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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芙蓉-2004年第1期-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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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的例外,是办公室小袁站在走廊里,正儿巴经地和他握了握手,一脸矜持的笑。那矜持的后面,又是显而易见的踌躇满志。尤奇对此并没在意,回报了一些礼节性的表情,就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上午九时,所有机关人员被召集到会议室开会。廖文斌副局长宣读了局里的任职通知。有六个人升迁,其中有小袁,他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了。尤奇这才明白,小袁那份矜持和踌躇满志,原来缘于此。尤奇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小袁资历比他浅得多,也谈不上什么工作成绩,平时发起牢骚来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袁怎么就成了一匹出人意料的黑马呢? 
  尤奇向来鄙弃向上爬,也自认无一点官本位意识,可他莫名地就有些感到失落。 
  接着是陈志远局长讲话,无非是勉励新提拔的同志如何挑起重担,不辜负局领导的殷切希望之类。尤奇听得昏昏欲睡。可是忽然,陈志远话锋一转,犀利地直奔尤奇而来。尤奇敏感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耳朵。 
  “……我们有极个别同志,自己不要求进步,还不愿意看到别人进步!居心叵测,怪话连篇,说什么又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这是对党的干部政策的毁谤,对党的组织路线的歪曲嘛!这是决不容许的!” 
  陈志远的目光射到了尤奇脸上,他血往头上一涌,使劲地板起脸。 
  “你一个大学生,进机关这么多年,自己不进步,还好意思说人家,思想意识不健康嘛!以为自己能写几个字,就自以为了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浅薄、无知嘛!离开了组织,你能做什么?寸步难行嘛!像你这样的马,对不起,就是跑得再好,也不给草你吃,不给,就是不给!” 
  几乎所有的与会人员都扭过头,将目光对准了尤奇。尤奇脸上灼疼不已,头皮发麻,感到自己千疮百孔了。不,他不能这样任人宰割。他顾不得彩想,站了起来,于众目睽暌之下走了出去。并且,重重地甩了一下会议室的门。在这个机关他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地熬了六年,今天终于做出了一个叛逆的举动! 
  尤奇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是小袁还是李模阳打了小报告,把自己关于马和草的议论汇报上去了?追究这个已毫无意义。周围的一切,包括这堵墙,仿佛都对他充满了敌意。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下去了。 
  尤奇掏出笔和纸,不假思索地写下:关于申请停薪留职的报告。 
  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然是要说明原因的,可这原因又是不能搬上桌面的。尤奇胡思乱想了一会,干脆很简单地写了一句话:我进机关六年,工作成绩平平,因性格原因,自觉不能适应机关工作,特申请停薪留职。 
  刚旋上笔帽,散会了,李模阳回到了办公室。尤奇一声不响地将报告往他手中一递。 
  李模阳瞟一眼报告,皱起眉道:“尤奇,你是不是已找到赚钱的门路?” 
  尤奇闷声道:“没有。” 
  李模阳说:“那你可别一时冲动!” 
  尤奇说:“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李模阳说:“咳,年轻人真是经不得事,批评几句算什么?哪个不是在批评中成长起来的?” 
  尤奇说:“麻烦你给我交给局党组。” 
  李模阳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要交也要待我先作了汇报再说。不然,说我没掌握好你的思想状况,让我处于尴尬位置上。” 
  尤奇夺过报告:“那我自己交。我还管你尴尬不尴尬?!” 
  李模阳又将报告拿过去:“好好,我替你交。不过我告诉你,停薪留职的不是你一人,前几天局里有了新政策,凡停薪留职的,每月还要交一百元管理费。” 
  尤奇说:“我交。” 
  李模阳说:“还有,只准留职一年,一年以后自己另找单位调走,否则就把你的档案转到人才交流中心去。总之一年之后,你不能回局里来了。” 
  尤奇说:“你以为我还想回来吗?” 
  李模阳说:“我看你还是考虑周全一点,至少要跟谭琴商量一下吧?” 
  尤奇瞪圆了眼:“你交还是不交?” 
  “好好,我这就交给局长去。”李模阳摇摇头,捏着报告出门去了。 
  李模阳一走,尤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居然,他炒了这个局的鱿鱼了,他不要它了,这是多么愉快的事!报告批不批,都无关紧要,他反正不在这儿呆了。他将办公桌抽屉全部拉开,找来一个塑料袋,将自己的东西捡进去。 
  尤奇提着塑料袋穿过走廊时,有几个人神情暧昧地看着他。本想打个招呼,说声再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怜可怜他们吧,他想,他们还要在这儿苦熬下去呢。 
  就这样,尤奇轻而易举地走出了这幢吞噬了他六年时光的楼房。 
  穿过大铁门时,廖副局长在后面喊:“尤奇你等一下。” 
  尤奇本不想等,一想六年都过了,就等一下吧。尤奇就停下来等了。等了几秒钟廖副局长就到了跟前。 
  廖副局长说:“尤奇你怎么要采取这种断然措施呀,是不是对谁不满?” 
  尤奇说:“不是不满,是厌恶。” 
  廖副局长循循善诱地说:“那你厌恶谁呢?” 
  尤奇望着那张伪劣的笑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厌、恶、自、己,不行吗?!” 
  尤奇不再理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对身后那幢灰色大楼,他再也不想多看一眼。 
   
  23 
   
  尤奇领着谭琴上了莲江酒楼。 
  请妻子吃饭,尤奇是第一次,他想,也许是最后一次。 
  尤奇挑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抄起茶壶给谭琴和自己斟茶。窗外是碧波闪闪的莲江,江天寥阔,渔舟来往,沙鸥飞翔,风景很好,可惜他没有闲情逸致,无心欣赏。 
  谭琴说:“今天怎么有这份雅兴?” 
  尤奇淡淡一笑,避而不答,推过菜单,叫来小姐,要谭琴点菜。谭琴快捷而熟练地点了几样菜,盯着尤奇说: 
  “看来,是最后的晚餐喽?” 
  她很聪明,也很敏锐,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实质,倒叫尤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微微涨红了脸,呷了口茶,少顷才说: 
  “我停薪留职的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谭琴说:“这么大的事,你也不事先通个气,无非是要狠狠地蔑视我一回。” 
  尤奇说:“其实……我们的蔑视不是对等的也是相互的。” 
  谭琴望着窗外说:“你对我从来都是锱铢必较,而且,从不放过机会……” 
  “对不起,我也许是太苛求于你了,有些事情,确实做得不够男子汉。”尤奇说。 
  菜上来了,尤奇给谭琴装了一碗汤。他机械地吃了一口菜,没尝出什么味道。 
  “其实我并不反对你停薪留职,以你这样的个性,憋在机关里太难受了,机关不适合你。”谭琴说。 
  “应该说是我不适合机关。”尤奇说。 
  “可是我更怀疑,你出了机关,又能干什么?下海经商?不被海水呛步匕才怪。”谭琴瞥瞥他,“不是我小看你,有句话说得好,性格即命运。” 
  尤奇想想说:“树挪死,人挪活,我就不信闯不出自己的一片天。我已经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再受菏受累,也比在机关受气好。” 
  “当然,你同时也是为了躲开我。”谭琴说,筷子在一盘酸豆角炒肉里胡乱翻动,“你那小心眼里想了些什么,我清清白白。” 
  尤奇红红脸,鼓鼓勇气,把琢磨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谭琴,结婚这么多年,我唯一次对不起你的事……就是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外情。我应该向你忏悔。现在,她下落不明,我不知在这件事上,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谭琴说:“我一没像泼妇一样骂街,二没有向组织上告发你。我对你够宽容的了。我只做了我这样身份的女人应做的事。” 
  尤奇揣摸她的话,说:“这事伤害了你,我非常抱歉。可我觉得,与此相比,我们这种互相伤害、同床异梦的婚姻生活,显得更不道德。” 
  谭琴两眼一下直了,红红的瞪着他:“尤奇,你就是这样给我们的婚姻做总结的吗?” 
  尤奇忙说:“我承认,我们婚后的五年,都是很和谐,很美满的。可最近这一年……都说婚姻是只鞋,舒不舒适只有脚知道,谭琴,你难道不感到痛苦吗?” 
  谭琴说:“你想脱掉这只鞋了?” 
  尤奇避开她的目光:“你我都知道,不可能回到从前了的,既然如此,不如都解脱了吧……这事其实该你提出来的。我并不想先发制人。” 
  “那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是想甩掉包袱,轻装上阵。”谭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我同时也是想断自己的后路。如果你同意,就把手续办了。我写好了协议,一式两份,你看看,没什么意见就签个字。”尤奇从皮包里拿出两份打印好的离婚协议,递给谭琴。 
  谭琴仔细地阅读协议,面容显得很平静,这让尤奇放心了许多。在许多问题上,她还是通情达理的。协议非常简单,他们没有孩子,也没有财产分割——尤奇提出把住房和所有家具都留给谭琴。 
  看完协议,谭琴沉吟一会,说:“字我可以签,但手续还不能办。” 
  尤奇不解:“为什么?” 
  谭琴说:“你又要鄙视我了。最近中央有精神,党政机关不允许办经济实体,我打算回机关,组织部门已经考察了我,职务上可能会动一下。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授人以柄,说三道四。我还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婚姻。就算请你帮我一个忙吧,时间不会很长的。” 
  尤奇点头:“行,这个忙应该帮。以有利于你进步为标准,什么时候你觉得合适了,就拿协议去办事处把手续办了。你找找熟人,不一定要我到场了吧?” 
  “到时候再看吧。反正我们私下里就算了结了。你要在外面遇到可心的女子,尽管和她缔结连理,我不会告你重婚的。”谭琴一笑,脸有点变形。 
  “我可不敢以身试法。再说曾经沧海难为水,不会那么快的……”尤奇在两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谭琴也签了名,收起一份,将另一份递给尤奇,手忽然一颤,说:“尤奇,我们这就算恩断情绝了吧?”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尤奇尽量平淡地说。但他心里一根筋被扯动了,倏地一阵钝痛…… 
  两人吃完饭,下了酒楼,没有搭车,沿着人行道往回走。不时有几片黄叶打着旋飘过他们头顶。谭琴边走边交待,他在外面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她,也可以去找她在珠海工作的妹妹谭晶。尤奇点头麻允着。转过街口时,谭琴忽然很自然地挽住了尤奇的左臂。尤奇禁不住心头一颤:这久违了的亲昵和温柔,为什么要等到分手才出现呢? 
  当夜,尤奇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心中的“列仙酒牌”
黄永玉 
  酒是人类第二大快乐。它与人类共存亡。只要一天有人便一天有酒。 
  它用不着提倡,也不怕人禁止,禁止的人往往自己偷偷喝酒。 
  酒是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它无孔不入。忧愁要它,欢乐也要它;孤独要它,群体也要它;天气好了要它,风霜雨雪也要它;爱情要它,失恋也要它;诞生要它,死亡也要它;恶人要它,善人也要它;当官的要它,百姓更离不开它;有文化的要它,大老粗也爱它。 
  喝不喝酒是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老虎就不喝酒。不过酒量有个临界线,喝多了会变野兽。 
  我和大多数人都不喝酒,我们欣赏喝酒,与喝酒的人为友,我们这帮人占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二点四,是不喝酒的拥酒派,算不得是野兽派。 
  酒是谁发明的? 
  世界这么大,古时候没有轮船、飞机,没有互相传授和交流的机会,凭甚么全世界的老祖宗都有酒喝? 
  古希腊、古罗马、非洲、阿拉伯、印度、古埃及和我们中国,文献上动不动总跟酒有关,酒壶发掘出来漂亮得惊人,十分十分讲究。 
  大多数的发明我都想得通,原始挡雨的芭蕉叶到今天的塑料雨衣;大蒲扇、团扇、折扇到今天的电风扇、冷气空调之类;草药、丸药到打针……一切都顺理成章,自自然然,也找得到脉络,唯独酒的发明者是个无头案。当然我也不会傻到相信神农氏、有巢氏、燧人氏,真有那么一个人。 
  酒的出现是一个划时代的“偶然”的“必然”。 
  老祖宗穴居或懂得制陶之后的某个时间,他们收集储存在洞穴或陶罐里的果实或粮食不小心漏进了雨水和山泉水,果实或粮食发了酵,久而久之透出迷人的香气。好奇的某位祖宗战战兢兢用手指头沾了一点送进嘴里,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指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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