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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凌香盈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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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袖将皇后扶回皇后居住的寝宫,亲自为其检查脚上的伤势,細心探问。皇后早就忘了痛楚,脸上嫣红一片。
“虽然伤势无大碍,但还是让御医来看一下吧。”凌袖抬头对皇后的视线,皇后连忙避开。
“不能传太医,今日之事传到皇上的耳中不好。本宫贵为皇后可能不会受罪,但两位贵妃妹妹也冒犯了太后,若为此受罪也太可怜了。”
凌袖看着皇后,不禁笑了:“娘娘的心真善良。”
皇后摇了摇头,苦笑:“也不是的。本宫只认为皇宫这儿不是生活的好地方,既然大家有缘共伺一夫,还要互相争斗,那就太辛苦了。妹妹们也很赞同这点。”
凌袖倒了杯茶杯递给皇后:“害人之心不该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么,凌大人认为本宫最该防的人是谁?”
“我。”凌袖与皇后对视,目光冰冷。
皇后微惧,低下头无法回话。
“今天娘娘相救,凌袖感激不尽。但娘娘不认为这是放虎归山吗?其实太后也说得很对。凌袖虽名为乐官,但与男宠无疑。我认为娘娘也应早已对宫中那些传闻略知一二。所以……”凌袖伸手取下皇后发间的一枝金钗握在手中,“请别对我动情,否则下场只会是这样。”凌袖将手打开,金钗已折成两断。
凌袖将断钗放在台上,转身离开。
身后,有着隐隐哭声。
那夜,雪下得很大,粉色的寒梅映在雪上,变得十分艳丽。有点像他,脱去了冷傲,变得入凡。
凌袖轻笑,他不曾后悔,即使不过是个男宠。
他想起了他,千年之前,一个是舞师,一个是相国。
不管前世今生,凌袖还是宿命的遇上那人,那个叫嵬的男人,像个巫师,凌袖遇上他,就再也停不下毁灭一切的步伐。
千年之前,最早遇上对方的,是凌袖。
那时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躲在那正在迁居的父母身边,误入战场,看见那个初披战袍,为年轻皇帝座阵指挥的相国大人。
第一次见到的只是他的一个剪影,憧憧的栽在殷红的肃杀之气中,仿佛铮铮战袍中一角显赫的戎光。狰狞的殷红排开了一道口子,猎猎的溯风咆哮着钻进了凌袖的世界,血光冲天。那样的色调,浓稠而靡丽,大块而盈溢。
那浓浓嫣红泛过尘世,划成耀眼的伤疤。
凌袖的父母就是在那场仗中被误杀的。而他是怎样从战场中逃出,流浪到帝京,加入舞班,又吃了多少苦成为最年轻,最红的舞师,这一切是后事了。
回想起来,千年之前,他是怎样爱上间接杀死自己父母的男人,他是怎样的心态去被那个杀死自己父母的昏君宠幸的?已经记不起了。
只记得小时候家门前有一大片梅林,而最后自己的坟墓也在梅林中。
前世种种,今生各样,一切皆是命定。
既然如此,他除了恨,还能怎样?
一声低泣,一脉无奈,彻骨的沧桑。
再见浪腾嵬是外国使节来访前,皇帝在御书房与其商讨迎接的事的时候。
凌袖微笑着让御书房内的太监宫女退下,然后依进皇帝的怀中:“皇上在谈什么。”
“南国将有使节来访,而且使节正是他们的公主。”皇帝调整坐姿,让凌袖坐得更舒服,“朕和浪腾卿家在商讨迎接的事。”
凌袖挑眉,向浪腾嵬问道:“那么浪腾大人有何高见?”
“臣认为先在使节人身安全着手,其公主为金枝玉叶,若在本国有任何差池会引起两国关系恶化。所以臣认为应先加强守卫。”没有抬头,浪腾嵬平静地道。
“浪腾卿家说得有道理,那么朕将兵符先赐你,让你安排守卫……”
“且慢。”凌袖打断皇帝的话。
“爱卿有什么建议?”
“微臣认为浪腾大人的建议不是最好的。南水北调的工程正准备开始,连主责大臣也还没有定案,现在调兵会动摇军心,更容易引起百姓非议。”凌袖对浪腾嵬一笑,接着说道:“皇上为何不从他们派来使节来访的意图着手呢?”
“爱卿的意思是……”
凌袖嫣然一笑:“他们派来的使节是年轻的公主,和亲的意思明显。但是公主始终是女儿家,这样的事难以开口,所以皇上你不可以不解风情哦。”
皇帝闻言脸色大变:“爱卿,朕不能娶她!朕除了你,谁都不要。”
“皇上是在取笑我吗?”
一个痴缠,一个轻狂。
浪腾嵬强忍心中怒火:“微臣告退!”
“浪腾大人请留步。”叫住浪腾嵬,凌袖再对皇帝说,“皇上既然不愿意娶公主,那么便要一个人品地位都好的人来和亲了。微臣认为浪腾大人德高望重,是最佳人选。”
听到凌袖的话,浪腾嵬脑中一片空白,皇帝说了什么,自己是怎样走出御书房的都不记得了。当他回过神来时,已身在分羽轩,而凌袖则依在梅树下。
“恭喜你了,浪腾大人,能得皇上赐婚,娶得娇妻美眷。”凌袖笑得甜美,却让人心酸。
“你是故意的!”
“凌袖只是为公主终身幸福着想。但大人若指兵符一事……我也只是为大局着想。”
浪腾嵬上前将凌袖强行拥进怀中:“如果你回来我身边,你以前做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
凌袖将脸埋进浪腾嵬怀中,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浪腾大人真的是宽宏大量啊。但大人是否知道,若此刻凌袖有刀在手,大人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浪腾嵬用力摇着凌袖,话也几乎是吼出来的,“难道昔日你我在鬼山梅林之事都是假的吗?那天到底是我和谁欢爱?是谁在勾引我?”
凌袖甩袖推开浪腾嵬:“你大可当我是淫荡之人,以男儿身勾引你欢爱。但不管前世今生,凌袖也只是皇帝所有。我知道浪腾将军你有宏图大略,本是皇者之材。但现在你已输掉天下兵权,此时此刻,我凌袖一手是倾国权势,一手是三千宠爱。敢问大人要以什么来和我斗?你信不信我和皇上说一句你有叛反之心,皇上会让你人头落地。”
“那么,你为何不对皇上说?”
“因为我想大人你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凌袖整一下被浪腾嵬弄得稍乱的衣服,移步向寝宫走去,“我认为大人若不想令自己的威名蒙上污点,就不要常来我的分羽轩,这儿是后宫重地,我又是皇上的爱人,与我过分亲近,会引起非议的。”
凌袖对浪腾嵬嫣然一笑,将房门关上。
——不要再来了,否则、否则……
自从顶撞过太后之后,太后一直找机会对付凌袖,可是有皇上和皇后联手帮忙,太后也对凌袖无可奈何。
那位南国的公主作为使节来访,却因不适帝京的冬天而感染风寒,皇帝也将召见的日期推后。空出的几日,皇帝以凌袖的意思设宴款待随公主而来的官员。
凌袖作为御前乐官,夜宴自然不能缺席,而浪腾嵬是公主未来的夫婿,也在宴会上接待宾客。
皇帝也算是个明眼人,看得出凌袖与浪腾嵬相处得不好,表面上政见不和,但似乎另有隐情。记得刘公公说过,迎凌袖入宫的时候,他正与浪腾嵬一起,浪腾嵬更欲阻止刘公公迎接凌袖。
凌袖不喜欢说自己的往事。皇帝虽也曾问过,但凌袖永远是轻易的转开话题。
凌袖不喜欢喝不醉的酒。所以在一夜宴会之后,皇帝问已经醉意朦胧的凌袖,问他与浪腾嵬是什么关系。而凌袖回答
——恨不得不曾相遇过。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千年之前,凌袖绝不会让自己再遇见他,那个叫嵬的男人。
——没有遇过他,没有认识他,没有爱过他,没有怨恨他……
没有极端的快乐就没有极端的痛苦。
“你爱他?”皇帝小心的探问。
凌袖苦笑的摇头:“我恨他。”
没有爱又怎么会有恨?爱与恨本是一线之隔。
“你恨他,为什么又要朕将公主嫁给他?让他失去兵权后又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凌袖啊凌袖,你绝顶聪明,为什么又要这样做?”皇帝搂着凌袖,无比温柔,“不要小看朕,朕不是蠢材。如果能让你不再爱他,朕可以不要良心。”
先皇早道,皇帝不该有良心。
“皇上……”凌袖很困,闭着眼睛轻唤。
皇帝吻了凌袖的额头,喃喃的道:“你醉了,凌袖。”
“皇上……”
“睡吧,你要的一切,朕都会给你。”
只要你留在朕的身边,朕不管你以前爱谁,但今后,除了朕,你不能爱别人。
“公主,你不能出去。明天就要被皇上召见,你还是先就寝吧。”老宫女拦在门口,苦口婆心地说道,“茵公主。”明天龙腾皇就要赐婚下来,她可不希望出一点差错。
“不要!我已经睡了三天了!”茵公主将披风披上,拉开了老宫女,“奶娘,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要出去,谁也拦不住我。”
“公主,你现在是使节身份,若有什么差池便会有辱国体啊。”
“放心,奶娘。现在都是半夜了,没关系的。”茵公主一个闪身出了房门后便把房门锁上,“奶娘你不叫吵哦,引来侍卫就不好。我回在天亮前回来,你先睡吧。”
茵公主拉好披风,沿着长廊走出迎贤轩。
这是个月圆之夜,清冷的月光将冬天照得寂寞。
茵公主本以为沿着长廊走不会迷路,谁知长廊三曲九折,转个弯后就不知道回路。不敢惊动侍卫,茵公主一个人在深宫中转来转去。
当她第十三次转回一个不知名的凉亭时,忍不住唠叨道:“又回来了。”
一声轻笑传来,茵公主不禁抬头寻去,来者是个白衣少年,一头长发没有扎起,几乎及地,他的笑容很美,闭月羞花。
“迷路了?”来者依在长廊红柱上,声音幽幽传来。
“你是谁?”茵公主忍不住问道,在他身上,她感觉不到人气,他就像从某幅画是走出来一样。
“我?”凌袖轻佻剑眉,原来还有人不认识他的,“我叫凌袖。”
“你住在宫里?”茵公主一边问一边走近凌袖,细细打量他。
凌袖笑意更浓:“是的,我住在宫里。”
“你好漂亮,我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人。”
“是吗?你也很可爱呀。”眼前的少女天真烂漫,凌袖不禁喜欢上她,“你是南国使节茵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
“你披风下穿的不是本国衣服。”而且也是宫中唯一不认识他的人。
茵公主点点头:“你穿那么少不冷啊?”
“我一向都穿那么多。”
茵公主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递给凌袖:“给你。”
凌袖凝视茵公主手中的披风片刻,问道:“为什么?”
“你穿那么少,会感染风寒的。”
“我不会感染风寒的。”凌袖扬手,话还没说完,披风已回到茵公主身上。
“你怎么做到的?”茵公主惊讶的看着身上的披风。
“你多大了?”
“腊月后十五。”
“还小呢。”
“我不小了!”茵公主不满的回嘴,“你和我也差不多。”
凌袖用手梳着肩上的头发,纤指滑过,一阵淡淡的梅香浮在空气中:“你应该是住在专供外宾留宿的迎贤轩吧。沿着长廊向左边走,第三个折口转入去,再直走就到。”
“谢、谢谢。”茵公主低下头不再看凌袖,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她几乎深陷下去。
“那你快回去吧。”
“你、你住在哪儿?你身上有梅花香。我刚才一路来都见不到梅花。”
“整个皇宫只有我的寝宫有梅花。”
“那你是……”茵公主还没说完,却惊觉白衣少年已经不在了。
月又渐低霜又下,更阑,折得梅花独自香。
次日于前殿之上举行迎宾大典,大典之后是大型歌舞宴。皇帝在歌舞宴前宣布赐婚,三日天茵公主便与浪腾嵬将军成婚,两国大臣互相道贺。
凌袖是在夜宴将近尾声才来的,由宫女相扶而出看似娇弱无力。
免去拜礼,凌袖坐到皇座旁的金凤椅上,与皇后左右并于皇帝身侧。
茵公主没有留意到浪腾嵬铁着一张棺材脸,只惊讶于座上之人是昨夜的白衣少年。
茵公主招手唤来随身的老宫女,笑道见过座上之人。老宫女板起脸低声叫公主住口,说座上之人不能冒犯——他虽只是个乐官,但却是皇上跟前红人。宫内也有不好听的传闻,说他是皇上的男宠,坑脏无耻的男人,只会以美貌媚惑皇上。
茵公主气道:“奶娘不要乱说,他是个好人!那些传闻一点也不可信。”
老宫女叹气,公主年幼不懂他国风事,便不再多言。
凌袖微笑开口说道:“今天是两国订婚之日,凌袖便奏一曲琵琶来为浪腾嵬将军与茵公主祝贺。”
宫女为凌袖送上琵琶一把,凌袖抱过,纤指拔弦,稳住音阶,唱起一曲《木兰花》:“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  闻梦解佩神仙侣,换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有数。
第四章:点绛唇
    “皇上,请将‘南水北调’的工程交由微臣!”
“赵卿家……”皇帝感到为难,水利工程一事一直由凌袖暗中跟进,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适合人选接手,但也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可是殿堂下跪拜的可是当朝的相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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