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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云涯苍苍-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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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透明光雾缓缓自周身凝聚而起。

    火焰被阻隔在外,虽然依旧咆哮沸腾着,却分毫不敢接近。她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被一片水润光滑的结界所笼罩,不由得一阵惊奇:

    “诶诶?这是怎么回事?!”

    “………………宓妃本为司水之神,性属寒系。火对抗水,纵然是女娲炼魂鼎的玄天真火,亦是以卵击石。”

    檀君淡淡道,声音轻渺若纱,似有似无,仿佛笼了一层尘雾般朦胧不清。

    “这世间惟一能够对衡水神的,便是当年你决绝跳下以身祭剑的灵墟阆星炉。只是,随着诛仙剑的诞世,便也因承受不住逆天之力而化为碎末随风归去了。”

    “哦,原来如此~~”

    慕卿裳微微挑眉,顿时醍醐灌顶,语调凉凉,尾音拖长绵转不息:

    “敢情我在跳锅炉这方面还是颇有经验啊~~”

    得悉残酷现实,心神俱伤的程度又加剧了一些。她愤愤地蜷缩成一团,抱膝冷哼,鼻孔上扬。

    檀君沉默了片刻之后,没有再说话,腕部诛仙荡涤着波波清冷的寒气,宛若沉淀了千年的悲伤。

    默然良久,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慕卿裳开口道:

    “这么说来,诛仙元神是不是也无法炼化出来了?”

    “不,诛仙剑是一定会现世的。纵然炼魂鼎之火对你无效,但原本以我的力量就不足以完全完全牵制住诛仙,现在它与你的气息逐渐融合,想必离完全复苏也时日不远了。”

    小裳闻言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不是吧,不是说要待得玄天真火炼化我的魂魄到最脆弱之时,才能够使之脱离本体现出原形么?”

    “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并非一定能够成功。”

    “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我也很危险啊!而且维持这个结界很费力气,万一我支撑不下去了,岂不是要葬身于此?!”她立马泪眼汪汪,一想到要沦为烤肉串这样的凄凉下场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纵然自古有舍生取义者比比皆是,更有无数痴情女猪为所爱之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她毕竟还是想要保持一双好手好腿完完整整的走出去,身为一个女孩子,如果只是胸平如板倒没什么,若是再缺胳膊少腿的话,这就算得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了。

    “都是你啦!

    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把我带来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来,说不定现在我还窝在温暖的被子里,一边看漫画一边吃着老妈亲手做的水晶虾饺,多幸福啊!”越想越憋屈,慕卿裳哭丧着一张脸十分悲催:

    “你说宓妃都已经香消玉殒那么久了,你怎么就认定她一定转世成了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脸皮够厚承认自己这副废柴样是曾经素雅高贵的宓妃。忘川河畔,轮回镜前,这迢迢千年漫长岁月恒河,缘生缘灭,你又怎能坚信她还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你?

    在这个世上,有形之物终将回归虚无,它若存在便会湮灭,它若流动便会枯竭。

    与其思而不得,倒不如放开彼此解脱。你放过她,她也放过你,自此两不相欠,难道这样不好吗?”

    那是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恩葛纠结。而这个即将落幕的故事,自始至终都与她无关。

    人生至苦,莫过于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阴炽盛。

    爱别离,曾经挚爱而不得不忍痛离别,再回首时,却已经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原本很近的人突然变得很遥远,甚至,会变得比从前更远。与深爱之人分开,是一种痛苦。

    求不得,原本渴求的东西,却远远的只可站在天涯一端静静远观,而不可以走得太近,甚至观而不得,只可放在心底。太深的执着最终化为飞蛾扑火,万般思求而终不得之,也是一种痛苦。

    手臂上的寒气渐渐蔓延开来,那样地丝丝缕缕,一寸一连,仿佛都浸满了郁结而无法纾解的心酸与凄悲。

    “………………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亦或是还爱不爱我,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沉寂良久之后,檀君的声音悠然响起,苍凉而怅惘:

    “我只是,想要再见你一面………………”

    拥有两个端点的是线段;拥有一个端点的是射线;只有直线,永远不会有端点。

    檀君与宓妃,就像是同一个端点所放出去的线,曾经有过交集,然后最终,却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于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携手相伴、心无间隙的起点。

    

卷五:炼魂鼎中宓妃泪,断尘化蝶珠胎结 诛仙现世

    璀璨华美的红莲业火自周身缭绕升腾而起,袭卷着焚人心骨的巨大热浪一波一波迎面而来,滚烫沸腾的黄泉赤水之中混杂着强大的咒术,自胸中贯穿而出的绯色炎刃,混杂着无尽绝望。那样可怕血腥的感觉,似曾相识的伤悲。

    如果不是经历过,是根本不可能理解的。

    当年的爱恨情仇早已开始变得模糊,渐渐蒙上了一层岁月的浮尘。

    无论是洛河岸边俯首轻拨七弦琴发出的碎玉磬音,还是月婵殿中舞袖撩歌四目相对的惆怅惘然,都已经不再重要。

    “………………你看,这涛涛琼流江水,好似红尘百转陨生陨灭。日暮途穷,彼此交替,终究不知何处才是归岸。”

    “………………君为天边鹤,妾若池中莲。盼思不得见,长化思语别。”

    “………………苍生何辜,心怀天下?如此却也好,你既不懂我,就永远不懂罢。”

    “现下我便这般伸手轻抚你的脸,一遍又一遍,慢慢将你的容颜清晰记入心底…………然后,下一刻,下一世,下一次轮回,生生世世都永远要记得,再不与你相遇。”

    不知在炼魂鼎的灼灼火焰之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慕卿裳的体力越发不支起来。终于渐渐耗尽,连带着那薄如蝉翼的水色结界也似化尘一般慢慢散去。

    意识飘散,脑海中不时闪过零碎残缺的记忆片断。点点滴滴,竟是越得清晰,纵然依旧支离,却已能隐约连串成完整的画面了。

    周身的火浪似针刺般深入骨骸之中,入眼尽是绯红狰狞一片。明明很痛,心中倒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许的疲倦与茫然。

    能够感觉到有什么正在她体内逐渐改变着,仿佛原本埋藏于心底的最深处一直沉睡着,现下已经开始涌动苏醒。

    有些不安地在火海中更加用力地将身体蜷缩起来,试图尽力压抑住那种不断泛溢而出的奇怪感觉,却无济于事。慕卿裳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活动了一下身体。只感到浑身绵软似水,就连举起手臂的动作都显得分外费力,如同灌了铅般。手臂中诛仙的波动近来越发强烈起来,几欲挣开束缚的枷锁撩奔而出,那样冷凝的气息与日俱增,大抵是快要完全觉醒罢。

    抬头看了看烙铁一般赤红色的鼎壁上空,朦胧一片混沌不清,仿佛弥漫着无尽氤氲的血海。她勉强支撑着爬起来环膝抱做一团,炙热的焱流穿肤而过、焚骨噬心,撕咬着五脏六腑翻腾不止。

    经过这么久的炼化,魂魄已经开始变得动荡虚浮。元神越来越脆弱,或许很快就会离体而出。死到临头若说是毫无恐惧那是不可能的,虽说当初便料定大约是再也爬不上去了,只是彼时里她多少还心存了几分侥幸。

    现下更笃定了这个事实,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般,颓然地瘪了下去。

    微微阖上了眼帘,垂下头,十分困倦。好想就此永远睡去,再不醒来…………

    恍惚之中,一股清幽的灵识渐渐沁入心神,丝丝清凉,慢慢驱散了原本聚拢的黑暗。

    依稀间,仿佛梦里瞥见一抹端秀优雅的纤细身影,自粼粼月水上踏波逐浪而来。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那神态看起来觉得很是眼熟,待得细细辨识之后,方才发现那张脸竟与自己的容貌有着九分相似。

    纵然相似,却又毕竟不似。

    观得那女子仪态优雅华贵,举手投足之间一片聘婷秀雅,冷然而又矜持。只是这般不容亵渎的高贵气质,便与她截然不同了。

    正兀自感叹着,眼前忽然出现一片光亮。

    她抬起头,那女子正浅浅微笑着张臂向她迎来。清丽秀美的轮廓仿佛掩映在一层氤氲迷茫的白雾中,声音浩渺柔婉似是从远方传来:

    “………………还要沉睡到何时?七星蔽空,混沌初时,天极玄阴。既已历经千年之久,也该是时候醒来了。”

    那笑和煦如风,带着莫名的悸动与熟悉。

    “可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慕卿裳嘟囔着小声抱怨了一句,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开始涣散远离。

    在陷入虚无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个女子轻轻俯身而下,似落樱般渐渐与她融为了一体。

    【昆仑山九莲台】

    淅淅沥沥的雨丝漫天飘洒而下,冲散了往日金辉绚丽的祥云绯霞,显露出些许凄清之色。如今已是诛仙炼化的最后一天,历经玄天真火七七四十九天的灼烧焚灭,即使是修仙之人亦在劫难逃。

    群仙伫立于冷雨之中翘首以盼,议论纷纷,都在凝神屏息等待着诛仙现世的那一刻。

    云涯子面容苍白地负手立于祭台之上,遥遥地凝望着那似吐火猛兽的血色铜鼎,神色更显冷峻漠然。

    手边的松石沙漏里,细碎银白的沙末不断流泻而下,即将漏完。

    “师弟,方才有消息传来,魔界似有异动。你在此守着,我先行离去一下。”苍啸随手放开停在肩上的青鸟,起身拂了拂身上的冰丝绣金镂孔翟纹长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云涯子略一颔首,示意他先去。

    待得苍啸离开,他复又转身望向那灼灼的焱鼎,往日凉薄淡然的眉宇间是一抹掩饰不住的烦躁。

    袖下指骨紧握泛白,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不安,整个心脏仿佛揪做一团隐隐生疼,却又如哽于喉无法纾解。

    那孩子现在正在炼魂鼎中生死不知,虽然因着有诛仙之力庇佑,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她会就此陨身于此。但终究还是心如刀绞,将挚爱亲手送入死亡之境的那种心情。犹似取这世间最为锋利之刃沿着心脉寸寸撕裂凌迟割下,一遍一遍,反反复复,血流成河。

    他只是恨,恨他无法庇她周全。

    明知无辜,却还是要将诸多莫须有的罪名硬生生加诸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无能为力。那火焰每一次的燃烧都仿佛在他心头活剜一次,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也没有人会知晓他的隐忍与压抑,凄凉而又悲伤,只能独自品尝。

    如今他什么也不求,只希望她能活着走出炼魂鼎,还能继续看到她活泼抽风的样子。

    然后,他就会带着她离开,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找一处山清水秀,远离尘世的地方安顿下来,两人一起,过着平静悠然的生活,不再为这些恩怨纠葛、尔虞我诈所负累。

    他不再做那清冷出尘的昆仑上仙,她也不再是那身世显赫的宰相千金。

    往后他会陪着她到处游玩,一路上继续聆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语,看着她在他身边摇头晃脑地转来转去,共同享受那样温馨快乐的岁月。

    雨势越发滂沱起来,大片大片倾泻而下。

    云涯子却恍若未闻般,依旧孤绝冷傲地站立在雨中静静守望着,苍白单薄得几近虚渺。

    距离昆仑山不远处,有一片妖魔肆虐、寸草不生的玄荒之地,是为仙界边缘,游离于六界之外。

    此时此刻,在空旷荒凉的平地之上。十位道者正分别对应十大阵列,口中念念有词,背后华光缭绕生辉。

    无数浮动的咒语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自口中飘出,为各自面前的阵法所吸纳,光芒越显强烈璀璨。而在十大阵法中央,正环绕着一个呈奇怪形状的巨****阵,密布的玄术与经文如同无数藤蔓一般顺着它四周延伸开来,将十阵所激发而出的力量全部引入法阵中心,似是在积蓄能量一般。

    过了良久,为首的玄服男子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收回结印的手势。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如释重负,各个都显得疲惫不堪。

    而此时此刻,那个巨大的法阵正在莹莹泛光,无数剑柱一般的冰凌正漂浮在四周,阴冷威慑得令人不敢靠近。

    “鬼羽大人,诛仙之阵已经完成,如今只待诛仙剑觉醒,便能催动其引发覆天之力。”

    一位素衫琅环的女子施施然走了上去,俯首施礼道:

    “不知上仙那边可是已经做好准备?”

    “不过区区一个小丫头,大概还无须有上仙亲自动手。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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