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沁郎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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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伦乱理!」李泰然忿然地一拍桌子,瞪着李万章。
「你该做什麽就做,不需要满嘴的仁义道德——李家长子都不介意了,你这个伯父又能说些什么!」杜云鹏站到老人身旁。经过她时,察觉到她沉重的呼吸。
「将你的手腕放到鼎的上方。」李泰然命令道。
杜云鹏依言将未伤的左手放上了鼎的」隅。
「那刀子是做什么用的?」楚冰哑声问道,快步走到了杜云鹏的身侧——脸上的苍白已不是胭脂所能遮掩的。
「移动此鼎,需要血气之勇,因此需要用鲜血装满这鼎。」李泰然解释著。
「不行!」楚冰果决地说道,伸手就将杜云鹏往门口推。「你走!」
鼎要装满,至少需要三大碗的鲜血!
「不行也得行,你必须把鼎带回!」杜云鹏反手握住她手腕,坚持地站在原地。
楚冰一愣,仰头望入他的眼——
移动了,命在旦夕的人会是他啊!
不移动,你会魂飞魄散。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无怨无尤地凝视著她。
「我一个大男人,一点血弄垮不了我的。」杜云鹏低声说道,眼中的深情逼出了她眸中的水气[已经决定的事,就该毅然坚持下去。」
杜云鹏捉起老人的手放到自己手腕上。
「快动手吧!」
他的声未落地,亮晃晃的刀子已然往他的手腕划下。
狂涌出的血一接触到鼎身,立刻爆出了一缕热烟,青铜色的鼎面开始发光。
「不!」楚冰一见到那些鲜血,整个人直扑向杜云鹏的手臂,拚命地想用手盖住他的伤口
「你做什么!你肩上的伤还没痊愈啊!走开!你走开!我不要这个鼎了!」
「你可以不要这个鼎,但我却不能不顾你的命啊!」杜云鹏的话一字一句地击入她的心坎。
他的身子开始发抖,却仍然坚强地站立,一任鲜血直流。
「我不能看著你——这样」楚冰拚命地摇著头,一头的青丝盖不住她一脸的泪水,她甚至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完整。
「再流一半的血就够了。」李泰然的唇露出一个微笑——杜云鹏的唇开始发白了。
楚冰再度想上前阻止,杜云鹏却用他已受伤的手臂强压住她她不会想动到他的伤口。
诡谲的气氛中,鼎身开始冒出氤氲的热气
青铜色的颜色逐渐变成一种暗色的红,由著鼎的底部慢慢地漫上鼎身——
杜云鹏的血流得愈多,鼎的颜色就愈来愈诡异。
李万章双眼发著光,满心只觉得神鼎愈有变化,自己是真命天子一事也就更无庸署疑。
楚冰撑著杜云鹏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够了吧!」她狂乱地大喊出声,双眼紧盯著他不断泊血而出的伤口她一身的逼人寒意已然让鼎身结了一层薄冰。她不能失去他!
「还要你的一滴血,仪式才算完成。」李泰然满意地看著目前的状况——
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伯父,以前没有这种规——」李万章不解地想上前阻止。
「闭嘴。」苍老脸上的权威让李万章噤住了声,锐利的眼转向楚冰:「咬破手指後,把手放入鼎里。」
楚冰毫不犹豫地咬下手指,快速地将手指伸入杜云鹏温热的血液之中
心酸的泪水,亦落入红鼎之中——
杜云鹏努力地撑起一丝笑容,用最後的一丝力气,低头吻去她的泪水。
他的唇让她觉得冷!楚冰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想用她的身子温暖他。
[这样就完成了。」李泰然宣布道。
楚冰闻言,立刻用手压住杜云鹏的伤口——失血过多的他,已经不支倒地。
「快去叫大夫。」楚冰头也不回地命令著,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妻以夫为天,我何必帮一个奸夫疗伤。」李万章退到一边嚣张地笑著。
「爹!这些官兵莫名其妙地跑进来!」李晴容尖锐的叫声才传来,一群手持刀剑的兵将们就一涌而上,包围了整个琉璃塔内外。
[这是怎么回事?」李万章心头一惊,随即端出王爷的架子,质问著带头的狄观涛:「狄大人,李王府岂是你们可以随便闯入的地方吗?」
「我不是随便闯,我是奉圣旨而入」狄观涛见到李万章脸上的惊惶,随即毅然下令道:「来人啊!进去搜,」
「报告!橱柜下方藏有大批刀枪。」
「报告!搜出」套龙袍。」
「报告!在桌面下找到一张起兵地图!」
「李王爷,你还有话要说吗?」狄观涛近乎严肃的脸孔正对著李万章。
「我没有——」
「再加他一条暗自施行妖法的罪名。」杜云鹏在喧闹声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别说话。」楚冰掏出一只绿色续命丸,毫不犹豫地将它送入他口里。
「我没有施妖法!」李万章大声抗议。
「整个鼎里头都是血,还说没施妖法!」狄观涛大喝一声,在看到杜云鹏的模样时,刚烈的性格早已替李万章找到了一百条罪名。
「伯父,快帮我解释!我们不是在施什麽妹法!」李万章对著李泰然大叫。
呱——
屋顶上响起一声乌鸦的长叫,李泰然突然跪倒在地上。
「伯父!」李万章著急地跑到他身边,摇晃著他。
「发生什么事了」李泰然再度睁开眼时,那双眼是灰蒙且神智不清的。
「快告诉他们,你不是在施妖法!」李万章挣扎著想推开那些一拥而上的士兵。
「我为什麽会在这里——」李泰然一脸茫然地看著旁边的士兵,却依然如同侄子一样被拉了出去。
「冤枉——」李万章的大叫声在塔内回响。
「来人!快去叫大夫!」狄观涛奔到挚友杜云鹏身边,快速地撕下自己的衣袍绑住那道仍在流血的伤口:「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我想留给你一次救我的机会——」杜云鹏感激地朝他一笑,虚弱地转向楚冰:「带著鼎离开,你的时间不多了——」他想用力握住她的手,却无法施出一点力气,他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
「不!」在杜云鹏眼睛闭上的那一刻,楚冰吓得忘记了要呼吸!
她伸手按住他的脉搏,在确定了他还活著之後,整个人无力地趴到了他的胸口上,泪流不止
她现在什麽都不求,只求他赶快好起来。
「准备马车,我要带他离开!」楚冰抬头对狄观涛说道。
「你想害死他吗?他现在不能离开!大夫马上就到了。」狄观涛板著脸说道,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晚一步,杜云鹏就归天了。
「不走就是死路一条,我带他走,他还有机会活!他的命属於我——我不会让他死的!」她扶著杜云鹏的腰,困难地想抬起他的身体。续命丸还可以再撑个几天吧?
狄观涛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於是弯身背起了杜云鹏——
如果能有人将杜云鹏从鬼门关救回来一定是这个女子——她的眼神,太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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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带鼎回来就好了,还带一个野男人回来做什么?」沙红罗讥讽地看了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一眼。
范青青走到楚冰身边,为她及那名男人的气若游丝而倒抽了一口气。
「救他——」楚冰握著杜云鹏的手,因为瘦削而更显得明亮的大眼乞求地看著范青青。
「你还好吗?」范青青担心地看著她——楚冰的身子已经飘忽得近乎透明了,根本只剩下一丁点的气息。
「我没事。」楚冰轻声说道。
说没事——是骗人的,这些日子来,日夜的赶路加上逐渐回暖的天气,她几度摊坐在杜云鹏身边,动弹不得。
「不——」杜云鹏陡地呻吟了一声,头不住地左右转动著。
楚冰急忙伸手拭去杜云鹏额上的冷汗,为他拉拢了被子。她担心的目光凝视著他,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看到往日谈笑风生的他变成奄奄一息的病人——楚冰的指尖剌入自己的掌中。
「把你的手给我。」范青青温柔地倾过身,想拉起楚冰的手为她补足元气。
「先治疗他。」楚冰固执地摇著头。
「真感人啊!」沙红罗嘲讽地看著这一切。打从进门到现在,楚冰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他。
傻女人!亏她当初还认为楚冰满有个性的。
「你不是一向不理人的吗?」沙红罗走到床榻旁,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有何魅力可以让楚冰心甘情愿为他形销骨立。
「总会有你无法不理的人。」一句话,道尽了楚冰的心情。
「你爱上他了吗?」范青青好奇地问道。人为什麽会特别偏爱一个人?因为相处的时间长短吗?
「应该说他爱上了我,所以才把他自己弄得那么惨。」楚冰愁眉苦睑地说道,不爱碰触人的她,伸手拉住了范青青。
「救他,我看见许多黑灵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但是我没有法子帮他。」
「我会尽力的。」善良的范青青轻轻一笑,握住杜云鹏的手心,开始用她特殊的能力替他驱走病魔。
楚冰一瞬不瞬地看著杜云鹏,怕他就此消失了生命。
他若死了,终究不能在幽都待上一年以等待她回去——对一般的亡灵来说,那一处黑暗只是他们过度的地方。
「我感应到鼎的气息了,楚冰回来了吗?」白芙蓉纤巧的身影飞快地跑了进来。
鼎放在桌上——楚冰则紧靠在一个男人身边,双眼未曾离开过男人的病容。
白芙蓉讶异的表情在看到楚冰身上的灵魂时,乍然惊煌地一变
楚冰的灵魄只剩一丝意志力在苦撑了。
「你不要命了吗?」白芙蓉快步上前,食指倏地按住楚冰的印堂:「封!」
楚冰的身子晃动了下,感觉一道冰凉沿著她的额心徐徐灌入。
「你封什么封?」沙红罗握了杯热茶,暖著手。什麽烂天气!都快春天了还这麽冷!!
「我必须先将楚冰的魂魄封住,否则再过一个时辰,她就要魂飞魄散了。」白芙蓉简短解释著,感觉到楚冰的体温较往日高上许多。
沙红罗震惊地看向楚冰不会吧?
白芙蓉的纤指一举,迅速在空中画出了两朵芙蓉花封印,将它们分别烙在楚冰的左、右肩上,阻止其他灵体入侵。
「你可别死在这里啊!你死了,我们全回不去了!笨女人已经够多了,你没事再添上一脚是搞什么鬼!」沙红罗快口说道,满脸的烦躁。
「我给你的续命丹,你为什麽没有吃下去?」白芙蓉追问道。一拍指,收结了繁复的结印手势。
「续命丹我给了他,他的情况比我更危险。」楚冰没有任何悔意地看著他在范青青的治疗下,脸色逐渐脱离了青白。
他何必要为她牺牲?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笨哪!
她要他在人间活得长长久久,这样当她思念起他时,至少可以知道他的一切都会很安顺--楚冰咬著唇,一滴泪水滴上了他的脸颊。
毫无知觉的杜云鹏皱著眉头,手指握住了胸口上的黑石玉镯。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白芙蓉强迫她在榻上躺了下来,用手画出一朵莲花,将楚冰的身影笼罩其中,以期恢复她的元气。
「我不放心」楚冰侧过身,看著他身上开始冒出了缕缕黑烟——那些黑灵正在远离他。
「不放心也得放心。鼎,都拿回来了,早晚你都得回去的;你自己都快魂飞魄散了,还有心思管别人!」沙红罗翻了个白眼,火红的指甲染上了鲜红的丹红,看来触目惊心。
「你少说几句吧!」白芙蓉不悦地看了沙红罗一眼,在地上盘腿坐起,口中不断吟念著咒语,喃喃地聚召楚冰的魂魄。
被罩在一圈花香气息中的楚冰睁大著眼,看著身旁为她及杜云鹏的生命而努力的人——
第一次,她庆幸自己有了喜怒哀乐。
杜云鹏说的没错,她如果不能感受这些人的善意,这一生她仍是白走一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