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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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凝果然有问题……我还对她如此信任。她以前不是燧的贴身丫鬟么，为什么会帮华郡主呢……
发了一会呆，才反应过来，我起来向他欠身行礼，“洛洛在此先谢过二皇子了。”抬头却看到他不高兴似的蹙眉说道：“不是说我和你不必拘礼了，难道你忘了那天么？”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肩上，我立马意会他所指何事，极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让筱茹知道，她做错了。”二皇子说罢，起身便要离开。他背对我们，扬手轻挥，快步离去，我和哲渝的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不见。
“洛洛……”哲渝抓过我的手，冰凉的手被他暖暖地包裹，直逼心头的温热，我呆住，表情僵硬地盯着他。他柔声道，“还有九天，到时候我送你回尚书府，好吗？差不多半年未见，苏大人一定想你想疯了。你的事他还不知道，所以你放心的回去吧；不过……还是没瞒得住苏杳杳，而且我没打算瞒她。”
“姐……”我走了神，低喃。待回过神时，疑问道，“把我送回尚书府，为什么？还有……什么还有九天？”
哲渝一副想忍住笑的样子，轻敲了下我的脑袋，说道：“苏洛洛，你傻了么？再过九天就是除夕了。”我恍然，也笑了出来。怎么会连那么重要的日子也忘了呢！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我无暇顾及而忽略的东西还真不少……
这一年，很快又要过去了。
第30章 两难
一经哲渝的提醒，才渐渐有年关将至之感。虽住在将军府里，也能被这种喜庆的氛围感染着。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主持下，丫鬟侍从将厢房以及庭院内外清扫个遍，纤尘不染，如同一扫旧日的阴霾，以备迎接新年伊始。他见到我，毕恭毕敬地对我行了个礼，犀利的目光悄悄打量我，揣测我的身份，没有多问，只是表面上地同我寒暄了几句，又再忙活去了。
在这里呆了十几天，不曾感到一丝风吹草动，实在是奇怪。毕竟这里是郭伦将军的地儿，我一个大活人住进来，每天丫鬟进出伺候着，不可能郭将军没有耳闻——若他真的不知情，哲渝掩饰得也太好了；若他其实知情却无任何举动，那他又想做什么呢……华郡主利用纪凝来陷害我的事，是否亦是他在指使？而今朱高燧已经娶了华郡主，合了他欲投靠于郭将军的意，他会不会从此肆无忌惮，或许他本就有着更甚于朱高燧的野心……
头好疼，不再去想这些我不该操心的事情。出宫来的这些时日，常常不自觉会想起朱高燧。我常在想，如果，他也为了他的夺嫡之心，他可以抛开所有，我还要继续随着他，顺着他么？我还该回去么？
自问心里放不下……他，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心底，深深扎了根，任何时候企图拔出来都会弄得我的心血肉模糊……
燧……你最近怎么样了……
我呆望远处，半是能回尚书府的欣喜，半是牵挂朱高燧的忧心，陈杂了各种心情，很迷茫。即使有哲渝在身边，也少了份安定之感，总是不能放手去依赖和信任他，像从前那般……他藏的心事太深，我猜得很累仍是猜不透，是时候要解开心中这个打死的结，这样自己也好过些，可我……又始终放不下。
侍女过来传话，浅道：“小姐，易公子吩咐您收拾一下，兴许今晚就走。”她有礼地低头欠身，等着我发话。为何今晚就走？难道事情有变么？我脑里快速地扫过许多画面，想不出原因，于是缓缓抬头，问侍女：“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回小姐，易公子原本说明日有要事，不能陪小姐您回去了，后来不放心，就说没有意外的话改在今晚走。”侍女机灵地答道，“小姐若是需要，奴婢可以帮你收拾行装。”
“嗯，多谢了。”
出宫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来，要收的东西其实不多，平日里将军府里不缺什么，要用到的哲渝都细心地命人准备好，没有的他也会亲自去替我买来，尽可能把我照顾周全。我知道我和他在努力填补彼此之间的空隙，以挽回已逝去了的那些温情，即使明白是徒劳，也倔强地去垂死挣扎……
天色渐晚时，哲渝果真来了。明天便是除夕了，哲渝脱不了身也是正常，现在他的家在这，他不会弃之不顾而去陪我回尚书府，夏侯珏才是他的家人，我于他什么都不是。
“洛洛，准备好了么？”他搂过我的腰，在我的耳边低吟。
我对他淡淡一笑，道，“好了。”
哲渝拾起桌上侍女刚为我收拾好的包袱，牵着我的手，不吭一声拉我便要走。发现他神色有异，我忽地停住了脚步。这种眼神，和那时朱高燧要娶华郡主一样，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哀伤却表露无遗，还有些无助。
“哲渝……你怎么了？”不禁发问。
他回头，扬起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说道：“没什么，洛，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欢我么？不想说也没关系，当我没说过好了。”
我僵直站在原地，燧当时也是这么问过我，我没有回答，现在我应该去面对哲渝的问题吗？一直在逃避，我要逃避多少次才行？不能再逃避了，我对自己说。抬眼对上哲渝哀怜的双眸，冷静的凝视，仿佛要让他在我的眼底读出我的回答，免了我再去启齿。
“我……”我支吾，才发现那么难以启齿，明明只是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却是比什么都难。我还在乎他，怕伤了他，也同样伤了自己。
“不必说了，我懂，我都懂。”他阻止道。
牵着他的手握紧了些，我摇头道，“你不懂，我其实……其实想回宫，想回到燧的身边……”心虚的不敢再去看他，低头盯着地面。
听到哲渝一声轻笑，似乎不以为然，对于我的话毫无惊讶，好像他早就料到了。他笑说：“我知道，你是喜欢他的，对吧？从见到你拼命要护着他的孩子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抓不住你的心了，还不甘心地一味要带你走。”
听到他这么说，心跳变得好快，脸上传来一阵灼热，手尽管被他拉着，仍不住颤抖。他说中了我的心思，我是喜欢燧的？我不知道，我还是很在乎哲渝，可是燧也……
待我缓过神，不记得自己已经发呆了多久。还在不断回想他刚才的话，不断逼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我其实喜欢上了朱高燧。
“走吧，时候不早了，不要让你爹等急了。”见我迟迟未动，他催促道。
“咦，爹已经知道我要回去了么？”
“当然，我派人去尚书府通报了，等一下你就当你是从宫中回去的，不要提你在将军府的事。我把贺礼都准备好了，从宫里出来，两手空空不会让你爹起疑心才怪，都知道了么，皇妃娘娘？”哲渝仔细地交代道。我的心里忽然感动了下，那么小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而且都替我做得滴水不漏。
“是，臣妾遵旨。”我笑道，宠溺地靠在他肩上，觉得眼眶有点潮湿。
忽而望见中庭远处的回廊上有人影闪动，天色昏暗，依旧能分辨出是个女子，她也望向走在小径上的我和哲渝。
……我大惊失色，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是夏侯珏！走在我身边的哲渝也注意到她，向她使了个眼色。夏侯珏没有理会哲渝，“唰唰”两下跳到了我们面前。同上次相比，她身上透出的感觉明显成熟沉稳了许多，出嫁后的女子都是这样吧。
哲渝颦蹙紧眉头，责备而又爱怜地斥道：“珏儿，你不能小心一点吗，万一……”
“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赶紧回去歇着……易沐，你就不能换一句，每天听你叨念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夏侯珏嚷嚷道，撇起嘴，偷偷瞥我了一眼，又对着哲渝摆出任性的表情。蓦地，哲渝收于衣袖中那抓着我的手紧了紧，他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动了胎气？莫非……我掩盖好波澜的内心，保持恬淡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夏侯姐姐。”
“原来是妹妹呀，我还以为易沐又要和哪个妖精厮混去了。怎么妹妹不好好呆在宫里，有空来将军府？”夏侯珏笑里藏刀，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沉住气，尽量忽略她话语里充斥的讽刺，依旧微笑以对，身后我和哲渝的手相互攥得紧紧的，捏得生疼。
“正要回尚书府看爹爹，顺道过来瞧瞧。”我笑道。
“珏儿，这里风大，你先进屋去。我要和洛洛一起回去，晚些再回来。”哲渝放开我的手，半就半推想把夏侯珏支走。夏侯珏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挽住哲渝的手臂冲他撒娇，就是不肯送手，哲渝差点拿她没辙。
我上前去，替哲渝解围道，“夏侯姐姐，哲渝哥哥说得没有错，你现在有了身子，应该好生歇着才好。”
“珏儿听话，今晚回来陪你。”哲渝抚了抚夏侯珏的的乌发，轻盈的吻着她的前额，一切都那么自然，如同吻着自己心爱的人，没有半点做作。我呆呆伫立在一边，像是这出戏的一个无关的看客，并不随着戏码的起伏高低而有所波动。我真的已经无所谓了么……对哲渝，对他和夏侯珏，已经一点都无所谓了？
眼见天已暗下来。
“洛，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哪里不舒服吗？”抬眼，哲渝正把脸凑过来，殷切地问。夏侯珏不知何时已被他打法回去了，只剩他一人。
背部忽感微微疼痛，我不由伸手去扶住哲渝，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哲渝吓了一跳，忙将我抱起，欲奔入房里。我朝哲渝摆摆手，淡淡说道：“不碍事的，我们回尚书府再说吧，我没事。”
“洛洛，我……”哲渝抱着我，良久才开腔，语气温和却不知所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不用解释了，你和夏侯姐姐本就是夫妻，她有了身孕应该值得高兴才是。哲渝，恭喜你要当爹了。”我嫣然一笑，淡漠地去应对。听罢我的话，哲渝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似在愧疚，又似在哀求。我环住他，埋首进他的颈窝，沉吟，“我们现在才算扯平了不是么？”
本该不远的路，走的时候好似相隔了几世，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突然有点害怕回去，面对爹的疑问我只有说谎，大概也是我说得最心虚得一次了。已落得如此境地，我还要假装从宫中回府，面上无限的风光，谁能看到我身后那片无边际的黑暗……
第31章 元夕
全身乏力，我软软地靠在哲渝身边，闭目小憩，一路上几乎没有交谈。尚书府将至时，我才慵懒地开口问道：“你不怕我爹认出来么？”
哲渝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了我好一会，才不舍地转回去，闷声道，“这有何妨，好些年没见苏大人了，去探望一下难道他还会把我赶出来不成？何况，我现在是皇妃娘娘守护在身边的随从，不再是……杨师齐那个不受宠的儿子。”
我望不见哲渝眼底深埋的惆怅，这些年，他脸上分明的轮廓已添了些许英气，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多了成熟，多了深沉，更多了我再也读不懂的深邃。我和他早已不是能同一路上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各自为家，互不相干。相反纠缠得越多，对彼此的伤害也越深。
“就让我在你身边守护你一辈子，可好？不管你最后会选择谁，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四周很安静，而哲渝的声音却一点也不突兀，仿佛和这种安静本就是融成一体的。
事已至此，何必抓着不放……
你究竟在执着什么呢，哲渝？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有得选么？”低头，摸了摸日益凸显的小腹，忽然不再觉得那么难过。这几天肚子里的小家伙活起来了似的，在里面总不太安分，踢打着像要引起娘的注意，稍不留神又被他踢了几下。我开始期待这个可爱的孩子，是男是女，会长得像他爹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如果像他爹，必定会是个俊俏孩子。心里想象孩子日后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扑哧一笑。新生命将要诞生的幸福感也油然而生。
哲渝斜过眼来，见我喜悦的模样，以为我要回府见到爹心里正高兴，也不再多问什么。
车内再次恢复沉寂。
“哲渝……我……”我刚想挑起话题，驱车的小厮支开帘子，已恭敬地侯在车外，抬眼，发现装点得灯火通明的尚书府大门就在面前。
久违了的家，站在门前，心中翻江倒海而又难以言喻。本以为不会再回来，今天我又重新站在这里了……
下人入内通报，片刻，即见到爹爹亲自带着侍从，快步走出来迎接我。一见到我，立刻跪拜倒在我面前，老泪纵横，身边的侍从见状，都扶紧爹爹，生怕他因过于激动而有任何闪失。我也艰难地福下身子，把爹搀扶起来。
爹稍微平复了心情，半晌，才结巴地说道，“洛儿……洛儿，你回来便好……回来了便好……”我点头附和，搀着他一同走进正厅。
府内几乎没有多大改变，只是门上多了几副对联，窗户添了几张花纸，为府里增了喜气。我和爹爹在厅室坐下，屋内早已升起暖炉，隔绝了屋外的冰天冻地，只觉暖意阵阵。
“洛儿，三皇子待你可好？在宫中过得还好么？”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