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雅江 (完)作者:阿豆-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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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讲了事情的始末，关于神的旨意，一半和一半的灵魂，那一半的结局，和我将来的归宿。
　　
　　不过把我的来处一句代过，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
　　
　　昨天我还觉得很难对他开口的事情，今天竟然很轻松就能讲出来了。因为雅祺不是别人，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亲人，是那个我不需要开口就能懂我的人。
　　
　　只是没有来世而已，我前世的时候是个唯物主义者，完全不相信有来世的，所以不就是和我以前以为的一样么。人死了，灵魂就消失了，只有一次，才会更加珍惜吧。
　　
　　我的哀伤，来自于我另一半的消逝，如果到了轮到我的那一天，我应该可以欣然接受。
　　
　　我曾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现代人，在那里我从来没有来世的念头，在那里我最多能活一百年。我来到了这里，拥有了很大的力量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拥有了几个真心实意地朋友，或许也能活个一百年甚至更久。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再不知道惜福就太不像话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只需要换一个角度看，我们认为的好坏结果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虽然失去了一半灵魂的我，有了残缺，感情和情绪都太清淡，可是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我对在意的人都在真正的用心。这难道不比拥有完整灵魂，却不真心的人好得多吗？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会微笑着接受。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不是我能决定的，可是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却是只由我来决定的。
　　
　　雅祺在我身边坐下来，开始是安静的听，渐渐的脸色变冷了，然后久久的低着头不语。
　　
　　简略的说完了之后，我静静的等待雅祺的反应，如果他有什么反面的情绪，最好我立刻就能为他开解了。
　　
　　他抬起了眼，里面全是暗黑的光芒，黑的就像是最深的黑暗，“为什么？为什么神会犯这样的错？为什么你必须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我又引发了他心里的黑暗吗？我伸手抚上他的眼，他的眼神在我的抚摸下变得温柔，暗黑渐渐褪去，闭上了眼睛安静的靠在我的掌心里。“记得吗？我说过的，这些我都释怀了，你也别放在心里，好不好？”
　　
　　他静默了半晌，然后轻轻问，“那我会有来世吗？”
　　
　　我点点头，“会的，只要你好好的过这一世，自然会有来世。”
　　
　　“那如果我也不想要来世呢？”，他突然抓住了我抚在他眼睛上的手，睁开眼睛问我。
　　
　　这算是什么问题？“雅祺，你这是怎么了，不要乱说话，你一定会有来世。”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那笑就像是春风化雪一般的温柔。
　　
　　他的容颜我本是看惯了的，可是这么一笑，竟让我呆了一下。雅祺很少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呢。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别担心，我乱说的。”
　　
　　我担忧的看着他，“雅祺，你什么时候乱说过话，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低着头又笑了，“我也瞒不过你啊。我在想，我对这样的命运很不满意，若是将来我改变不了你的命运，就只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我揉着他的额头说，“我一定要有什么来世么，我有这一世已经足够了，这一世有缘分认识你我很高兴。来世的时候，你不会记得这一世的任何事情，完完全全的重新开始，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自己既定的命运，和今后千千万万年的来生转世。你会再遇到很多人，有很多亲人，交更多的朋友，品味不同的酸甜苦辣。或许就是千万种的人生呢，这样不好么？没有谁能和谁一直在一起，缘分在的时候好好的珍惜，缘分没了就好好的珍惜自己，好不好？”
　　
　　“我是为了自己，我不要没有你的来世，更不要忘记你的来世。”
　　
　　雅祺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浓烈而又直接了？我觉得很不适应，就像在我面前说话的人不是真正的他一样。
　　
　　“雅祺。。。”
　　
　　他微微一笑，又执起我的手，“别后悔告诉了我这些。相信我，由你亲口告诉我，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正视他的眼睛，“雅祺，命运不是用来对抗的，而是要在这命运里找到自己的路。你别做任何傻事，好吗？因为那会让我很难过，你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亲人。”
　　
　　他紧皱着眉头望着我，慢慢的眉目慢慢的缓和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没表情。
　　
　　然后轻声问我，“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做早饭。”
　　
　　我注意到他并没有给我什么承诺，不过现在也不想逼他太紧，以后慢慢来吧。
　　想了想，然后微笑着开口，“想不想吃我做的面？”
　　
　　雅祺眼睛亮了一下，连连点头。
　　
　　雅祺可爱起来真是太可爱了，这么喜欢我的面吗？真是有满足感啊。
　　
　　拉着雅祺一起起身，今天就做哨子面吧。秋水，秋天，琉璃，雅祺，还有我自己，我扳着手指数着，要做五人分呢，不知道黑帝有没有兴趣吃，还是做六人分吧。还好有雅祺这个劳力帮我打杂。
　　
　　此时，我没有看见跟在我身边的雅祺黑暗深沉的眼。
　　
　　只是想着，我绝不能，让雅祺因为对我的在乎，而获得和碧落一样的命运。


第39章

　　看起来大家都很喜欢我做的面，不过最给面子的是秋天，吃完了他自己的份之后，满脸还想要的表情，我把自己碗里的一半拨给了他，他又哧溜哧溜的吃了。
　　
　　他昨天伏在我身上哭，之后也没有机会和我说话，就被秋水和雅祺带了出去。
　　今天早上专门很早起床，对这只小蛇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事。
　　一起床就到处找我，找到了就一直粘在我身边，一支罗罗嗦嗦的说话。
　　难为他了，两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母亲。和我生活了五年，又那么说分开就分开了，也是会不习惯的吧。这一分开就是一年多呢，我果然错过了他的八岁生日。
　　
　　秋天缠着我，给我展示他学会的法术，才学了一年多已经很厉害了。
　　
　　最有趣的就是变形之术，他变成雅祺的模样，俊美的容颜和高大的身材真是一模一样啊，不过那眉眼间稚气的神情让我发笑，雅祺就算是最初来到神殿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神情呢。
　　
　　雅祺坐在我身边，也就是那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反应还没有我大，大概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秋天的变形不到火候，坚持不了多久，就变成了原样跳到我腿上坐着。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不轻了呢，我抱着他，一板一眼的教育他，“秋天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以后不能再老是要抱抱了”，话虽如此，却没有舍得让他下去，好久没有抱抱，怪想的。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宝贝呢，像是我的孩子，又像是我的弟弟。
　　
　　因着他的关系，我才真正的喜欢小孩子了，还希望着能有几个自己的孩子。
　　
　　想到我的另一半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孩子，是她有心病不想要孩子，还是我们既定的命运让我们在这个世界不会有孩子？
　　
　　呵呵，我忍不住嘲笑自己，以前想要孩子，是因为对未来一无所知。而且作为巫女，未婚身份生下孩子是正常的。
　　所以我从前偶尔会想，只要有感情，哪怕不是长久的感情，也可以考虑要孩子呢。
　　
　　可是现在，有没有来世都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这样还谈什么未来，还想什么可爱的孩子。
　　
　　没有注意到我在胡思乱想，秋天欢欢喜喜的坐在我腿上撒娇，据说备受宠爱的孩子更爱撒娇呢。
　　这个小东西，也只有在要救他娘亲的时候，勇敢了那么一会儿。
　　小蛇都是爱缠着人的吗？漂亮的孩子撒娇的时候更招人疼了。
　　
　　我似乎对软软的小小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比如兰兰花花，还有小时候的秋天。
　　
　　我想开口问他在山上住得好不好，又觉得这话不好开口，遂住了嘴。
　　孩子总是该跟着母亲的，可是我打量秋水的神情，感觉她的性子越发淡漠了。
　　这也是专心修行者的一种特征，尤其是这种经历了红尘繁华后，返璞归真的修行者。
　　
　　秋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和母亲住在这里，没有同龄的孩子，还是会寂寞的吧。
　　只是，这话就只有我不能问，秋天已经表现出了对我的太多的依恋。
　　我不是怕秋水不快，而是怕她觉得彻底没了牵挂，而专心致志的修行去了。
　　那样，才找回母亲的秋天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所谓得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但因为这境界是忘情忘爱的，我便不是很喜欢以这种目标为目的的修行方式了。
　　而秋水进行的则是修行中一种苦修的方式，生活饮食都非常清减，每天固定的时间要打坐修行，是一种重视精神境界，而忽略物质享受的修行方式。
　　显然和琉璃那种吃喝玩乐的方式大大不同。
　　和兰兰花花那种没有目的的自然方式也不同。
　　
　　不过人各有志，就算不赞同我也不会说什么。
　　只盼秋水多疼爱秋天一些，毕竟秋天的生命要比人类长太多呢，而秋水是他最重要的人了。
　　
　　秋水始终对我是五分敬意，五分感激，所以我来了之后，她便日日陪在我身边，弹琴说话为我解闷儿。
　　我知她自从塔中出来后，始终喜静，而且每日苦修，所以就劝她安心修行，不需为我分心。
　　她对于俗世的一切都很淡漠了，见我是认真的，也就不再推辞。
　　
　　我在秋水这里住了数日，每天灵力都会有些进步，但是仍然不多，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我恐怕要个把年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程度。
　　
　　黑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感觉有些暴躁不安，但是问它原因它也不说，每天就是小猫状卧在我身边。
　　
　　不过我本来以为那个印天珠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没有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首代她之所以把这个记在了手记里，而且还标明了有那么重要的用途，就是希望她之后的巫女们一代代的把这件事情纪录下去，好在我到来的时候，能给我一个提示，知道她想让我找的东西。这力量一旦被我吸收，也会随着我的死亡彻底消逝，最大的隐患没有了。
　　
　　而我就是一个适当的容器，不管接受的东西能不能被我使用，我只要像现在这样能够装下那些力量，也就完成了我的使命。
　　
　　如果我死了的话，灵力自然会在巫族后世的女子中选择一代代的巫女。
　　
　　直到神从长眠中醒来，再来看看这个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不知道过了千万年的世界。
　　对神而言，只是大梦一场吧。
　　
　　我和我的另一半灵魂，都不是为了所谓的使命责任，就愿意牺牲自己的人。
　　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和我们这个异世的灵魂，注定了要魂飞魄散的灵魂，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我本来觉得，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是的，跳祈神舞也好，给巫族人除魔治病也好，对我来说，仅仅是有趣的事情，而已。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牵绊，我从出生起就被送到神殿里去独居，连照顾我的梅，也是一年说不了几句话。
　　
　　我拥有了力量，就只是完美的履行自己的义务，淡漠的。
　　
　　我随时都能够放手，对这个世界。
　　
　　可是，后来我慢慢给自己在这个世界制造了牵绊。
　　雅祺，秋天，还有慢慢熟悉起来的族人，不多的几个朋友，我都不能置之不理。
　　
　　雅祺刚来到我身边的时候，眼里的那些戒备和恐惧，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他的戒备慢慢撤去了，但恐惧还在。
　　我就那么不动声色的接近他，像接近一只受了伤的困兽。
　　不能太主动，不能太热情，这些会把他吓走。我只是把关心放在原地，然后退开到他认为的安全距离，然后等待他慢慢的试探，接近，然后接受。
　　长年累月的如此，让他相信我了，对受伤和背叛的恐惧终于也淡去了。
　　然后慢慢的，能够在我面前真实的表达情绪，能够主动地接近我关心我，慢慢的成为我的亲人和朋友。
　　在他同意跟我走之前，问过什么问题呢？对了，他问了“会不要我吗？就像爹娘，还有长老”，然后我回答“不会”。
　　承诺在很早的时候就作下了。
　　可是，还是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