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常-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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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因继续往下说,犹如他根本没听见邦德的话:“……那么实际上每一个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从老式的红色旅到波多黎各的民族解放武装力量……一千万瑞士法郎作为明星奖,你可真的引起了巨大的注意。”
“你是说黑社会。”
“当然——英国、法国、德国,至少三个黑手党集团,而且怕还有科西嘉联盟。自从你的盟友马克一盎吉·德拉科死了以后,他们一点也帮不上你忙了……”
“好了!”邦德急忙截住他的话。
史蒂夫·奎因从椅子里站起来。他那高大的身躯似乎一点儿也没显出笨拙的样子, 相反很敏捷, 从坐到站起来只是瞬间功夫,并把一只大手放在邦德的肩上。“是的,是的,我明白,这将是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关于猎取人头一事,还有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
邦德推开他的手。奎因刚才向邦德提起了他一度在情报局和比黑手党更致命的科西嘉联盟之间所培育起的特殊的联系,实非明智之举。因为邦德与科西嘉联盟的接触导致了他的婚姻,而紧接着却是他的新娘——马克一盎吉·德拉科之女的死亡。
“还有其他事情吗?”他急忙问,“你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我不能相信任何人。那我能相信你吗?”
邦德觉得气愤,他认识到最后一句话是有道理的。他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不能相信史蒂夫·奎因——这个驻扎在罗马的秘密情报局代表。
“猎取人头要照‘幽灵’的规则做,”奎因毫无表情地说。“竞争者们每次只须一个人行动——一个人单独进行。最新情报说明到目前为止已有四人惨死,仅在24小时之前——其中一人就死在我们坐的地方几百米以外的地方。”
“坦佩尔、科杜瓦以及两名死在奥斯坦德渡船上的歹徒。”
“对,那两名渡船上的乘客是伦敦——南伦敦和伦敦西区——两个团伙的代表。坦佩尔和红军派有关系,他在黑社会受过训练,酒吧政客,企图在恐怖主义政治生涯中发迹。保罗·科杜瓦的情况你已经知道。”
邦德心中寻思,这四个人被谋杀时的确都离他很近,有可能是偶然的巧合吗?他大声问奎因,M有什么命令。
“你尽可能快点儿回伦敦,我们目前没有现成的人员关照你在欧洲大陆四处游玩,我的人会送你去最近的机场,然后再来照看这辆车……”
“不,”邦德轻蔑地说。“我要把车带回去,没有人能为我照看好这辆车——你说是吧?”
奎因耸耸肩。“这要由你自行解决。你要知道坐在那辆车里容易受到攻击。”
邦德在屋子收拾自己的行李,但他的思想始终集中在奎因身上。不要相信任何人,对,他也不能相信这个人。
“你的人呢?”他说。“简单向我介绍一下。”
“他们就在外面。你要照料好自己。”奎因向着窗户方向点头示意。他向着长长的百叶窗走去,透过百叶窗的板条向外望,邦德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瞧,”奎因说,“就是站在石块旁边穿蓝色衬衣的那个人,另外一个人坐在停车场那排车末端那辆银灰色雷诺车里。”
那是一辆雷诺25V61型车,邦德不喜欢那种车。如果他能正确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逃过那两个人。
“我需要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他回到屋子中央时说,“一个有意大利名字的英国女郎……”
“坦佩斯塔?”奎因的嘴角流露出鄙夷神态。
邦德点点头。
“M认为她不是这次行动中的一部分, 尽管她可能是一个诱饵。他说你应倍加小心,用他的话说叫作‘谨慎行事’。我猜她就在附近。”
“很可能。我答应她乘我的车去罗马。”
“甩掉她!”
“咱们考虑一下吧。好了,奎因,如果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全部,我将选择回家的路线,当然一路风景得好。”
奎因点头,伸出手、但邦德没注意到他的手。“祝你好运,以后你需要运气。”
“我不相信运气,说到底,我只相信一件事——相信我自己。”
奎因皱了皱眉,点了点头,然后离开邦德,让他自己做准备。速度是重要的,但是此时此刻邦德所关心的是如何对付苏基·坦佩斯塔。她就在那里,一个未知数,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可能有用,或许可以做一个人质?这位坦佩斯塔公主可以当一个合格的人质,或者当一个挡箭牌,如果他觉得这样做已够残忍的话。好像真的有传心术,此时电话铃响了,传来苏基甜蜜的声音。
“我一直在想你打算何时出发,詹姆斯?”
“在一个方便你的时间启程,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笑了,刺耳的尖声消失了。“我的行李基本上收拾好了,最多再需15分钟就行了,你愿意我们离开这里之前一起吃点什么吗?”
邦德说他倾向在途中什么地方吃点东西,如果她不介意的话。“喂,苏基,我有一个小问题,我们需要绕道行驶,出发以前我能去找你谈谈吗?”
“在我的房间?”
“那当然好了。”
“这样可能会对一个受过女修道院良好教育的姑娘带来不名誉吧。”
“我向你保证,不会发生流言蜚语。我们谈10分钟好吧?”
“如果你坚持。”她没有不高兴,只是显得比以前严肃些罢了。
“此事非常重要,10分钟后我到你那儿。”
邦德刚刚放下电话去锁手提箱时,电话铃又响了。
“是邦德先生吗?”他听得出莫扎特诊所主任柯奇图姆医生的嗡嗡声音,他似乎不再是从前热情洋溢的样子了。
“主任先生吗?”邦德听出了他那焦虑不安的声调。
“我真是抱歉,邦德先生,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阿梅!”
“你的病人,邦德先生,她失踪了,警察现在在我这里。我真是抱歉没有早点与你联系。不过,她是同昨天访问她的一个朋友莫尼彭尼女士一起失踪的。现在警察希望用电话与你谈谈。她被Napped,这个宇你是怎么发音?”
“被绑架?阿梅被绑架,莫尼彭尼也是?”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只有一条有意义,有人早就做了周密的调查,阿梅被绑架很可能与莫尼彭尼被绑架有联系。莫尼彭尼一向是一个主要目标,这也是猎取人头的行动者们想置邦德于密切监视下的新尝试,还有什么比诱他寻找阿梅和莫尼彭尼更好的办法呢?
第五节 楠尼
经过周密考虑之后,邦德认为苏基·坦佩斯塔的表现,证明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冷静女人。他把短外衣放在床上,准备打包时,在穿衣镜里看到了他自己裸着的身体。他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使他欣慰,并不是自认为了不起,而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大腿和小腿肌肉发达,二头肌突起。
奎因到达之前,他就已经洗了澡,修了面,现在他边在考虑如何对付苏基的可行计划边穿好衣服。他穿了宽松的便服:就是他喜爱的软鹿皮衣和海岛牌纯棉衬衣。为了掩藏9毫米口径的ASP手枪,他又披了一件奥斯卡·雅各森·阿尔康塔拉夹克。他把箱子和两个手提包放在门口附近,检查了手枪,然后迅速下楼,到服务台为自己和苏基结了帐。之后他直奔她的房间。
苏基把自己豪华的行李整整齐齐地放在门口,她一听见敲门声便为邦德开了门。她还是穿着卡尔文·克兰工装裤,这一次她穿了黑丝衬衣,在邦德看来,简直就像克里斯蒂安·迪奥尔①。
①克里斯蒂安·迪奥尔(1905。1。21…1957。10。24)法国时装设计师,其设计曾主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10年的世界时装。——译者
他轻轻地把她推进屋里,她没有抗议,但却简单地说她已做好出发的准备。邦德显出一幅严肃的面孔,这使得她问,“詹姆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我很抱歉,苏基。是的,对我来说非常严重,而且对你可能也有危险。”
“我不明白……”
“我得做些你可能不喜欢的事情,你知道,我受到了威胁……”
“你受到了威胁?什么威胁?”她继续后退着说。
“现在我还不能详细告诉你,但我清楚——还有其他人也清楚——很有可能你也被牵连进去了。”
“我?我和什么事情有牵连,詹姆斯?威胁你?”
“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苏基。我有生命危险,而且我们是在相当可疑的环境中认识的……”
“噢,除了那两个令人不愉快的年轻歹徒之外,还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看上去我似乎来的正是时候,于是把你从不愉快之中解救出来。以后你的车子坏了,恰好又坏在我住的附近。我同意你搭我的车去罗马。也许有人会把这看做是一个计谋,我是他们的目标。”
“但我不……”
“我很抱歉,我……”
“你不能送我去罗马了?”她平静地说。“我懂了,詹姆斯,不用担心,我会另想办法的,不过那样做的确会给我带来一些问题。”
“噢,你随我一起走,就是最后去罗马也要跟我一起走,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得带上你,即使是作人质。我必须使自己有点保险系数,你就是我的保险单。”
他停顿下来,谁也不说话了。然后出乎他的意料,她笑着说,“好吧,以前我从未当过人质,这次我要体验一下了。”
她低头看他手中的枪。
“噢,詹姆斯!你在演闹剧吗?你用不着那么做,无论怎么说我是在休假呀。我真的不在乎作你的人质,如果需要的话。”她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甚至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我真的感到兴奋。”
“我所接触过的人,兴奋起来时都像塔兰图拉毒蜘蛛,狠毒起来时却像响尾蛇。我希望即将发生的事情不会使你感到太肮脏,苏基,因为我的确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向你发誓,这绝不是做游戏。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而且要慢慢地做。我想我得请你转动一下——向左转——把双手举起来放在头上。”
他搜寻她身上携带的临时性武器和隐藏的其他凶器。苏基在衬衣领上别了一个小浮雕宝石领针,他让她取下来,轻轻放在放着背包的床上,然后他让她脱掉鞋子。
他拿起宝石领针,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是他知道技师能用领针做各种害人的勾当。 他用一只手默默地对她进行全面搜索,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ASP手枪。她的鞋里没什么,腰带上也没有什么。他对这种无礼深表歉意,但他还是首先搜查了她的衣服和身上。如果她身上没有携带值得可疑的物品,他就要检查她的行李,以确保他们停留在某一个地方之前不会发生任何危险。他把她背包里的物品倒在床上,女人的随身用品摊满了白色的绒面床单——有支票本、日记本、信用卡、现钞、纸巾、梳子、一小瓶药、揉皱了的美国证券交易所的证券、护照签证收据,口红、包金化妆盒以及小型的香水喷雾器。
他留下梳子、纸夹火柴、从雅典购物中心买的小针线包、香水喷雾器、口红和化妆盒。因为梳子、纸夹火柴以及针线包可直接改做近距离武器使用,香水喷雾器、口红和化妆盒需做进一步检查。邦德知道在他这个时代香水喷雾器可以装上比最毒的驱虫剂还毒的液体,口红里可以暗藏弯曲的锋利刀片,也可以装上一种或其它品种的发射火药,甚至皮下注射器,粉盒可以是一部微型无线电台或者更坏的东西。
苏基被剥下衣服时的窘态远远超过了气恼。她的皮肤是上等奶油咖啡色,光滑、匀称。那是一种只有裸着身子、涂上适当的护肤剂、用正确的姿势进行日光浴,忍受暴晒才能得到的肤色,是男人梦寐以求在床上缠绵的肉体。
邦德检查了她的工装裤和衬衣,确认了她的衣服衬里和针脚缝里没有任何东西。感到满意之后再次请他原谅,让她穿好衣服,然后呼唤看门人。她用了邦德的话对看门人说,收拾好的行李已经放在她的房间和他的房间里,统统需要送进邦德的汽车里。
苏基按照吩咐做了一切。当她放下听筒时轻轻地摇摇头。“我会不打折扣地去做你吩咐我的事情,詹姆斯。很显然,你要铤而走险,毫无疑问,你是某方面的职业能手,我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只要有道理,我会做任何事情的。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她说话时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刚才经历的一切使她不安似的。
邦德点点头,示意请她说出来。
“我有一个老校友在坎诺比奥,就是沿着岸边……”
“好的,我知道这个地方,是意大利设备简陋的疗养地,以旅游风景著称,离这儿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