠杀猪为生。我家现今境况虽不怎么样,但在数百年前,可出了个名动海内的大侠郭解,四处行侠仗义,得罪了不少豪门巨室,最后他们勾结刘彻把郭解族灭了,我祖上叫郭祀,是郭解的弟弟。当时正在外面贩卖私盐,侥幸得以逃脱。为了躲避仇家和官军追杀,乃从轵脱逃至襄阳,隐姓埋名,干起了杀猪的行当,后来事业不顺,又转战至新野地。
家道虽然中落,可志气不落,我家祖训要克身习武。今天下大乱,董卓弑君、曹操挟汉,俗话说乱世出英雄,这不正是我崛起于阡陌之间,振威名于天下的大好时机么?经过详细的统筹和规划,我设计出了人生三步走的宏伟方针:首先,我要靠自己的一身武艺除暴安良,先在新野打拼出一个大侠的威名,同时还要广积钱粮,图谋雄起;接着,我要组建一支志愿军,挥师北上,一路招兵买马,势如破竹地打到许昌去,捅掉曹操的老巢,我计划的最后一步是:团结南边的刘景升、孙仲谋、刘玄德这几头,还有北边的马腾韩遂,一块把阿瞒的残余势力歼灭了,到时我手握皇帝,拥兵天下。高祖之业,几可成矣。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创业是艰难的,资本却是有的——别看我现在是个屠夫,手上只有一把杀猪刀,可是祖上留给了我一笔宝贵的财产:据爷爷说,我先祖郭祀逃离襄阳的时候曾在慌忙中留下一把利器,太祖为此大哭一场,还说什么“天下有窘于斯乎?”据先祖讲,此器轻易不出,出则必饮血归,貌似钝重,然必使生灵涂炭,杀得周围生物片甲不留。我推测,这可能是祖上郭解的宝物。既然他可以用这把兵器横扫河内,那我未必就不能用它来扬名荆州。我一身武艺,唯缺一把好剑。
幸好先祖英名,临撤前把宝物深埋地下,做了标记,并画下地图。先祖终一生不敢再回襄阳,而后世子孙或忙于杀猪办厂,或忙于习武修身,竟没有一个去襄阳取回宝物,时间向后推移,这件事也就慢慢被淡忘了,直至今日。
我庄重地从柜中取出地图,她那历经数百年的颜面上,一条条皱纹,一个个黑点依旧清晰可见。我准备好钱财和充足的干粮,带上那把用来自卫的屠猪刀,雄赳赳地上路了,离开之前,我不屑地回头瞟了一眼张家大院:这个豪户将是我归来后的第一个目标,姓张的为恶一方,人民怨声鼎沸;欺行霸市,来我家拿猪肉就从不给钱。他家是豪侠必争之地:宅子豪华宽大,积蓄钱粮颇丰,兵器充足。小女儿也长得漂亮。
去襄阳啊,我雄赳赳那个气昂昂。
在此之前得先解决襄阳怎么走的问题。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新野。
我向南走了两天,一路在人指点下来到湖阳口,望着滔滔江水,不由感慨万千,兴从中来,做歌一首,词曰:
“对江啊那个放歌,人生啊那个几何。
我的钱粮啊好比朝露,能死撑的时日已经不多。
慨当以慷啊,我幽思难忘。
何以解忧啊,你给我钱粮。
青青子衿啊,悠悠我心。
就因为张家小女儿啊,害得我漂泊至今……”
一个中年男子打断了我的抒情:“老弟,坐船不?”我醒过神来,仔细端详了后问道:“您是洛阳人氏吧?”那男子立刻两眼放光,急问道:“老弟咋晓得的?俺本是洛阳的渔夫,董卓来后,俺一家来此避难。”
“我有个邻居小妹,差点被个洛阳骗子拐走了,那个家伙合您口音。”我平静的说。
男子无语,转而问我想去哪,我说要去襄阳。男子告诉我,由于快要打仗了,加收八成的安保费,共计三十贯钱。我亮出屠猪刀,说我就五贯钱外加六斤咸猪肉,你爱走不走。男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苦恼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回答说:“好吧,那也成。这年头,雇船的人少,咋人品也不行……”
最后我们还是在巳时上路了,小船扬帆东去。与我一同包船的还有一个瘦瘪的老头;一个留着长须,虎背熊腰,貌似威猛的九尺男子,倚着一枝重戟;还有一个长相打扮都很奇特的家伙,正端坐在那叽哩咕噜念什么,似是经文。我仔细端详了他:个子不高,肤色较黑;脸形轮廓分明;高鼻深目。根据我在初等教育里的学习成果,我很快就认出了他是天竺人。我读书不务正业,专门读一些《山海经》之类的东西。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外国人,我十分激动,于是我主动招手问好。出乎我的意料,他用一口标准的汉语向我回礼。惊讶之后,我高兴地问他尊姓大名,他说他叫阿多摩•;德伊三,简称阿三。是天竺人,以后我就叫他天竺阿三好了。他还告诉我,他很喜欢中原的美女。
接着我们又愉快地谈了半天,整个船舱里洋溢这热情和喜气——差点忘了,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壮士,这两人一动不动地听着我们扯谈,目光呆滞。
我很好奇天竺阿三为什么要在中原大乱时跑到这儿来,他告诉我,他本是天竺国的吠舍人,长年在中原做丝绸生意,这次又带着仆人和一麻袋珠宝来中原进货,没想到正撞上九州剧变,赔得个血本无归:他走益州进中原,在建宁被刘璋军扣住了,有个叫严颜的将军告诉他:“我国皇帝已被曹操挟持,是个傀儡政权,故由皇室成员刘璋代表大汉唯一合法政府,你在我这儿交关税就行了,我国现已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你还在这儿做奢侈品生意,所以要征五成的税。”没办法,阿三乖乖地交出一半的钱后,带上通关文书,领着仆人走了。他们来到苍梧,结果又碰到刘表部下吴巨,吴巨要收税,阿三忙拿出通关文书,吴巨看也不看,说刘璋是欺世盗名的伪政权,交税一事不仅不作数,还要作为通敌资贼的依据,但鉴于你外国友人的身份,免你死罪,交五成罚金就放行。迫于吴巨淫威,阿三只好顺从。
就这样,阿三平白无故地损失了四分之三的宝石后,继续踏上了中原之路。行到南阳,差点被贼寇打劫;行到许昌边,路有美女卖身,阿三一时性起,买了她一并上路,结果美女乃一飞贼,半夜劫了钱去。阿三所剩无几,垂头丧气,进入许昌。这次好了,曹操听说有外国人进京,兴致勃勃地接见了他们,言语中对阿三的仆人颇有好感,遂赏给阿三一点返乡钱,叫他自己回去。阿三不得已,沿原路返回,直至今日,与我碰面于新野
谈着谈着,酉时已过。洛阳籍船主送来了晚饭,我们四个雇主吃了起来。突然船猛地一晃,饭菜乱泼,正喝得兴起的阿三立马被浇了一脸汤水。壮士大怒,责问船主这是怎么回事。船主连连赔礼道歉,还没等他解释清楚,船身又是猛地一荡,只见刚刚还在擦拭脸部的阿三又连滚带爬向船艏奔去。我立刻施展祖传蛤蟆功,刹那间两脚分抵舱门,刹那间上身顺势出舱,刹那间两手探出……风驰电掣之间,阿三已经从落水的厄运中被扯了回来。
这是我的武艺第一次用于实战中,看起来似乎很令人满意。
好容易船舱里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追查事件的起因。众人走出舱门,望着平静而又漆黑一片的江水,莫衷一是。阿三问道:“是不是触了礁啊?”
这是一个相当没有水平的提问,因为当时这条小船正行驶在长江中央。大家嗤之以鼻和引以为耻后,瘦瘪老头第一次说话了:“莫非,这是长江水怪又出来作恶了?”
长江水怪一事,临江边诸郡都有传闻,说是当今海内大乱,汉室倾颓,各色妖孽又纷纷出来作怪。今日老头提起此事,大家由不得都有三分信了。众人正在船艏议论纷纷时,“崩”的船艉又是一声巨响,小船一震,众人齐刷刷地窝进船舱。
看来只怕真有水怪。船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说:“这年头咋妖怪都没素质,尽欺负良人……”关键时刻,还是老者镇定。他平静的说:“据说水怪畏火,船当家的,你就点一支火烛绕着船头船尾,舱里舱外四处走走,午夜时分江上没风,大伙儿一人拿一支桨,快点往岸上靠。”众人纷纷应若,于是我们四个雇主加两名船工一人一支桨向着岸上弱光划去,船主则和另一船工点着蜡烛四处驱怪……就这样平平安安过了半个时辰,船已经快抵岸了。就在这时又是崩的一声……
虚惊一场,原来船头撞上了暗礁。
老头皱皱眉,说:“小问题,你们在上面等着,我下去挪挪。”我是个旱将,壮士看来也是,而阿三是必然不屑于进行这些危及生命的活动的,两名船工则表现出对老头的信任和鼓励。没办法,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七旬老头,于漆黑的夜里,纵身跃入水中。众人在船艏默默祝福他。但祝福颇不见效,过了良久,也不见老头上来,船还是牢牢卡在礁群中。一个船工急了,说:“我去看看。”说罢便跃入江中。又是良久,毫无音讯,另一个船工也急了,说:“我也去看看。”说罢也跃入江中。过了良久,杳无音讯……
剩我们仨,站在船艏发呆。突然我一醒脑门,喊叫道:“船主!船主不见了!”壮士和阿三也马上醒悟过来,可这茫茫江水上,哪还见得着这群家伙半点影子?我正和壮士破口大骂,又听见阿三在船舱里哇哇大叫:“我的钱袋没了——”
第二章
茫茫夜色中,鸟兽绝痕,万里无声。
第二天中午,恼人的阳光把我们从睡梦中烘醒。壮士一醒来就破口大骂,我进舱再次翻箱倒柜,这群狗东西,什么东西都偷光了,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除了那把又破又沉的屠猪刀。阿三说:“水不深,我们快点上岸吧,我兜里还有些钱,可以换点东西吃。”我说:“那帮家伙肯定还要回来,偷了点东西就弃船而走,龟儿子们岂不亏了?”壮士咬牙切齿地说:“对,俺们放把火再走,兔崽子偷了老子的方天画戟。”我说:“咱们快点动手。”
于是壮士立刻取来一支木棍。我见他窝在一旁,两手夹紧木棍,使劲摩擦,棍头顶在船板上疙瘩直响。我好奇的问:“尊下在干什么呢?”壮士用鄙夷的语气回答我:“当然是钻木取火!”我在一旁呆了半个时辰,火苗还没冒出来,便先回舱睡了一觉,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肚子饿得呱呱叫了,出舱一看,壮士依旧窝在那里,累得满头大汗。见我走过来了,他兴奋地说:“看,快起火了!”
果然一团微弱火苗开始冉冉升起,即将照亮我们狰狞而得意的面孔。
这时候一团寒风徐徐袭来。
“火灭了,妈的。”壮士愤怒的说。
我叫他别生气,接着拿出一包火石,“哒哒”几声响,船板就着火了。壮士嘟噜道:“妈的,不早说。”我取出屠猪刀,等火势一大,便跟他们二人一同踩着礁石上岸。
刚到岸上,遥遥听见水里头有人喊叫。回头一看,果然是那帮兔崽子以为我们早已白白地走掉,回来取船来了。只听见洛阳船主趴在江里头大骂:“畜生啊!没人性啊!拿的还不够俺们再造条船啊……”
我们仨湿漉漉地走了几里。看见一面大旗高高飘扬,上书曰:“汉津口”。总算快到襄阳了,我连忙向一个妇人打听怎么走,结果妇人说:“这里是江陵地界。”我着急地告诉她我们的遭遇,妇人同情地说:“你们被骗了,襄阳隔这儿几百里。”听罢壮士又破口大骂起来,妇人安慰说:“官爷莫生气,不嫌弃的话,可去我家住一夜。”我们又冷又饿,自然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妇人领着我们去往她家,房子很残破。妇人说:“四方战乱,别看江陵农家破烂,已经比北方好多了,起码还有饭吃。”说完盛上几碗热粥。大伙一边吃一边聊,她告诉我们,从她家一直向西北走五天五夜,就可到襄阳地界。我谢过她之后,又问道为什么家里只有她一人,农妇泣不成声:“愚夫听说刘豫州大人到了襄阳一带,执意弃我投靠他去了。”我们都表同情,阿三安慰说:“夫人,我这儿有点小钱,你分一点去吧。”壮士则气得直跺脚:“投靠谁不好?跟了刘备这个狗种!夫人你放心,到时我亲手宰了刘备,你老公就会回来了!”
吃完饭后,妇人安排我们去里屋休息。忙活了一天,头一次安定下来。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和壮士扯谈起来,壮士不欲多说,只告诉我他是五原郡九原县人氏,向来骁勇善战。我问他为何要去襄阳,他说:“杀仇雠去。”我又问阿三,我们去襄阳你去哪,阿三表示,反正也穷得回不去了,不如跟着我们一齐闯荡九州。
第二天早我们启程,路上阿三用剩下的钱买了些干粮。我们按妇人的指示向西北前进,沿途见一支支骑兵队向南驰去,卷起滚滚尘土,我猜是不是南方和孙权战事又起。
去襄阳路途凶险遥远,只可惜这乱世竟连一匹马都租借不到。好容易在一个小村庄边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