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人生-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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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娟翘着小嘴说：“这些扒手真可恶，抓到非千刀万剐不可！”
迟书君看到勇敢的女儿，说道：“小娟，你妈像不像疯子？”
“哈哈哈……你是最正常的人！”黄娟噗哧一声笑后又严肃起来，“咦，怎么你们都怀疑自己神经有毛病？”
黄为也感到恐怖：“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迟书君从长计议，决定把今天这出戏折了。她陪着女儿苦笑了一通，便对丈夫严肃起来：
“……没有，为了开心，随便说说而已。”
黄娟断言：“你们是大好人，跟你们不一样的人才是疯子哩。”
迟书君看看女儿，脸上的笑容变纯真了。
黄为接着安慰道：“别着急，几十块钱丢了是小事，千万不要把身子急坏了。我腿跑勤点，每天多找几头猪，不又把黑孔孔填了？等凑够了钱，再去买吧。”
黄为这个人办事说到做到，这几天他的确跑得特别快了。连中午饭也顾不上回家吃，弄得猪贩子也搞不赢了，需得给小费叫黄为协助运猪，黄为也乐意接受了，主动承担了押运任务。这些猪贩子们全是大种鸡，早早能完成的任务硬要挨到天黑以后，黄为也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黄为是个率性人，今天对他们就看不惯了：
“你们每次运猪都磨阳工，何不早干早收工？回家帮婆娘添把柴在灶里也好嘛。”
猪贩子没有听黄为的劝，傍晚时才开始装猪了。在黄为的努力下，一车猪没废多在功夫就装满了。黄为很诚心，主动守在车箱里，还很开心地逗着那些判了死刑的猪子玩。一会儿，汽车开进了一个临时工棚内，里面到处挂钩子和水管子。黄为下车关心道：
“走错了吧，不是到肉联厂吗？开到这里来干什么？”
高猪贩子说：“你看就知道了。”
这时，来了两三个人，他们跳上汽车，一个用钩子爪着猪的头，另一个把细长的管子插进猪嘴里，不大功夫，每头猪灌得像皮球似的。黄为很吃惊，问猪贩子：
“你们就凭这个把戏赚钱？”
“嗯。”
“原来我以为你们改好了，还在变本加厉，真不知足！”
“知足？做生意的人谁知足？今天赚了一万，明天还想赚两万、三……”
“我劝你们还是收手吧，别这样干了。”
“吃屡狗离不掉这条路啊。”矮猪贩子说着，甩了二十块钱给黄为，“没事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快回家吧。”
黄为回到家里把猪贩子们的手段给妻子说了，迟书君没有多大的反响，她认为还不至于有龙大坏。于是劝着黄为：
“你别管那么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能说服他们就说服，不能说服就算了，你耐何不了他们，干着急有什么用？”
“我不能这样罢休。”黄为说，“现在镇政府下了决心要把肉联厂办好，解决农民的销售难问题，不能让这伙人把厂子整倒了。我决定明天不去给他们找猪了，还要去给厂里反应。”
“你还得去找猪。”迟书君建议着，“你可以给厂里反应，看厂里怎么教育他们吧，争取能引导他们正正当当地做生意。想当年黄亮，做正当生意还不是赚了钱吗？现在也过度开放了，如此下去，将来杀人放火也会是很平常的事。”
第二天，黄为还是去找猪了。不过，今天他的劲头小了许多，找的肥猪的数量也不如以往了，所以猪贩子夜里没有请他帮忙。
下午，黄为早早去了肉联厂，在厂长室找到了龙二爷。黄为把情况如向他反应了。龙二爷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眄着眼不以为然地说：
“他们乱干，我们有办法对付的，过磅时搞点讲就就是了，总的一名话，是不会让集体吃亏的。”
黄为得到了一个片面的解释，便心安理得走了。回到家里，还把龙二爷的话原原本本跟妻子说了。迟书君劝着黄为：
“既然是这样……你就别管他们的了。”
镇政府为了给农民办实事，动员修乡村公路，社员们拍手称快，积极响应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做到了社社通公路。黄为他们更满意了，小公路就从他们门前通过。黄大一乐得不可开交，衔着叶子烟竿儿在公路上走来走去的，看他那样子比乘车的滋味还好受哩。这时，许多村民交口称赞着镇政府，尤其对王成的评价高：王书记算得上是一位党我好干部。
光阴荏苒，严冬到了，这时是肥猪出栏的高峰季节。黄为找猪更主动了，每天要收入好几十块。猪贩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请他帮忙，又能获得一二十元的外水。这样，黄为家的经济开始好转，全家人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变化。迟书君还时常哼起童年时代的一些老掉牙的哥儿：
天上布满星
月牙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
诉苦把冤申
……
这歌声并没有给家人来欢乐，还把四位老人惹苦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苦涩的从前；就连黄娟也倚着老人们悲伤起来，硬要老人们讲过去的历史。大家你一句我一名地谈论开了，黄娟默默听着……
黄为慌着收猪，没有加入阶级教育的阵容。
这天，猪贩子们考虑黄为实在太累，便邀他到公路边的小餐馆里吃饭。等他们交了猪后，小餐馆里早已灯火辉煌。原来里面坐了好多人，多数是肉联厂的干部。龙二爷也在，不过他没有陪大家，和另外几个官职更大的干部一道，由少数几个有权威的猪贩子陪着在里面的小屋里边喝酒边畅谈：
龙二爷说：“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
高猪贩子说：“全靠龙二爷，……不会少您那一份的。”
龙二爷说：“上面的问题是搁平了的，但你们也要小心谨慎。”
矮猪贩子说：“有龙二爷撑腰，我们怕什么？”
……其他还不几个素不相识的大人物谈的什么听不清楚。
黄为在外面很怯懦，生怕像原来修猪场那样顶伙食费，又怕店老二问他要那八十块钱，所以只喝了一杯啤酒，吃了一点隔自己最近的菜就匆匆离开了。
外面一片漆黑，月亮和星星全掩埋在乌云背后了。
还好，由于修了乡村公路，顺着那灰白模糊的影子就可以到家门前，不会担心摔跟头的。回到家里，黄为有了新的想法，便提出来和妻子商量：
“书君哪，现在公路修通了，我想单独干……”
“你说你不给他们合伙？找的猪亲自拖到肉联厂去？”
“嗯，这样肯定更赚钱。你想想，他们开了我的工资都都还有大头，看来这里面的搞头不小啊，我何不一篙竿插到底？”
“你可以去试试。不过你先要给那几个猪贩子讲清楚，免省人家说你不落觉。”
“我会的，还要得到他们的支持才行。”
第二天，黄为去给那个高猪贩子说了，还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高猪贩子没有挽留。接着，黄为便匆匆下乡去买了好几头猪。傍晚，黄为约了个手扶式拖拉机把猪拖到了灌水场。那伙人在那里忙得够戗。但是，“技术员”们不给他灌猪，还说灌一头得收取二十块钱！黄为娓娓地谈着好话：
“给灌一下吧，十块钱一头怎么样？”
这里，李司机要温柔些：“算了，给他灌吧，他是黄所长的哥哥……”
矮猪贩子还是不怕事：“就因为他是黄所的哥哥我们偏不给他灌！你们不晓得，江雪骂了的：谁给黄为一伙就收拾谁……”
高猪贩子过来拍着黄为的肩：“没法子，你弟媳说你们两口子不认黄，怕你连累我们，你就自己想办法吧，我们可以教你技术。”
黄为气急了，命令驾驶员调转机头，径直把车开到肉联厂去了。今天黄为确实很惨：亏了二百多块！回到家里，迟书君从黄为的气色中就知道他亏了本，于是安慰道：
“不要恢心嘛，做生意本身就有折有赚，在哪里摔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吧。”
黄为忿忿不平地说：“他们不给我的猪灌水……照理说我那些干活应该少扣秤哪？这也是龙二爷说的，可他们不照这样办，你说我咋不折？”
迟书君说：“看来还得灌水，他们不灌你就自己灌吧。”
黄为说：“我不会，那么残忍，我还怕猪咬我……”
迟书君劝道：“那就不去收了，就给他们找猪吧，这样还要稳当些。”
第二天，黄为很早就起了床。他到处逛了一圈后，头脑变得很清醒了，一个绝妙的打算在心中形成。于是，他顾不上吃早饭就出去了。下午回来的时候脸上堆满笑容，看样子已经丰收了。的确，他兴奋地奔到妻子跟前报喜：
“今天我收了十四头……”
迟书君没不被丈夫的胜利所感动，反而更加担心起来：“你不会灌水，恐怕还会折得更惨。”
黄为听着，喜色未减，不住地吩咐道：“你给我找三担桶来，我去找大车子。”
迟书君见丈夫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乐意去给他准备桶去了。傍晚，黄为回家了，挑起三担粪桶就走了。迟书君还在后面喊道：
“哎，灌水要不要我帮忙？”
“不要，就我一个就行了。”
黄为押着一车猪到了肉联厂门口，便叫司机停了车。他便去下面的堰塘里挑了三担水上来放进车箱里，便叫司机把车开进去。黄为小心把三担水卸下来，然后把猪撵去过了磅，最后再把三担水放在磅秤上，硬要收购员过磅。收购员感到太滑稽了，笑道：
“你这是水，不是猪，我能给你过磅吗？”
黄为还以为自己独具匠心：“我计算过，不会多的，你必须过磅。”
“为什么？”收购员更含糊了。
“他们给猪灌水，我灌不来，又怕猪可怜，把应该灌的水单独过磅，这不更省事吗？”
“哈哈哈……”收购员笑道，“哪有你这个理？快把水倒了吧。”
“我就是不倒。”黄为有些生气了，“这三担水不过磅可以，但你必须把猪重加三百斤。”
“哪有这个理？你别胡闹了，看呆会儿龙厂长收拾你。”收购员说。
“我才不怕他哩。”黄为边说边走，“我找龙厂长去。”
正好，今天晚上有人陪着龙二爷打麻将，他还没有回去。黄为叫出龙二爷，并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龙二爷带他进了办公室，皱头眉头便是冗长的指责：
“你这个人太老好了，怎么能干出这种蠢事来？人家灌水，这水进了猪体，经过冷冻，这水就有价值了；你那三担水能卖给谁？你这种老实人，叫你耍假都不会，不是一块找钱的料啊！你还是回去挖烂泥巴吧。”
今天黄为回到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他哭丧着脸对妻子说：“今天挨惨了，亏了四百多块。”
迟书君一听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平静下来，过问着来龙去脉。黄为把事情的经过全说了。迟书君苦恼了一阵最后说：
“以后少割肉吃，这水在肉中起什么作用？这里面有诈，你就不要去干了。”
黄为还仍想入非非，尽说外行话：“那水湿货也许是保鲜吧。肉联厂这个名字我都还是头一回听说过，哪知道里面有什么摆眼儿？不过他们口口声声埋怨我太老实了，看来这不是老实人干的活儿。现在已经亏了这么多，得想办法弥补上。”
“要不就算了。你又灌不来水，还不是照样亏本。”迟书君希望丈夫安身立命过清闲日子。
第二一大早，黄一之和常淑琴都来过问着，当老人们得知黄为亏本后，都劝他收手了；黄娟不知道内情，所以太度与众不同：
“爸爸，不怕失败的人才勇敢。叫妈妈唱《不忘阶级苦》，要不喊祖祖讲他当长工的事……听了保证你有干劲。”
黄为得到了女儿的鼓励，决定要从深坑中爬起来。
常淑琴看着懂事的黄娟，有喜有忧：小娟这样可爱，可黄亮还没有带孩子，信中硬说要待创出了一番事业才当爸爸，看黄为这个样子，创业真难哪，还不知道这样下去陈英是啥想法。但愿他们是情设意合的。
这回，黄为也和母亲想到一块儿了：“要是黄亮在家，他配合我该多好啊。”
黄娟说：“我喜欢二叔二孃，还不知道给他们的收音机坏了没有？”
常淑琴说：“你二叔他们也很想念你，经常关心你的学习，……还说要你爸爸做改革开放的能手哩。”
黄为心想：一个小小的收猪生意都把自己折腾得焦头烂额的，还谈得上什么能手啊！确实自己太窝狼了。这时，黄为感到没有脸面搭讪，只好暗暗下定决心：再去闯荡一下，争取不让家里人失望。
第二天，黄为更小心了，只去收了五头肥猪。夜里，他也找了钩子和水管子，在公路边上的桉树下学习着灌水技术。他还真机灵，一学就会，当晚他收的五头猪就赚了一百二十块钱。黄为兴奋了，第二天、第三天……他放开手脚干了，几下就把亏本的四百多块钱赚回来了。至到年底，黄为将近赚了三千块钱。这时，一家人都为他高兴着。眼看本地的猪收空了，对黄为最亲近的那两个猪贩子又约他到外地去收，龙二爷也鼓励着这些人，还说每头猪要奖励十块钱哩。黄为和猪贩子约好了车准备出发的时候，高猪贩子告诉他：
“在外面收猪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
“因为那是别人的地盘，生猪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