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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根狗尾巴草的浪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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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睛之笔,即可得到天神的旨意走出村中自觅出路。温和亦粗暴。是生是死,全由天意,是幸不幸,全看人心,乌发之人,人人皆是被神弃族之后裔。
那是一坝一望无际的平川,禾苗青青仰卧向天。自西南向东北蜿蜒而过的长河,形成了两山之间的天险,银色的晕圈泛滥在河口,波光粼粼的河谷一片璀璨。连绵不绝的小峰横跨其间,白茫茫的迷雾缠绕腰半,葱郁的林木层层遮掩,由远到近漆黑一片。
突如其来的亮点,在青黑的叶尖闪闪,妩媚而多情的少女眨眼,竟是风情万种的爱恋,手心绵软。整片金光照耀下的山川,极是动人婀娜,体态娇憨。凝重的长裙减半,露出一截足莲,欲语还休间,指尖姝艳。浓墨重彩的一笔,给人以视觉强烈的冲击,风姿万千。
几亩或高或小的梯田映入眼帘,贝壳样的形状,圈圈围成椭圆。一梯一梯的稻田是装在贝壳里的肉,贝壳孕育出珍珠的那天,稻田也能露出身材的饱满。一刁一刁的稻穗正半累地弯腰,过不多久就能看到洁白的米粒,撒着欢撵着人要!
一匹上好的锦缎凌空拉成两段,凭空显现的悬崖耸立在两人的面前,立于峡谷口,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穿过谷间的风,偏斜着挤入这个小口,拉扯着周围的树,越发张狂地前进,不可一世的姿态早晚要玩完。那两座山是天然的屏障,少有人通过。也可能因为如此,乌发村并未得到朝廷的重视,民俗民风仍保存着最原始的形态。
一行人擦净额头的汗,狂风呼啸着末端的发梢,制成一把把毛发的蒲扇,掺着脸膀子生疼。
“我受不了了!”想不到最先说不行的,倒是老松,三两下巴拉整齐地上的草垛,一屁股坐了下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把抓过黄卦腰带上的水葫芦,痛快饮尽。
“松药石,这水……”这水是他省着留着给阿菊的,一晃眼最后一滴已被老松舔净,乌黑的嘴巴中伸出舌头的黄苔,好比乌黑的岩石中长出的鸡舍藤(一种黄色的毛茸茸的草药),**地盼望着甘霖。
阿菊砸吧着嘴巴,摆摆手,“喝了就喝了,已经到了山顶,下山找到人家,就有水了。”
摇一摇腰挎的水葫芦,轻飘飘的,空荡荡的,我想起,最后一口水在一个时辰前,碰倒打翻在了地上。眼一撇,瞧见了一旁神清气爽的人,至少,以此刻的情状相比,他算得上是神清气爽,如沐春风。扯着嘴角龇牙一笑,以示讨好,“骆子平,可否借点水喝?”
那双眼与白寅如此相似,总是在看着你又好像看着远处,看着你时似笑又非笑。他提着水葫芦摇了摇,沙沙作响,听起来水还有大半之多,黄卦伸手接过,望他一眼,“子平兄,不渴么?”
“葫芦里没有水,上山时他留给了在山下代步的驴,这一路他都没喝水,看起来,这时候也快忍不住了。” 老松一脸悠然地躺着,抽出路边茂盛的草茎,噘着少有的精业。
我微愣,“那葫芦里装的?”
细沙从葫芦里流出,转眼葫芦就空了。
“沙土。”阿平挑开盖子,倒出细细碎碎的土,握在手心微热干燥,感觉不到丝毫的湿润。他说,“这一次玩笑被拆穿的记录,两日。不知下一次需要多久,你们才能猜得出?”
玩笑?突如其来的愤怒,既而压制回了胸口,“不知阿平你是拿什么开玩笑,你的身体,还是他人的信任?”两日饭未尽一粒,水未饮一口,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旺盛,这是乐趣?
“游子冶严重了。看这天,半夜山腰处会下山雨,还是莫要下去了罢,明日晨曦一早,再下去也不迟。”他一边说,一手指了指周围的天光,天边早已镶上了一道银圈,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看来的确有雨。
“下山不好走,雨后更是路滑,明日下山颇难,不如现在抓紧赶下去,山下也找得到人家借宿。”望了望天,现在下山,也许赶了点,却是能办到的。
“老松!”听着小姑娘的叫喊,蓦地回头,见她指着松药石埋怨,“这死老松竟然睡着了,抢了本姑娘的水不成,还耽误了大家赶路!走,不理他,这一身肥肉,山怪见着了才欢喜!”
黄卦拉着她,“山怪多情,若是只母怪,这老松怕是被她拖回洞中作山寨夫人罢。”复又望着我们,“看来今天是走不成了,明日再说吧。我与阿菊四处找找水源,去去就回。”
老松打着呼噜,睡得死。我在四周捡了些干枝,准备夜里燃火。骆子平随意靠着一颗树,打起了盹。静悄悄,静悄悄,偶尔响起一声虫鸣鸟叫,静得能听见叶尖上水珠落地的声音。绿草晒过阳光,有阳光的味道,躺在上面,能慢慢睡着…
“白寅说你在任何地方都能睡,看来不是夸大其词。”他说。
睁开眼,天渐暗渐冷,驱走了仅有的一丝睡意,“还好。”
黄卦和阿菊仍没有回来,替老松盖上一件外衣,又想着是不是把他叫醒更好。“别把他弄醒了,就这样,我们说说话不是很好?”他又道。
“说什么?”住了手,看那天,北方的乌云更为厚重……
他又沉默了。我瞧着了一朵绯红的云,原来却是红火的枫叶,在山与山之间,开出了硕大的绒花。一滴露珠,两滴露珠,滴…滴落了叶尖,由我眼前而过,纯洁透明,清凉可口,看着看着就张开了嘴…
骆子平在笑,“好喝么?”
点点头,“还好。”
“教你一个少喝水的秘方?”他似乎来了兴趣。
“什么?”
“辟谷,”他笑着说,“白寅半夜会饿,折磨人去弄吃的,烦了就让他去辟谷,他都会一本正经地反驳,说自己不是修仙的,学不会,往往最后认输的人都是我。辟谷这个词,记不得是在那本杂书上看到的了,似乎是本志怪小说?”
志怪一书,并非只有我可以看,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看,为何一听他说,志怪受他沾染,就只觉得嫌弃。我想,是乌云让人压抑了吧,难怪透不过气。半夜会饿,有何特别么?艾夫子饿时,能吞进两头牛!
“游子冶,你不喜与人说话?”他问,问得奇特。
“子平兄你多虑了,只是在想,明日路途……”
“白寅说过,你最爱口是心非,果然说得不假。”
“……在外是一介书生,于内只是一个奴仆,你听错了,他怎会向别人提到我。你也不用介意,我本来话就不多,并非不喜,只是习惯了。若使你困惑,实在是我的过错……”
“不不,我只是从别人嘴里了解了你,仅有的一次碰面,还是那日在面摊上你替我作的两首诗,就想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看你叫子冶,我叫子平,说不定或是兄弟…”
“不敢……”什么样的人?只怕不是好人,别人嘴里难道不是这样说?你给我的两耳巴难道也只是手误?兄弟啊,恐此生无福。
“平生我只会一件事,煮面、卖面,白寅常常说我,不思进取,常常夸你,文章写得好,人又稳重。听多了难免心里疙瘩,往往忍不住想,我们在一起,是错是对?爹认为一生平安,比一生富贵好,我在想,见着了白寅,也许,该对他说再见了吧……”
“他夸我?子平兄你认为给人一巴掌,是夸人?”
“他打了你?”
“是,这样的恶鬼,你自己留着吧,别放出去残害别人了!”
他张嘴欲言,看我神色,又不知该说什么。看,我又作了一次恶人,总是一次次。风为何割人?草为何扎手?原来啊,都晓得我是恶人,难怪叶尖上的水珠,尝着甜,下了肚,却疼得我这般难受。
“你恨他?我能感到一股一股的恨……”
即便是一股一股的恨,也抵消不掉,这一股一股的痛,他没看到我忍得满脸的汗珠,仍自顾自地劝慰开导,嗤,理想主义者。最后,我听到他问,“你找白寅,又是为何?”
我说,“赎回自由,去远方,找回红莲。”
“你娘子?”
不,不是我娘子,即未迎亲,也未叩拜,她只是一个……路人。找一个路人,埋怨她,何苦碎了簪子从今形同陌路;找一个路人,欢喜她,任那红衣划过的涟漪在心间隽永;找一个路人,询问她,哪里才是我的归程啊。我的爱憎痴恨,遇到了一个路人,凭那高山小径上的山风一吹,就会化作雨雾,和风消失无踪。
天黑沉沉的,阿菊和黄卦仍未回来。本是火热的身躯,被山风一吹,竟是透着骨子里的凉。老松不满地抡了圈胳膊,外衣被掀开一角。痛处稍减,终是疲累,又深深浅浅地昏睡过去了。只得嘱咐骆子平一声,“你先守着,等我醒来,换你……”
“嗯。”他的声音懒懒,仿若是从喉咙谷挤出来的回应,引我至更深的幽谷昏睡。
当我醒来,肚痛已然缓解,天空昏昏沉沉,遮掩住了最后一丝亮光。
就这样望天,望到几乎麻木,那厢睁开了眼,“不去找找?”
“不用。”云在合拢,稍亮的几颗星看得清楚,我缓缓道,“谢夫子曾教授过星相学,可以简单推测吉凶。他们或许有些麻烦,不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会儿便到。”
“谢夫子?”他笑,“倒不是一无是处。”
“你在嘲讽他,还是在嘲讽我?”我冷冷道。
他多了一些不确定,“……游子冶,何苦满身是刺,让人接近不得?”
幼童天生稚嫩,是谁让他们披了一层铠甲,学会了防备人,伤害人,刺痛人?尤其,像我这样的极品,睚眦之怨必报,一饭之德却未必偿还。你让我把那一巴掌打回来,可能我心里舒坦,就不会对你爱答不理的了。你想我这样说吧,然而事事皆如你所愿了,世界上还有奇迹么?
我指着不远的地方,“他们回来了。”
黄卦一回来,颇有些慌张:“这个地方待不得,得马上离开,骆子平快收拾东西,游子冶去叫醒老松,叫不醒踢也要踢醒!”
“发生了何事?”骆子平变脸挺快,一转眼又是春风得意须尽欢的面摊老板,招呼得挺周到,“莫急,慢说。”
阿菊跟在身后,跑得快了,气还未喘匀,“找水之时,水源四周的水都是泥黄,夫子曾说过,水源附近的动物也会常常去饮水,我们猜测,或许是那动物刚刚离去,或许会再回来,就等了一会儿。我们处在高地,往下看,竟在两公里处发现了…发现了…”
“发现何物,山洞?是该找个山洞,看这天就快下雨了。”我说。
二人相视一眼,“山猪,活生生的山猪。”
“前个山头追我们那头…山猪?”老松揉弄着颈间,甚觉不可思议。揉揉手骨,我能把他叫醒,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不知,夜色已晚,树林又密,看不清。只见他一路拱土,未有何反常。”二人同时摇摇头。
我大惊,“不好,它不是在拱土,而是在沿路闻我们的气味…两公里…灭火把,马上走!”
未等语落,旁边密林中杀出一只彪形大物,直袭半躺半坐在地上的老松。这一变化,众人仍未反应过来,老松两只眼瞪得溜圆,仍是云里雾里。突地,半空中响起一声惊雷,看着这雨便要下来了。大地亮晃晃一片过后,老松被山猪头顶翻,倒在一旁。
“老松!”阿菊失声惊叫,看着他捂着腰侧疼得要死要活地叫唤,肋骨已然全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不似狼眼野性,不如虎眼含威,只是看着你,只是瞧着你,便全然感受不到其他的温度,只有一片冰凉,死气。山猪不是最凶狠的动物,却是最记仇、最阴险的畜生。一双眼里平静无波,锁定你,定住你,黝黑的死气笼罩着你。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满口的恶臭,使得胸口翻江倒浪似的气闷。
瞧着你有丝闪神,快如闪电般,如狼似虎地狠扑上来,如马车般碾过你的全身,铁蹄麻花似的踩着你扭曲,面揉好了,猪头朝天一拱,面团一抛,砸在锋利的石尖上,顶在上面,为其量身打造了一顶草帽……
“游子冶!”黄卦惊叫,我瞧着他的眼神脊梁发毛,后背无端端疼了一圈,想是被那山猪活生生、痛痛快快**了一轮。伸出指尖探了一下后背,痛不可忍,血腻一片,微摆手,压低声音道,“想想村里过节是怎样斗牛的,今天一定要把它拿下,不然后果更不堪设想。注意它进攻的方向,只能直行,”它进攻了,“动作快,分开!”
这一声吼得太高,伤口撕扯,疼得更加厉害。五人已倒下了两人,剩下三人。三人拉开距离,成三角之势,团团包围着山猪,不时做出些怪声,显然山猪位于中央,茫然了片刻。乘着此时,咬着牙爬到老松的身边,只能用眼巡视一番,并不能下手摸。一摸,他吼叫得盖住了山猪笨重的呼气声。一叫,山猪霎时发起狂来,朝着三人的方向胡乱拱了起来。
一把捂着老松的嘴,悄声问他,“你的蜜蜂呢?”那一日,那些毒物,可是难忘。任谁被叮成了猪头猪脑,也会难忘。
他的眼里流过几分冷光,我见着了,笑得寒碜,“如今生死一线,还藏着掖着,是要保密,还是要命?”手上一重,出气更难,“若要保密,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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