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园-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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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宝时捷呼啸而来，一个刹车稳稳停在左边。梁家声打开车门，把钥匙交给跟班，笑着说：“二叔，好久不见，你老气色真好啊。”
梁雄裔哼了一声，说：“老了，都动不了了，怎么及的上你们年轻人。小声啊，听说你前阵子在证券市场风光得很啊，前两天那石油让你挣了好大一笔油水，啊？”
“瞧您说的，我那只是旁门左道，不能跟您比，您上个月拍金水湾那块地，策划空前，业界都惊叹不已，我好多地产朋友都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您是公认的地产龙头。”
“呵呵，我这也是被逼的，现在你们小一辈人材辈出，我这老头要再不动动窝，就只能退居二线了。被人踩在脚下玩了。”镜片反光一轮，眼神里透着阴险。
“都是些毛头小子，二叔您别和他们一般计较。”梁家声知趣的打哈哈。
梁雄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秘书的扶持下，一步一步走在前面。路过中庭游泳池，梁家勇正和他那两个女朋友玩的欢。
“原来小勇已经先到了。”梁家声也看见了，笑着说。
“哼，这小子，我看他先前乖乖上学了，就先放他出来了。”梁雄裔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气的要命。自己这个儿子文不行，武不行，每天就知道玩，正经事一点也不上心，真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位子他要怎么把，看看自己两个侄子，如狼如虎，近两年羽翼满了，就更加难对付，唉，他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
6
和下午的义演相比，晚上的宴会当然多镀了层金，香浸满堂，珠光宝气，客厅里传来阵阵音乐声，夜空中回旋着华尔兹，明亮的灯光从百叶窗里透出来，五彩缤纷，连天上的星星都为止黯然。
晚餐未开始前，夫人们在休息室说笑，先生们在大厅旁各个开放式包厢里闲聊。大门口，来自各地的宾客正在络绎到来。
作为主人之一的梁家声在大门口，看见自己邀请的贵客，连忙上前招呼。
“我说齐行长，你这个大忙人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待在马耳它避暑？”
齐锐是个身材高大年轻人，三十左右，剪裁得体的上装把他挺拔的身材突现出来，热带炙热的阳光在他脸上留下层健康的黑色，使他显得更加健康精神，他这一进来，就引来许多小姐太太的侧目，但他那没有笑容的脸却有带着些深冷的味道。
“怎么这副样子，精神点，精神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惠丰银行要倒了，这里耳目太多，你这个总裁可要给人家留个好形象。”
“精神，老伙计，如果你连夜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十个小时的车，连衣服也是在车里换的话，你还有没有精神。”
“你那架红色宝贝呢，我不是说过这里有平台的，你直接飞到这不就行了。”
“别提了，那飞机被我大哥借走了，你也知道，他是老大，平白坐董事拿份子，我这个小弟既然有个好听的位子坐，那就得没日没夜的干，连一个月的假都度不舒服。”
“行了行了，我理解，我们不都是劳碌命，您大人白忙之中能抽空过来，寒舍蓬壁升辉，荣幸之至，你在这多玩两天就当继续渡假，呵呵，惠丰没了你，一时不会倒吧。”
梁家声笑着拉他进大厅，说：“对了，我来给你介绍我大哥，你还没见过他吧，他可是你们行里的大客户。”
“素有耳闻，神交已久。”齐锐耸耸肩，说：“老实说，根据我的惨痛经历来说，勤奋的弟弟后面一定有个白食的哥哥，看你这么拼命敛财，你那大哥不会……”
“别胡说，小看了他，有的你吃亏的。”
梁家俊正坐在沙发上，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客人说话，看见他们两个过来，便起身站起来。
“我想你不用介绍，在金融杂志上早有见到，惠丰的齐行长，你上个月的金融报告书我很喜欢，写的非常有深度。”
“大哥，你不知道，他也是秦山一高毕业的，可是我们两个的校友。”
“是吗，世界很小啊。”
“是，我在学校里就听过学长大名，可惜我进去时，您已经毕业了。”齐锐笑着回答。
“别这么说，出了学校，我们就都是同辈，再说，我现在的生意还要靠你齐行长多照顾着点。”
“没问题，您尽管吩咐。”
又一批客人到了，是祖上的挚交，梁家俊不得不告辞他们两个，到门口去欢迎。
梁家声拉着齐锐到一个角落里，假装漫不经心的说：“这么说，我大哥在你那里集了不少钱？”
“差不多吧，我记得他六月贷了五千万。”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拿了足够的地产做抵押，利息照付，难道我不做他的生意。不止他，连你那个二叔——我就见过一面，是不是就坐窗边的老爷子，他也贷了一笔钱，足足一个亿，好家伙，今年光是你们一家两笔生意，我就得把自家的金库掏空了。”
梁家声低下头，喃喃说：“他们难道是冲着年底那个项目。”
“你担什么心，要我猜猜，现在他们两家手里的钱，谁也没你多，你不是在期货那赚了一大笔，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消息，石油这么抢手，怕不是进了两千万吧，真不够意思的，这么多年朋友，也不知会我一声，让我借借光。”
梁家声还是沉着脸，一眼看过去，梁雄裔身边多了一个中年人，是国土局的机要秘书。
“林秘书，难得来我们这做客，您随意啊。”梁雄裔笑着说。
林占光是知识份子家庭出身，虽然官场沉浮二十年了，可像梁家这么富贵的场面倒真没有见过，事事觉得新鲜。
“来，来，抽根试试，这是南美的雪茄，都是纯巴西烟草做的，够劲，我刚抽第一口后就迷上了。”
林秘书欣欣接过，抽了一口，十分受用。梁雄裔一看他的脸色就明白，笑着说：“这东西家里多的是，改明天您带回去几盒。”
“不必，不必了，还让梁董这么破费的。”
“都是家里有的，什么破费。”梁雄裔在他耳根边说：“我让人放您车里。”
林占光立刻默许了。梁雄裔打哈哈说：“林秘书这次有几天假，索性在这多住几天，咱们打打高尔夫，他们年轻人喜欢网球，我可动不了喽，玩玩小玩意还行。”
林占光连连摇头，说：“梁董您可饶了我吧，我可不会玩，您知道，部里不成文的规矩，玩那个影响不好。”
“怎么，那不是挺好的运动，干嘛禁止啊，没事，都是自家的产业，林秘书，您常来做客，陪我这老头玩玩，总没人说闲话吧。”
“瞧您这么大声的，二叔，谁惹到您了。”梁家声笑着走过来，看看林占光又说：“这位贵客是……，二叔，您也不给我们小辈引见引见。”
哼，这小子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主，梁雄裔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介绍完了，他自动让位，看他们两个去套近乎，仰面斜靠在沙发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透过眼皮的细缝，看见梁家俊正被一群上年纪的老妇人缠的脱不开身。
“家俊，一年不见，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做事太辛苦啊。”
“也不是太辛苦，姨妈。”梁家俊笑着说，现在他是一副孝顺的小辈样。眼前这个赵姓姨妈是母亲那方的长辈，从小就挺喜欢他。
“还说，你们男人都是做起事不要命的那种，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成家啊，都老大不小的，找个好姑娘，也能在身边照顾照顾。”
“你听听。”梁连珠抱着小海，抬头说：“我也常这么说来着，可这孩子偏不听，你看家声，比你小三岁，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快找了一个，让我们做姑姑阿姨的放心。”
梁家俊有点苦笑不得，只有应承着点头。
“你看看今天来的，有哪家姑娘喜欢，我跟你去说。”梁连珠低声说。
“您不用这么麻烦，姑妈，我……”
“不麻烦，你爸妈去的早，我可是把你当亲儿子看。”
“可……”
“不用可是的。”赵姨妈接了他的话头去，说：“就知道你会找借口，我今天是有备而来，你看。”顺着她的手指，休息间里有一个大眼睛，瓜子脸的姑娘，漂亮的白裙子，二十几岁的模样。
“她是我外子的侄女，今年刚刚大学毕业，长的顶漂亮，还是个英语硕士，怎么样，跟她去打个招呼。”
“那个……”
“还那个什么。”梁连珠笑着推了他一把，说：“快开晚宴，抓紧时间，你是主人家，拉着她，带我们大伙去餐厅。”
梁家俊无奈，只好漫步上前，以周到的理解邀请小姐和他一起出大厅，几十位来宾说说笑笑，在他们身后。
7
梁家声冷眼打量桌对面这对看似搭配完美的情侣，梁家俊很殷情的给小姐倒酒，说话，而这位小姐显然也很满意身边的男伴，两人聊的很开心。
“齐锐，坐我们对面这位小姐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齐锐放下筷子，喝了口酒，说：“人家是常年留学在外的才女，要不是我大学的校友，我想我也不认识。她是华意集团总裁的千斤，沈云，对了，不是说你大哥下半年有兴趣拿下了华意私立教学园区的那个项目，这么看来，他可是要捷足先登啦。”
梁家声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而坐在左首的梁雄裔更加不塌实，显然他也已经从秘书嘴里知道这个消息，一双皱纹眼眯的更紧。
用餐过后是舞会，梁家俊和沈云当然是今晚的聚焦点，梁家俊绅士的挽着沈小姐的手在大厅正中央旋转，其他人则是众星捧月一样在他们身边作陪衬。
卫灵当然没有跳舞，一没有舞伴，二他也不会，老实说，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谁还像十八世纪的老古董一样跳舞，转圈，他真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时代。看看中央梁家俊容光焕发，温存体贴的样子，这是不是他的另一个假面具？当然问题的答案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里真热的发闷，是不是空调开的太小，他粗鲁的拉开领带，这套行头还是小蝶从梁家俊以前的衣柜里找出来的，他只有运动衫，休闲服，哪来的西装领带。要不是梁连珠的邀请，他宁愿待在自己房间里睡觉。
打开落地玻璃门，花园里清新的泥土香迎面而来，晚风带着夏天的味道轻轻拍打人的脸，真舒服。卫灵深深吸了口气，关上门，把那胭脂金粉气隔绝关在里面，独自享受室外的自然。
抬眼看，小羽坐在不远处的草坪矮凳上，卫灵想走上前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玻璃门里的一切。
“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这么热闹。”
“你不进去感受一下。”卫灵慢慢的在他身边坐下。
“那里我进不去。”小羽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算能进去，也不过是像现在一样看看罢了。”卫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小羽的手猛烈一颤，顺着他的眼睛看去，是沈云，她靠在梁家俊怀里，开心的笑着，今天，她是舞会上的公主，全场最漂亮，最闪耀的，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的虚荣心获得了最大的满足。而梁家俊，投首顿足间表示的优雅，让她感到更加倾心，爱慕。
可这也是必然的，卫灵在心里暗叹：
“也许……他，只是逢场作戏。”
小羽深深吸了口气，异常肯定的语气好像是让自己相信：“没错，他是在逢场作戏，他是绝对不会忘了我的……他不会的。”
卫灵很想抱着他颤抖的肩膀，可一伸手，却是飘渺的空气。
“我想离开这，你，陪我走走，好吗？”
卫灵点点头，他们往花园的小径慢慢走着。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医生说我需要新鲜空气，建议我到乡下修养，所以妈妈就让我住在这里，这么大的屋子，只有我和奶妈管家住，整天关在屋子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妈妈虽然常来看我，可每次都只有半天，偶尔才留下来过夜，我最盼望夏天，全家人都会到这里聚会，热热闹闹的，我就不孤单了。”
“我七岁那年，大妈去世了，大伯把大哥送到这里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们每天都在一块，读书，吃饭，睡觉，做游戏。这样一住，就住了6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变了，我只知道我离不开他，后来大伯把大哥送到美国去读书，我很难过，就像胸口被挖了个大洞，心被人偷了一样，身体也垮了，大哥从美国不断的给我写信，每天一封，告诉我坚持，坚持，一定要等他回来。”
“我等了整整4年，大哥终于回来了，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在花园里玩，可这种感觉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小羽在水池边停下来，指着池塘边的大樟木说：“那天，我们在那棵大树下，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萤火虫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非常漂亮，家俊他帮我抓了好多萤火虫，装在一个布袋里，挂在树上像灯笼。”
卫灵左右不舒服，池塘边的沼气很重，水里爬出一群群古怪的小鬼，缠着他的脚。至于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