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作者:宝瓶斋-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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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八、误打误撞
撒难讥嘲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么像寒山大师这种世外高人竟然睁眼说瞎话？大师催动宝剑所持的手印，不是我拜火教的大光明印吗？我怎么不知道，天下间哪种佛门至宝是需要外教手印配合驱使的？”
寒山神色一冷，喝道：“这一段公案乃是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我只知道达摩三宝乃是达摩祖师遗留，余下不论”
撒难哈哈大笑道：“原来所谓什么佛门大德也是信口雌黄的小人论不论在你，今日这三宝我是定然不会放过的。”
寒山持剑道：“那好，我倒要看看国师有什么手段，能胜过老衲手中宝剑”
二人气势一催，顿时场中众人都不好过。受伤的清远与禁军侍卫只觉得两股绝大的压力互相对峙，好似实质一般，碾磨着周遭的空气，让人呼吸不畅，心头如遭重锤。
撒难深知今日三宝齐聚，若自己败走麦城，让寒山得了去，再想夺回就是做梦了。即便寒山功力高过自己，手中又有南明离火剑，可借用绝大法力，撒难也只能迎难而上。
寒山虽然心急，却知道眼前的蒙古国师不是刚才那小道士一流的水准。想要拿下此人，绝非易事。寒山到底是当世一流人物，此时静下心来，安心与撒难争斗，倒暂时将清瑜等人放在一边。
而房中的清瑜与悟空等人更是焦急，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外头两个大敌已经将他们当做了砧板上的肉，一心争夺。而清瑜悟空却越来越控制不住两样佛宝。一旦让佛宝脱离控制，悟空势必身受重伤，而清瑜更是会命丧当场
撒难知道寒山手持南明离火剑有恃无恐，自己宝鞭已毁，只得凭借鬼魅般的身法与高明的掌法与之游斗。而寒山也并非有压倒性优势，这撒难武功源自西域，与中原武林的招数迥异。每每惊险处，也不管什么体统讲究，怎么阴险怎么来。这与寒山几十年修炼的佛门中正平和的武艺极为不同，寒山知道此时再想守着不杀生的戒律，绝难拿下撒难。这位自受戒开始，一甲子未曾杀生的高僧，为了达摩三宝，不得不破戒，开始心生杀意。那南明离火剑在寒山手中也越舞越狂，撒难便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小浮萍，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求个生存。只是纵然如此，两大绝顶高手想要分个胜负，只怕非得耗到千招以上。
这边寒山生了杀心，一味催动宝剑，将南明离火剑施展得如同一轮太阳。三宝互为影响，里头清瑜与悟空因此受到的震动更大。与清瑜懂得法门不同，龙象钵盂这边，感应寺三僧已经到了极限。悟能苦守之下再也支撑不住，口喷鲜血颓然昏倒。三才莲花阵失去一角，威势下降了不止一半。悟空生怕佛宝从自己手中失却，强运罡气，勉强补上悟能的缺漏。然而这一举动实在是以命搏命，悟空开始七孔渗血，好似入走火了魔一般。悟净见状，不由得大急道：“师兄，不可妄用罡气”
清瑜虽然也很难受，但是所谓压力越大成长越快，反而对于压制操控体内的牟尼珠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她又是从了空那里学得了全套般若秘藏心经的，以前是功力太低，心不在此。眼下被逼到绝路，她也不得不调动所有精神心力了。
只是听到悟净这一声，清瑜禅心却也守不住了。关键时刻，什么最重要，清瑜还分得清楚。她奋力分心道：“悟空师兄，放开龙象钵盂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悟净虽然也舍不得佛宝，但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悟空这么挣命。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大喝一声，双掌一托，立即倒戈。本一直被压制的龙象钵盂失去悟净的牵绊，反而从悟净那里得了助力，立即一跳，浮在空中。悟空此时已经醒悟，却回天无力，只得暗叹一声，眼睛一黑，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达摩三宝中唯一没有主人的龙象钵盂此时便好似婴儿见了母亲一般，朝着最近的清瑜投去。清瑜深知两宝加身的痛苦，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做好准备勉力一试。
谁知此时院中被寒山迫得越来越紧的撒难觑见空子，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个撒难，竟然不顾背后空门大露，使了一招乳燕投林，飞也似的朝着房中冲去。寒山暗叫不好，若让撒难取了龙象钵盂，自己更难胜过他，忙引剑追去。清瑜、撒难、寒山顿时三人成了一线。
到底是绝望求生，撒难赶在龙象钵盂就要靠近清瑜的前一刻，双手抓住了这件佛宝往回一拉。佛宝一入手，几乎本能的撒难便运转拜火教真气、手印。到底出自是拜火教的宝物，龙象钵盂顷刻便收拢了一些威势。看样子，若给撒难一些时间，收用此宝绝非难事。只可惜，寒山绝不会放过这般大好的机会，南明离火剑已经指到了撒难背心。撒难只觉得身后炼炉一般的热量传来，吓得魂飞魄散，几乎下意识的就催动龙象钵盂去抵挡。
清瑜抬眼见到二人连贯飞来，身体受到的震动前所未有。有了前次经历，清瑜已然猜到三宝之间互有关联。此时也不知道什么鬼使神差，清瑜灵机一动，将预备承接龙象钵盂含而未发的真气提起，强运用还不太纯熟的搬运法门，逆转气海，将体内牟尼珠试着往体外一逼。
三宝终于同时被三人催动。谁也预料不到，场中突发大变。
清瑜变守为攻，逆转催动牟尼珠，一时间青光大盛。首当其冲的撒难被两宝相吸相斥的奇异变化弄得心神失守，浑身如遭电击，再也把持不住，跌在地上。而后踏风追来的寒山也被手中南明离火剑拖累，接连收到牟尼珠、龙象钵盂的精光重击，偏他还舍不得手中宝剑，不肯脱手。两相作用之下，强如寒山也忍不住惨叫一声，向后仰倒。
佛宝上承天命，绝非人力可以硬抗。
眼看撒难、寒山先后吃亏，清瑜还在高兴。只是顷刻间清瑜便觉得腹部剧痛传来，极不好受，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腹下如同绞纱，痛得难以名状。清瑜只觉得青光大亮，她努力睁开眼睛，最后一刻只看到自己肚子上血肉模糊，而一颗青莹莹的长圆宝珠已经滚落身前。
“我竟然将牟尼珠逼出体外了那我是要死了吗？”清瑜脑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便栽倒在地。
虽只是瞬间的事，却兔起鹘落几番起伏。一时间屋中全是倒地之人。
唯一还能维持坐姿的，便是悟净。他本想赶紧去看清瑜的伤势，不料刚一抬头，便发现眼前一副难以置信的景象。悟净连忙站起身来，神思恍惚的朝着达摩三宝跑去。
此时脱离了所有人类桎梏的三宝已经由天性指引，合在了一块。状如一盏极其华丽壮美的宫灯。底部是阔口大肚的龙象钵盂，隐隐显现紫光。钵盂外壁上有一金龙一白象好似走马灯一般围着游走不定，让人目眩神迷。中间，是星辰一般的牟尼珠，就这么浮浮沉沉停在龙象钵盂中间，绕着自己的轴心自转。悟净不经意定眼望去，好似有万千世界在其中变幻。略看一会，便觉得心神摇动，不能自制。悟净听清瑜悟空说过牟尼珠的厉害，慌忙收回眼光，不敢细看。最上头，则是红光似火的南明离火剑，剑尖朝下，指着牟尼珠所在，悬浮不动。凛然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三宝结成一体，便好似一个圆满的小宇宙，自成天地。悟净也是经年累月的修习佛法，算是定力颇深，但是一见目前的景象，心神就好像被吸引住了，很难讲目光移开。
“清瑜小姐”身受重伤的清远艰难的扶着门口，第一时间就被清瑜的伤势吓着了。再看屋中，三宝散发瑞气千条，祥光万道。清远听清瑜说过达摩三宝灵异，连忙用手挡住眼睛。清远再一低头观察，寒山、撒难、悟空、悟能全都倒地不动。唯一一个清醒的悟净，却呆愣愣的站着佛宝面前，不发一言。
清远强忍着伤痛，大喊道：“悟净，赶快收摄心神”这一声喊凝聚了清远道门功力，顿时将悟净震醒了过来。
悟净一身大汗，忙转过头去，暗叫好险。清远连忙将房门关上，低声道：“赶紧看看清瑜小姐，伤得如何了？”
悟净不敢怠慢，忙俯身扶起清瑜，便见清瑜下腹部一片血污，悟净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探清瑜鼻息。感觉到清瑜还有气，悟净慌忙掏出金疮药整瓶撒在清瑜创口。一掌拍在清瑜背心上，输入真气帮清瑜调理。
清远此时没有气力去帮忙，只得萎顿坐在门后，思考眼下怎么办才好。如今外头都是禁军侍卫，房里的佛宝又镇压不住。还有两个大仇敌躺在地上，悟空的伤势也不能不管。千头万绪，让平日智计百出的清远，也忍不住产生极大的无力感。
清瑜得了悟净真气之助，略略好转。二人本都是感应寺一脉，悟净的真气让清瑜得益颇大。况且清瑜虽然外伤严重，神魂却没有受损，反而因为逼出了牟尼珠，整个精神为之一清。过了片刻，便幽幽醒转。
清远见清瑜醒来，终于放下了心。关切问道：“清瑜小姐，你怎么样？”
清瑜咳出一口淤血，脸色一白。她此时已经明白，本来不知何时才有机会逼出体外的牟尼珠，被自己误打误撞，就这么震出了体外。虽然受了严重的外伤，到底伤不至死，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清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虚弱的道：“我……没事清远师傅你怎么样？悟空……师兄呢？”
悟净收回传输真气的手掌，也觉得微微头晕，一场激战下来，他也几乎油尽灯枯，快坚持不住。这会听到清瑜问起，连忙回身去看悟空的情况。确定悟空无碍之后，悟净才道：“大师兄无妨，只是昏了过去”
清瑜点点头，眼睛定定的看向三位一体的达摩三宝，眼中有一丝复杂。虽然自己拼着重伤，借其余两宝吸引之力，强行将牟尼珠逼了出来，算是去了这个大枷锁。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清远怕地上的撒难、寒山醒转，拔出随身匕首，爬伏到两人身旁，犹疑的问道：“清瑜小姐，他们两人怎么处理？是……杀，还是……？”
清瑜微微咬牙，今日见识了这两人的手段，足可以让天下英雄气短。若不是机缘巧合，自己利用他们贪欲暗算了他们，只怕此时躺在地上受死的就是自己了。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清瑜长出一口气，颤抖着道：“杀……杀了吧”
悟净看着撒难，觉得他死不足惜。看向寒山，却又有些可惜。寒山可是硕果仅存的佛门大德，谁知一生贪念竟然落得这个下场。
清远咬紧牙关，对着寒山举刀就刺，谁知匕首刚刚触碰到寒山衣服，寒山那只枯瘦的手忽然举了起来，将清远手腕架住。清远大吃一惊，想要回夺，奈何清远重伤之下，手软得很，竟然抽不回来。或许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大。清瑜身后的悟净仿佛着了魔一般，猛的冲了上去，握住匕首，狠命往下戳，只听嚓嚓两声，寒山胸口顿时出现一个大血窟窿，鲜血不停的喷涌而出。被这血腥气一冲，悟净也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呆呆的道：“我杀人了……我杀了寒山……”
既然动了手，那便一不做二不休。清远拔出匕首，对着撒难胸口又是几刀下去。到底恨撒难多些，清远这几刀是又狠又深，拔出来的时候血浆喷直。撒难却连反抗都没反抗，便被清远结果了。
看着两个绝世凶人就这般命丧当场，清瑜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撒难贵为蒙古国师，寒山执掌江南禅林。若不是贪得达摩三宝，两位高人又怎么会客死异乡？
清远丢掉匕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将不可一世的撒难杀了，像杀一条死狗一样就这么捅死了。
清瑜实在不放心达摩三宝就这样光彩夺目的聚在一起，便对悟净清远道：“三师兄、清远师傅，快……将我扶到佛宝面前……我试着封印了它们”
悟净清远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血污，过来扶着清瑜。
悟净低声道：“护法有把握吗？”
清瑜苦笑了笑，摇头道：“只能试一试了。”
清远捡起地上的杂物，试着朝那三宝一丢，只见一只手臂粗细的桌子腿，碰到三宝光芒，就好像烂泥一般，瞬间化作一滩黑乎乎的玩意。
清瑜见了不由得面露郑重，她忍着腹部揪心的疼痛，按照般若秘藏心经的运功法门，试着微微靠近。怪的是，那几乎摧枯拉朽一般的神光，遇到清瑜的手却没有激起什么变化。清瑜先是摇了摇龙象钵盂，不能移动它分毫。清瑜又试着手握南明离火剑剑柄，也抽不动它。实在无法，清瑜只能五指并拢，试着去抓住牟尼珠。谁知牟尼珠也不能撼动分毫。清瑜本有些泄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