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堞残阳-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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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兴业招招儿杀手,要致孙增全于死地,这鬼划狐却以为他要杀人灭口,不由恼怒起来,暗道:“姓刘的,我孙某人与你有何冤仇,却如此相逼。也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更奋力相拚,缠得刘兴业十分难办。
刘兴业有些焦燥起来,他偷眼扫视了院中情形:邢越单人独斗桂祥、马师爷,尚不乏力,桂祥已挂了彩,右肩头上挨了一剑,只得以左手使剑支撑,情势很好。
吴掌门那边却有些不妙,一掌仙空手入白刃,处处先手,招招上风,逼得吴素梅连连后退。
刘兴业心想:“如此打去,越拖越不妙,时辰一长了,城中惊动,恐怕就难以走脱了。再说,《总观通书》藏于何处尚还不知。”
这样想着,便要抛下鬼划狐,直拿桂祥。
鬼划狐看出他的意思,更加不放,缠住了他,左一划,右一割,使他难以脱身。
吴素梅这边,与一掌仙方春寿交手,着实感到吃力。
方春寿是宫中的蓝翎侍卫,官儿不大,比新进仕途的董大全、伍云起还低两级,功夫却是极精纯的。
他五十多岁了,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练就一手黑砂掌,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武林高手死于他的掌下。
真正是个杀人的魔王。
前些年,他在镖局里弄了个差使,靠给富商大贾们走镖赚钱,因在妓院里认识了桂祥,臭味相投,便被保进宫中,混了身官服,一根蓝毛,神气起来。
平生未曾想到,这辈子居然还交上了官运。
他对桂祥是感恩不尽,抱着当今慈禧皇太后胞弟的大腿,算是找着了靠山,为桂祥办起事来,真可谓尽心尽力了。
此刻,他与吴素梅格斗,并不十分费力。
从一交手,他便认出对方是个女人男装的,因此,不把对手放在心上,以徒手迎战,丝毫不处下风。
这家伙极坏,他既看出对手是个女子,武功又不在他之上,便成心欺侮,一双恶掌,左虚右实,总在吴素梅胸前晃来晃去,存着戏弄之意。
吴素梅又羞又恼,使剑拚命地打,却占不到优势,反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一掌仙五十多岁了,嘴却极贱,一边打一边调戏她,什么“温柔相公”之类,使人肉麻,令人作呕。
吴素梅看看没路可退了,便急忙剑交左手,一面招架,右手伸到腰取出一挂翡翠念珠来。
一掌仙看见,便笑道:“相好的,头回见面便要送大哥定物吗,好个多情的……”
话音未落,“啊”地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脸往后倒下。
原来,吴素梅的这挂念珠的芯子是个活结,她手一抖,结子开了,一百零八颗珠子如离弦的乱箭,雨点般向一掌仙打来。
一掌仙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却不曾想到世上尚有这种暗器,正得意洋洋之际,躲闪不及,登时身上、脸上被打得鲜血迸流,数十处窟窿,惨遭叫一声之后断了气。
鬼划狐震惊之下,连亏几招,几乎失手,幸尔他老奸巨滑,连出几招杀手,方才勉强抵住刘兴业的攻势。
不过已经是手忙脚乱了。
吴素梅收拾了一掌仙,腾身就来斗鬼划狐,与刘兴业一前一后夹击。
鬼划狐单对刘兴业也不过是个平手,又来个吴素梅,实在招架不住。
看看不妙,他就要找空子溜,连连出招逼退吴素梅,正待翻身上房,忽然屋顶上出现了两个长身大汉,低声向下喝道:“住手!”
这一声喝叫,把院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慌忙跳出圈子,往屋上观看,同时都认了出来,来人正是伍云起和董大全。
他们俩人的出现,使桂祥、马师爷大吃一惊,冤家路窄,偏在这危急时刻,仇人又找上门来,真是雪上加霜!
鬼划狐喜出望外,他知道伍、董二人与桂舅爷有血海深仇,然与他姓孙的一向并无冲突。
他虽与桂祥相好,并在领侍卫府中与董大全一派分庭抗礼,但这家伙世故得很,知道伍、董二人深得醇郡王宠信,因此平日并不轻易得罪他们。
现在,伍云起、董大全找上门来,在他看来自然是因伍夫人之事来找桂舅爷算帐的,但此刻清茶门匪劫宅,伍、董二人自然不能不顾大局,先与自家人厮杀,便宜了叛匪。
他一人受着刘兴业、吴素梅两的夹击,正自难受,伍云起和董大全来了,正好招呼他们相帮,因此,不等云起他们动手,便抢先喊道:“二位大人,自家之事日后再说,现有清茶门匪劫宅,一同对外!”
小子算盘打得不坏。
伍云起也不答话,忽地翻落院中,打量着吴素梅和邢越,阴森森地问道:“你们是清茶门吗?”
邢越微微一笑,拱手反问道:“不敢,来的是伍大人吗?可是来寻你仇家报复的?”
伍云起冷笑一声,说:“相好的,你错了,老子是奉了醇王爷之命来取书的,你们还痴心妄想夺回去吗?看招儿!”
说时迟,那时快,飞脚就向邢越裆部踢来。
邢越大惊,急闪身避开,回手就是三剑,向伍云起要处刺来,伍云起早已拔剑在手,一一化开。
于是二人你来我往,杀作一处。
董大全亦飞身跳下,直扑吴素梅,厮杀起来。
鬼划狐孙增全见状,喜得大叫一声:“仗义!”
飞身扑向刘兴业。
刘兴业接住,二人又斗作一团。
第三十九章
桂祥和马师爷愣了,好家伙,伍云起、董大全二人真正是大公无私的丈夫,竟忍辱负重,不计较个人恩怨,帮起自己的忙来,岂不快哉!一时也忘了前仇,并肩卷入厮杀。
桂祥奔了吴素梅,马师爷奔了邢越,各自拼命地打,企图先将这两个置于死地,回手再收拾刘兴业。
不料伍云起斗了一会儿,说声:“马师爷多费心。”
撇了邢越,奔桂祥而来,说道:“桂爷,把这女人交给海明吧,他满对付得了。你请后面来,我有话与你说。”
桂祥跳出圈子,喘息着扫了一遍院中形势,自己人都占着关上风,便提剑随伍云起往屋中而来。
伍云起先进屋,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冷冷地望着桂祥,半晌方才说道:“桂爷,为人行事,全凭‘仗义’二字,你……,太有些不地道了吧?”
桂祥此时傲气全无,忙拱手道:“伍大人,今儿个我算认得你了,汉子,真正的汉子,我给你在这儿赔礼了……”说着,竟有下跪的意思。
“慢!”伍云起一摆手,道:“你我私仇暂不提。如今只说那部《总观通书》,桂爷,醇郡王可是你的二姐夫,这么着办事,也太没良心了吧?”
桂祥脸一红,低头道:“伍大人息怒。我原不过是无意中发现此书,觉着与一般的经书不同,一时好奇便拿了回来,谁知师爷们一翻阅,说是套格子密书。先就知道二姐夫得了部清茶门的密经,一琢磨,定是此书无疑了。正打算明儿个奉还,谁知叛匪们狗胆包天,今夜竟敢摸到我的宅子里来了。”
“倘若王爷不派我二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书就被他们夺回去了,岂不耽误了大事?”
伍云起恼怒地质问桂祥。
桂祥摆了摆手,咽口唾沫,道:“书藏得严密,除我一人,再无他人找得出来。就是杀了我,他们也休想夺回去的。”
他惭愧地望了伍云起一眼,又道:“说正格的,二位今晚前来,救了我一命倒是实在的。这大恩大德……唉。可我真是没肝没肺,对你不起……。”
这家伙说着,一时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什么缘故,竟抱着头呜呜地痛哭起来。
伍云起又是憎恨,又是厌恶,他真想一剑把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劈成两瓣。
但一想起刘兴业的叮嘱,便又强压住怒火,故意叹口气道:“过去的事,别提了。桂爷,打今往后,我这个四品芝麻官儿,还得靠着王爷和国舅多提携,旧账,一笔抹了吧。”
“超翼……”桂祥闻言大为感动,破例叫起云起的字来,连连揖道:“没说的,没说的了。往后走着瞧吧,我桂祥总有还你这个情份的日子!”
“好了。”伍云起故作镇定,竭力平静地说:“外面打得你死我活,咱们竟在屋里头高谈阔论,也不瞧是什么时候。”
说着,催桂祥道:“你赶紧把那书取了出来,咱们收拾了这几个毛贼,我好回去王爷前复命。”
桂祥不假思索地道:“你等着,我进去取。”
说完,进了西内间,也不点灯,黑暗中扳弄着什么机关,不一会儿便拿了那部书出来,递给伍云起道:“伍大人收好,没我的干系了。”
伍云起接了,就着月亮光翻了翻,知是真物,便松了口气,大事已成。
此时,他再也难已抑制自己,顿起复仇之心,就要动手收拾桂祥。
恰在这时,院中一声惨叫,正是马师爷的声音。
接着,便听见刘兴业怒吼:“邢兄弟,你接住鬼划狐。”
桂祥一惊之时,刘兴业已飞步抢进屋里来,他本能地往旁边一跳,仗剑要迎,刘兴业却不理睬他,直扑伍云起而去,飞起一脚,向伍云起裆部踢去,伍云起急闪身躲过,却接着“啊”地一声,仰身躺倒在地。
桂祥眼见伍去起被刘兴业左手食中二指点了穴道,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拚死一剑,向刘兴业刺来,却被刘兴业闪身躲过,就手拾了那本书,转身向桂祥扑来,桂祥吓得掷剑要逃,只觉头顶上重重地挨了一掌,眼前金龙乱舞,顿时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刘兴业强行给伍云起留下地步,不让他戕杀桂祥,以便在京师继续混下去,这也是最初的打算。
他早已料到伍云起事成之后,经书到手,是遏制不住杀机的,因此,抢先击倒伍云起,以保稳妥。
刘兴业冲出屋来时,鬼划狐孙增全已经逃走了,邢越本要去追,却被吴素梅拦住,她知道,邢越并非是鬼划狐的对手。
刘兴业将经书交与吴素梅,然后向立在一旁的董大全拱手叮属:“海明,你照应一下这里吧,我们先走了。”
董大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望着吴素梅,沉默无言。
吴素梅亦感激地向董大全拱手道:“海明,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记着。”刘兴业再叮嘱大全道:“大局为重,不可鲁莽!”
“放心吧,刘大哥。”董大全哽咽了。
吴素梅翻身上房,一声唿哨,召令清茶们教弟兄们撤走,随即向黑暗中隐去。
刘兴业、邢越二人殿后,亦挥手向大全告别,眨眼间便隐没于深沉的夜幕中。
醇郡王带着神机营和步军统领衙门、京师巡捕营的人马赶到方嘉园胡同桂祥府时,清茶门已撤走多时了,留给他的只是一掌仙和马师爷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首,以及昏迷不醒的桂祥和被点了穴道的伍云起。
幸尔董大全只受轻伤,守候着他们。
桂府的家丁伤亡二、三十名。
醇郡王又气又恼,急令人把太医院的太医庄守和从家中找来,赶紧医治桂祥和伍云起。
把他们分别安置在东西间的榻上养着。
醇郡王强压着火儿,询问桂祥事情的经过,桂祥叙说一遍,又感慨地告诉姐夫,伍云起、董大全二人如何不计个人恩怨,与清茶门匪格斗。
不过,他把清茶门的人马大大夸张了,说是有十几个武功极高的汉子,围着打他们几个人,以致一掌仙、马师爷都失手被杀,鬼划狐也抵挡不住逃之夭夭了。
醇郡王最关心的还是那部《总观通书》,现在终于被人家夺了回去。
一腔的怒气都出在桂祥身上,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通。
桂祥自知理亏,不言声儿,任凭姐夫臭骂,完了,也拿他无可奈何。
“那个刘兴业是怎么回事?”醇郡王喘着,在太师椅上坐下来,问桂祥。
桂祥忿忿骂道:“那姓刘的杂种,纯粹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里面他最凶。”
醇郡王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一位官员,皱着眉头埋怨:“仲华,你们那儿是怎么搞的?前年出了个邢越,叛匪通敌;如今又跳出个刘兴业来。莫非你们步军统领衙门是藏匿叛匪奸细的窝儿不成?”
被醇郡王唤作仲华的这人,姓瓜尔佳氏,名荣禄,满洲正白旗人,三十五、六岁年纪。
他是醇郡王的心腹要员。
其父长寿,曾任凉州镇总兵,咸丰二年二月,太平军自广西永安突围,长寿穷追不舍,结果中了埋伏,和天津镇总兵长瑞、河北镇总兵董光甲、郧阳镇总兵邵鹤龄一起被太平军送回了“老家”去。
荣禄以荫生赏六品主事,隶工部,晋员外郎,出为直录候补道。
同治初,设神机营,醇郡王将他要来,保赏五品京堂充翼长,并兼专操大臣,旋擢侍郎,总管内务府大臣,现任步军统领衙门,左翼总兵,职掌巡城卫戌之权。
当初伍云起、董大全才进京城时,俞老者荐他们的东家,便是这位“荣大人”,后伍、董二人由科举顺利入仕,也就没有去求他。
醇郡王命伍云起管理神机营的缘故,与他也有了公务往来,关系处得还不错。
现在,荣禄见王爷责备自己,便低头拱手道:“奴才渎职,听凭王爷处分。”
醇郡王叹口气道:“处分也罢,不处分也罢,《总观通书》是回不来了,这清茶门匪更难剿灭了。”
“好在,那个大师兄赵广生尚在咱手里,我就不信,严刑之下他不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