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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紫玉成烟-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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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不等饿死,渴死,抑或绝望而死,便将在这疫气弥漫的坑洞里毒身亡了!

    瞧这情形,最多只能撑两三个时辰而已。

    我所携带的火折是清云精工打造,小小的一枚,即使处于空气稀少的恶劣环境,仍然可以燃烧几个时辰。我把它放在身前,放大的光影印在远处的石壁上,一下下跳动着,顽强而又坚定。我微微苦笑,心里的苍凉蔓延开来,也许直到我生命终结之时,它还没有燃到尽头吧。

    朱若兰不知几时也已席地而坐,同样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脸色瞬息万变,仿佛也才认清所处的绝境。她捂住了脸:“不……真的要死了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嘶哑的语音自指缝间漏出,伴随着低泣,她重复起方才一遍遍逼我承认的问话:“小师妹,你为什么不问我,后不后悔。唉,我好后悔!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喃喃低语散失在无穷极的寂灭里。

    死一样的寂灭之中,突然有一点声息,枯燥的,空洞的,“滴、嗒”……“滴、嗒”……缓慢而轻微,每一记响起都间隔许久,象是岩洞石壁上粘着的水珠,沉重地坠落。

    花岗岩石建成的石室,居然漏水?水自哪里来?

    滴水声缓慢,却在持续。这声响或许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着,但之前巨变陡生,心慌意乱之下,没有现。

    我静静听着,心头闪现微弱喜悦。

    拿起火折,朝着滴水方向的石壁走去。

    石壁下不例外地躺了几个少年,其中一具尸体引起我格外注意。

    显然他进来时还没有气绝,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石壁以下,半个身子搭在岩上,一只手还在向上攀,五根流血的手指绝望地蜷曲,似乎在拚命抓着,想要抓破那块坚硬无比的岩石,至死都不曾放弃努力。

    少年背影异常熟悉,我将之缓缓扳转过来,一张惨白而拥有着俊俏五官的脸,突呈在我眼前。

    “轻怜……”是那个恃宠跑来见我一面的少年,玉面朱唇,娇俏可喜。就因为见了我一面,忤逆了他的命令,得到如此下场?

    这少年明明在做求救的动作,明明在渴望生存,何以他不去拍打石门,做那撬开死锁的徒劳而又是求生必有的行为,却爬到远离石门的所在,染血的手,象是很用力的抓过、掘过。在他气绝之前,倒底试图抓住一些什么?

    仔细察看这一面石壁,确是与别处不同,石壁缝隙以内,塞满碎泥,只是岁月日久,与墙体一般的颜色深黑,不走近细看分辨不出。水滴声自头顶响起,我循声而望,石壁顶处,缝隙里多塞泥土,水滴,正是自那些泥土里面,艰难、缓慢,然而持续不断的沁出。而那沁水附近,竟然布满青苔!

    幼时记忆依稀留存,我记得昔日文尚书府内,引入府后流经的河水,蓄成一个人工池子。

    许瑞龙的这座内园,极有可能也同样有着一个水池。

    瞧这情形,这间石室恰恰是处在水池池底,其间只一块岩石的厚度,岩石缝隙间正是水池池底的泥土。日长年久,池水居然渗透池底,渗入永锢地下的坟墓。

    弹出冰凰剑,剑光矫若游龙的雪亮,瞬间成了这阴暗室内最耀眼的一道光华。

    朱若兰原已泄气地垂头坐在地下,震愕地抬起头来,低叫:“冰凰软剑!”

    冰凰剑是天下最奇特的一把剑,在平常,它只是刃如秋水,清影碧流,于冷漠中彰显从容,然而一旦处于艰险困辱的环境之下,光芒便会无与伦比焕开来。――梅岭谷中与血魔一战,它也是那般的雪亮锋锐。

    朱若兰眼中顿时闪过异样光芒,身之将亡,犹遏制不住贪婪痴迷,颤抖低语:“冰凰软剑,在你手上了啊……”

    剑光横空掠过,泥沙俱下,我飘身闪开,然而终归是失望了,花岗岩石之间的缝隙极为狭窄,即使水滴穿空,仍然不足以撼动它牢不可破的坚固。

    “别妄费心机啦。”朱若兰咯咯轻笑,“我们逃不出去的,好姑娘,你就陪我一起死罢。一个人死,是多么寂寞啊!”

    我不理会她,盯着那个死前极度挣扎过的少年,千头万绪纷至沓来,总觉得其中藏着一点端倪,抽出线头,便能找到根源。

    为何在这附近求救,这样的动作,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仿佛是抓攫一线生机,又仿佛是想撼动那块大石。

    死去少年试图撼动的那块岩石呈四方形,约一尺来宽,周围缝隙里也有部分碎泥,可更多的散落在地下。

    难道这少年有此力量,能以十指挖通石间缝隙?度其位置,此处大约就在水池左近。水池旁边,会有什么意外的东西吗?这少年确切无疑地知道,因此他在这里寻求着生机,直到死去。

    我试着力猛推岩石,良久,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石身竟然微微震动了!

    “呵……”

    我低声呼出,这反映来得实在太过意外,即使是在锲而不舍寻求一线生机的情况下,也还是一时难以接受如此的豁然转变。

    我凝气深吸,将丹田之气聚于掌心,以全身之力一掌击向那块岩石。

    这一次的震荡更加厉害,随着残余碎石飞落,缝隙加大,模模糊糊的,从异处透出一线光亮!

    也许是我的错觉,竟然听到隐隐惊呼:“啊!”

    扬起冰凰剑,沉滞的,剑尖挽起千钧力道,插入岩石缝隙,随之一掌拍出,两下合力,周围数块花岗石一齐颤动,“嘭”的沉闷一声,看起来那样牢固沉重的巨石掀动了,我力一推,数百斤重的巨石扑的腾出数尺,露出可供一人出入的缺口!

    一个清清楚楚的惊叫在耳畔晌起:“是谁?!”

    洞口以外,赫然又是一间小小斗室!

    十五六岁的少年,只着内衣,一手拿着把铲子,正自满头大汗,捋袖露臂,看情形也正是在挖掘着这边墙体。

    巨石掀动的泥沙,落了他一头一尾,似乎是很狼狈才躲开了巨石的撞击,一半斗室已毁。

    他拿着那把铲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以。

    亦是俊俏的五官,眉目玲珑,几分阴柔。

    “你是谁?”他怔怔问,神色间宛然受惊,在干着这样的事情,一定是不可告人的。

    我的目光越过他身后,打量这间隐蔽的屋子,一张白色灵幡案桌,素烛燃烧↓此而外,萧然四壁。

    但有一道说不上太隐蔽的门关。

    有它就够了。这一刻绝处逢生,霎时间如释重负,竟是感到了深深的来自于体内的震颤与力弱,立足不定起来。

    少年松手跌落铲子,伸手捂住鼻子,眉尖微蹙:“是什么味道啊?这么难闻?”

    “因为你隔壁是埋尸所在。”我淡淡答道,桌案上一块小小的牌子,写着“轻怜之位”四个字,“你的朋友也在这里。”

    “啊……”他轻叫一声,脸上乔装的做作消失了,奔过洞口,将轻怜抱起,呜呜地哭了,“轻怜,轻怜!你真的在这里呀,轻怜,我们约好的,一起逃出生天,你为什么就不记得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了啊?”

    我心下恍然,原来这间小小斗室,是死去的轻怜和这少年共有的密室,和地下坟墓仅有一墙之隔,轻怜知道室密就在隔壁,临死苦苦求救,而这少年则努力挖掘营救。

    少年哭声渐止,抬起头来:“我明白啦,你一定是文姑娘。是你害死他的呀你知不知道?”

    我轻声回答:“我这时自然知道了。”

    少年低叹一口气,细致的眉眼里哀婉动人:“不能怪你,是轻怜太大胆了。”

    他放下轻怜,一把抓住我的袖子,眼里燃起求生渴望:“文姑娘,你来救那个人质对不对?你从哪里进来,是这边墓室的入口么?”

    我怜悯地瞧着他,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墓室那边和这边是一样的,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少年神色一滞,半晌,神色复杂的苦笑起来:“呵,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我们随时随地冒着事败的危险,辛苦劳作三年,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出口!”

    这少年与轻怜关系紧密,他的消息似乎也分外灵通,居然听说地下坟场有个出口,他甚至很清楚我是来搭救质潜的。能具有如此灵通消息的少年,在许瑞龙身边必定不寻常,我问道:“蜜爱?”

    少年又一次受惊,戒惧地看着我。

    “别怕。”我微笑着安慰他,“我来救人,你要逃生,我们终极目的如一。蜜爱,你可能带我先去救人,我们必定带你逃出生天。”

    “你们?”蜜爱疑惑重重的目光落到了朱若兰身上。

    朱若兰早已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眼前变局,似是拿不定主意,于此变局该当如何对待。然而她的眼中,慢慢露出了凶光。对于有着这样眼神的人,蜜爱自是不能置信。

    “啊,我是说你带我去找到那个人质以后,我和那人就有力量把你搭救出去。”我微笑着道。

    蜜爱露出讥诮的笑容:“就凭你们?你可知这园内布了多少机关,藏着多少凶险?”扬一扬头,“逃出去了,躲得过丞相的天罗地网?”

    我笑了笑,这少年心机如此深沉,后面这句话,与其说是个问题,不如理解为开出的一个条件。

    “我来自清云,以清云十万帮众,是否足以保护你?”我许诺给他,“我们会保护你至无任何危险之时。”

    他目中闪过一道光芒,极力克制泛滥而起的喜悦:“还是很危险啊,万一逃不出这园子?”

    “你能找到他关押的所在,我就有把握带你逃出去。”

    他掩着口,吃吃笑道:“文姑娘,你别使激将法。我要带你找到那人不难,但你若是想带了他再加我逃出去的话,我们就只好靠你一人一路砰砰乓乓的打出去了,我可没文姑娘的本事,自问打不出这个园子的。”

    言下之意质潜失去内力,我沉默。

    蜜爱见到地下的轻怜,又悲伤起来,将之抱起,钻过洞口,把尸身平放于桌案之上,用白布盖住躯体,唯独留着脸部,蜜爱看着他的脸,眼神中缠绵备至。

    “我和轻怜进来五年了,一天天都在胆小谨微之间度日,每一天醒来,都可能会现身边少了一个人,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我们誓,说什么也要逃出这可怕的地方。

    “三年前,我们双双受宠,也是因为受宠,比别人略微多一些自由。他不常栖息在里边,也从来不要里边的人出去服侍,因此,我们趁他不在里面的日子,开始了挖掘这间暗室的浩大工程。我们的计划是,有朝一日,做出逃走假象,在这里躲上一年半载,等风声平息了,也许就有机会逃出去。我们没有工具,没有人力,没有时间,有的只是胆战心惊的害怕,那些嫉妒我们受宠的人,随时有可能现这个行动,此事只消透露一星半点风声,我们是必死无疑。

    “之所以选在这个地方,是因这里相对僻静安全,没有人搜索时会想到水池底下去搜查吧?我们也是希望干脆能挖通池底,通到那个坟墓里去,因为在传说中,坟墓是有着一个出口的。

    “我们牺牲所有憩息的晚上,全部体力,拚命挖掘,整整三年,方有此成就。碰到地底坚硬的花岗石,我们必须寻找更趁手的工具,只得暂时停工,但总觉得离挖通的日子不远了,有时悄悄提将起来,总是兴奋无比。谁知道……”

    蜜爱那柔媚的眼睛痛苦垂下,将脸伏在少年尸身,“那天丞相把文姑娘带进来,我们又是好奇又是惊讶,进这园子的人,都是低人一等的贱物,哪有当成贵客这样郑重其事迎进来的?轻怜就说想出来试试运气,一来能见一个外人,说不定便是我们求生的机会,二来,他宠我们的时间,比之前宠任何一人更长,多少给了我们一点信心。轻怜觉得也可以试试他的耐心,如果这一次不受责罚,那么……逃脱的机会更大一些。”

    “可你们猜错了。轻怜因之而死,而且这个死亡之地,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可不是吗?”蜜爱眼里都是泪水,“三年辛苦俱化一旦,生路固然是没有,密室也被人现了。”

    “没有这么糟糕。”我安慰道,“我不会把这消息泄露出去,密室既通,你大可以按照原先的计划,做出逃跑假象,在这个地方躲上一段日子,相信是不会有人找下来的。”

    蜜爱目光一闪:“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带我逃出去的么?”

    我道:“我很佩服你们为逃生所做的努力,如果帮我救人,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危险。与其如此,你不如按照这样的法子更加妥当一些。”

    “这也谈得上妥当?”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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