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静在不言中-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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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段话:
静言:
做别人的情妇,如果要钱,那就不要有爱,完全职业化,各取所需,按收入多寡付出精力,解除劳资关系的时候,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慢走慢走,不送不送,好聚好散,也是敬业的一种方式。如果有爱,那就不要谈钱,后者比较值得尊敬,因为需要世界上最坚强的心脏。最好自给自足,有房有车,工作体面,一般女人很白痴的理财投资,也应该是小菜一碟,更重要的是,性格开朗,对生活充满信心,否则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孔易仁:
面前的她,还穿着舞会上的晚礼服,烟灰色的轻薄丝料,削肩束领,露在外面的肩膀,线条优美,暗影中微微闪光。这是个美丽而特别的女孩子,言辞犀利,聪慧过人,第一次见她,他就立刻明白,为什么周承锴会对她无法自拔。静夜里寒风凛冽,车厢里却温暖如春,不沾微尘的车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她现在的样子,眼里尽是软弱,小巧的鼻尖,微微红着,这一生,再如何犀利强势的对峙,他都举重若轻,但这一刻他的心,却不知为何,突然柔软,竟然不能直视她。
第一章
“静言,早上好。”
“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你猜呢?”
“我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那如果我说我睡着了,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
“先生,今天你结婚,这个时候还有空和我聊天,你们那里不是最传统,听说结个婚至少从早忙到晚,都不带给歇气的。”
“静言——”
“专心结婚吧,我在上班,先挂了。”挂上电话,转身走回中心,文茱捧着一本杂志,正在那里长吁短叹“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哇,太感动了,这才是爱情,真正的一见钟情。”她看了一眼,粉色的标题占满了半个页面,《经典爱情名言》,嗤笑,“小姐,有没有想过,噢,你也在这里吗?以后会变成,天哪,我遇见的怎么会是你?”
一个白眼飞过来,文茱没有理睬,继续念下去,“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忍不住,“以前有一个女人叫王宝钏,很能等。十八年住在一个破砖窑里,她的男人倒是没死,回来了,但是之前都在某个公主怀里做春秋大梦,半点都没想到过她。”
“那终究是回来了呀!”她反驳。
“嗯,本来还有个盼头,回来了知道真相,那可怜的傻女人十八天就伤心死了。”
“华静言!你是不是个女人,不要来破坏我对爱情的纯纯幻想。”
静言挺挺胸,“货真价实,不过老板请我们来是赚钱的,你还是把杂志收起来吧,我怕被资本家看到,你对爱情的纯纯幻想就要变成对金钱损失的哀哀痛哭了。” “少来,今天是圣诞节好不好,这栋大楼里全都是洋人,现在散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所有课程都停了,老板怎么可能会来。”
“老板是中国人,不过洋节。否则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你好不好!!!!”她哇哇叫起来,“我们所有的学员都是外企高管,现在哪个没有回国过圣诞节去,所有的培训师当然一起放假,只有你——你——带的学生强到连圣诞都不回国,还得我这个助理陪着你大过节的来这里唱空城计。”
好像她说的是事实,静言有点心虚,小小退了一步,“这个,跟凯瑟琳预约的时间要到了,我先去教室准备准备。”
华静言,高级培训师,学生全都是外企高管,教他们如何克服山高水远来到中国之后水土不服的问题。说得好听点,是怎么跟中国政府、各级官员、土鳖上司、放过洋没放过洋的同僚或者下属有效沟通,说得不好听,就是教他们怎么变着方地对付中国人,搁在过去,纯粹是一个汉奸的勾当,被发现了是要拖出去给枪毙的。
不过不得不佩服老板的深谋远虑,填补市场空白,这些年做得风生水起,连带她们这些跟着他一起回国创业的培训师,也个个荷包鼓鼓,加之做惯了一群国际高管的启蒙老师,走起路来都是抬头挺胸,脚下生风。就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最顶级的写字楼出入,身边那些眼高于顶的各行精英们,也要给个笑脸。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顶头上司就要被送到着小女人手里接受再教育啊?呵呵。
凯瑟琳是德国人,向来守时,分针刚刚跳到整点,她便推门而入。深黑套装,灰绿色的眼睛,透着一丝疲惫。
“圣诞快乐!”静言用德语对她打招呼。
“圣诞快乐,静言。”在她的坚持下,所有学员都直呼她的中文姓名。
“今年也不回国?”认识她已经有一年多了,凯瑟琳是跟着自己的爱人来中国的。他负责整个亚洲区所有业务,坐镇上海总部,她跟着开疆拓野,名片上印着中国区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只是再怎样亲密无间,到了这个时候,那个男人总是要回到他仍在德国的家庭里去,与妻子孩子在一起,尽一年一次的家庭义务。
“你明白的。”
“我明白。”终于苦笑,到了现在,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因为就是今天,她爱的人,在另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女人,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不知道静言心里是怎样的暗潮汹涌,凯瑟琳犹自沉浸在自己的忧伤里,“这么多年了,每到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太可悲了,这一次,一定要放弃,可是一见到他回到我的身边,一切就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静言,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女人。”
“凯瑟琳!”静言把手按在她的臂膀上,“你有自己的人生,他只是一部分而已。”
她苦笑,“圣诞节,没有约会,没有家人,只有工作,这就是我的人生。”
“还有我。”举举手,“别人约会的时候,我们在工作,所以别人永远都赶不上我们,ok?这就是为什么,你已经是大中华区负责人,其他人,全都面目模糊。”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微笑地看过来,“静言,从你这里,我总是获益良多。还有,总部已经有消息过来,节后我将升职,负责整个东南亚地区。”
静言回报一个微笑,“恭喜,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送走凯瑟琳,已经是傍晚,冬天日短,与文茱走出大楼,天已全黑,迎面一派繁华灿烂,整条街上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大多是牵着手共赴浪漫晚餐的情侣,满面笑容,喁喁细语。文茱的男友早已等候在门外,临走前还哀怨地瞪了静言一眼,好像她是破坏他们不能早一刻相聚的罪魁祸首。至于吗?不就是圣诞节少见了几个小时?还真把自己当牛郎织女了呢?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走到车库取车,旁边已经有疯狂寻找空位的车跟着开过来,不及发动,就见那车里的女伴跳下车来,开司米长大衣,围着粉色长围巾,一边看着手上的精致腕表,一边娇声嗲气,“快点快点,再迟定位就要取消了。”
识相地不等热车,一踩油门便走,车转上大道,路上拥堵,这城市今夜璀璨夺目,天上人间,盛世繁华不过如此,可是跟她,完全没有关系。路上车流长龙毫无移动的迹象,想了想,摸索着在包里找手机,一边看着眼前的车,白色的宝马,尾灯很亮,动吧,快动起来,她饿了,她还没有找到手机。宝马纹丝不动,手却已经摸到了要找的目标,叹着气取出来,按了两个字,“恭喜。”
按了发出,又突然后悔,手忙脚乱地去按取消,可是叮地一声,屏幕显示,消息已经送达。这手机,速度这么快干什么?有些迁怒,把它丢到副驾驶座上,面前的车阵,仍旧没有移动的迹象,
这个时候,婚宴已经开始了吧。
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狗屁!突然地,她把头搁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章
“静言,早上好。”
“早上好。”
“我在机场,三小时后到上海。”
“先生,你在说什么?你刚结婚还不到一周吧,今天就飞回来了?”
“今天晚上新天地有没有倒数计时和焰火?晚上我们一起去看。”
“我们?几个人?三个?”
“静言——还可以叫上上海的所有朋友,好不好?”
“你是疯子,我要挂电话了。”
“静言,我只是想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可以看到你。”
“周承锴,你居然敢!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凭什么,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过就是——”说不下去了,直接按断电话。
坐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华静言握着电话浑身发抖。幸好脑子还清醒,砸出去的话还得自己掏钱买新的,否则她早就一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将它往墙上丢过去。没关系,下次有机会,直接丢到周承锴的脸上,她会更解气。
当年跟周承锴,就认识在这个办公室里。他是美国华裔,爷爷解放前就带着一家大小,扛着黄金放弃大陆开拓海外市场去了,在美国做钢铁生意,投资原油地产,赚得盆满钵满,家里个个精得跟鬼似的,现在看看中国又热了起来,老爷子一个命令又派了第三代杀回来。刚认识他的时候,只觉得这小子傻不愣登的,满脑子梦想,攥着满手的钱到中国来撒着玩,跟政府官员一打交道,就苦着脸来她诉苦。实在不忍心,再说帮他的忙也算是一笔额外大收入,相处时间长了,才发现他根本是找借口拖着她不放,占用她所有闲暇时间,纯粹扮猪吃老虎哪。可是看他对自己,实在是上心,对他也的确有好感,一来二去,终于默许了他的追求。文茱还笑她,眼高于顶的华静言,终于也遇上命中注定了。是,本以为是命中注定的锦绣良缘,现在才知道,命中注定的,还有孽缘。
有些男人,刚认识的时候你以为他是白马王子,深情款款,甜言蜜语,每天都像在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半夜打越洋电话,一个钟头再加一个钟头,只是为了告诉你他想你了。到了后来又怎样?等你死心塌地地把自己一手交出去,白马王子告诉你,他要结婚了,可惜,新娘不是你!
换了其他女人,会怎么样?外国版本里的小美人鱼,看着王子和公主最后熟睡的脸,握着刀子跳大海了,中国版本里有大家闺秀崔莺莺,文雅得多,一声不响地抱枕而去,回头还祝福负心的张生婚姻幸福。可惜她是21世纪的职业女性华静言,脾气上来的时候,曾经对着法拉利的中国副总裁大骂笨蛋傻瓜,所以周承锴自然不会傻到说出这种找死的句子。他要结婚的消息,还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那天他刚从国外回来,吃完晚餐两个人去滨江散步,坐在江边吃甜点,敏感地觉得他吞吞吐吐,神态不若以往自然,还跟她提说,他有个要好的朋友,跟他抱怨被逼相亲。
静言大笑,“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家在国外是活在圆明园里的吗?感觉如何?”
“他对那个女孩子毫无感觉,但是家里很满意,所以就把婚期定了。”他在那里苦笑,她心里突然电光火石,“周承锴,那个人,是不是你?”
发誓!那时周承锴的表情真是精彩,什么儒雅俊秀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嘴张得好像刚才生吞了一个鸡蛋,居然还直接承认了,“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不会啊,国内的朋友没有一个知道的。”
她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去死!”然后掉头就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距离现在,已经有半年,感觉无比遥远,但是当时锥心刺骨的伤痛感觉仍然清晰,想到一次痛一次,完全不因为时间流逝而改变。这样顽强地痛着,真不知道是说自己长情好,还是有病好。
确实是有病!她给自己下结论,然后埋首面前的材料里。如果当时铁了心不再见他,那有多好,那有多好!可是老天注定的,你想都想不到,她掉头就走,他拔腿就追,刚走到大路上,就听到身后可怕的刹车声,回头就看到比黄金还珍贵的周公子,戏剧化地倒在一辆凯迪拉克前面,魂飞魄散地奔过去,那家伙居然还睁着眼睛,对着她留遗言,“静言,你真舍得让我去死?”
其实送到医院根本没什么事,腿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