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与蚩尤-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蚩尤念念不忘女娃。他的梦里已经有过好几个女子,包括这位风情万种、绰约如仙子的淖子嫂子。由于鸷大哥的关系,他有意退避三舍。女娃就不同了,他是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蚩尤要离开九淖,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他打算找到女娃,与她完婚,了却自己朝思暮想的心愿。
蚩尤在漳河岸上行走,忽然发现有人在水中游泳。他下意识地认为那就是女娃,急忙下到水边,想看个究竟。泳者见有人来,便靠近沙滩,站起来款款登上对岸。蚩尤看得清楚,那女郎如芙蓉出水,玉缀青山,迷人的胴体镶嵌在蓝天碧水之间,是如此地协调与自然。女娃,她就是女娃!蚩尤激动地叫着,扑到河里。
蚩尤身上带着从震泽得来的避水珠,漳河水立刻断流,让出一条大道来,蚩尤一蹦三跳冲到对岸。女郎头也不回,忽然腾空而起,在高高的山石上点一下脚,飞向林木深处。蚩尤不知道女娃还有这种绝技,暗自惊喜;对她的不理不睬,倒一点也不感到沮丧,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孩纯洁而有点怕羞,不愿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看见自己的玉体。
蚩尤径自找到女娃居住的那棵大树,纵身跳上树冠,喊道:“女娃,我来啦!”树巢的旁门打开了,女娃出现在门口。她的腰间束了一件柳条短裙,上身罩着两片树叶,手握明晃晃的宝剑,凤眼圆睁,柳眉倒竖,厉声喝道:“那里来的野小子,胆敢窥我游泳,快滚!”说罢,挥剑刺来。
蚩尤侧身让过,急忙说:“女娃,是我,认不出来啦?”
“我不认识你,快给我下去!”女娃又刺出一剑。蚩尤跳到另一根树枝上,着急地说:“我是蚩尤,你忘啦?咱俩在树洞里…”
“你再胡说八道,看我戳瞎你的眼!”女娃把剑舞成一朵花,又逼上身来。他们二人在大树上你追我闪,蚩尤不逃走,女娃也不住手。一群精卫鸟唧唧喳喳围着他们叫,不知是在为女娃助威,还是在给二人劝架。
蚩尤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件物证。他连忙抽出笛子,迎风一晃,变做赭鞭,忙乱中说道:“女娃,我是来找你成婚的,今有赭鞭做证。”女娃不听便罢,一听这话更如火上浇油:“谁和你成婚?我家的宝物怎么到了你手里?快还给我!”一边说,一边劈头盖脸地杀来。蚩尤不想还手,多亏他身若猿猴,在树枝间翻腾跳跃,躲避一阵紧似一阵的剑锋,已然透出一身冷汗。
正在危机之时,忽听上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又在和谁打架?还不住手!”说话间,一缕拂尘撒下,缠住女娃的剑柄和手腕。蚩尤抬头一看,见树梢上立着一人,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笑嘻嘻地向蚩尤招手:“小伙子,小徒修性尚浅,多有冲撞,为师代她陪个不是,请多包涵。”又向女娃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走!”一抬手把女娃提起来。
女娃大叫:“我家的锗鞭还在他手里呢!”
“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牵挂尘间俗事了。明天西王母过生日,慢了就赶不上了。”说罢,踏上一片彩云飞去。
蚩尤非常地懊丧和迷惑,躺在树巢里久久不能释怀。曾经的山盟海誓,竟如此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他的一片痴情像一片落叶,随风飘荡,失去了寄托;整个人也如丢了魂魄一般,提不起精神,——他在细细咀嚼着初恋受挫的苦果。那群精卫鸟又围在门窗口唧唧查查,大概是在安慰这位失恋者;蚩尤更加烦恼,一头钻进树洞,他想脱离这个世界,一个人长久地呆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这是蚩尤第一次与女娃接触的场所,她的肤香、体温依稀还在。蚩尤仿佛又回到当初那幸福的一刻。他陶醉了,睡着了。他看见一片火海。那个鼠头鼠脑的人,把女娃扔在火海里,自己升空逃走了。女娃在烈火中痛苦地挣扎,呼唤着蚩尤的名字。蚩尤惊醒了,大汗淋漓。他从树洞里钻出来,不顾一切地朝女娃飞走的方向追去。
春光明媚,柳绿花红。蚩尤无心欣赏一路上的景色,只是急急地赶路。这天,他来到白沙山,放眼望去,尽是漫漫白沙,时见白玉闪烁其间。没有水,没有草,本来温柔的阳光,到这里也热辣辣地灼人。从南面飞来一群不论不类的禽兽,它们的形状似蛇,却长着四支翅膀;叫声好象击磬,煞是悦耳,唤做鸣蛇。鸣蛇产于伊水两岸,它飞向哪里,说明那里将要发生大旱。蚩尤渐渐感到燥热,沙子也开始烫脚。他抬头一看,忽然发现天空悬挂着两颗太阳!原来的太阳依然如故,新出现的那一颗,却飞快地掠过上空,消失在西方天际。蚩尤正在纳闷,忽觉热浪滚滚,又一颗太阳从天空划过,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到三个时辰,除了原来那颗,已有六颗太阳从头顶飞过。
新太阳的出现,令蚩尤背上的天弩异常活跃。开始时,它只是轻微的震动,散发出丝丝凉意;到后来,则发出低沉的鸣吟,且一次比一次强劲,像猎豹向对手发出警告一般,辐射出的寒气,也一阵比一阵浓重。天弩的觉醒,令蚩尤禁住了酷暑的蒸烤,精神百倍,脚下生风。当第七颗太阳又经过头顶时,蚩尤发现它的后下方有一个人追过来。此人凸唇猿臂,双耳上挂着两条蛇,手里还提着两条蛇和一根手仗,古铜色的体肤上肌块累累,活脱脱是蚩尤曾经见过的那个小夸父,只是比小夸父又高了一头,腰身又大了一围,凛凛然若天神临界。
来者是小夸父的爷爷老夸父。夸父是天时星下凡,自幼精通天文,后来被炎帝封为夸父山观日台司天官,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大年纪。通过多年对日月星辰的观测,制订了日历和节气,指导春播夏锄、秋收冬藏。后来,他的徒弟大桡当了黄帝的大臣,用仓颉创造的象形字把这些经验记录下来,就是华夏第一部日历。夸父受到炎帝的特别倚重和所有农耕氏族的尊敬,具有崇高的威望,一些重大事件,都要通过他与天意沟通;神农氏乃上天之子的信息,就是夸父通过观天认证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得不到夸父的支持,祝融氏和共工氏都不敢僭越自称炎帝。很久以来夸父就发现,除了那颗朝升汤谷、暮宿禺谷的太阳外,还时常有其他的太阳在天空出没,但它们的行动没有规律,难于跟踪,是夸父多年来无法破解的迷。今天,他发现连续有几颗太阳沿同一路线飞行,顿起浩然之志,决心跟踪下去,打算在禺谷捉住它们,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夸父踏地无痕、一步千丈,像一阵旋风从蚩尤面前掠过。他身上的汗水,骤雨般地随风飘洒,还没有落地就蒸成云雾,在他的身后映出道道彩虹。蚩尤被夸父的英雄气概所震撼,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就跑,尽管有天弩助力,仍然被夸父拉下好远。
夸父渐渐接近那个太阳。它射出的光焰也越来越毒辣。整个天空象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海。夸父在火海中奔跑。须发烤焦了,皮肤鼓起了燎泡,嗓子里像是在冒烟,身上再也挤不出一滴汗水来。——夸父意识到,自己怕坚持不到禺谷,必须提前采取措施俘获这颗太阳。他突然甩出一条蛇。那条蛇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在空中留下一道白雾,直射日中。日光收敛片刻,又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只见那条青龙浑身是火,坠下地来。夸父毫不犹豫,把耳上、手上的蛇同时甩出。日色昏暗下来,只见三条龙围着一只金乌在空中搏斗。夸父站住脚,用手杖指指点点,像是在遥控青龙作战。良久,金乌长鸣一声,金光四射。青龙身上起火,分头向大河、渭水逃去。
夸父头晕目眩,干渴异常。他明白,只有足够的水,才能延续他的性命,使他坚持下去。夸父脚步蹒跚地赶到大河、渭水,只见河、渭断流,三条青龙吸干了几汪积水,化作小蛇钻入地下。夸父无奈,只好振作精神,向北跑去;那里有个大泽,方圆三百余里,是百鸟解羽之处,谅不至于干涸。这时,那颗太阳似乎发现了对它行刺的凶手,竟随着夸父游弋,烈炎一波紧似一波地向他袭来。夸父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在地上。
当蚩尤赶来时,夸父已不省人事。他抱着这位大英雄的头颅大声呼叫。是天弩散发出的寒气激醒了夸父,他抬起头来,指着那颗悄悄溜走的太阳,用微弱的声音对蚩尤说:“天无二日,地无二王;今天多日并出,定是妖孽作祟,惑乱天下。君身怀宝器,为毒日所惧,可灭天下乱兆于初呈之时。”
蚩尤一听,知道是夸父的临终之托,大声答道:“蚩尤赴汤蹈火,也要完成您的交代。”
夸父忽然面放红光,二目闪电,一跃而起,将手杖掷出;那手杖划破长空,呼啸着向他的来路飞去,——那里是夸父的故乡。
这里提前交代几句:夸父的手杖落在夸父山,化作方圆三百里桃林;后世百姓削枝为剑,用来镇宅,可驱鬼辟邪。这里还盛产名马。两千年以后,旅行探险家周穆王周游欧亚大陆,为他拉车的“八骏”中,有两匹马名叫超影、超光,可乘云腾雾,逐日而行,就是驾御高手造父从桃林选来的。这些,大概都是夸父追日不果、遗恨难消,一屡精魂长留人间,继续寻觅着希望的寄托。
第三十九章 天 弩 射 日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手鄣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
——《山海经﹒ 海外西经》
夸父轰然倒地。蚩尤没有悲哀,也不再呼唤。他吹响玉笛,招来一群神雕,为夸父举行了隆重的天葬。这期间,又有两颗太阳先后匆匆而过。天弩隆隆作响,像催征的战鼓;蚩尤顿觉身轻如燕,举步如飞,一步跨上一个山头,似风驰电掣一般,一路尾随着前面那颗太阳。
一座大山迎面而来。这山叫做丈夫山,峭壁断崖,高耸入云;从山上到山下,到处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一棵草木,唯见五采玉石闪闪发光。前面的太阳已飞越山颠,蚩尤毫不怠慢,提气运神,飞身直上。忽然,一只白色的大鸟从天而降,与蚩尤撞了个满怀,并相互撕扯着荡荡攸攸地落下地来。蚩尤定下神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人,身穿雪白的长袍,腰身纤细,大袖飘飘,头上带着赤金面具,背后垂下又粗又黑的发辫,看上去像个女子。
女子发话说:“你是何人?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前面去不得。”
“为什么去不得?”
“那里是炼日道场。”
“何谓炼日?”
“炼日就是…你是什么人?打听这么多干什么?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去了会没命的!”女子发现来人可疑,态度强硬起来。
“我要追捕刚才躲进去的那颗太阳,它炙杀了我的朋友。”蚩尤说着就要闯关。女子长袖一摆,说:“那你就更不能过去了,它在执行任务。”
女子双袖齐舞,在蚩尤面前编织了一张通天彻地的网,令蚩尤眼花缭乱无路可走。蚩尤大怒,手中忽然添了一支长柄金戈,带着风声向那张大网乱划一通。网破了,一节节线绳变作无数会飞的蛇虺,将蚩尤围了个水泄不通。蚩尤舞动金戈往前闯,他走到哪里,飞蛇就围到哪里。金戈柄上缠满了蛇,越来越重。蚩尤用力一抡,想把蛇甩掉,只听“哧啦”一声响,漫天的飞蛇不见了,白衣女子呆呆地站在面前,她的一只长袖连带着一块衣襟被撕下,半个酥胸漏光。
蚩尤趁机夺路奔突。“不得无礼!”右上方忽然飞来一人,也是头带赤金面具,身穿白色长袍,只是身形粗犷,威武雄壮,双手各握着一柄牛肩胛骨,——那本来是他用于占卜的工具,如今权且做了兵器。蚩尤不想恋战,纵身向左上方跃去。来者身形极快,早已堵在高处的突岩上,见蚩尤来势甚猛,他双手一错,肩胛骨变作两扇又大又厚的石门,封住蚩尤的去路。蚩尤收身不及,手持金戈一头撞上石门;石门雷电交加,将蚩尤击落在地。
来者招招手说:“小伙子,你连我这道石门盾都通不过,还想进入炼日场去捉太阳吗?”被他一激,蚩尤顿时豪气大发,手中长戈一晃,变作头粗尾细的赤金大殳,就地腾空,只见一道金光直射石门盾。石破天惊,玉石迸飞。白衣壮汉应声起跳,落在山坡上,惊魂未定地摊开双手,不过已是两手空空。
蚩尤破了石门盾,却并没能登上山顶。爆炸声还在山谷中回荡,他的周围就已经飞来十位不速之客,包括已经打过交道的一女一男。一样的面具,一样的白袍,那位女子已重新将自己包装停当,依然大袖飘飘,袅袅婷婷。
这十位白衣男女,便是十巫。原来,十巫遵照天帝密旨,在登葆山开办秘密道场,对女鲅进行日浴训练,如今已有十二个年头。今天举行炼日大法,请来十日共浴,是最后一天,也是关键的一天。平时,十巫轮流值日,今天则全体前来护法。那位长袖善舞的女子,就是巫阳;那位失去占卜家什的男子,就是力大好斗的巫抵。他向巫彭借了一根生有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