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圆人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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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我喂了四孃，还扫了地。”
“真乖，奶奶下回带你看弟弟去。”
下午，常淑琴去看包产地边的高笋，刚醒苞，起码要隔好几天才有嫩笋儿。她一转身，发现自留地边桑树上的苦瓜倒还有几条又鲜又嫩的。常淑琴决定下一场给儿子送点苦瓜去。
隔了一天的早晨，常淑琴摘好几条苦瓜放在篮子里，准备料理好家务后上街。正在这时，黄娟又过来喂秋芬的饭了，她从来没有见个苦瓜：
“奶奶，这是什么呀？”
“是苦瓜，好菜。”
黄娟拍手叫好：“哦——今天中午我们有好菜吃啰。”
黄一之不明白常淑琴的用意，说道：“听说现在的苦瓜两块多钱一斤，别煎来吃了，肯换钱打个祭。”
黄娟要求道：“不卖了，留着大家尝尝吧。”
黄大婆唬着黄娟：“……是苦的，不好吃，肯吃肉。”
常淑琴说：“你们都错了。这苦瓜咱不吃也不卖，是送给小江他们的。”常淑琴见黄娟舍不得的样子，又说，“娟子，我带你一起去。”
“我不去。”黄娟直摇头说道。
“你不去就算了，好生照顾好你四孃，呆会儿我给你买粑回来。”
“不买粑……我会照顾好四孃的。
其实，常淑琴是以送苦瓜为名，想借机会看看小孙孙。
霎时，风起云涌，倾刻间，淅沥淅沥下起雨来。
常淑琴一时出不了门，她心慌慌的，不想等下去了。于是匆匆进屋，收拾了一个包袱背上，提着篮子，拄着棍子，戴着斗篱，毅然决然拨开了雨帘。黄一之在后面喊：
“走路要当心。”
黄大婆一阵叨念：“……多事，黄中家要啥有啥，提苦瓜去已经够了，还背一包东西去干啥？”
黄大一也说：“是呀，要是书君知道了，定会说咱闲穷爱富的。”
今天，虽说下着雨，由于常淑琴看孙子的心切，所以走得特别轻快，不多时就到了黄中楼下。常淑琴躲到楼梯旯旮里，取出包里准备的新衣服换上，生怕江雪闲气，还把脚上的泥巴揩得一干二净，觉得满意了，才把脏衣服收进包里，提着篮子上了楼。黄中家的门虽然开着，但常淑琴胆寒着东瞧瞧西望望的一时不敢进去。这时，她看到垃圾筐子就寒心了：前些天送的茄子全扔在里面。常淑琴顺手拿起一个，心痛极了，内心在呐喊：多可惜，这是家里最珍贵舍不得吃的东西呀。她怕江雪发现，赶紧扔下茄子，若无其事地进屋去了。屋里，江雪正在喂孩子的奶，见了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
“娘来了？坐吧。”
常淑琴心里踏实了，直对江雪说：“这苦瓜是最新鲜的菜，今早刚摘的，自己种的，没有施农药，很卫生。”说着，她把篮子放进了厨房里。
常淑琴坐下还没有喘过气来，就被江雪吩咐了：“娘，小江的尿布堆起地，你给洗洗吧。”
“唉。”常淑琴答应着，收起一大堆尿布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黄中下班回来了，他给江雪一个包裹。两人一阵奇怪的笑声之后，隐约听到黄中吐出了一句：
“砖厂给的红包，这个龙二爷够大方的……”
今天，黄中两口子的情绪要好些。中午，黄中煮好饭后，挽留了母亲吃饭。常淑琴没有客气，她还趁江雪忙时第一次抱到了小孙孙。常淑琴大概穷惯了，对龟鳖之类的高档营养品有不良反应，肚里直涌动，清口水直往外涌。她怕儿、媳看出破绽，便称家里忙得及时赶回去为由出了黄中的家门。到门口时，她舍不得垃圾筐里的茄子，便翻出几个来装在篮子里，还惊奇地发现筐底有更精华的东西：什么龙眼、香蕉……还有些叫不出名的水果。这时，常淑琴动心了，选了满满的一篮子，乐滋滋下了楼。
母亲匆匆离去引起了江雪的疑心，她探出头一张望后直怂恿黄中：“……快看，你娘又是包袱又是篮子的，，怪不得今天她鬼鬼祟祟的，肯定偷了咱家的东西，快去追……”
“你别瞎说，我娘不是那种人。”
“你不去，老子去……人脏俱获看你认不认账！”江雪说着，冲出了门。她在街心拦住了母亲，装模作样的，“娘，你提这么多东西，实在太累了，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娘提得动。”
江雪把母亲的包袱夺过来，笑道：“反正我闲着心头慌，顺便出去散散心。”
常淑琴为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儿媳激动着，便不顾一切往前奔，倾刻间把江雪甩在身后了。江雪趁机打开包袱，见里面全是粘满稀泥的烂衣服，便是一阵恶心，她拼命地追上母亲，扯谎道：
“黄江饿了，我得回去喂奶，你等一下吧。”说罢，飞也似地跑回了家还先罚制黄中，“……没事，拿了点水果，小意思。”
常淑琴怕连累江雪，没有等她，便匆匆忙忙回了家。大老远，她就看见黄娟坐在屋门口的竹林底下，眼巴巴地望着对门，不用说是在盼望自己了。常淑琴心里一疙瘩：幸好在垃圾筐里拾得这么多水果，要不无法向黄娟交差。黄娟见奶奶回来了，边喊边奔：
“奶奶，我等你好久了。”
“乖孩子，奶奶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常淑琴说着，摘了一个龙眼给黄娟。黄娟不知道是啥东西，很舍不得吃，一直把它捏在手心里，等到了家里，她才分开给秋芬打伙吃。
常淑琴放下篮子高兴地说：“……多得很，我来分……”今天很丰盛，见人一份。
黄大婆边去打开包袱边夸：“黄中真孝顺，舍得给老人大包东西。”当她发现包里是脏衣服时，脸色刷地变了，接着是一阵剧烈地咳嗽。
黄娟提着分得的三份水果回到家里，愉快地告诉母亲：“妈妈，江三孃送的果果，真好吃。”
迟书君笑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吧。”
“不，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晚上，黄为下班回来了。这一阵他黑了、瘦了，但精神很饱满。迟书君问他工作怎么样时，黄为回答很干脆：
“马马虎虎。”
隔了几天，常淑琴田边的早高笋可以收获了，她掰了一篮子，又准备给黄中提去。常淑琴刚走到当门竹林底下，又收住了脚步。她想到：黄为田边没不栽高笋，也让他们尝点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免得旁人说自己闲穷爱富。于是，她去了迟书君家，捧了好几个高笋放在桌上。迟书君劝道：
“娘，我们不要，现在价钱贵，您拿去卖吧，等价钱便宜了再吃。”
“我不是卖的，是送黄中的。”
“那就更不能要了。黄娟她三孃在月子里，需要新鲜蔬菜营养。”迟书君说着，把高笋捧到了菜篮里，直催母亲快去。
常淑琴只好提着篮子走了。
今天她进黄中的家门，火药味就浓了。江雪见了母亲又哭又闹：
“你们这些黑心子，存心想害死我们，狗日的些不得好死！噫——噫——”
常淑琴惊了：难道是吃了自己送的苦瓜中了毒？或是跟黄中有打斗？……常淑琴胡乱地猜疑着忙放下篮子去扶着江雪，劝道：
“你不能生气，月子里的人生气会伤身体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雪悲伤了一阵抽泣着说：“这该死的迟书君，太嫉妒人了，居然整得我头上，这个狐狸精，真看不出来她的心肠这么黑！”
常淑琴一听心潮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书君是个好媳妇，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不可能冒犯江雪呀。于是说道：
“你不要冤枉嫂子，她是很善良的人，你把情况给娘讲清楚。”
“你还包庇她？你们是一路货色！”江雪这才把话引入正题，“我生了小江，她拿了两个鸡一些蛋来，我满以为家乡的鸡真刻、蛋新鲜。还是龙大提议，说放着后面吃。那晓得从冰箱里拿出来，才知道遭骗了：那鸡是灌了水的，肉腐腐的跟粥一样；蛋呢，全是醒的，有的里面还有小鸡子！很明显，这分明是让我们出报应。”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不信你去看看吧。”
常淑琴来到厨房，捏了一下摆在菜板上刚解冻的鸡，水直往外溢；再去卫生间检查正准备倒掉的鸡蛋，果然从蛋里敲出了些小鸡子出来。不过她很怀疑，出门来问江雪：
“你能肯定是你嫂嫂送的？”
“那还有假？我记得很清楚，是龙大表的功，说哥哥他们经济不宽，还赶了厚礼。谁稀罕鸡呀蛋的？差不多我都送人去了，就把她的留着，谁知……”江雪说着，又是一阵辛酸。
常淑琴回忆了一下说：“你嫂子家里没有喂鸡，也许是在市场上买的吧，肯定她也不知道受了骗。”
“这就更可恶了，你没有钱就算了，何必去捡便宜呢？她有恶意……见我生了个儿子眼红。”
“你嫂子不是那种人，她心眼很好。”
“难道我不好？我还想冤枉她不成？”江雪更生气了，冲着母亲发气，“原来你们是想合伙来害我，……快出去！”
常淑琴没有被这杀心的话吓着。她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重，作为一个母亲，不能让两妯娌误会下去，要千方百计维护家庭团结。于是劝说道：
“你别怪我，也不要生气，娘搁平了心的，我回去问问你嫂嫂是怎么回事。”常淑琴说着，急于要走。
正在这时，黄中回来了，他把母亲截住：“娘，你不忙走。”
常淑琴担心还会被儿子教训一顿，只好呆呆地站着，等候发落。常淑琴见儿子没有发火，才把鸡和蛋的事向儿子诉说了一遍。
黄中心平气和地说：“别提那些鸡毛蒜皮的，今天上午我有急事，你帮着煮饭。”
“没问题。”常淑琴乐意地答应着。
江雪丧着脸说：“你啥子重要的事还要劳驾你回家办公？你干脆搬到所里去住算了。”
“我是先进的国家干部，就得不辞劳苦工作。”黄中说着，凑到江雪身边小声说，“有几个单位的税收盖不住脚背，这种账我能在所里清算？”
“好好好，那我就亲自动手吧。”江雪说着站起身来。
常淑琴忙过来劝道：“你不能多动，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常淑琴说着进厨房忙去了。
厨房里，冰箱里，高级食品比比皆是，误应有尽有。有些食品常淑琴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知道怎样下厨，所以只做了一些家常菜。午餐时，江雪看见桌上低档的菜肴，脸扭得出水，骂道：
“……这般饮食，你当是喂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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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淑琴苦笑道：“这比我们乡下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忍着吃吧。”
“谁给你样乡巴姥比？”江雪瞪了母亲一眼说道，“难道我这种人还给倒你们那些大肚啰汉吃酸菜？”
黄中劝说道：“别说了，将就吃吧，呆会儿多吃点高级零食。”
之后，三个人午餐，没有一个开腔了。饭后，常淑琴收拾好残局后，急着准备回家。她刚走时又被江雪吼了：
“把那些臭东西拿出去扔了！”
常淑琴把两只鸡装在篮子里，又拣了好些鸡蛋，再去仔细打量了一阵黄江，才挎着篮子出了门。在门口，她又想起了垃圾筐，又想从中获取意外收入。看时，筐子不见了，地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她正在发呆时，屋里传来江雪的尖叫声：
“别让你妈经常来了，送点不成套的东西做样子，分明是想来混伙食。”
常淑琴一听，顿时眼冒金星，正险着向楼下倒时，被人扶住了。等常淑琴清醒过来时，一个陌生人提着黄中家的垃圾筐子站在面前。常淑琴喘着气问：
“是你救了我，谢谢……你是清洁工？”
“不是，我是拣破烂的。”陌生人粘粘自喜地说道，“我无意中发现这家老板垃圾筐里值钱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天天来两次……”
“哦，我明白了……”常淑琴说着，蹒跚地下了楼梯。她毕竟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越朝前走精神越好，快到家时，她全然没有了悲伤和疲痨。为了维护家庭团结，她决定把不高兴的往事埋在心底。
正在这时，迟书君牵着黄娟出来了，她接过母亲手腕上沉重的篮子说：“娘，猪草我已经给您割了，和小娟正准备来接您哩。”
黄娟翻着篮子很兴奋：“哦哟，好多吃的东西。”
常淑琴神情自若地说：“是你江三孃送的，说给大家人打牙祭。”
“她心眼真好。”迟书君不住地称赞，“月子里的人应该多补补身子，想着我们这些吃大种饮食的干啥？我们这些……稀饭糊儿填饱肚子也比她强啊。”
“管她哟，只要她想得到，我们就领这个情吧。”常淑琴又拍着黄娟说，“呆会儿你爸下班回来，叫他过来一块儿吃，咱们饱餐一顿。”
晚上，黄一之家灯火辉煌。常淑琴把鸡和可吃的鸡蛋做成好几样食品，摆了满满的一桌。全家人围着桌子坐着一边品尝一边淡笑：
黄大婆咳嗽着说：“咳——好多年没吃上鸡了，还是中儿两口子想得周到。”
黄大一没有多少语言，一边乐一边啃着鸡腿。
黄一之不停地夸着有用的儿子。
黄为和迟书君迎合着直点头。
黄娟和秋芬在小凳上就餐，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正欢。
大家谈论了一阵，常淑琴才装出一副笑脸说：“这些东西价钱昂贵，当然好吃哟，难怪那些鸡贩子蛋贩子爱搞手脚……”常淑琴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