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与蚩尤-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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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出行时,即使不带大队人马,也经常让卫队带上木人蚩尤;遇到武力抗拒或械斗,就把它推向前去,往往能镇住场面,不动干戈而屈人之兵。如今,面对蚩尤余党的发难,黄帝又祭出这个法宝,命人拥蔟着木人蚩尤向天门攀登。石敢当一时没有细辩,还以为是蚩尤真的到了,慌忙打开天门。这个蚩尤的一举一动,都被峡谷对面的少昊般看了个清楚;哪里是什么蚩尤?分明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木偶!少昊般放出木鸢,飞掠过来,把假蚩尤抓走。天门又“砰”的一声,关了个严丝合缝。
黄帝无计可施,带人回到山腰。傍晚时分,他独自立在山岩上朝天祈祷,希望再有九天玄女那样的神仙降临,指点迷津。
神仙来了,不是玄女,而是西王母。她的身后跟随着一个人,着实让黄帝吃了一惊;谁也不会料到,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蚩尤!
看着黄帝吃惊的样子,王母幸灾乐祸地说:“没想到你轩辕也有失态的时候。不要怕,他不是蚩尤,是你的外甥。”
“外甥?我哪来的外甥?”黄帝疑惑地打量着他。不错,就是蚩尤,越看越象!
“他是女鲅的儿子,我给他起名叫蚩尤,延用他父亲的名字。”王母推一推蚩尤说,“这就是轩辕黄帝,你的外公。”
蚩尤扑在黄帝怀里。黄帝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山不转水转,闹腾一圈,这不又成一家人了?他自幼就被送到昆仑山闭关学艺、修炼;如今回来了,也无家可归了。我的西王国又不能收留大男人,只好投奔你这个外公了。”西王母接下去说,“还有一个消息。风伯、雨师是我的朋友,因违规行风布雨,触犯天条;经我说情,天帝让他们二人下来帮你登山封禅,将功赎罪。”王母不等黄帝说什么,升空飞去。
第二天,一切安排妥当,黄帝下令起程。蚩尤威风八面,役使一群虎狼前面开道;紧接着是风伯、雨师沿途清尘洒扫。黄帝和百官居中,鬼神殿后,凤凰翩翩起舞,腾蛇俯伏在地,浩浩荡荡,朝天门攀登上来。石敢当再三辨认,见果然是个真蚩尤,“咣啷”一声打开天门。黄帝的队伍鱼贯而入,登上顶峰。
黄帝在泰山之颠筑土为坛,祭祀上天,报天之功,叫做封泰山;又到泰山下的一座叫做亭亭的小山上祭奠大地,报地之功,叫做禅亭亭。封禅毕,完成了一件大事,黄帝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压力更大了;因为在封禅时他向天地许下了宏愿:永保天下太平,万国和合,让所有的人食有粟、住有屋,安居乐业。这岂是容易做到的?
在返回的路上,黄帝颁布了封禅后的第一道命令:收缴天下赤金兵器,全部铄毁,铸成三只宝鼎,分别用于祭天、祭地、祭祖先神灵。黄帝请舅舅左彻前往荆山主持铸鼎。多年后,宝鼎铸成,一条神龙降下,黄帝跨上神龙白日飞升;他的臣下七十余人,也扯着龙须攀附上天,被后人喻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后话。
旷野上矗立起一座小山似的土冢,土冢四周,环列着一群彪形大汉。他们身披蓑衣,头顶牛角帽,手持羽箭和长弓大弩,边舞蹈边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歌吟。男人的外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女人。她们头上戴着花环,手里举着绘有“朝霞丽日图”的小红旗,手舞足蹈,阴阳顿挫的歌声,似是呼唤亡魂的哀号。土冢顶上冒出团团赤气,在上空形成一道云,如紫色的彩帛迎风飘摆。
黄帝和他的部下驻足观看。当地有莘氏族长报称,当年巫彭把蚩尤的肩髀埋在这里,后来的一天晚上,只听鬼哭神号闹腾一夜,第二天一座坟冢就突兀而起。每年的今日,邹氏和屠氏都在这里举行祭奠仪式,有赤气从冢里冒出,人称蚩尤旗。见蚩尤旗升起,周遭民众都赶来祭拜,有求必应。
大桡说:“臣夜观天象,见有金、水、火三星同时出现;蚩尤靠赤金起家,这紫气应该是他的征兆。那么,水火二星在哪里呢?”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沙尘热浪从北面滚来,灼人脸面,铄石流金;只见一位黑衣女子披发跣足,眉间喷火,匆匆赶来。
“火星来了。”大桡及时提醒大家。
“这不是女鲅吗?她原来跑到这地儿来了。”叔均对黄帝讲,“这些年来,女鲅每年都从赤水跑回来一次,任谁也阻挡不住,过后又自己回去。我还纳闷儿,是什么事儿令她如此牵肠挂肚呢?”
黄帝心里明白,女鲅是来看望蚩尤的,她有永远无法释怀的内疚和苦痛。轩辕成功了,他女儿的下场却落得如此残酷;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老天也有不公啊!
喧嚣声打断黄帝的沉思。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前面的人敲着鼓,吹起号,还舞动着飞龙;后面有更多的人挥动锄头,疏浚渠道。起初黄帝还以为是来欢迎自己的,不料他们都向女鲅围拢去,还高一阵低一阵地呼叫着、请求着:“神哪,请您回北方去吧!”
面对闹哄哄的人群,女鲅不理不睬,只是凝望着空中的紫云出神,似有无穷无尽的话要对它说,最终却一句也没有出口,直到紫云渐渐消失。旁观的黄帝已经感觉到了女儿心灵的战栗,但他无法为她分担痛苦。
“来啦!来啦!天要下雨啦!”欢呼声响起一片,人们起劲地舞动长龙,一条条像要飞起来一般。南风骤起,云山层层叠叠地涌来;一道闪电划破云层,紧接着响起隆隆雷声。黄帝看那闪电,分明是应龙的身影;听那雷声,无异乎应龙的呻吟。
那闪电的确是应龙。民间的舞龙能够感应他的神经,告诉他女鲅出动的信息。他从南方大老远赶来,就是像往常一样,想用雨水熄灭女鲅心中的烦燥和郁闷,使她减轻痛苦;还有,他还想告诉女鲅,他用自己的血救活了蚩尤,已经无力升天,孤苦伶仃地在南方多雨处栖身,恳求她的原谅。
女鲅走了。她不愿见他,不想听他诉说,不肯原谅他。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人们在雨中舞蹈、嬉闹,庆祝舞龙求雨活动的成功。
只有黄帝知道,那不是雨,而是应龙苦涩的泪,悔恨的泪。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那场恢弘激荡、波澜壮阔的场景,早已化作点点帆影,渐去渐远;唯有这北来的旱风、南来的雨水,年复一年地奔波不辍,无言地诉说着远古那些痴情儿女、热血英雄。
(全文完)
能读到最后的朋友是有一定品位的,我很佩服。如果有人能把它当作历史来读,就是知音了。我的本意就是想用讲故事的方法讲述那段不为人知的传说史的。我顽固地认为,在扑朔迷离的神话中,隐藏着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过去。
——十方子
2007年8月20日
第七十九章 蚩 尤 平 叛
蚩尤没后,天下复骚乱,黄帝遂画蚩尤形象以威天下。天下咸谓蚩尤不死,八方万帮皆为弭服。
——《史记﹒五帝本纪》注引《龙鱼河图》
轩辕战胜蚩尤,准备登天子位,只因没有找到蚩尤的下落,迟迟没有举行大典。一天,巫咸来到有熊,向轩辕报告说,蚩尤伤势严重,已经被人救往东海之外去了。巫咸的行动向来神秘兮兮的,平时不知去向,需要他时就出现了;对他的行踪,他的消息来源,轩辕从来不追问。
“这样也好。”轩辕说,“比死了好,比活着关押起来好。”
风后说:“蚩尤的追随者还在盼望着他重新出现,企图东山再起;既然蚩尤远走他乡,生死未卜,不如宣布他已经死亡,让这些人死了这份心。”
轩辕宣布蚩尤已死,并用王者之礼隆重安葬,尊为兵圣。当然,下葬的不是蚩尤,而是形貌酷似蚩尤的方卯。方卯尸体不腐,面容如生,连眉寰眼,虬髯如戟,不是蚩尤是谁?不由诸侯们不信。轩辕随即在釜山大会诸侯,合符契圭瑞,继任天子之位。
轩辕氏在黄土地上崛起,登基时天空有黄龙现身,还有一条蚯蚓钻出地面,大可五、六围,长有十余丈,人们都认为是祥瑞之象。因为前任天子炎帝为火,轩辕以黄土地代替火,号称黄帝。黄帝封风后为三公之首,力牧为相,叔均为田祖,句龙为后土,仓颉为史官,大桡为天官,巧垂为百工,鬼臾区、大鸿、常先为大将,等等,大小有功将士皆有封赏。黄帝有二十五子,除骆明战死外,已有十四位长大成人,参与过战事,均赐与姓氏,分封到各地为诸侯。
满朝文武皆大欢喜,弹冠相庆,高高兴兴去上任;只有叔均对黄帝嚷道:“你的宝贝女儿鲅精神失常,带着一群旱魃满世界乱跑,所经之处赤地千里,禾苗焦枯,这地没法种下去了!你得派人把她撵走,不然,田祖这个差我可不敢当。”黄帝准奏,命儿子“八少”把他们的姐姐护送到赤水以北的荒原上。
风后历来妙算如神,这一次却估计错了。蚩尤生死与否的消息没有公布以前,时局还算平稳;当蚩尤的死讯传开后,不料天下兵戈又起,各地诸侯兴兵作乱的警报雪片似地飞来。
力牧主张分兵平叛。风后说:“大大小小的反叛者遍布各地,再多的兵力也分派不过来。纵观反叛的原因,大致分为两类:一是蚩尤的支持者,欲为蚩尤报仇而起兵,目前威胁最大的还是来自东夷。据可靠消息,黎奔已经潜回九黎国,树起为九黎之长蚩尤报仇的大旗;原来蚩尤飞虎营的成员,又从本部落网罗了一批死党,投奔九黎。再一类是炎帝族团的一些诸侯、部族,原来就存心争夺炎帝继承权,因畏惧蚩尤而缩手;如今见蚩尤已死,便无所忌惮。我的意见,要立即集中兵力攻打黎奔,防止他坐大成势,其余的乱军请蚩尤去荡平。”
“请蚩尤?”力牧张大了嘴巴看着风后,以为她在说鬼话。只听黄帝说道:“这个主意不错。力牧马上发兵围剿黎奔;请蚩尤帮忙平叛的事,就交给风后先生去操办吧。对东夷要剿、抚并施,以抚为主。我看,应该让女节回少昊国去认儿子,同时把诏书带去,封少昊青为少昊国王,并监管东夷各国,不再另派监督大臣。昌意的封地在西蜀江水,暂缓迁居,先到九淖去娶妻认子,可答应正式诏封淖子为九淖国女王。”
少昊青被方雷、方相接去养伤,监护在济水环绕的小岛上,少昊国群龙无首。听到蚩尤殉难、轩辕登基的消息后,倍伐带领一帮子弟和亲属去投奔黎奔。这时,东夷各国蚩尤的拥护者陆续来到九黎,黎奔又组织起一支颇具规模的队伍。但是今非昔比,大多数战士甲胄不整,弄不到赤金兵刃,重又拿起木棒石斧作兵器。相反,力牧大军装备精良,将士训练有素,盔甲鲜明,刀枪林立,所向披靡。
黎奔不敌力牧,边打边向南方撤退,护送东夷乡亲逃离家园。一日,他们来到大江北岸,但见浪涛汹涌,水流湍急,拦住去路;后面追兵又近,众人叫苦不迭,哭声一片。黎奔让人群朔江而上,他与众弟兄严阵以待,誓死背水一战。此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乡亲们,不要慌,都跟我来!”一个红衣姑娘走出江水,站在波涛上;只见她从口中吐出一颗珠子,擎在手中,发出柔和的荧光,转身款款走去。
“一闪霞!玄珠?”黎奔差点叫出声来。只听“哗啦啦”一连串的声响,江水断开,上流堆起一堵水墙,越积越高,犹如千仞绝壁;脚下现出平地来,一条大道通向对岸。人们欢呼雀跃,跟随前面的救星跨越大江,踏上江南的大地。这批东夷难民得到吴权的帮助,后来,一部分走向百越,大部沿大江和沅、湘迁徙。少昊之子倍伐,带领族中子弟定居在缗渊。
当力牧追到江边时,水墙轰然倒下,巨浪滔天,淹没穿江大道。北国将士面面相觑,只好返回。此后,黄帝再也没有向江南用兵。
风后建议黄帝给每一个方国和部落加封头衔,派使者团逐一送达诏书。风后给使者团派了一个卫队。这个卫队,是她苦心经营的一条借尸还魂妙计。
风后从所有部队中挑选了八十一名武士,个个头戴牛角赤金盔,身披重甲,配备长矛大戟,刀剑弓矢,一如蚩尤的飞虎营。由他们组成一个方队,簇拥着蚩尤,——这个蚩尤不是真的,而是巧垂精心制作的一个木人。你看他横眉怒目,举手投足,模样和做派竟和真的蚩尤毫无区别!
这个方队护送黄帝使团在万国间一路穿行,不进城,不接见,遇到反叛者即行消灭,其威力绝不亚于真正的飞虎营。所到之处,诸侯们见蚩尤还活着,飞虎营依然威风八面,个个战战兢兢,乖乖地接受了黄帝封号,俯首称臣。蚩尤活着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地反叛者闻风丧胆,悄悄地收起刀枪,偃旗息鼓。
昌意高高兴兴地来到九淖,却吃了个闭门羹。原来西岳从北方跑了回来,对元老院的妥协政策提出质问,并公然指责淖子不该下达召回令。他说,东夷大军本来可以从容地、有秩序地转移,只因女王下达了召回令,九淖军团内部发生骚乱,致使东夷全军失去约制,导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